☆、武林盟主（16）

    寿宴告一段落后，陆缜与秦吟便回了客房，秦吟离开时，分明感觉有人在注视着她，可她没有回头，连脚步也没有停顿，她知道那人是谁，正因为知道，她更加不能露出丝毫异样。

    两人前脚方进房门，慕白后脚便跟了上来。

    “陆盟主请留步，慕白有事相商！”

    陆缜转身道：“是白儿啊，何事找我？”说完，他转头看了秦吟一眼，又对慕白道：“你随我来。”

    秦吟看着陆缜与慕白一前一后远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无语，可她又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对陆缜说，她知道慕白要跟他商量的事情，他们根本不必避开她！

    秦吟在房中坐了近半个时辰后，陆缜才回来，一开门便直晃晃见到她直视他的视线带着一片了然，他微怔道：“你知道？”

    秦吟挑眉道：“自然！”

    陆缜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后，才笑道：“这却是我枉做了小人，原以为你不愿再听到有关歌儿的事情。”

    秦吟道：“慕少侠来寻你明言之前，可是曾经来寻过我的。”

    陆缜又是微怔：“竟是如此？他方才完全没显露出一丝一毫。”

    “想来也是怕你多想吧。”秦吟不在意地转过了这个话题，“那么你可同意他与陆歌之间的事情？”

    陆缜道：“慕白其实也是个不错的人选，难能可贵的是，他在明知歌儿惹了我生厌的情况下，还愿意迎娶她，可见是真的对她有意。”

    秦吟有些犹豫，但想了想，还是直言道：“可陆歌那边却不一定同意啊，你分明知道她心中所爱另有其人。”

    陆缜有些无奈道：“我也没有想到，养了五年的义女竟然……我当初与她父亲是极好的朋友，他一家不幸遇难后，我只来得及救出歌儿一个，因此便难娇惯了些，想不到竟娇惯出了祸事。如今慕白既然是真心对她，将她嫁给他也算是我为好友一家尽的最后一份心了。”

    秦吟诧异道：“你难道就不管陆歌的心意了？”

    陆缜笑道：“她年纪还小，可能分不清崇拜感激和喜欢之间的区别，我如今已关了她好些日子了，等她嫁给慕白后，就会明白自己的错处了。”

    秦吟不置可否：“可见你还是不懂女孩子的心事！”有时候心里住了一个人，便一辈子也忘不了了。

    陆缜道：“我无需懂其他女子的心事，只需看懂你的心事就可以了，或者，让你看懂我的心亦可！”

    秦吟想起在寿宴上时，他那句“不及某人”，不禁抚额道：“盟主如今是打算放飞自我了？”

    陆缜疑惑地看着秦吟双眸，问道：“何谓放飞自我？”

    秦吟没有回答，心中却愈加无奈，是她不该把某些世界的语言习惯带到这里的，她错了！

    寿宴过后，各方祝寿之人便各自下了昆仑山。

    陆缜临走之前，还特地去与璇玑子辞行，他们两人初次相见便奇迹般地无比投缘，如今也结成了极好的朋友。

    秦吟原本正在房中等陆缜回来，不想却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他怎么会来？就这么过来，他师父璇玑子能同意？

    了空原本正在犹疑，是否还要去见她一面，师父却告诉他，陆盟主一会儿会来与他道别，他可以趁着这个时间过去。

    虽然不明白师父此次为何如此开通，他却依旧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只是见到了人，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们两人，何时竟到了相对无言的地步。

    这么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秦吟终于开口道：“圣僧可是来与我道别的？”

    了空点点头，却依旧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吟略感无奈，她已经打破了沉默，他怎么不知道顺坡下驴，开口说话？这种性格是要注孤生的知道吗！虽然他以如今的情况，肯定得注孤生了。

    “圣僧就不想再说点什么？”

    了空张了张嘴，依旧什么也没说，他原本也只是来看她一眼的，如今心事已了，他该走了。

    这么想着，他竟真的转身离开了，秦吟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升起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已经了断尘俗晋级绝顶了，心里却还是断不了，她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

    忽然，即将消失在拐角处的了空转身对秦吟道了一声“保重”。

    秦吟一愣，她原本该回一句“你也保重”的，可是不知为何，这句话在她舌尖转了几转，却被她吞了回去，既然决定不再生任何瓜葛，还是不要藕断丝连才好。

    了空站在拐角处，似是在等她的回应，可她却长久不发一言，他终于带着些失望离开了。

    望着他消失的身影，秦吟舌尖那句“保重”才轻轻说了出来，只是了空却早已听不到了。

    了空离开不久，陆缜便回来了，简单收拾了行李，两人便带着随从下了昆仑山，坐着来时的马车返回洮城。

    秦吟在马车中稍坐了会儿，不禁掀起车帘，眼睛望着渐行渐远的昆仑山舍不得移开，远处的昆仑山上半部分雪白一片，下半部分却是青葱翠绿的，仿佛被人为分成了两半，自然界果然鬼斧神工，造化之力强大无比。

    回程并不像来时那么赶，而是慢慢悠悠的，一路游山玩水回去。

    秦吟也问过陆缜，赶路这么慢，武林盟难道没有事情需要他处理吗？

    陆缜却道，但凡有大事，自会有下属传书回报于他，其余事情则有各处分管，井井有条，他在或不在都无甚差别。

    他既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一路上安心游玩赏景。

    这日，两人漫步到树林中一处湖边，那湖并不是很大，湖中间或长着几株野莲，不似花匠精心培养的莲花那般亭亭饱满，却也别有一番意趣，莲叶的接隙处时而有小鱼游过，悠闲又自在。

    秦吟视线被那几尾调皮的小鱼吸引，嘴上不经意问起：“此次昆仑穆雪姑娘择婿，公子可会前去？”这次逍遥子寿辰，陆湛因在外游历尚未归来，便没有与他们同去。

    陆缜看着她的侧脸，开口道：“原本打算让他去的，只是如今慕白既然有意于歌儿，湛儿是否迎娶穆雪便无关紧要了。”

    “盟主的意思是，有意与昆仑联姻？”秦吟视线不离湖中灵动的小鱼，却随口指出了逍遥子欲为穆雪择婿的真相。

    陆缜的视线同样不离秦吟变得饶有趣味的脸颊，口中夸赞道：“吟儿甚是聪慧！”

    秦吟又问：“这么说，中秋佳节之时，公子便不会去昆仑了？”

    见她抓住这件事情不放，陆缜也有些猜出了她的心思：“吟儿可是自己想去？”

    秦吟轻轻“嗯”了一声，终于把视线从小鱼身上移开，转身看着陆缜：“若是公子也去，我还想着与他同去呢。”

    陆缜道：“何必与湛儿一起，我再陪你上一趟昆仑便是了。”不知是不是秦吟的错觉，她似乎从这句话中听出了一丝醋味。

    秦吟突然想怼他一下：“为穆雪姑娘择婿的日子，盟主一个未婚男子前去，是否也有意与众位少侠一争？”

    听了这话，陆缜不由闭了嘴，好半晌才有些气短道：“吟儿可是觉得我……年纪有些大？”这种不可改变的事情他能怎么办，论年纪，他确实比了空大上一轮不止，她却依旧这么年轻。

    秦吟唇角微翘，安慰道：“不大，盟主正当壮年，又内力高深，一点也看不出年过四十的样子。”

    陆缜表示他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

    见陆缜面色并不好看，秦吟深知不能再揪着年纪的问题不放了，她转而说道：“此次中秋佳节，江湖少侠们定是齐聚昆仑的，公子这种在年轻一辈中数得上号的人若是不去，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见她转了话题，陆缜面色总算缓和了些：“早先确实给湛儿传过信，让他中秋之日务必前往昆仑夺得这桩姻缘，吟儿既如此说了，那我便不撤销这道命令了。”

    “务必？”秦吟问道，“与昆仑联姻之事果真如此紧急？依我看，圣地并无野心勃勃之相。”

    陆缜解释道：“是否野心勃勃是圣地这边的事情，我们这边却需早做准备，圣地不比……魔教，可以联合正道群起而攻之，若他们真的打算把手伸得更长，我们这边也能早有应对之策。”

    “可你与璇玑子前辈不是相谈甚欢么？”

    不出秦吟所料，陆缜果然答道：“私交是私交，公事是公事，不能混为一谈的。”

    手握大权之人便是如此，一举一动都带了算计，朝堂如此，江湖也是如此，她便十分不喜这些弯弯绕绕，做任务时但凡能够避开的，她总是会避开，但有时候却也不得不碰。

    “我却觉得，如今的璇玑子前辈和未来的了空圣僧不是那种权力欲望很强的人，你们这番谋划也许会落空的。”

    陆缜状似云淡风轻，随口道：“吟儿倒是了解了空。”

    她与了空曾经的那些事情，陆缜每每想起，心里总是不太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