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纪子萱把情况告诉了她们小队的队长，这名出窍期修者选择继续在外围观望。目前情况不明, 贸然过去很有可能会中敌人的埋伏。若是海族动手, 他们从后包围, 反而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营地中气氛十分紧张, 一点小动静都不敢放过。唐澄微微张嘴, 虽然已经唤醒了龙族的血脉，但是用舌头搜集信息的能力还是留了下来。他闭上眼，细细感知周围的情况，除了上玄宗的弟子，一点陌生的信息都没有。

    总感觉哪里不对。

    营地周围的植物被清出了一个直径二十米的环形空地, 还不够, 他们还在继续清理。安全足够警戒反应过来的距离，至少百里开外。但这又有一个缺点，自己的位置会红果果地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中。

    如果长老回来了, 这将不是问题, 如果长老没回来, 那他们将会变成靶子。

    卢旭，也就是掌门首徒, 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皱着眉头始终不发话。看着上玄宗弟子们逐渐把植物都清理掉，却连一丝攻击都没有受到, 这不像是要被袭击的样子。

    如果真的是海族，那他们会直接在他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发出最猛烈的攻击。

    “会不会是那些长老, 在我们参战之前，想给我们个突击演习？”唐澄有些怀疑地问纪子萱。为了减少伤亡，这些长老们给他们来这一手，上战场之后，这些弟子也会小心一点，存活率更高。

    纪子萱正想回话的时候，一只灰色的探头探脑的兔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这里怎么会有兔子？灵力起手，将兔子直接抓了过来。兔子在空中“嘭”的一声，变成了烟雾组成的字。

    “什么情况？”纪子萱小组的成员听到了声音。

    此时纪子萱面前的字已经消散了。

    “没什么，我这边有点动静，我还以为是海族，结果不是。”纪子萱说。

    “那你小心点，别暴露了。”交代了她一声，那人又继续观察自己负责的方向。

    “纪小萱？纪小萱？”这边唐澄没收到纪子萱的回话，心里有些着急。契约的反馈是纪子萱没什么事，但是她是在干什么，连回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我刚才看到了一只兔子。”纪子萱这才想起唐澄，给他回话。

    “兔子？我们之前的动静这么大，这里周围还有野兽？”唐澄问道。

    “一只灵力幻化的野兔，刚才距离我只有几步的距离。”纪子萱沉声道。那兔子肯定是有人弄出来的，而且离她这么近，她都没发现灵力波动。如果那人是想杀她，那她现在已经凉透了。

    “你们小队所有人是在一起的还是分开的？”

    “这人的目标就是我。”纪子萱听得懂唐澄的话中话。兔子只是一个吸引她注意力的载体，如果想让她所在小组的人都知道，就不会悄悄地将它送到自己身边了。

    “那你……”唐澄一下子急了。本想着是那群长老搞出来的事，结果敌人的目标确是纪子萱。难道是陈冲？在知道纪子萱加入上玄宗之后，趁宗门长老不在的时候袭击纪子萱。

    也不对，陈冲是剑修，之前那一手，明显是法修才能使用出来的术法。还是说他怕自己一人做不到万全，在门派中拉了个擅长法术的人来帮忙。仅是一瞬间，唐澄便想了许多，甚至想直接去找纪子萱。

    “我没事。”纪子萱急忙安抚。“兔子消失了，灵力烟雾形成了四个字，在队友看过来之前散掉了。”

    “什么字？”

    “离开这里。”说到这里，纪子萱又看了一眼刚才兔子出现的地方，她觉得那人应该还在这附近，而且修为起码是合体期往上。

    “离开这里？”

    “对，叫我离开这里。”

    “是离开你现在的位置还是指上玄宗的营地？亦或是指这个战场？”仅是一个词的话，那歧义太多了。

    “我不知道。”纪子萱确实不知道，但是她有两个猜测的人。

    “药老头？还是景蓝。”唐澄也不蠢，能做到这样的事的人，和可能会做这样的事的人，只可能是药怪人或者景蓝。此外，知道纪子萱情况的，也就只有龙鸣了。

    但是依照龙鸣的性格，知道纪子萱有危险，很有可能会直接将她带走。景蓝也不太可能，如果他有事交代纪子萱自己却不方便出面的话，可以找慧真人代为传话。所以最有可能的，还是消失已久的药怪人。

    “可能是师父。”纪子萱眉头紧锁，如果是药怪人，那他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他的寿命将至，为什么又会出现在海族和人族的战场附近？而这一切，又与她何干？

    “那你小心点。”唐澄沉默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能随便交代她句最平常的话。看来他得想个办法调到纪子萱那组，虽然不能确定提醒纪子萱的人的身份，但是能肯定纪子萱是某些人的目标。

    卢旭到底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他并不是没有参加过人族和海族的战争，但是是第一次指挥。他每下一个命令，都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沉重了一分。这种时候，一个错误的指令，可能就会断送一部分上玄宗弟子的性命。

    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卢旭的耐心不再，烦躁的种子在他心中生了根。若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就不会顾忌这么多，他会直接冲进森林中去追逐敌人的踪迹。但是现在的他不行，上玄宗弟子的性命掌握在他的手里。

    “清除植物的小组，全部回来。阵修在空地上布置阵法，其余的人继续警戒。”最终，卢旭还是忍住了想主动出击去寻找敌人的想法，他现在得对所有上玄宗弟子的性命负责。

    如果现在都做不好，那他以后怎么可能还有颜面去接替师父的位置？

    “我说过，他可以的，我们完全可以放心地把队伍交给他。”女人对旁边的人说。

    这果然是上玄宗的长老们布的局，他们其实并没有去开会，而是一直在营地附近观察各个弟子的表现。而那一场幻雨，则是慧真人的手笔，整个上玄宗，也只有慧真人能做到。

    他们将自己离开的事只告诉了亲传弟子，而到现在，那些普通的弟子都不清楚他们离开了的事。他们主动将压力承担了起来，作为日后上玄宗的中流砥柱，已经是合格了。

    “卢旭到底还是差了点火候，但是这样也很不错了。”说话的老者是掌门嫡系师兄，门派大长老，平时与卢旭最为亲近。

    “年轻人的性子，多磨磨就行了。你看看我家那小子，从小就是个暴脾气，到现在还不是乖乖的。”这次说话的是之前想收唐澄为徒的体修吕狂。

    “再看看吧，现在上战场，到底还是太嫩了。”

    “可惜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再让他们成长了，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对他们的教导。”

    “景蓝那边都安排好了吗？”

    “差不多了。”

    “掌门什么时候过来？”

    “在路上了，应该很快就到。”

    “那一会儿还能跟他们再去说几句话。”

    “这么悲观做什么？我们也不一定会死。老二老三不是已经出关了么？”

    “老二的第一劫很快就要来了，老三那脾气，还不知道能不能撑起整个门派。”

    “撑不起也得撑，以前他想玩，我们放他去玩了。现在我们没了，他就该把欠我们的都还回来。还想快活一辈子？想得美。”吕狂呸了一声。

    一群长老隐在空中，看着营地里每个弟子的表现。

    唐澄总感觉有人在哪看着他们，但是往那个方向看去，却空无一物。

    “这小子的直觉倒是敏锐。”

    “那可不，我最小的弟子，自然是天赋出众的。”慧真人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小的梨涡。他们能在空中隐身，也是靠着她才做到的。

    “你家那小子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景蓝把他送到御兽宗故人那里去了。御兽宗靠无尽森林，没有全过来，起码能留一点火种。”

    “你们啊……哎！”

    “事情是我们惹出来的没错，但是丹丹是你们看着长大的，你们就忍心吗？”

    刚还在叹气的长老老脸一红，嘴巴动了动，却还是没说什么。他们和平惯了，遇到冲突，总想着和平解决，当初那个决定确实是他们大部分人都通过了。人心始终是肉长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坏到理所当然的地步。

    “好了，要是我们忍心的话，那时候就应该把你和景蓝赶出去。”看着他们有吵起来的迹象，大长老终于发话，结束了这个话题。“太阳渐下，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在一众长老的身影出现在大家的眼里之时，卢旭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总算是没有辜负长老们对宗门的期望。

    唐澄在看到长老们的时候，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次突然袭击，就是长老们的干的好事，而且动手的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师父慧真人。跟纪子萱说了一下之后，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了长老们身上。

    他觉得这群长老们之间的气氛不太对，就像慧真人。虽然一直在笑，笑意却不及眼底。

    长老们装作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由着卢旭禀报。这一次，就是他们埋在上玄宗弟子心中的警戒线，在遇到任何情况的时候，都会记得，暗地里还有敌人盯上了他们。

    “干得不错。”大长老夸了夸卢旭。“明日便是你们入场的时候，到时候就看你了。我们这些长老还有自己的任务，如果我们不在，千万不要着急。作为上玄宗未来的掌门，你要相信你自己的判断，带领你的师兄弟们一同回去。”

    大长老话中暗有所指，卢旭却被夸得脸红耳赤，丝毫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