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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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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泉次郎……”荣三鲤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满脸疑惑,“听起来为何如此耳熟?”

    “当然耳熟。”拐子张以极低的声音在她耳畔道:“当初攻入平州的东阴将士中,有位叫小泉大郎的大将。”

    小泉次郎、小泉大郎……原来如此。

    感情这位愚蠢的伪装者,还是东阴军中一位厉害的人物,职位不比真正的霍初霄低多少。

    至于那位应该是他哥哥的小泉大郎上将……东阴军结构简单,讲究资历和立场,晋升相当困难。一般来说普通人无论立下多少军功,升到中将就到了头,大将人数屈指可数,再往上就是侵略军总司令了。

    小泉大郎进攻平州之前还只是中将,攻下平州后才升任大将和司令官一职,掌管的士兵和武器数量足以媲美国内大军阀。

    这位小泉次郎以前从没听说过,能当上中将,大概是沾了他哥哥的光。

    荣三鲤越发笃定他接近自己是东阴人的阴谋,至于里面陈闲庭参与的分量有多重,是主动配合还是被胁迫暂时无法判断,唯一能肯定的是他绝对知情。

    假霍初霄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真是让人意外。荣三鲤开始庆幸自己没有冒然拒绝他,这样一个蠢而不自知,身份还格外特殊的人摆在面前,不是一枚最好用的棋子吗?

    陈闲庭的谨慎小心让他们这一个月都没有新进展,看来上天送了她一个突破困境的礼物。

    拐子张问她是否需要帮助,她说暂时不用,告别他后回到酒楼。

    中午时,霍初霄……不,小泉次郎又出现了。

    他似乎对昨夜的事完全没有察觉,对卫兵们说得话毫不起疑,只关心荣三鲤掌握的那份协议,对她大献殷勤,送香水送衣服送首饰,让经常来店里吃饭的食客们都开始怀疑,两人是不是马上要结婚了。

    荣三鲤乐意陪他玩,他想去哪儿吃饭就去哪儿吃,想送什么东西就收下。如此过去几周,对方以为她已被他虏获芳心,就又带她喝了几次酒,每次都趁她微醺时套话,急切地想得到协议。

    又是一个炎热难耐的夜,二人在西餐厅吃完饭,都喝了点酒,回到公馆准备继续喝酒聊天。

    一个衣着摩登的女人在公馆外苦等,看见小泉次郎下车,立刻走过来娇滴滴地问他最近为什么不找她。

    小泉次郎搂着她低笑应付,时而朝荣三鲤瞥一眼。

    荣三鲤站在距离他们三四米的地方,从包里取出一块薄荷糖放进口中。

    薄荷糖的清凉味道驱散了酒意,她注意到这个女人与那天早晨她在阳台上看到的不是同一人,忽然有点佩服小泉次郎。

    明明一天里几乎一半的时间都在对她献殷勤,还有时间去勾三搭四,真乃神人也。

    小泉次郎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逗得女郎咯咯笑,笑完后抬眸轻蔑地瞥了眼荣三鲤,托起他的脸吻了一口,留下一个鲜红唇印,像一个得胜将军般乘车离去。

    “抱歉,她是我下属的妹妹。”

    小泉次郎走到她身边,如此解释道。

    荣三鲤看着他坦然至极的脸,笑笑没说什么,进了屋。

    卫兵已为他们准备好冰块、红酒、电风扇,还在客厅卧室等地方撒上了麝香基调的香水,将公馆弄得舒适得像天堂,进去后再也无法想象外面的炎热。

    他们聊着聊着,地点从客厅换到书房,小泉次郎从书柜里拿出一个正方形锦盒,打开放到她面前。

    “上次听你说晚上无聊,我就给你找了些有趣的书,睡前可以看看。”

    她翻了翻,都是些东阴翻译过来的奇闻异事,点头收下。

    小泉次郎端着酒杯看她,灯光下的她似乎格外迷人,唇红齿白、五官明艳,浓密的秀发披在双肩,颜色浓黑如墨。

    天气热,她穿得是一件丝质刺绣连衣裙,精致的锁骨从单薄的布料底下透出轮廓,再往下是凹凸有致的曲线,四肢修长纤细,白嫩的手腕上戴着只金表,看得他血脉偾张,很想捧起来亲一亲。

    难怪女人爱首饰,原来皮肤好的人戴起金子来那么好看。

    小泉次郎把欲。望往下压,下意识地喝了口红酒,喉结滚动的弧度十分明显。

    距离陈闲庭让两人见面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他们居然还没发生过关系。对于阅女无数,自认为手段高超的他来说,实在是件感到羞辱的事。

    他要加快进度了,想得到协议,必然要先得到她的欢心。

    而让一个女人对自己死心塌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床上征服她。

    就像他们用武力征服这个国家一样。

    小泉次郎的视线几乎能穿过她的衣服,看清里面曼妙的胴体,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干脆把杯子里的酒都喝完了,握住她的手道:“今晚留下来如何?”

    他说话时嘴唇在她耳畔轻轻磨蹭,迷人的酒意夹杂在炽热的气息里,让她也不禁生出醉意。

    荣三鲤放下杯子,推开他的手,低眉顺眼,耳根泛着羞涩的红意。

    “我、我觉得有点渴,去倒点水喝……”

    她说完飞快地走了,小泉次郎没追,看着她状若逃兵的背影,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感觉胜利的曙光已经落在自己头顶。

    荣三鲤端来一瓶冰镇橘子汽水,为他也倒了一杯。

    他看着杯壁上凝结的细密水珠,另一只手暧昧地搭在她肩头。

    “我们去卧室喝?”

    “我想……再坐会儿。”

    荣三鲤坐在沙发上,局促地拿着杯子,似乎很紧张。

    小泉次郎微微一笑,喝光杯中汽水在她身旁坐下,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抱进了怀里。

    “别害怕,我会对你很温柔……很温柔……”

    高大英俊的男人,娇小美丽的女人。

    两人依偎在一起,若光看外形,是一对再合适不过的璧人。

    他捏着她小巧的下巴颏儿,极温柔地舔舐她的嘴唇,吻着吻着……砰的栽倒在沙发上。

    荣三鲤眼疾手快,在他倒下的一瞬间托住了他的头,没有发出太大声音。

    她警惕地看了眼关闭的门,把他平放在沙发上,在他眼皮前吹气,确认他已经被下在汽水里的迷药迷晕后,便大胆起来,将门反锁,在书房里翻找。

    公馆只是暂住,书房里的东西大多是前任高官留下的,小泉次郎所使用的范围,仅限于书桌及附近。

    她在这个范围里寻找,拉开第二个抽屉时,看见里面堆满了文件。

    她坐在地毯上一份份翻阅,里面有关于对锦州的调查报告,有霍初霄麾下士兵的申请书,甚至有媒婆送来的名媛资料,基本都是没用的,很多他拆都没拆开,估计彻底堆满抽屉后会统一销毁。

    难道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找不到吗?他身为中将,完全不参与东阴人内部的决策?

    荣三鲤越翻越不甘心,又担心有人过来敲门,动作渐渐变得急躁起来。

    她拿起一摞文件,里面突然掉出一个信封,打开一看,全是东阴文。

    信纸最下方有落款,写字的人应该力气很大,字迹看似潦草,实则快要穿透纸张。

    她看不懂里面写了什么,只知道信封是打开的,说明他已经看过。

    直觉告诉她这不会是简单的信,想了想,荣三鲤找来纸笔把内容原模原样地抄下,折成很小的条状,从手袋里拿出一支唇膏打开,里面居然是空的。

    把纸条藏入唇膏里,放进包中,再将那些文件恢复原状,她轻轻吁出一口气,把小泉次郎扶去卧室。

    当早晨的阳光照进卧室里,小泉次郎的眼皮跳了跳,睁开,看着天花板发呆,感觉脑袋晕乎乎的,身上每个关节都在发酸,像经历了一场剧烈的运动。

    房门微敞,飘来香醇的咖啡味。他正要起身,指尖突然碰到一片柔软,扭头一看,荣三鲤竟然穿着睡衣躺在他身侧,睡得很香甜。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昨晚睡了???

    小泉次郎揉着额头,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可记忆就像丢了一段,怎么都想不起来。

    “你醒了?”

    耳边传来荣三鲤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看着她不施脂粉的脸,有种好像在梦里的恍惚感,呆呆地点了下头。

    荣三鲤笑,“你怎么不说话?”

    她要坐起身,动作进行到一半时,睡衣肩带从肩头滑落了一根,立马脸一红,重新缩回被窝里。

    “我们……做了?”小泉次郎很费解地问出这句话。

    荣三鲤脸上的羞涩刹那间消失,错愕地说:“你后悔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他用力按着太阳穴,眉心皱出深刻的川字纹,“我感觉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都说了不要喝那么多酒,你非不听。”

    荣三鲤打了个哈欠,看着晨光中缓缓飞扬的微尘,嘴角扬起淡淡的笑。

    两人都是这种状态,应该没什么问题,的确做了。

    看着她恬静美丽的侧脸,小泉次郎决定不再纠结这件事,下床穿好衣服往浴室走,开始洗漱。

    吃早饭时,他旁敲侧击地让荣三鲤把协议拿出来,她喝着粥敷衍过去,一回到锦鲤楼,就打算再找一次拐子张。

    “三鲤。”顾小楼从柜台后走出,看着她的背影问:“我们能谈谈吗?”

    荣三鲤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恨不能现在就飞到拐子张面前去。

    可是顾小楼的表情很凝重,似乎考虑了很久才叫住她的。

    她摸摸口袋里的纸,决定稍后再看,与刘桂花等人打了声招呼,就跟小楼回到睡觉时的小院子里。

    大家都是酒楼干活了,傻虎和小鬼也跟着小白跑出去玩,此时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以及晒在院中的一长串腊肉。

    荣三鲤走进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把门关好,启唇道:“好了,有什么事你说吧。”

    顾小楼在这个月之前从未想过自己会跟三鲤有这样的一段对话,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不知该用紧张还是压抑来形容,令他手心冒汗,心情低落得像掉进山谷里,却不得不强打起精神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

    “你真的跟他在一起了吗?像爱人一样?”

    荣三鲤满以为他又会要求自己少见霍初霄,不许彻夜不归,没想到开口就是这样一句,愣了几秒,“怎么了?”

    “你就说是还是不是。”

    “勉强算是。”

    “将来会跟他结婚生子的那种吗?”

    荣三鲤越听越不对劲,顾小楼的表情看起来也太过悲怆,仿佛点头后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使她不敢随便敷衍。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只想知道答案。”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眶早就红了,却一直努力压抑着情绪,不想让她看到脆弱的自己。

    这是他们之间绕不过去的坎,荣三鲤知道他离不开自己,但她不认为自己会因为他的存在就放弃对别人的爱。

    她对顾小楼的感情是亲情,如果亲情影响了爱情,那就变了味儿了。

    眼下她没有恋爱,是因为任务重大腾不出手,可是等将来计划完成以后,或许她会遇见有缘人,到时小楼还是要面对的。

    长痛不如短痛,干脆现在摊开了说。

    荣三鲤认真道:“我不确定就是跟他,但我相信一定会有那么一个人。”

    顾小楼低下头,徒有一具高挑身材,在她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就像一只刺猬,对天底下所有人都充满攻击性,用自私的尖刺将自己包裹,唯独把柔软的肚皮对着她。

    “你不用难过,因为你以后肯定也会遇上自己喜欢的女孩。”

    荣三鲤尝试安慰他。

    他喜欢的人不就在眼前吗?他已经遇见了。

    顾小楼握紧拳头,险些大喊出声。

    房间里安静得落针可闻,过了几分钟,他只垂头站着,没有开口的打算。

    荣三鲤惦记着那封信,起身道:“没有别的事的话,我先走了。”

    “等等。”

    在她摸到房门时,顾小楼喊住她,抬头对着她的背影说:“我接受。”

    “嗯?”

    “我接受你跟他在一起。”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做出这个决定,尽管难受到快要不能呼吸,却强撑着继续说下去。

    “以前是我不对,没有认清自己的身份。以后我不会再插手你和他之间的感情,我只有一个要求……要是有危险,一定要告诉我。”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哽咽,听得出背负着极大的痛苦。

    荣三鲤抿了抿唇,松开房门快步走过去,握住他的手。

    “谢谢你。”

    顾小楼没说话,身体轻轻往前倒,把脸埋在她的肩膀上,像个放弃了自己最宝贵玩具的小孩。

    两人回到酒楼,正蹲在后院里喂小鬼和傻虎吃包子的小白看见他通红的眼睛,好奇地问怎么了。

    顾小楼把脸撇开不愿回答,荣三鲤帮他找了个借口。

    “我让他帮忙打扫,他眼睛里进灰了。”

    “进灰红成这样,三鲤你屋里有石灰吧。”

    小白无语又纳闷。

    “就你有嘴。”

    荣三鲤掐了把他的面颊,拿起篮子道:“我去街上买东西了,你们帮着桂花婶和黄叔看店啊。”

    她出门就直奔算命摊而去,把篮子往他桌上一放,吓得正在打盹的拐子张差点没跳起来。

    “好你个拐子张,算命一点都不准!退钱!”

    荣三鲤摆出刁蛮模样,拐子张扶扶脸上的瘸腿眼镜,眼睛藏在厚厚的镜片里滴溜溜一转,知道了她的来意,忙赔笑道:“荣老板别生气,算命这种东西本来一次两次就很难说清的,来来,咱们坐下说。”

    你来我往地说了半天,最后协商好,拐子张免费再帮她测一次字。

    有同样在街上开店的人从旁边路过,笑嘻嘻地对荣三鲤道:“荣掌柜,你找他算命那就是白花钱啊,真想算姻缘,改天我给你介绍个有本事的。”

    “谢了,不过他都收了我的钱,不算出点名堂来我可不干。”

    她佯装嗔怒,等那人离开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手抄的信放在了拐子张眼前。

    他扶着眼睛低头细看,另外一只手无意识的在脑门上抚摸着,很有点焦头烂额的意思。

    荣三鲤见状心脏往下一沉,凑近了低声问:“里面到底写的什么?”

    他抬起头,眼睛睁得极大,“我们恐怕被耍了。”

    “啊?”

    “去家里说。”拐子张说完这句,抖开桌下的大布袋子,把东西一股脑的扫入袋中,也不管放没放好,往肩上一扛就跑。

    荣三鲤迅速反应过来,踹翻凳子大喊一声。

    “算不出来就跑,我看你跑哪儿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街上展开追逐,转眼就消失在永乐街头。街上的人只哈哈地笑了一阵,认定拐子张要倒霉,没正经放在心上,等他们走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拐子张的家在距离火车站不到三里路的一片老旧民居内,进屋后就赶紧关上门,连窗户缝都用报纸塞紧,确保隔壁邻居听不到他们的说话声。

    等完成这一切,他才坐下,取出了那封手抄的信。

    荣三鲤早就因他的反应紧张起来,沉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拐子张将信中内容娓娓道来。

    众所周知,东阴人曾一鼓作气地攻下大半国土,后面各大军阀达成统一意见,齐心协力抵抗他们,又有陈闲庭夺回平州,他们才不得不退至东部三省,仍然占据了近五分之一的国土面积。

    几年的光阴里,他们已经在东三省扎了根,修建起连绵的防线,占据防线内的所有军事要点,让攻城变得极为困难。

    唯一的防御弱点是在一个叫“回不来沟”的地方,那里四面环山,道路曲折,树木茂盛,从古时开始就连上山打猎的猎人都不爱从那儿过,光从明知就知道这条沟有多难走。

    当地的百姓都不愿进沟,初来乍到的东阴人更加没有办法,只能在沟内设置军队驻守,以防有人借地形突围。

    军阀们不是没想过利用这条“回不来沟”,只是沟的一边连接东三省,另一边则是陈闲庭的领地。

    陈闲庭夺回平州后就自封为总理,成为人民心中对抗东阴人的主力军,军阀们想绕过他直接从“回不来沟”进攻东阴军,是件不可能的事。

    这些年间陈闲庭也不是毫无作为,他组织过几次攻击,可惜都失败了。同时东阴人也曾出兵进攻过其他地方,他抵抗成功,但是为了让他们鸣金收兵,都赔了不少钱。

    林林总总的加起来,甚至比当年先帝签下的赔款还要多。

    荣三鲤等人一直以为东阴人的军队仍在“回不来沟”驻守着,因此主要计划是先掰倒陈闲庭,占领“回不来沟”后再从那里一举攻入,打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可是就在那封信里,小泉大郎写得明明白白——驻扎在那里的军队已经调走大半,决定集中全部兵力攻打一次沪城,打不打得下来无所谓,但是要展现出气势和速度,让沪城人感到恐慌。

    这封信应该是他发给东阴所有高级将领的,信的最后他要求他们认真观察各大军阀的动向,确保攻打沪城一战不会受到干扰。

    拐子张说完后道:“我看他们是想故技重施,复制前几次的手段。信里虽然没提陈闲庭,但他应该已经做好准备,等到东阴人对沪城发动进攻时,带兵过去假模假样的抵抗一番,再联合城内高官富商赔他们一大笔钱……

    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国家就要被他们掏空了,要钱没钱要枪没枪,拿什么对抗东阴军?”

    荣三鲤心情沉重,暂时没说话。

    陈闲庭的演讲和伪装只能蒙蔽对时政不敏感,只想填饱肚子的老百姓,让他们把他当成救世主。可是有点见识的,回望过去几年发生的事,谁看不出他的真正用意?

    他们很想对全国百姓揭穿他的虚伪面庞,然而对方太老奸巨猾,到现在都没有露出马脚。

    这个小泉次郎,会不会成为唯一的转机?

    荣三鲤认真思索,不知不觉过去了一个多小时,窗外传来小孩的玩闹声。

    拐子张走到窗边,拿走报纸往外瞄了眼,转身说:“掌门,我们要不要赶紧通知昌州那边?离写信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周,再晚恐怕就来不及了。”

    荣三鲤的手指在信纸上缓缓摩挲着,声音极低。

    “通知肯定要通知,但是光这样还不够。”

    他们可以联合其他势力,在陈闲庭之前赶到沪城抵挡东阴军,避免一次巨额赔款甚至割地,可是再此之后呢?

    这么难得的机会,不能浪费,必须让他们长点记性。

    荣三鲤在拐子张家中待了近两个小时,对他交待好自己的计划,打开门走出去,隔壁的邻居在做午饭,正好蹲在侧门洗菜,一抬头就看见她,愣了一下。

    “诶,你不是那个……”

    “我为了测字都做出一篇文章了,你这次要是再算不准,我就去找巡警把你的摊子都给拆了,信不信?”

    荣三鲤转过身,单手叉腰冲随后走出来的拐子张骂。

    后者反应机敏,立即拍着胸膛打起包票。

    “荣老板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给你算姻缘,保管你觅得乘龙快婿归。快回家吧,明天我就把结果送到你店里去。”

    荣三鲤气哼哼地走了,洗菜的邻居对二人对话没有怀疑,还揶揄他。

    “拐子张,让你老是骗人,这下骗到不该骗的人头上来了,我看你的饭碗是保不住喽。”

    “胡说八道!谁说是骗人了,我有真本事的好不好?上次常家客栈闹鬼不就是我作法解决掉吗?”

    拐子张对于她的说法很不服气,翻着白眼进了屋。

    把门一关,他立刻准备起来。

    荣三鲤命令他用最快的速度通知平州和昌州二地的情报点,让他们做好准备。在这个年头,电报和电话都有可能被人监控,最原始的办法反而成了最安全的。

    他从厨房的水缸里捞出一条半死不活的鱼,本是昨晚菜市场关门时花几文钱买来的打折货,准备今天打牙祭的,现在要派上新用场了。

    码头上,烈日当空,波光粼粼的河面反射着刺眼白光,看得人头晕目眩。

    空气中肉眼可见热气像炊烟似的,一波波往上冲。鱼贩子们全都围在阴凉处打牌,唯有贺六还守着自己装鱼的筐子,头顶草帽在看一本书。

    鱼贩子们不时侧脸看他一眼,眼中流露出讥嘲。

    一个卖鱼的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装文化人又赚不了钱,卖鱼也用不上四书五经。

    贺六自来到码头的第一天就成为他们眼中的另类,他本人对此似乎毫无察觉,从来没在意过他们奇怪的目光,每天犹自看着书。要是有人过来跟他说话,无论是谁他都客客气气的回话,木讷老实,是个没脾气的人。

    天气的炎热和同行嘲弄的眼神没有影响他看书的心情,他翻过一页,准备继续往下看时……

    啪的一声,一条死鱼丢到他怀中,鱼鳞都飞到他脸上来。

    “贺六,我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没想到一样缺德!看看看看,早上在你这里买的鱼,拎回去还活蹦乱跳的,放家里没两个小时就死了,你好意思卖我活鱼的价钱?”

    贺六抬起头,看见拐子张气势汹汹地站在自己面前,一副不赔钱不罢休的架势。

    打牌的鱼贩子们听见声音,纷纷停下动作朝这边看来,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没人过来劝架,只遥遥地看热闹。

    贺六捡起怀中的鱼看了看,弯腰赔不是。

    “对不起,鱼是新鲜的鱼,可能因为天太热才死了……这样,我给你换一条活好不好?”

    “还给我换,要是又死了呢?”

    “保管到你入锅前都不会死。”

    贺六打开鱼筐的盖子让他挑,拐子张丢给他的是条廉价草鱼,撑死了一斤重。却大大咧咧的从他筐子里挑走了一条足有两斤的大鲶鱼,扬长而去,临走前丢下一句“好好看看那死鱼,绝对不是今天的。”

    他一走,鱼贩子们立刻围过来,语气相比关心更像是嘲笑。

    “你被人给骗了,看他那模样哪里是舍得来码头买鱼的?指不定是从别处买来糊弄你,瞧瞧这鱼小的,咱们压根就不会卖。”

    贺六憨厚地挠头,“是吗?”

    “你以后可别这样,要是骗子上了瘾,天天来骗人怎么办?不是拖咱们大家一起倒霉嘛。”

    “是,我以后一定不会再做这种蠢事了。”

    贺六道歉的态度堪称卑微,让他们感觉很没意思,回去继续打牌。

    而贺六抬头看了看天色,收起鱼筐和书,顶着烈日回家去。

    到家后他关上门,拿出那条贺六带来的鱼,手指伸进鱼嘴里掏了掏,果然掏出一张小纸条。

    纸条用的是防水的油纸,他展开查看,表情顿时变得无比严肃。

    同一时间,荣三鲤早已回到锦鲤楼,在柜台拨着算盘。

    她和霍初霄的关系已经成为全城皆知的,她也自然而然的成为了永乐街上的风云人物,总有人慕名来看她,借着吃饭的功夫跟她说说话。

    这让顾小楼很不爽,明明是正儿八经开饭店的,却被他们弄得像卖笑一样,于是夺过算盘,推她去后院。

    后院也没啥要忙的,她卷起袖子想洗碗,被小白夺走水盆。拿起篮子想买菜,被伙计夺走菜篮。

    才走到灶台边,刘桂花就说:“老板,这里有我,你坐着吧。”

    她环顾一圈,不知不觉间酒楼走上正轨,大家都有事忙,她倒成了唯一一个游手好闲的人。

    仓库东西多得放不下,黄旭初把几袋大米扛去了睡觉的院子存放,一边擦汗一边从后门走进来,看见荣三鲤无所事事地坐在凉棚底下喝着茶,走到她旁边笑道:“很无聊吗?”

    荣三鲤抬眸看他一眼,见他的上衣都快被汗浸透了,就为他倒了杯凉茶。

    “我得再去买几台风扇回来,不然大家都要中暑了,真没想到锦州的夏天也这么难熬。”

    黄旭初接过杯子说:“我看不必,电风扇太贵了,一台得要好几块大洋吧。再熬熬,下个月肯定就没这么热了。”

    荣三鲤想起他是趁假期回家的,问:“你是不是也快要回学校了?跟你爹娘统一意见了吗?”

    黄老头叫儿子回家的初衷是为了给他娶媳妇,谁知黄旭初人是回来了,却怎么都不配合成亲,导致姑娘迟迟无法娶进家门,彩礼也迟迟无法给出去。

    黄旭初深知自己回来只是为了见她,对成亲根本没兴趣。他的愿望是赶走东阴人,天下太平,而他接受了那么多教育,也绝不愿意把余生与一个不认识字的女人绑定。

    他摸着杯壁,飞快地瞥了眼正在炒菜洗菜的爹娘,低下头说:“能混多久混多久吧,实在混不过去的话……我就逃,等以后他们不再强迫我成亲了,再回来报答他们。”

    荣三鲤没说话,只往他的杯子里又加了点茶。

    他抬起头问:“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孝?”

    “孝与愚孝是两码事,只要你心中有他们,就不必在乎别人的说法,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黄旭初展颜露出笑容,虽然接触才一个多月,荣三鲤在他心中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掌门,更是一个能够理解他理想的知己。

    荣三鲤看了眼天色,在心中估摸着时间,压低声音对他道:“既然还不准备走,今天就帮我一个忙吧。”

    “什么忙?”黄旭初预感有任务,热血沸腾起来。

    “先把小白叫来。”

    夜里,小泉次郎又来到锦鲤楼,要在这里用餐,前提自然是荣三鲤陪同。

    她没有上楼收拾包厢,提议道:“天天吃饭也怪无聊的,不如今天找些别的消遣?”

    “好啊。”小泉次郎吃喝玩乐样样精通,从不曾远离过灯红酒绿的生活,这些天为了讨好荣三鲤已经很压抑自己了,闻言心情大好,爽朗地问:“你想找什么消遣?”

    荣三鲤单手撑在柜台上,托着一张明艳如花的脸,笑吟吟地说:“我听人说今晚有名角在豪门大剧院唱戏,可惜买不到票,不然真想去听一听。”

    “这有何难?你等着。”

    小泉次郎出了门,不到半个小时就回来,手中拿着两张崭新的包厢票。

    荣三鲤拿起包,对众人告别,乘车离去。

    顾小楼已经跟她约好自己再也不会插手她的感情,于是今天真的一句话都没说,只是等她走后独自站在柜台后,闷闷不乐地看着账本,半天都不动一下。

    突然有人拍拍柜台面,他抬起头,看见小白龇着牙对他笑。

    他没好气道:“不招呼客人,在这里傻笑什么?”

    小白的左手拉着黄旭初,“阿初哥答应今晚带我去买书的,你可以帮忙隐瞒一下不要告诉三鲤吗?拜托了,我们很快就回来。”

    顾小楼在他刚留下的时候,对他只有嫌弃没有其他。可是等接触的时间一长,发现对方也没有自己想象中无法接受,有时有他在身旁还觉得挺安心的,比如上次熬夜等荣三鲤从公馆出来的时候。

    三鲤已经成别人的了,自己沦落到只能跟小白相依为命。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摆摆手道:“去吧去吧。”

    “谢谢小楼哥!”

    小白拉着黄旭初,飞也似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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