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跨越边境回归玄苍
移星楼再次缓缓行进时,我眺望一眼极远之处,那应该就是帝衡军被捆成粽子扔放的地方了,也应该是计震被剐成骷髅一般的血尸被丢弃的地方了。
我在时有徒众看守帝衡军,我走后,他们应该会想尽办法解开捆绑的绳索,逃回去禀报皓渊吧?
如此一来,皓渊对我的恨应当是深入骨髓了,下次再见面,搞不好他要就地将我生吞活剥。怕不怕?老实说,怕还是有点怕的,尤其是我这玄苍军即便有了人口可以征兵,那要正经训练构建军队,最快也要个一年半载,这期间,我果然还是应该好好考虑让雷念去跟雷决借兵的事情。
借期不长,一年足够。
啊
提到一个借字,我忽然想起来,暮长烟最初去帝衡接我回玄苍,我已经跟雷决借过很多东西了,到现在都没能还上。而上次在战场上与雷决匆匆打了照面,我也并未提起此事,这也实在是有些厚颜。
当徒众护持着我越过边境,远远的瞧见暮长烟等人纵马赶来迎驾时,我下了移星楼接受了众臣跪拜后,便上前扶起暮长烟。
扶着暮长烟的胳膊我左右上下仔细看了他一遍,除了他脸上那让我无法忽视的关切之外,似乎也没什么其他问题,我才道:“国师,你的伤已经好全了吗?”
暮长烟忙要作揖,被我端着手影响了动作,他则改为深深颔首道:“谢陛下,臣的伤不足挂怀,倒是陛下此去帝衡受苦了啊!此为臣之罪也!”
“国师,你可不要再哭了,我见不得男人哭啊,你知道的。”我赶紧含笑拍拍暮长烟的上臂。
暮长烟本红了眼眶,被我一逗,倒牵动嘴角,凄凄露出个笑来。
我知道他心中难受,便拉了他的胳膊与他一道走的离众臣远一些,轻道:“长烟哥哥,我不在这段日子,玄苍还安稳吗?”
暮长烟道:“曹侃将军镇守之下,两万帝衡军并无异动。陛下走前交代的,长烟都依令行事不敢耽误。仲羽拟定新律现已颁布,百官齐心推行新律,百姓顺应。今年并无天灾,秋收颇丰,过冬无忧。上屏山水库建成,河堤水线未及警戒,故而水库尚未开始蓄水。泩河伥河船厂船坞建成,现两河各有四艘商战两用船只,往来运送物资日夜不歇。还有”
我拍拍暮长烟的手背,打断他道:“长烟哥哥不必一见面就详细禀报的,我知道我不在,长烟哥哥定能统揽全局悉心周顾,这些事情我都很放心。”
“只是。”我将话锋一转道:“长烟哥哥瞧见了,此番为了平安归来,我弄了个神教,有了这几十万的徒众,此事”
暮长烟回身扫视一遍移星楼所在处茫茫人海,沉声道:“贤王时有书信送回,长烟知晓。”
雷念?我回头去看看,移星楼三楼,雷念正趴在窗口,见我看他,他远远对我抬了下手打个招呼。在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暮长烟说神教之事时,雷念竟然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给暮长烟送信?
“这是陛下去帝衡前,臣去求过贤王,贤王才答应臣的。请陛下莫要误会了贤王。”
原来是暮长烟跟雷念私下的约定。
眼下看着暮长烟形容略显憔悴,一定为了我在帝衡担了不少的心,想必雷念也知道给暮长烟的信里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我若真去计较,也未免太不顾着暮长烟的忠心。
思及此处,我便道:“这段日子,让长烟哥哥受累了。”
暮长烟苦笑着摇一摇头道:“比起陛下受的苦,长烟做的根本不值一提。”
“胡说八道。”我佯装愠怒,待暮长烟又要对我行礼,我才笑道:“长烟哥哥,咱们就不要这样客套了好吗?稍后你随我上移星楼去再仔细说话吧,眼下还是要快些离开这边境之处,再耽搁下去,恐怕又要节外生枝了。”
“是”
暮长烟去跟领军的曹侃交代了几句,又对众臣简单说明,我也让娄清玄去跟六督主传话,总而言之就是这回程的一路,朝臣兵士与徒众要和平相处,不许生事,有什么问题一概压住,回宫后再一并解决。
正准备跟暮长烟一道回移星楼,就听见众臣处,纽朔身后传来个弱弱的声音唤了声:“陛下!”
回头找找,只见好一个模样风流的少年从纽朔和成匀当中钻了出来,对我灿烂一笑。
“长染啊。”我见到长染,心情大好,便对他招招手道:“你也来吧,言大哥也在移星楼里。”
“是!”长染赶忙应了,跑到我身旁将我左手手腕端起。
“就你一个跟来了,其他人没来吧?”
“陛下说十二宫吗?凌霄跟曹将军在一起呢,仲羽不是就在龚驰大人旁边嘛,其他人就都没来了,国师大人不让他们来。”
暮长烟垂目走在我右侧,并不接话。
我又对长染道:“我与国师有话说,进了移星楼你自己去二楼找你老大。不过他近来心情不太好,你不要闹他。”
“嗯!长染知道分寸!”
这孩子说话间笑意盈盈,乖顺又活泼,我瞧着他这张漂亮的脸蛋,实在很养眼,便道:“有日子没见了,你倒是出落的更好看了。”
“啊!”长染显出羞赧之色,“哪有,陛下才是越来越好看了。”
哈哈哈我也是不禁夸的,一夸我就要尴尬,干咳一声换个话题道:“青川跟他娘子还好吗?”
“好的很呢!青川快要做爹了呢!”
“这么快?”
“是呀,真的很快的!”
我笑道:“一回来就听见这样的好事,这是好兆头。”
长染嘿嘿道:“青川还常常念叨想等孩子出世了,想求陛下给赐名呢,现在陛下回来了,他和他娘子真要高兴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我拍一下长染。
长染连忙改口:“呸呸呸,百无禁忌百无禁忌啦!我的意思是,陛下回来了我们都高兴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连白湛都嚷嚷着非要来,国师都差点没拦住呢!”
白湛?
我眉头微微一紧,白湛是计震的义子,如今计震已经被我酷刑折磨死了,雷念提醒过我白湛可能也要受计震牵连,我那些徒众怕是不会放过他
虽然白湛以往也没做过什么让人称是的事,可他再闹腾也罪不至死。若他太平一点,我许还能保他一命。若他知道计震死了,自己乱了方寸弄出什么动静,那我也没有留他的理由。
等等,好像除了白湛,还有一个人是从计震侯府里出来的,虽然那人没有被计震认义子,可也跟计震有关系啊那人是十二宫里哪一宫叫什么来着?
苦思一路到了移星楼下,我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水瓶的敬廷,那孩子才十六岁!不吭不哈非常沉默,眼瞳却漆黑漆黑的,正是他一双黑瞳才让我对没照过几面的他还能留下些许印象。
☆、番外2 白衣少主之二
晨起在思白县巡视之后,言域便回了言宅,先去马厩刷洗了一遍小婼,奈何小婼顽皮,将马蹄踩在水桶里,溅了言域一身的水。
无奈抚一抚小婼的鬃毛,言域笑道:“这次就罢了,下次再胡闹,当心我腰间的鞭子。”
赶来提水桶去倒的家丁阿宇听了哈哈笑道:“哈哈哈哈少主你总说要用鞭子,可又从来都不动鞭子,小婼才不怕你!”
言域转眸望向阿宇,靠近一些取出鞭子在手上含笑道:“阿宇,那你怕不怕呢?”
阿宇提起水桶拔腿就跑,跑远了回过头来高喊:“少主你少吓唬人!我们都不怕你!”
垂目含笑微微摇一摇头,将小婼牵回马厩,言域提着白色长鞭回到他的起居之所,还卿居。
这院子的名字是言域之父言思白所取。言思白与言域之母蔺溪相识相知相爱过程颇为曲折,数次言思白不堪苦楚几欲退却,但蔺溪却坚守信约,终是修成正果。但言思白认为自己永远还不清抵不过蔺溪对他的挚爱深情。
言家长女言澈在言宅内的居所院落名为“悦卿居”,言思白希望蔺溪快乐无忧。
言家长子言域在言宅内的居所院落名为“还卿居”,言思白希望能用自己未来的岁月来还蔺溪当年苦守誓言的不易。
言家小女言婼在言宅内的居所院落名为“乐卿居”,因言婼自幼就喜爱音律,擅长琴曲,蔺溪喜欢听言婼弹奏,故而言思白以此命名。
在蔺溪病故后,言思白避世修行前,曾交代言域,将言思白与蔺溪居住的院落牌匾摘掉,换一块他已写好的新匾上去。交代完言思白就走了。
言域摘掉了匾额,去院内书房找到了言思白题字的新匾,上书二字:归否。
提起手上沉重的旧匾额,言域默然,旧匾上明明写的是:携手。
言域并非不愿婚娶,他只是从小耳濡目染,想找一位像他娘那样,能够勇敢追求心中所爱的女子。而言域对自己的要求是,绝不能像他爹那样怯懦被动,只要遇到心仪之人,便要敬她爱她,护她一生一世。
绝不在凡俗琐事上踟躇不前让她失了依靠寒了心,更不能辜负两人共度最是珍贵的光阴时间。
既要得一心,白首不相离,却还卿需怜我我怜卿。
这本身是矛盾的,言域也知道自己的想法非常怪异。一则自己想要保护好她,一则他又希望她能够坚韧勇敢。勇敢的人何须他来护,愿意让他护的人又能有多勇敢?
结果显而易见,言域二十四岁,提亲的人络绎不绝,他却始终微笑摇头。
直到桃花落尽这一日,言域洗刷完小婼,被溅水一身,回还卿居沐浴更衣,坐在院内捧着书看静待发丝晾干,守门的家丁阿直连报两次。
第一次,说是玄苍国师求见,言域并未抬眼,两个字:不见。
第二次,说是夜幽贤王求见,言域抬了抬眼,心道:那少年将军来做什么?莫不是又招我入朝升官?
仍旧两个字:不见。
阿直跑走后言域将书放下,又想了一想,人道夜幽贤王狠厉,虽夜幽已许久未起战事,这位将军也许久不曾领兵了,可多少手段还摆在那处,若他有心对言家不利,岂非自找麻烦?能不招惹还是不要招惹,好言相劝请他离开算了。
于是举步,抚一把长发,已近干透,也懒怠束发,朝正门走去。
“他的亲娘蔺溪本是我玄苍人,难道他娘也会由着他的性子,对我这玄苍女帝不敬吗?”
这中气十足的女声听着十分年轻清亮,可口吻却颐指气使令言域很不舒服。
什么女帝?闻所未闻!
言域人未至先发声,抬高音量道:“何人敢在言宅门前闹事?是欺我言宅无人吗?!”
快走两步至正院与门外数人遥望,言域一眼便瞧见了一身正红色长裙,裙摆正随风而动,身形窈窕却一脸怒气冲天,正瞪圆了眼睛以手指戳阿直鼻子尖的姑娘。
虽是姑娘,却只将一头如瀑黑发简单束在头顶与平常男子无异,肤色如白璧无瑕上敷了层薄薄的红山茶香粉,圆睁杏眼大而明亮,巴掌大的小脸生动至极生龙活虎的像是要将阿直生吞活剥!
不染眉黛不点朱唇,看着玲珑剔透是个公主不假,为何浑身上下却明显的仆仆风尘?
怎么随行的都是男子,婢女在哪里?
这浑身散发出的江湖好汉之气又是什么道理?
言域蹙眉不解,却见这位姑娘也正盯着自己,便先开口道:“在下言域,敢问姑娘为何要硬闯言宅?是我言家哪里得罪了姑娘?”
天意难料,言域岂知此刻被他唤作“姑娘”的女子,便是他言域此生的劫。
这位姑娘一曲极尽阐述她心中“携手”与“归途”的见地,可言域虽取下了那“携手”的旧匾,却从未将“归否”的新匾挂上去。世上无人知晓,她却在见面之初,已将言域苦苦思索却无解的事讲清了。
并非言域求一勇敢女子而不得,实是缘分未到,看谁都是错。
她敢于硬闯言宅,言域也敢倾尽所有助她功成。
她敢于做这前无古人的女帝,敢于担下世人皆道绝无可能的玄苍复兴大任,言域也敢立身在后,她退一步便是一副胸膛。
她敢断然撇开前尘情缘一路向死而生,言域也敢陪她死而后生。
她敢,言域便敢。
所以终究还是,言域的缘分到了,勇敢的女子也就有了,言域再怎么看,她再怎么错,也都是对的了。
玄苍皇宫,言域与她大婚那日,言域的长姐言澈拉了微醺的言域轻问:“我想了很久还是要问你,你将瑚儿当成婼儿了?”
“没有。”言域面染桃色摇头,“不是婼儿。”
“那是当成娘了?娘就是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不是的,长姐。”言域拉住了言澈的手,又兀自笑了一会儿才带着醉意说:“姐,她没有天不怕地不怕。有我在,我想她只要看见我,她就能天不怕地不怕了。然后我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言澈蹙了蹙眉,她很想告诉自己的弟弟,其实你跟爹有点像的,你如果怕了,姐姐可以保护你。
可这话到底是被言澈咽了下去。
一个女帝,一个亲王,哪个位置都不是好坐的。你既选了这条路,再难,你也要扛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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