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4)
要不你也摸我一把,”她往他跟前一凑,抬高了下巴,嘴里却道:“你别跟我说被摸了一把就要以身相许,这都是我玩剩下的。我……”后半截话直接被堵在了嘴里。
萧烈握着她的手,低头顺势一压,在她唇上点了一下,两唇相触,只感受到了一片柔#软,旋即分开。
“萧烈你……”
他背对着她,那模样就跟方才是她强吻了他一般,不过声音还算冷静,“我很小心眼的,被人占了便宜连本带利总要讨回来。”
楚寻用手背在唇上擦了擦,整个人有点懵,“可是你,你也不能……”
“怎样?”
“龌蹉!”
萧烈转过身,夜色下眸中情绪看不分明,声音透着愉悦,“欠的债总是要还的,咱们现在也算是两清了。要不,你以为我的下巴是那么好摸的?”
楚寻听了这话,也没一味的纠结亲不亲的问题了,双手将胳膊抱紧,免得一不小心挨得近擦上了彼此的肩,又要被说占了他便宜。
“你将自己抱这么紧做什么?你都已经是我义妹了,难道还怕我对你图谋不轨?”
楚寻根本没想到这茬,张口就来,“义妹又不是亲妹!”
萧烈似乎还琢磨了一下,认真道:“说的也是。”
楚寻反应了好大会才明白过来这一问一答背后的暧#昧,顿时有些牙酸,“萧二殿下?萧二王子?萧二哥哥?你还是你吗?莫不是被夺舍换了芯子?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轻浮?”
轻浮么?
他爹追求女孩子叫风#流,换他就成了轻浮。
萧烈感到一阵挫败,不过一想到自己那一言难尽的亲爹,他觉得义父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到底是过来人,过往的经验都是血的教训。
他先前在昭和殿用膳的时候,就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
最后终于拿定主意,他难得心动一次,还是别冒险了,他输不起。
但,这事吧,剃头挑子一头热,又不能逼得太紧。
见楚寻貌似有动怒的前兆,他捏了捏额头,说:“我好像喝醉了。”
“喝醉了?”
“嗯,酒量不行,喝多了就容易莫名其妙的兴奋。”
他身上的确一股酒气。
楚寻不喝酒,也没研究过一般人的酒量,但她见过靳燕霆喝酒,整坛整坛的往下灌,也没见他醉过。
“兴奋呐,”楚寻掰开他握伞的手指头,“那你沿着宫道来回跑几圈吧,出出汗,散散酒气。”
萧烈笑了起来,“听你的。”忽而一个纵身上了围墙,转眼不见,又噌的一下落到她面前。
楚寻一脸看醉鬼的表情,“你酒量真不行,要是有机会去晋国,可以跟靳燕霆请教请教,他牛的很!特能喝!哎!哎?你抱我干嘛?萧烈,你疯啦?”
“我醉了。”他拦腰抱着她大步往前走,速度飞快。
次日一大早,长顺就带着宫里的圣旨到了萧烈的王府。
正儿八经的封了楚寻做公主。
萧烈愣了半晌,拦着楚寻没让她接圣旨,拉着长顺说:“长顺叔,我父王他想干嘛?”
长顺也是一脸无奈,“还能干嘛,闲的呗。”
“他闲的至于随便封个公主?”
“那总比封了妃子好吧?”
萧烈想想也是,这话没什么好反驳的。
长顺睇了他一眼,“你要不想你爹闲的无事生非,那就赶紧给他生个孙子带啊。你生一堆小萝卜头天天去烦他,你看他还有没有精力穷折腾。”
萧烈看了楚寻一眼。恰巧楚寻也朝他们看来,二人目光相接,楚寻凶巴巴道:“你看我干吗?”
萧烈移回目光看向长顺,满脸写着:我已经很努力了。
长顺没说话,不过眼神很鄙视。
长顺走后,楚寻抱着萧王给她的赏赐就回了房,看都没看萧烈一眼。
在长顺来之前,二人正闹着。全因楚寻昨晚被萧烈又亲又抱后,当夜太困没精力追究,今日醒来后,越想越不能就这么算了。
亲了就不提了,按他话说的她摸了他一把,连本带利还了。可他抱自己算怎么回事?他回的正儿八经——皆因宫道积雪深厚,怕湿了她的靴子。但先前宴席散了,王上都派了宫人抬了软轿过来,也是萧烈自己说要步行,说有利于健体消食。她当时也劝了,说会弄湿鞋子。他说没关系,鹿皮靴子不会被浸湿。这倒好,正话反话全被他一个人给说了。
她拉着一张后娘脸,去找他算账。他揉着眉心,一脸宿醉后的憔悴,先发制人道:昨夜喝醉了,干了什么都不记得了。楚寻冷笑一声,:“这借口找的好,那下次是不是你睡了哪个姑娘,也解释一句喝醉了就不用负责了?”萧烈望着她,眼睛亮晶晶的,认真道:“那肯定是要负责的。怎么了?我昨晚是对你做了什么吗?”楚寻一阵哑口无言。萧烈却又语气淡淡道:“要是你的话,那就不用负责了。”楚寻一不留神上了钩,“我怎么就不要负责了?”
“你是想我负责?”
“我不要!”
“哦。”
楚寻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傻的,跟他这费什么话呢,甩了门就走,打的两扇门啪啪响,丢下一句话,“我改主意了,过几日就走。”
萧烈自她身后拉住她,“我就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生气了?”
楚寻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抡起胳膊就朝他胸口给了一拳头,“我也是跟你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啊。”
这一拳头打在胸口就跟羽毛撩过心头似的,痒痒的,萧烈抓了她的手就往自己身上捶,“来来来,你打!你狠命的打!打到你高兴为止。”
二人正拉扯不清呢,长顺带着圣旨过来了。
**
萧王召集几位大臣商议与赵国和谈的事,原本萧国突袭,赵国措不及防,接连败退。赵国因怀疑萧国和晋国已联手,生怕战事扩大,没多久就递了降书。
哪知萧克好大喜功,不顾劝阻,竟领兵长驱直入,不巧薛玉杰犯病,关了城门,切断了萧国的供给。差点让萧国那几万突袭大军全军覆没。幸好萧烈兵行险着,险中求胜。
如今战事已了,该报的仇也报了,又开始扯皮战后赔偿的事。
商议了一上午,拟定了几个方案,大臣们纷纷告退离开。萧烈也准备走了,萧王突然叫住他,没头没尾的问了句,“怎么样了?”
萧烈愣了下就明白过来了,答,“还好。”
萧王抬头看他一眼,“我要建公主府,你拦着不让建,到底什么意思?”
萧烈非常看不上亲爹明知故问的姿态,直言,“如果陛下不怕被人诟病劳民伤财,儿臣也没什么好劝的。”
萧王瞪他一眼,道:“这里没旁人,你跟我讲句心里话,你到底是瞧上她什么了?”他这儿子,他虽不是亲眼看着长大,可也在他身边待了十年了。论脾气萧王自认还是能摸的清的。
只是他怎么也没料到,一直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人,怎么说喜欢就喜欢上了。
这不合常理啊!
萧烈一脸莫名其妙,“难道我喜欢上一个人还要摆个姿势,显得正式一点?”
萧王噎了下,斟酌用词道:“总之,我就是觉得你跟我和你哥都不同,很意外,原来你喜欢一个人也很随便。”
萧烈被气到了,“我不随便。”
“那你说说你怎么就瞧上她了?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你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我多少听说过一点巫族的传闻,什么死而复生的禁术之类的,你不会是图这个吧?”
萧烈差点被他爹气吐血,急了,“她长的美!我就是瞧上她的脸了,不行啊?”
柏岩去而复返,到了大殿前,太监瞧见他,正要进殿通禀,而他豪爽惯了,不等通传,双手并用正要一把推开大殿的门,陡然听萧烈急吼吼的说了这么一句,登时手一颤,反手将太监的喉咙扣住了,站住不动了。
☆、第 94 章
萧王愣愣的看了萧烈半晌, 忽而抚掌大笑,“果然是孤的亲生儿子。”
萧烈:不然呢……
“一样肤浅!”
萧烈:“……”
“要不老子给你俩下一道赐婚圣旨吧?先把名分定了。”
萧烈表情古怪, 说:“要说名分,早就定了。”
萧王几乎在同时想到了萧烈的另一个身份,关于那段过往, 也是早打听的清楚,心念一动, 情绪更是高亢,起身走到他面前, 照着他的后背心就是狠狠一巴掌,“你小子起步就比你老子高, 怎么还搞不定呢?”
萧烈也有些苦恼, 说:“油盐不进。”
萧王习惯性的顺了下脸颊边的一缕长发,说:“要不试试霸王硬上弓吧?”
萧烈被惊了一下,霸王硬上弓还有试试这一说?他要王霸起来, 没人能反抗得了吧?
萧王很有经验道:“这女人啊,她们非常有意思的一点就是口是心非、优柔寡断。嘴里说着不要,心里其实很想要。你要硬来, 她也就半推半就了。老子不敢打包票说全部都是, 至少九成五以上都这类型吧。你听了老子的话, 放心大胆去干。啧, 你慌什么?知道你没经验,待会老子给你搞一壶助兴酒带回去,借酒行凶会吧?要是她反抗不激烈, 你就别客气了。要是反抗的激烈,甚至都要咬舌自尽什么的,你机灵点,两眼一闭,装晕。明儿早起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是一条好汉!”
“嘭!”
“萧战!”
这两声儿几乎是同时响起。
正叉腰高谈阔论的萧王被吓得整个人往后一跳。看清来人,萧王也很火大,“柏岩,你要死啊?”
柏岩气势汹汹上前,跟个老母鸡似的,张开双臂将萧烈整个的往身后一护,满脸怒气,“萧战,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蹲了半天墙角没听清楚我在教我儿子追女人!”
“呸,你这叫追求?灌酒硬来都用上了,跟个土匪流#氓有何区别?”柏岩怒不可遏,“当年我们可是有言在先,封儿我来教育,这方面你不要插手!”柏岩还是少年时,最多算个精壮的小伙子,随着年纪增大,一直强身健体,征战沙场,练就了一身桐皮铁骨,虎背熊腰。与细皮嫩肉的萧王站一块儿,不知情的把他俩一看,柏岩倒像是蛮横的土匪,而萧王看上去温和无害得像个学者大儒。
萧王也不恼,上下将他一望,眼神猥琐,“柏岩,有些话我一直憋了很多年了,你老实讲,你是不是不行啊?”
萧烈一听,不得了,赶紧走!
他说走就走,毫不犹豫,赶紧趁战火蔓延开来之前,免得惹火烧身。
尚未跨过门槛,只听柏岩一声直冲云霄的咆哮,“萧战!”
萧烈并未离开王宫,而是在出宫的必经之路上等着。
大概小半个时辰后,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哼哧哼哧的声音响起,萧烈站直身子,抬头一望,喊了声,“师父。”
柏岩黑着一张脸,冲他一点头。
萧烈不着痕迹的将柏岩上下细细看了一遍,确定他身上只是衣服被划了几道口子后,放了心。他倒是一点不操心他爹,相对于死心眼的师父,他爹要狡猾无耻的多。首先一点,他爹武功不弱,尤其是轻功。柏岩一身硬功夫,虽出拳招招狠辣凶猛,但打不着就是白费力气。其次,王宫毕竟是他爹的地盘,那些大内侍卫又不是光吃皇粮不干活的。他爹最擅长一点,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喊人救命。所以通常被狠揍的只有他老实巴交的师父。
柏岩察觉到萧烈在偷看自己,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说:“你以为你爹在我衣服上划几道就算了?你瞧瞧你爹干的好事!”划拉一声将衣领子扯开,整个一条脖颈,自耳根一直往下,长长五道指印,都见血了!
萧烈:“……”难怪他自刚才一直觉得师父哪里不对劲,原来他将领子竖起来了。
“你说你爹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打不过还挠人!下辈子真该让他投胎当个女人,再碰上像他这样的男人,嘿嘿!”柏岩大概是被自己的想象愉悦到了,冷笑的很猖狂。
出了宫门,一直往西,萧烈停了下来,说:“师父,您走错方向了。”
柏岩跨上马,说:“我跟你一起去看看楚丫头。”
半路上,柏岩语重心长道:“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你果真只是被楚丫头的一张脸迷住了?”
萧烈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喜欢她那张脸也没错。”
柏岩沉默了半晌,说:“那你再想想,要是她那张脸毁了,你还愿意要她吗?”
萧烈皱了皱眉,“我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您这样问没意义。”
“女人容色正好时,哪个男人不爱。可她终究会老去,你还会喜欢?”
萧烈一乐,“那我也老了啊。我还比她大五岁呢。”
柏岩默了默,看了萧烈一眼,过了会,又看他一眼,“封儿,你跟我讲句实话,你这么突然喜欢上一个人,是不是,是不是……”
萧烈知道他想说什么,关于他年过二十五仍未娶妻生子之事,一直被各方诟病,萧王和柏岩都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本来嘛,一个身体健全,位高权重,又长的很好看的男人,不娶妻生子传宗接代是没道理的呀!
就算是断袖龙阳吧,那也不妨碍娶妻呀!这根本是俩码事嘛。
萧烈不否认,被催得急了,心思动了,偶尔也会觉得王府冷清了些,长夜漫漫,孤衾难眠。若真要强行找关联,最多也就是一句——在他刚巧想成家的年龄遇到了合眼缘的人。
若是早几年,他或许不会动心。
迟几年,或许他已经成家,也不会再胡乱动这方面的心思。
可,恰好的,她就在他动了心思之后,出现了。
“我就是瞧上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娶了她,就会一直待她好的。”萧烈郑重道。
他没说的是,他对楚寻的喜欢,是从同情开始的,同情她的遭遇,上了心。后来再遇上,一番接触,觉得是个颇有意思的女人。直到上次偶然又在棺木里救了她,后来又被她救,除了觉得缘分真真是个奇妙的存在之外,心里头莫名涌出一个念头,要不就她吧!反正也是要娶妻生子的,既然十年前就已经把名分定了,那干脆就坐实了,省的再废心思挑王妃了。
萧烈是个很干脆的男人,心里头打定了主意,就会付诸行动。也不会想东想西的,纠结这个,分析那个。
因此,总体来说,楚寻对萧烈的观感并没错。那日,他流露出一点纠结的小情绪,也不过是想让她更了解自己,却又被她怼的哑口无言。
柏岩一直对萧王根植在骨血里的糟粕不放心,譬如那萧克就被他养得不成个样子,虽然遗传了他爹的俊美样貌,却没遗传到好身体。三十不到,整日里眼窝泛青,走路虚浮,叫人一看就知道夜生活太丰富,身体被掏空了。父兄越是这样,柏岩对萧烈的管教越是严格,就差拿《女则》《女诫》教他从一而终了。
柏岩虽然怕萧烈被教坏,可到底是男人,尤其这几年不知不觉间也被萧王荼毒的厉害,眼见着萧烈这么大年纪连个通房丫头也没,也常常暗自检讨。现下听了萧烈的话,哼唧哼唧道:“虽然我不认可你爹灌人酒强上这馊主意,可趁早的生米做成熟饭,我还是很支持的。男人嘛,当心怀天下,将更多的精力放在王图霸业上,那些小女儿家的情情爱爱,速战速决!人是你的了,放在后院,也就省心了。”
萧烈不置可否,笑了笑,没吭声。
唉,他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
到了王府,柏岩张口就问,“楚丫头呢?叫她来见我。”
萧烈问了侍候的婢女。婢女含糊不清。柏岩听得发怒,“你是舌#头被人割了还是咋地?”
侍女吓得跪趴在地,道:“公主尚未起身呢。”
萧烈对这声“公主”颇觉无奈,深觉他爹就是多此一举,没事找事。
柏岩虎躯一震,“这都什么时辰了?她是腿瘸了下不了床还是怎的?”言毕转了方向,就要去看看。
萧烈慢了半拍,拦都拦不住。
楚寻手里捧着让下人从集市上搜罗来的话本子,翘着二郎腿,靠在贵妃榻上正看得入迷,倾了身子正够搁在小机子上的酥饼糕点。
柏岩到了门口,尚且知道避讳,大喝一声,“楚丫头!开门!”
楚寻一时没防备,吓的心肝一颤,身子没平衡好,骨碌碌就从贵妃榻上滚了下来,连带着够到手的糕饼了摔一地。
外头的人只听到里头一阵噼里啪啦古怪响动。柏岩愣住了,萧烈上前一步,推门而入。正好看到,楚寻伸直了一条胳膊,自贵妃榻和小机子之间冒出来,那情形甚是诡异。
“怎么了?”柏岩回神,大步入内。
楚寻原本伸出的胳膊都已经按在贵妃榻上,准备就着这股劲爬起来了,一听这声儿,胳膊一软,缩胳膊缩身子,只差将自己团成一团塞贵妃榻底下,装死人。
☆、拜师
“像你这样的, 又笨又懒,怎么能管好一个家?当好女主子?成为丈夫的贤内助……”柏岩已经絮絮叨叨的念了有一炷香了。
若不是萧烈一只手在她后背撑着, 楚寻只怕早就仰头倒床上挺尸了,这碎碎念堪比老和尚念经还催眠。
柏将军在别处惜字如金,面上一黑, 胆小的都能尿裤子。也只有在萧烈这儿,顶着威武雄壮小山头似的高大身躯, 车轱辘话来回滚,跟个操碎了心的老母亲似的, 哦,不, 现在改成对未来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婆婆心了。
“你说说你, 除了脸长得好看,还有啥用处?”
萧烈一直暗地里给楚寻打眼色,让她别顶嘴。毕竟是养大自己的师父, 倾注了毕生的心血,萧烈一直敬他如父。奈何楚寻还是忍不住了,怒回:“脸好看怎么就没用处了?至少我生出来的孩子肯定好看!”
柏岩冷笑, “有你这样的娘, 再好看也是个人人嫌的熊孩子!”
岂料一直没吭气的萧烈忽而插嘴说了句, “师父, 也不见得吧。”声音不大,语气古怪。
柏岩目光一转,眼睁睁瞧见萧烈红了耳尖, 一下子就住口了。恨不得暗拍脑门,他一激动倒给忘了,这孩子生下来还得管自己叫一声师爷爷呢!他好端端的跟自己的徒孙较什么劲儿!
这声儿消的太突兀,由不得楚寻不在意,顺着柏岩的目光,一眼看定萧烈,奇了,“萧烈,好端端的,你脸红什么啊?”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萧烈”叫得柏岩又不满意了,想当年郁清也是唤自己一声“岩哥哥”的。行走江湖,即便是豪爽的江湖女子稍微对自己有点亲近意思的也会柔柔叫一声“柏大哥”。哪有她这样大呼小叫男子名讳的!女人嘛,就算是巾帼英雄,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也该是柔弱温顺的。没有哪个男人会喜欢母老虎!
“你不能这么叫他,”柏岩操碎了婆婆心,又纠结上了这个问题。
“二殿下?”
“二殿下太生疏了,你得管他叫哥。”
楚寻不耐烦,“知道了,二哥嘛,你是不是也要认我当个义女啊?”
柏岩摸了摸下巴,一脸若有所思。
萧烈正要打岔。柏岩两眼冒光,“也罢,老夫还从来没收过女徒弟,封儿,我给你收个小师妹如何呀!”
萧烈:“……”
柏岩素来行动果决,一把握住楚寻的小臂,拉住就走,“走!跟我去拜祖师爷去!”
楚寻“哎呀”一声踉跄,萧烈扶了把,柏岩只当萧烈想阻止,怒瞪,“我拉楚丫头去拜个祖师爷,你紧张什么?还不撒手!”转而强拉住挣扎不休的楚寻,大步离开,嘴里也不闲着,“丫头,老夫平生就收了俩个徒弟,我义子柏忠是你二师兄,虽然他看上去沧桑了点,但年纪不大。你丈夫是你大师兄,往后随便你唤他郎君也好,大师兄也罢,我们都认的。”
“我什么时候有丈夫了?”楚寻扣着柏岩的手,那大手就跟个铁爪子似的,怎么都扣不动。
“我就一说,你先习惯习惯。”
“我习惯不了。”
“你不习惯一下,怎么知道自己习惯不了!”
楚寻就这么被柏岩连拖带拽,弄去了将军府,萧烈原先跟了几步,在触及师父的目光后,心中了悟,顿住了步子。
等楚寻想起来叫萧烈帮忙,人都已经出了王府,哪还有萧烈的影子。
“真是靠不住的男人!”楚寻气呼呼道。
柏岩将她扔到马车上,耳朵倒是尖,说:“首先他得是你男人才能让你靠啊!你要不要靠啊?封儿肯定是乐意的!”
楚寻还能说什么?她跟他无话可说!
到了将军府,大雪纷飞的天,柏忠只穿了一条单薄轻便的裤子在练功,上百斤的铜棍在他手里轻巧的就像一根竹竿。
那体型太醒目,楚寻由不得不注意,只多瞧了两眼,柏岩一脸警觉,盯着她看了看,又看向柏忠,大喝,“柏忠!大白天的你光屁#股干嘛呢!”
柏忠正集中精神练功,冷不丁被这一吓,差点失手将铜棍抛出,回头喊了声,“义父!”顺道将楚寻一望。愣了下,猛然回想起义父方才的话,一张脸烧得通红,咕哝了句,“我穿裤子了!”双手护住胸前两点,掉头就跑走了。
柏岩将楚寻一挡,嫌弃道:“你也不怕长针眼。”
楚寻仍偷摸着从他身后追着柏忠的背影瞅,说:“柏忠是天生就长这样?”她想到了修炼邪功的薛玉杰。
柏岩回身看他,表情古怪,语气更奇怪,“你对长这样的感兴趣?”
“是呀!”臭老头儿天天揪着她不放,说她修炼邪功,敢情他自己是贼喊捉贼呐!
柏岩板着脸暗自琢磨,这楚丫头看着细条条的一个,居然好这类型的男子。但他又不能说柏忠不好,毕竟也是自己的义子啊,况他本人跟柏忠如出一辙呢。于是斟酌一番,语重心长道:“封儿虽不比柏忠魁梧高大,但他也是一位精壮的美男子,身上的腱子肉也是一条一条的。你若不信,下回他洗澡的时候,你去偷偷瞧上一眼。”
楚寻:呵呵,我信了你的邪!
楚寻到了将军府,自动放弃抵抗,一路跟着柏岩往府内深处走。
进了一处修建的气派肃穆的屋子,内里布置更是庄重,楚寻探头一看,萤萤烛火,内里供奉着大小几十座牌位。
“进来!鬼鬼祟祟的做贼啊!”
楚寻鼓了鼓腮帮子,看在死人的面上,忍住没顶嘴。
柏岩吩咐的干脆,“跪下!磕头!”
楚寻说:“我也没答应拜你为师呀。”
柏岩点了三炷香,烛火下照着那张脸竟有些庙宇内供奉的四大金刚般张牙牙舞爪凶神恶煞,“都到了这里,你认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
楚寻心内暗骂了句脏话,认怂的磕了三个头。
柏岩也没管她,燃了香烛后,安静的站着,原本凶狠的脸竟流露出伤感的神色。
楚寻磕完头正要说话,见他如此,原话收回肚里,转而道:“我瞧着上头供奉的都姓柏,将军,这些都是您的家人吗?”
柏岩没看她,说:“头都磕了,还不改口叫师父!”
“哦,师父。”
柏岩情绪仍旧不高,也没计较她的漫不经心,幽幽道:“这里供奉的是我柏家的列祖列宗,我柏家拳……”话没说完,楚寻一咕噜站了起来。
柏岩被她的动作惊到,看向她,“干嘛呢?”
楚寻的表情古怪极了,说:“我就算是个傻的也知道,进祠堂拜列祖列宗,要么本来就是这家的人,要么就是嫁进来的小媳妇!将军,你啥意思呀?”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分明写着——我已经看透你的真面目了,呵,你原来竟是这样的人!
柏岩粗黑的眉毛猛得一弹,一扫沉郁的心情,面上气得铁青!
“你这臭丫头,简直不知所谓!”
楚寻不依不挠,“我要跟萧烈讲。”
“休要胡言乱语,我这祠堂里供奉的既是我柏家列祖列宗,也是我柏家拳……”
**
萧烈来接楚寻的时候,她正被柏岩逼着学煮茶。见到萧烈过来,楚寻都快哭了。张嘴顿了下,心思一准转,软软的叫了声,“大师兄。”
萧烈脚下一软,这一声也太酥了,受不了。
守着他的是柏忠,脸板得跟阎王似的,见到萧烈过来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萧烈问,“师父呢?”
柏忠答,“义父有事出去了,让我守着她。”
萧烈看着二人面前摆着大大小小的茶具,“这是干嘛?”
柏忠不合时宜的打了个饱嗝,他今一下午喝得茶都快将肚皮撑破了,“义父说将楚姑娘调#教的会做饭缝衣琴棋书画俱全恐怕是不能了,便让楚姑娘学煮茶,命我在这看着,呃,品品茶,提提意见。”
“品茶?”萧烈的的眼角狠狠抽了下,“你平时喝茶都牛饮,你能品好茶?”
楚寻闻言怒目圆瞪,举起手里握着的茶夹就朝柏忠头上砸去,“不会喝茶?原来你吹毛求疵了半天,都是在找茬是吧!我打死你!”
柏忠真的被撑到了,动作都没之前敏锐了,跳开后,哭丧着脸,“你以为我乐意喝你煮得茶啊,还不是义父他老人家!”
肚子晃荡晃荡,一阵恶心,想吐。
柏忠受不住,干呕了几下。
萧烈拍了拍他的肩,“好了,辛苦师弟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可师父说了,让她煮够七七四十九壶茶,否则……”
“师父为何非要她学煮茶?”萧烈问。
柏忠老实答道:“当然是因为你爱喝茶呀!”
萧烈也不知是该笑还是如何,抬手执壶,倒了一杯,细细一品,“挺好。”
柏忠不再多言,躬身告退。
楚寻扁了扁嘴,忽而想起一事,跳起来就追,“你别走!”
萧烈自她身后拉住她,“怎么了?”
楚寻浑身不得劲,“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顽固在我身上一通乱点,我现在手脚无力,软得很。”
萧烈顺手捏住她的脉门,一探,心内暗叹,师父他老人家竟封住了她周身几处大穴,如此,她的内力便运转不了了。除非她强行运功,冲破桎梏,不过这样损伤极大,她会不会又另当别论。亦或者有人替她疏导解穴。萧烈压下情绪,面上不动声色,微微一笑,“这又是怎么了?”
楚寻不满,“谁知道,他趁我不备,偷袭我!”
具体情况,不用萧烈多想,他也猜到了,估计二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而柏岩毕竟身经百战,有了上次的经验,攻其不备,快如闪电,封了她的大穴。
柏岩会封她大穴,萧烈并不吃惊,先前柏岩就说过,若萧烈舍不得废了她武功,那他便亲自动手先封了她几处大穴。
萧烈不置可否,因为废武功很残忍,但封了大穴,短期内没问题,长期下去,气血不通,对她的身体还是有妨碍的。
“萧烈!”楚寻见他不应,急了,又“萧二殿下,萧二王子,萧二哥哥”一通乱喊,如今还多了一个“大师兄”。
萧烈哭笑不得,忽而眉头一跳,握住她的手,“你的手……被烫伤了?”
☆、离开
萧烈哭笑不得, 忽而眉尖一跳,握住她的手, “你的手……被烫伤了?”
她十指纤长,葱白细嫩,几点水泡落在上头, 明显的甚至可以说是扎眼了。
“不碍事的,”楚寻试图抽回手。
萧烈握得紧, 拉了她就走,“回家上药。”
楚寻眨眨眼, 问,“你是觉得对不住我了?”
“嗯。”
“那你是不是该补偿我?”
萧烈站住, 二话不说, 弯腰抄起她的腿就将她抱了起来。
楚寻:你就装傻吧,你明明知道我指的是什么。“……萧烈,我发现你现在抱我是越来越顺手啦。”
“那你可还习惯?”
“你说呢?”楚寻眼里的嫌弃太过直接, 萧烈没眼多看,淡道:“一回生二回熟,你总会习惯的。”
“……我突然很想跟你讲个鬼故事。”
“嗯, 你说我听。”
楚寻仰头看他, 只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巴, 露出青色的胡茬, 顿了顿道:“萧烈,你怎么不刮胡子?”
“你不喜欢?”
“还行吧,反正又不是长在我脸上。唔, 靳燕霆的下巴从来都是光溜溜的,他可比你注重仪表多了。”
萧烈:果然是鬼故事。
回了王府,萧烈先是拿了药替楚寻涂抹了伤口,奈何他实在不是个细致的人,药膏涂得她满手都是。刚涂了药,紧接着又传膳。楚寻握着筷子,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那筷子就跟两条泥鳅似的,握在手里直打滑。
萧烈吃了半碗饭才发现楚寻一只手托着下巴盯着自己看。
他茫然片刻,“怎么了?”
楚寻抬手在他手背上摸了一把,笑了下,也不言语。
萧烈并未意识到有何不妥,只不过……
“你脸红什么?你该不会以为我没事在调#戏你吧?哈,萧二殿下,你心粗成这样就别勉强自己强行讨女孩子欢心了,你跟你爹不一样,硬要学他,也就学个形学不到神。”
萧烈放下筷子认真道:“我没学他。”
楚寻摆摆手,示意他别打断自己,继续道:“你爹能叫那么多女人死心塌地的跟了他,肯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譬如细致入微嘘寒问暖啦,譬如花言巧语巧舌如簧啊,再譬如……”
“他没真心。”
楚寻:“……”
如此,又过了数日。
这日,天都黑透了,萧烈办完公后急匆匆赶回王府,下人们见到他后,第一句话就是,“殿下,传膳么?”
他最近也不知听了谁得话,不管多忙,每天必然要抽出时间和楚寻一同吃个晚饭。
侍女替他解了大氅,抖落一地积雪。他的头发眉毛眼睫都染白了,想来这一路也没乘个马车,看样子是骑马回来的。
贴身随从阿忠道:“殿下,您这又是何苦?”
自楚寻入住王府后,萧烈对她的好,众人都看在眼里。起先,大家都道,“府内很快就要办喜事了,”整日里无不喜气洋洋的。可没过多久,大伙儿很快发现,那姑娘似乎对他们家殿下没什么意思。不过这并不要紧,他们家殿下位高权重,能力强,模样又好,就连话少这个缺点到了喜欢的姑娘跟前也自动改善了,而且他们家殿下还有个一般权贵都少有的优点——谦逊受教。
那日,阿忠见殿下愁眉不展,似有心事。他无意间问了一句,萧烈看着他道:“阿忠,我记得你跟我讲过,你瞧上你媳妇的时候,她似乎并不心悦你,后来你们又是怎么好上的?”
阿忠立时心里透亮,作为过来人,阿忠颇为自豪,道:“男女感情无非一个一见钟情,再有便是日久生情。当然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并不在我们讨论之列。要说这一见钟情……”阿忠顿了下,“殿下,咱们还是说说日久生情吧,这比较适合您,当初我和我媳妇也是日久生情的。女孩子嘛,都是要哄要陪要花时间的,殿下可还记得,当初我追我媳妇那会儿,您还特别开恩,准了我三个月的长假。您还告诉我女人是猎物,男人就是猎人,围追堵截,熬得猎物精疲力竭了,猎物自然就自投罗网了。”
萧烈惊异抬头,他竟不记得,他还说过这样一番振聋发聩的至理名言,“这真是我讲过的?”
阿忠道:“殿下,您现在可真是当局者迷啊。”
“那你告诉我,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阿忠是觉得,殿下日理万机,平日忙得分身乏术,但成家立业人生大事,马虎不得,您又不想那强求来的姻缘。若想两情相悦,感情还是要靠培养的。这样吧,您就从共进晚餐开始吧。一个锅里吃饭,吃着聊着,彼此了解了,感情自然就有了。”
显然,萧烈是将这话听进心里去了。
饭摆在哪里是门学问,不能摆在萧烈日常待着的地方,这么冷的天让女孩子冒着风雪出了这个院子,到了那个院子陪你吃饭,那到底是你在追她还是她在追你呢?但也不能摆在姑娘家的房间,男女大防,规矩总还要的。如此,还是阿忠出的主意,摆在了楚寻卧房的隔间,出门转身就到。
萧烈先去了平时二人用餐的如意居。
下人们鱼贯而入,摆了饭,婢女折身去敲楚寻的房间。
若是平时,楚寻听到动静会直接过来,就算不过来,也会隔着门喊一声,“你回来啦?等等就来。”
她倒是从来不矫情,即便当时缩在被窝里取暖,掀了被子,披了衣裳就过来。
今日,屋内漆黑一片,一点声响都无,着实让人奇怪。
不过萧烈并未跟婢女打听她今日都做了什么,试想一下,人就在隔壁,你正问着,人已经进了门,怎么着都有些尴尬的。
他心里疑惑,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预感成真,婢女惊慌失措跑进来,“不好了,楚姑娘不见了。”
虽然楚寻被萧王一时兴起封了公主,下人们也改口叫了两天,但萧烈不喜,下人们机灵的很,马上又给改回来了。
萧烈立马到了隔壁,见漆黑的屋内只亮着一盏油灯,被子是铺开的,不过已经被掀开了,里头一堆衣服被摆放的乱七八糟。他脸色有些不好,沉默不语。
嬷嬷战战兢兢道:“楚姑娘为何要逃走啊?府内自上到下无不伺候的妥帖周到,生怕她有一点不习惯。今日也没见她表现出任何异常啊,只是晌午的时候,她说吃得有些撑了,想歇歇,让我们不要打搅她,奴婢们也没多想,她怎么就走了呢?”嬷嬷是负责伺候楚寻的,现在人丢了,她生怕被怪罪下来,着急的眼圈都红了。
萧烈双眼一眯,自杂乱的衣服内抽出一张纸,片刻后,说:“她是临时起意的,不怪你们没发现异样。”
**
柏岩火急火燎的赶过来,张口便问,“楚丫头跑了?”
萧烈抬头看着他,并不意外,府内上下多的是老将军一手培养起来的心腹。当然,萧烈也不会觉得不舒服,柏岩是掏心窝子待他,比亲爹还亲,他不会跟真心爱护他的人计较这些,因为没意思。
萧烈先前被嬷嬷一个“逃”戳了心窝,现下又被柏岩一个“跑”刺激到了,面上却无甚反应,淡道:“嗯,走了。”
他是柏岩一手带大的,即便面无表情,柏岩也看出他心情沉郁,紧接着道:“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萧烈微微蹙了下眉,“我这不是牢笼监狱,又不是龙潭虎穴,她想走便走,这是她的自由。”
柏岩瞪着牛眼,极是不解的样子,“你不是说你稀罕她,想娶她为妻?”
萧烈不知道是不是师父单身久了,连“一厢情愿”都不懂了,无奈道:“这两者并不相干。”
“怎么就不相干了?你要是不稀罕她,为师也不会挖空心思封她周身大穴,还收她为徒,天天劳心劳力的教她武功心法,她有多不服管教,你教过她练字应该心里有数。如今,你这情绪是要及时止损了?也罢,那丫头除了长得好看点,将来生的娃娃估计是个讨喜的,其他我也没看出啥优点,张嘴就喜欢胡说八道,气人的很!没有半点儿寻常女儿家该有的柔情似水,要她将来相夫教子,我看也悬。你不要她也是好事,由着她自生自灭,反正她那身邪功……哎?你干嘛?你去哪?封儿!你不会又想不开了吧?天涯何处无芳草呀!封儿……”
柏忠走了进来,说:“师父,你不是常常教育我们要从一而终吗?怎么这会儿又劝殿下做那没心肝的负心汉了。”
柏岩一巴掌拍在柏忠的后脑勺,“平时叫你多读点书你偏不听!什么叫负心汉?首先他要有心可负!他负了谁了?你的啊!我这是在劝他不要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平时老子教你的那些都喂了狗了?还愣着干嘛?还不跟过去看看,老子为了你俩个可真是操碎了心,你师弟是终于有些开窍了!还有你呢?你要是个有本事的,捞个负心汉的名声给老子开心开心啊!也不至于老子整日里怀疑你那玩意儿到底能不能用了!”
☆、属狗
夜, 寒风刺骨。
萧烈按照先前派出去的影卫提供的情报,很快找到了楚寻夜宿的客栈。她走的迟, 也没刻意隐藏行踪,因此走得并不远,尤其这风雪天气, 若不是奔命之人,也没谁会不要命的赶路。只是这出走的方向……
萧烈远目看去, 无声的叹了口气。
自从楚寻住进王府后,萧烈一直担忧萧克脑子不正常会对她下手, 因而暗中也加派了人手保护她。这些人原本都是柏将军为他训练出来的死士,武功高强。只是萧烈此人, 大概是患了所有高手的通病吧, 自视甚高,寻常不喜死士跟随。如今可倒好,那些死士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他并不担心她的安全, 只不过她就这么跑了,就跟多不待见他似的,到底让他心情不好了, 他便没追, 省的遭人膈应。
“扣扣”“扣扣扣”
房门敲到第五下的时候, 楚寻开了门, 就跟萧烈先前大晚上见到柏岩一般,楚寻见到他也未露出半点异色。
看样子她是刚从床上爬起来,散了头发, 身上披着厚被子,开门的时候嘴里还在打哈欠,屋内燃着一盏如豆油灯。开了门,她连招呼也未打,又匆匆跑回去,跳上床,缩成一团。
萧烈低头进门。
“把门关了。”
萧烈:“啊?”
“天冷,有风!”
吱呀一声,关了门。
一转身,看到楚寻正睡眼惺忪的盯着自己看,二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大概是气氛太尴尬,萧烈终于想起来要说点什么,道:“你怎么随随便便就给人开门,万一……”
“没有万一,”楚寻打断他,“你能这么快找到我,总不能说你是属狗的吧?”
萧烈不是好脾气的人,可经常被她怼得青筋乱跳还忍着不发脾气,他给自己的解释是,他是真的喜欢她了。
“没错,我就是属狗的。”这不是假话,他确实属狗。
楚寻一阵无语,“……你连夜跑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属狗?”
萧烈面上一讪,直言道:“为何偷偷逃走?”
“没有偷偷,留了信了,我估摸着跟你府里的人说,他们怕是要抱着我的腿不放,只有留书出走了。也不是逃,你那又不是牢笼监狱,我就是临时起意,想走就走了,怎么了?你不是说过,我随时都可以离开的么?”
这番解释让萧烈心里好受多了,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那你为何不提前跟我讲一声?”
“都说了是临时起意了,人的想法一会一个样的,昨儿我也没想过我今天会走。”
“但你也不能连声招呼都不打,你可以派人跟我讲,至少,至少让我送你一程。”
“我感觉你不会轻易放我离开。”
“你怎会有如此想法?”
“都说了是感觉了。”
二人相顾无言片刻。
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萧烈默了默,“你很冷?”
楚寻放松了一直紧绷着的牙关,旋即发出牙齿打颤的声响,“萧国真是个鬼地方,怎么这么冷!”
萧烈就站在她旁边,闻言犹豫了下,还是伸出手捏了捏被角,“你是没有触觉吗?被子明显受潮了,能不冷吗?”
楚寻自被子里钻出来,抓了把揉了揉,“还真是。”
萧烈注意到她除了将外头的狐裘大氅脱了,内里衣服都好生生穿着,他这才自在了些,方才还当她已宽衣就寝了,眼睛都不敢乱看。
楚寻是真的怕冷,一下子从床上站起身,气得不行,“黑店!真是黑店!居然拿受潮的被子给我盖。”
萧烈莫名心情好转了些,冷嘲道:“你自己都没有感觉,也怨不得店家。不过连日来大雪连天,不见晴日,被褥受潮的多,你要在外头宿店就要有这个心理准备。”
“那你家的被褥怎么都是又干又香?”
萧烈真想朝她的脑门上敲两下,平日看着也不蠢啊,怎么尽问蠢话。
“你也知道那是我家!”
他是大萧国位高权重的二皇子,府内一应用度自然都是极好的,更何况,阿寻住他府上,受到重点照顾,什么样的金贵物什不是紧着她用啊。
萧烈难得生出了一点身为皇子的骄傲,嘴角的弧度尚未拉开。楚寻自被褥内伸出手将他的胳膊一拉,念念有词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古人诚不欺我。”
萧烈正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忽觉不对,道:“你要念诗就好好念,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楚寻的一只手已经顺着他的小臂爬进了他的袖口,她的手像块冰似的,而萧烈的袖子内却暖烘烘的。闻言,楚寻不作不死的掐了两把,道:“这肉捏着就知道紧实有嚼劲,下了锅,绝对一道人间美味。”
萧烈晚饭没吃,被她不打招呼就离开给气着了,这会儿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听到人间美味,肚子竟咕噜噜响了起来。
楚寻挨得近,听的分明,愣了下。
萧烈面有羞色,到底是有身份的人,像打嗝放屁肚子响之类的,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人听到都会让他觉得尴尬。
楚寻突发爆发出一声大笑,没笑过三声,被萧烈一把捂住嘴,“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这么大声干嘛?”
楚寻巴拉开他的手,笑得眉眼都快堆到一起了,“萧烈,我可是要炖你的爪子,你这都能馋的肚子响?你也是个人才!居然自己想吃自己!”
“谁要自己吃自己了?我晚饭没吃。”
“怎么就晚饭没吃了?”
“被你气得。”
楚寻神色变了变,没再取笑他,反倒自他的袖子内抽出手,半道上又被萧烈握住,语气颇不客气,“冰块似的,我又没嫌你。”
楚寻用指甲尖掐了他一点肉。
疼得他,够酸爽!
“你……”
楚寻反身自床内侧抱出一个大包袱,摊开来,她如数家珍道:“这是五香瓜子,这是桂花饼,这是鸭油饼,嗯,好香,这个是酱猪蹄子,还有盐水鸭,还有这个,这个,吃吧,吃吧,请你吃!”
萧烈看得目瞪口呆。
“吃吧,别客气,反正也是你家的。”
萧烈突然不知说什么好,“我道你为何一声招呼不打就悄悄跑了,原是我府里闹贼了。”
楚寻顿了下,将包袱胡乱一收,脾气不好道:“爱吃不吃!”
萧烈忙去拦她,抄手就将酱猪蹄子拿在了手里,啃了一口,心情大好,嘴里却道:“出息的你!”
“没你有出息,还不是被我给说中了,你就是想吃你的大爪子吧,大猪蹄子好吃不?”
一顿饭吃完,二人之间的关系融洽不少。
萧烈打了个嗝,现在也不觉不好意思了,问,“有水吗?”
楚寻又打开一个小的蓝色包布,里头放着一套木质的茶盏碗筷。
萧烈记得这个,上回她自个儿从集市上买回来的,表情更是微妙,“你怎么连这个也带了?”
她带这一套自然是觉得用自己的东西比较放心,卫生。先前她在酒家吃饭,被碗底的污垢恶心到了,至今想起来都心情复杂。
楚寻用筷子敲了敲碗,一挑眉,“讨饭呗!”
萧烈愣了下,过了会,反应过来,先前她买了这一副碗筷,他曾意有所指暗示她瞧路边的乞丐。也是巧了,那乞丐面前摆着的碗刚好和她买的一模一样。
萧烈回过味来,摇头失笑。
楚寻已经下床朝外头走去。
萧烈喊住她,“没有水就算了,你别出去,外头冷。”见她脚步不停,他起身,跟了出去,刚到门口,楚寻去而复返。
“没有水算了,反正再挨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谁说没有了。”她矮身自他的咯吱窝下穿过,手里捧着木杯,跳上#床,拿了筷子,戳戳戳,捣了近百下,说:“请你喝!瑶池圣水。”
萧烈哭笑不得,说:“你还真是大方。”
“别客气,干了它!”
萧烈接过,真就一口饮了下去,还有未化开的雪块也都吃了,嚼得咯吱咯吱响。
楚寻一阵牙酸胃疼,“果然是属狗的,真听话。”
萧烈扯了扯她披散的头发,“你知不知道就凭你这一句话,我都可以让你死一千遍再拐个弯了?”
楚寻正收拾残渣,闻言,抬手给他顺了顺气,“开个玩笑嘛,别小心眼。”待床上收拾干净,楚寻颇为仗义的一拍床板,“来,借你躺一会。”
萧烈只犹豫了一会,蹬了靴子直接上#床,在外侧一躺,双手枕在脑后。
“我就客气一下,你还真躺啊。”
“盛情难却。”
“萧烈,你说你从来没有过女人,我还真不信,就你这表现,身边至少也养了三四五六七八个小妾。”
萧烈累了一天了,接连又奔波半夜,此刻躺在床上,感觉骨头都松散了,舒服的直想叹息,闻言不轻不重的“嗯。”了声。
“你终于肯承认了?”楚寻抬高了音量,居高临下的看他。
萧烈不经意间对上她的眼,怔一怔,有时候心动就是那么的不期然,某个瞬间,只觉呼吸困难,胸腔热流涌动,那人美得让人错不开眼。
他的手握住她的肩。
楚寻一惊,“你干嘛?”
下一刻,她已经被他按倒在床上,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收回手,重新枕在脑后。
“萧烈,你……”
“你明知道我是何样的人,还故意说这些话气我,有劲?”
98、乌鸦嘴 ...
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外头闹哄哄的, 叫骂声,呼喊声,还有马匹打着响鼻的嘈杂声不绝于耳。
萧烈习惯性的抬起右手揉太阳穴, 却感到被什么压住了,晃了会神, 垂眸一看,胸口还压着一个脑袋, 头发细软,看上去很好摸的样子。
他一时没忍住, 用空出的那只手揉了揉。楚寻本就将醒未醒, 这一番动作,很轻易就醒了。
“天亮啦?”
“嗯。”
楚寻枕着他胸口艰难移动了好几下,又过了会, 才直挺挺的坐直了身子,抱怨道:“睡得我腰酸背疼的,你呢?”
“我?嗯, 挺好的, 我睡眠向来很好。”萧烈顺势也起了身, 拾起靴子挨个穿。
楚寻抓了抓头发, 挤到他边上,“让让!让让!鞋子递给我下,谢谢啊。”又边穿边说:“也不知道是不是沾了你的光, 我这一觉睡得很踏实,居然没感到灵魂出窍。”
正值隆冬,客栈也没什么好吃好喝的供应,二人在屋内就着粗粮馒头喝米粥。
小二说:“客官,您昨儿吩咐小的找的马车找到了,常年拉客的老手了,只是您看这天气,就是价格嘛……”
“价钱好说好说,”楚寻探手在包裹内一摸,也不看银锭大小,直接递给他,“劳烦小二哥了。”
小二登时眼冒精光,点头哈腰更是殷勤,就差匍匐在她面前,表达欢喜之情了。
只是屋内还端坐着一位气势强大的人物,小二说了几句讨巧的话,没敢多待,甚至连人都不敢多看一眼,就匆匆离开了。
“出手就是五两银子,楚姑娘好阔气!”萧烈慢条斯理的喝粥,冷不丁道。
楚寻自包裹内翻出一个封了口的巴掌大的瓶子,揭开封口,夹出一点红油萝卜,喝口稀饭吃一口,砸吧了下嘴,“好吃好吃。”
萧烈吃着白粥正觉嘴里寡淡的难以下咽,停下筷子看她。
楚寻将小瓶子递给他,“要不来点?反正也是从你家带出来的。”
萧烈没跟她客气,夹了一大筷子。
“你给我留点!一看你就知道被长辈惯坏了,怎么半点都不晓得谦让呢!”楚寻夺过小瓶子放在自己手边。又道:“没错,银子也都是你的,不过我可没去你家库房偷盗,都是这些日子你让账房拨给我逛街买东西的,还有你皇帝老子赏赐的,我平时用不上,这次刚好出门全带上了。你别小气嘛,金银有价情义无价,看在咱俩曾同生共死的份上,你就别计较了哈,等我有钱了会还你的。”
“谁跟你计较银子了!你个单身女子,出门在外,没听说过财不外露?”
楚寻理所当然道:“这不是你还在屋里呢?你真当我傻啊!”
二人拌了会嘴。萧烈忽然道:“你还是要走?”
“嗯。”
“回晋国?”
“薛玉杰已死,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
还是放不下靳燕霆吧?萧烈忽觉得心里酸酸的,挺不是滋味的。一把拿过楚寻面前的小瓶子将红油萝卜倒了个精光,就着白粥两口吞下,心里才好受了些。
楚寻咬着筷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愤愤道:“说你被惯坏了你还不承认,就这么点下饭的小菜你还跟我抢!我还指着吃一路呢!洪嬷嬷的手艺可真是好,也不知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吃上这么好吃的小菜了。”
萧烈:“呵呵……”来我身边,管够你一辈子,你敢吗?
饭毕,小二又在外头敲门,说:“客官,马车准备好了,走吗?”
“走!”楚寻应了声,利落的将东西收拾好,好几大包。萧烈都搞不明白了,她是怎么运出来的?难道除了府里的那些影卫,侍卫什么的都是吃闲饭的?丫鬟仆从也是瞎的?
楚寻大略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嘿嘿笑道:“别误会,不怪你府里的人没发现我监守自盗,实乃我早就计划走了,准备充分,这些东西也不是第一天从你府里运出来的。都搁外头客栈呢。走的时候,一并拿走的。”
萧烈听得眉毛一跳一跳的,捉住重点道:“你昨晚不是说你是临时起意要走的么?现在怎么又早就筹谋上了?说漏嘴,不打自招了?”
楚寻将大包裹往他怀里一丢,笑眯眯道:“男子汉大丈夫,当胸襟广阔,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
推了门,小二赶紧帮忙接过包裹。
客栈门口停着一辆小马车,虽然破旧,但楚寻钻进去看了看,密不透风的,布置得倒很暖和。
她将包裹往里头一丢,探出脑袋,拱手道:“萧二哥哥,大恩不言谢,有缘再见,阿寻就此别过了。”言毕,很豪情万丈的一甩头,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他。
萧烈面无表情的牵了牵嘴角。
楚寻自马车内扬声喊道:“走吧!”
车辕碾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行驶的缓慢而平稳。
楚寻将自己窝在马车内,眸色渐渐沉静,她慢慢抬起手,不一会,也不知从她身后哪一个包裹飞出几只尸蝠。
那些尸蝠并排停在她的手上,看上去圆乎乎的小东西,不知为何轻得仿似没有重量。
“尸蝠啊尸蝠,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楚寻不由自主的念叨出声。
她不能与萧烈直说的是,她有非回晋国不可的理由。
饥饿感。
莫名其妙的饥饿感。
她似乎对吞食姑娘们眉间的红光有瘾,染上了就戒不掉了,而这样的瘾只对晋国的姑娘,她在萧国这么久,就没看过谁眉间出现过那东西。
一切都太诡异了,透着让她想去寻找去又不愿去面对的真相。
或许,见到摄魂使或者青莲她就能搞清自己到底是什么了,也能问一问这旁人口中的尸蝠到底又是什么玩意?
“唉!”她叹了口气,又叹了口气。
当叹到第三声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清朗的男声,“怎么了?叹什么气啊!”
楚寻一惊,那几只尸蝠也受了惊吓,纷纷惊飞起,不过一瞬又消失无踪。
楚寻扑到前头,拉开毛毡,一阵刺骨的寒风钻进了她的领口,冷得她一哆嗦,“萧烈?!怎么是你在驾马?你想干嘛?你要带我去哪?”她说着话就爬了出来,掐住他的脖子。
“什么人啊你!我好心好意送你一程,你还恩将仇报!”
“谁要你送了!都说了就此分道扬镳了,你还没完没了了是吧?”楚寻抄起袖子,太冷,又不自然的卷回去,“我跟你讲,姑奶奶我的耐心是很有限的!原本我还当你是个识趣的人,愿意跟你聊几句知心话,你是浆糊啊?粘上就甩不掉了!讨嫌!”
萧烈也是有脾气的,拉住缰绳,回过头,瞪她,“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真不知道你是脑壳太小还是心太大?世道并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还是这么好看的女人!别得意,我不是夸你,我只是实事求是!你以为你想去晋国就能平安到达?就凭你?我敢保证你走不了十里路就会被哪个不知名的山大王劫去当山寨夫人!你要这么想不开去当满脸络腮胡子,膘肥体壮,一身跳蚤自出生就没洗过澡的山大王当压寨夫人,还不如留在我府上给我当夫人!”
楚寻:“……”
空气静了一瞬。
楚寻,“滚。”
萧烈面上一灰,他就知道!
“好了,你别多想,我就是想送你一程。那些死士原本就是师父训练出来给我的,虽然我让他们保护你,但他们也不会跟你跟太远,出了都城他们就会自动回去了。”因为怕太远,万一萧烈有事,他们来不及。毕竟他们被柏教军训练出来,毕生的使命就是保卫萧烈安全,其他的,都靠后。
楚寻咕哝了一句,萧烈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待后知后觉的问了句,“什么?”她已经拉了毛毡缩回马车内了。
萧烈亲自相送,他又不喜被跟着,因为总有种被窥探的不适感。又兼体恤暗中保护他的人辛苦,招他们现身后,就让他们回去了。
那些人已经习惯了萧烈时不时得撵他们,也不多言,听话的离开了。
“看不出来,你还挺善良的嘛!”楚寻靠在马车内,扬声揶揄道。
不得不说,有他陪着,时不时拌个嘴,路上也不寂寞了。
“我一直都很善良。”
“你这么善良当初怎么不留薛玉杰一条命啊?”她信口开河道。
……
许久过去,也没听到萧烈回话。
楚寻又笑嘻嘻道:“怎么啦?我提个名字都能把你吓住啦?”
她太过自在放松,一时竟没注意外头响起古怪的声音,沉重的,异常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压抑粗重的呼吸。
“萧……”楚寻又待戏言,只觉一阵风过,胸#前一紧,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大声响。
楚寻在被萧烈带着急速后退的瞬间,看到她所乘坐的马车,连马带车被什么东西整个的砸飞,甩出几丈远,滚落山崖。
而那个东西在漫天白雪中,宛若个小山头。
“哇!雪人!”楚寻站定后,大叫出声。
萧烈顿觉无语,“你看清楚了!什么雪人!那是薛玉杰!”
楚寻定睛一瞧,难以置信,“薛玉杰!那厮不是已经死了吗?天啦!我这张乌鸦嘴!”
算你有自知之明!
99、遇险 ...
“不可能吧!这是僵尸吧!”
话音将落, 那小山头骤然暴起,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速度疾冲而来。楚寻惊呆了, 尚不及反应,胸口挨了一下,不过并不疼, 反被拍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站立不稳,整个人向后仰去, 结结实实的栽进了深厚的积雪内,待她挣扎了半天爬起身。萧烈和薛玉杰已过了百十来招, 打得不可开交,积雪飞扬, 宛若刮起了小型飓风。
薛玉杰占着体型和力量的优势原本就鲜有敌手, 如今连速度都上来了,萧烈对上他,明显讨不到便宜, 隐隐有被压制的趋势。
楚寻才分析完,萧烈就被薛玉杰捉住了飞起的腿,将他整个人狠狠砸在地上。这一下若不是地上有厚实的积雪, 只怕骨头都要砸碎了。楚寻头皮一麻, 失声道:“萧烈!”
这一声没叫得萧烈自雪堆里爬出来, 反吸引了薛玉杰的注意。
他血红的眸子混沌不堪, 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响声,折身就朝楚寻跑去。
楚寻大惊失色,她没萧烈经摔, 她可不想来这么一下!连忙掉转方向就跑,同时大喊,“萧烈,救命啊!”
幸而,萧烈在薛玉杰对楚寻出手之前清醒了过来。
方才他被砸下的地方,有一块凸起的岩石,后脑上磕上了。他不用摸也知道脑壳肯定肿起来一块大包了。以至于他还晕了一瞬。
萧烈的随身武器狼牙没带,如今只能空手接掌。又要分心顾及楚寻,急得他大喊,“阿寻快跑!”
楚寻听话的转身就跑,可她自被柏岩封住了周身大穴后,手软脚软,没跑多远,就虚脱无力的一跟头栽在了雪地里。
而薛玉杰自看到楚寻后,原本混沌不堪的脑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势必要杀死她似的,虽被萧烈千般阻万般拦,依旧艰难的朝楚寻的方向追去,目标明确。
“你到底在搞什么?快跑!”萧烈明显的招架不住了,身上挨了不少重拳,也不知骨头断了没,见楚寻软脚虾似的,急得大吼。
楚寻原本就有些委屈,一直忍着没往心里去,生死关头,也来了脾气,反原地站住不动了,“我跑不动怪谁?还不是你的好师父!你也是帮凶!你现在还好意思吼我!”
萧烈哑口无言。
薛玉杰大吼一声,五指成爪直袭楚寻脖颈。萧烈抵挡不及,一个纵身将她抱住,整个的护在怀里。
二人在雪地里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楚寻自他怀里抬起头,眼角的余光扫到二人滚过的地方遍染鲜红,惊道:“你受伤了!”
“无妨。”他牙关紧咬,眉头都拧成了疙瘩。
楚寻抓住他的肩头,扳过他的身子。
萧烈痛呼一声,“你轻点。”
那后背已是鲜血淋漓,肩胛处深可见骨。
然,现下情况紧急,并没时间给二人废话,萧烈将楚寻一推,只来得及说一句,“走!”又大喝一声,迎上薛玉杰的猛烈攻击。
楚寻咬了咬牙,不再纠结手脚无力,面无表情的朝来时的路,拔腿狂奔。
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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