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往事不堪

    于明海怒气滔天，冲进正院。

    此时的柳姨娘刚刚起床，正在梳洗。

    还没来得及起身，脖子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掐住。

    她喉头一滚动，心口一窒，呼吸被截断，擎着一张脸，细如蚊蝇拼出一句话：“你……干……什么？”

    “我说过，不许碰我的家人，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的底线，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你。”于明海说着，手上的力道加深几分。

    柳姨娘已经说不出话来，底下的丫鬟见状，忙的上前，为柳姨娘辩驳：“老爷！夫人一直呆在自己的房间里，为了给大夫人配制解药，她昨天晚上忙到天亮才微微打了个盹儿，府里的丫鬟都可以作证。”

    “哼！作证！除了她还有谁？”

    “不是还有西门的叛徒鬼面愁吗？”

    于明海冷笑：“怎么？想嫁祸给他吗？难道他还给自己下毒不成？”

    “这……？”丫鬟怔住。

    他怎么也中毒了？

    眼看着柳姨娘就快不行，她急忙求饶：“老爷！你万万不可杀了夫人，还有一屋子的人等着她救呢！等把人救活了，再寻罪也不迟。”

    眼见柳姨娘脸色渐渐发黑，于明海颤抖着双手，把她狠狠一摔。

    柳姨娘身体凭空而飞，重重的跌落在床边。

    得到释放的她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大口喘着粗气。

    于明海目光凶狠的瞪着她道：“限你今天之内把解药配出来，否则我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于明海摔门而出。

    贴身丫鬟绿荫连忙把她扶起来，她疑惑的问道：“小姐！不是说一个才会毒发吗？这还不到十天？”

    柳姨娘撕裂着嘴，目光狠厉。

    望着刚才于明海消失的地方，奸笑道：“管她什么时候发作，总之我要她死，她就活不成，告诉银石，准备动手。”

    “是！”

    “哼！他不让我活着见明天的太阳，那我就让他活不过今天晚上。”柳姨娘阴沉沉的冷笑。

    “大夫！怎么样？”于明海焦急冲上去。

    只见大夫摇头，眉头紧皱，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毒已经散到五脏六腑，没有解药，就算神仙也难救啊！”

    于明海一个阻趔，跌坐在椅子上：“怎么会这样？”

    为了那道药方，他用尽了一切手段，到头来落个家破人亡的下场，他心有不甘。

    “去把那个女人给我带来。”于明海声音哽咽，带着沉重的悲痛。

    他虽然利用过一双儿女，可是他却舍不得伤害他们，当初狠心的把于玥嫁给罗逸，那也是他谋划好了一切。

    因为知道于玥喜欢的是顾萧寒，所以才给罗逸下了连心蛊，保住了她的清白，对于浩下毒，那也纯属无奈，

    很快！下人回报，柳姨娘不在房中。

    于明海心下一沉，沙哑着声音道：“找！快给我找。”

    “不用找了！”

    顾惜出现在门口。

    于明海一顿，抬眼，模糊了视线：“惜儿！”

    “人已经跑了，用了易容术，你不可能找到她。”顾惜声音冷冷。

    来之前，她去了正院，发现屋里有来不及清理的易容材料。

    于明海痛呼一声，捶胸顿足：“我糊涂啊！”

    “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要想办法尽快为玥姐姐他们配解药。”顾惜严肃道。

    其实在配出毒药之时，她已经配好了解药。

    为了看起来逼真，于玥特地让顾惜用银针逆行血脉。

    误导大夫，才有的毒漫全身的说法。

    如今看到于明海痛不欲生，也算没白费于玥的一片苦心。

    “可是……？还来得及吗？大夫说了，已经……嘿！”于明海说不下去。

    “也许大夫不行！但有一个人可以。”

    “谁？”于明海眸中一闪。

    “罗逸！”

    听到名字，于明海仿佛见到了救星。

    罗逸多年制毒解毒，是救女儿和儿子的不二人选，他心下一凌，由衷的释然道：“对！他一定可以，我马上派人去请他过来，快马加鞭！”

    于明海有些乱了分寸，他似乎忘了从东城到邺城就算再快的马也得五天的时间。

    顾惜嗤笑：“不用了，他如今就在门外。”

    “快！快请他进来。”于明海慌里慌张的命令下人。

    忽然！

    他为之一顿。

    “不！我亲自去。”

    于明海夺门而出，生怕罗逸会瞬间消失。

    顾惜走回床边，迅速把解药给于玥喂下，拔出发际上的银针。

    从于浩和鬼面愁房间出来时，于玥已经醒了。

    她把所发生的事都向于玥如实一说。

    于玥灿然一笑：“但愿这次能够让我爹悬崖勒马。”

    见顾惜脸色暗淡，于玥安慰道：“放心！那个女人逃不掉的，到时候你再一并查问你爹的下落。”

    “真的！”

    于玥点头，显得乏力：“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在你来之前我早就通知罗逸，夜未隐也早先就把整个于府包围，就算她能飞天遁地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顾惜听了，终于开怀一笑。

    把这几天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对于玥感激的笑了笑。

    不多会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于玥连忙躺了回去，顾惜返身去开门。

    只见于明海身后的罗逸，还有另外一个人，百里傲天。

    他们先进的于浩房里，罗逸对其检查一番，再来到于玥房间。

    相继把脉，看色，最后默不作声，从药箱中抽出几味药材，都是于明海见所未见的。

    搬出药盅，开始捣拾磨研。

    百里傲天坐在床头，静静端详于玥苍白的脸，心莫名的抽痛。

    几个月不见，他发现对眼前的这个人，是一种挠心的想念。

    对她的不告而别，恨不得狠狠的抽她一顿，又怕疼了她。

    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却每次都举步艰难。

    关于那件事，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无疑是给了她莫大的耻辱，也难怪她不肯原谅自己。

    他想道歉，却终是开不了口。

    很快！罗逸把解药制好了。

    于明海眼中呈现出难得的释然和脆弱，看着罗逸把解药喂下，悄悄的吐了口气。

    面对罗逸，于明海始终愧疚，别说当初对他父母的所作所为，就前段时间对他家产的觊觎，都让他羞愧难当。

    趁着罗逸落魄的时候，他这位故人不但不相助，还趁火打劫，无疑是给罗逸最大的打击。

    见罗逸始终沉默，于明海拉下脸来，向他行了个大礼，佝着背道：“多谢贤侄出手相救。”

    罗逸连头都不抬，收拾好东西转身去了鬼面愁房间。

    于明海愣在当场，定定的看着他离开。

    百里傲天起身，恭恭敬敬的叫了声：“于伯伯！”

    被他这么一叫，于明海受宠若惊，看他的眼神里有惊讶，感激，还有一些道不明的东西。

    “百里堡主！”于明海伸手扶礼。

    仿佛一天的时间里，磨去了他所有的锐气，脸上有经历过的沧桑痕迹。

    百里傲天点了点头，开口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于明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眸光暗淡：“都怪我被贪噌迷蒙蔽了眼睛，害了师兄和嫂子，最终害人害己啊！”

    于明海摇晃了下头，追忆往事。

    原来，他和罗逸的父亲罗林成是同门师兄弟。

    他们本是单纯的上山去习武，谁知学成下山的时候，师父偷偷塞给罗林成一张配方。

    就是罗逸手上的那张制毒和丹药配方。

    还堂而皇之的说，不让他知道的理由就是嫌他贪念太重，会带来无端灾祸。

    那时候的于明海血气方刚，妒忌心重，他不知道还好，偏偏罗林成还未到山脚下就把配方暴露。

    罗林成老实巴交胆子小，被于明海轻轻一恐吓，就把配方交出来。

    二人合伙把它研制出来，丹药还好，可那毒药一经江湖，哀怨四起。

    罗林成说什么也不让毒药继续配制，可当时的丹药还未打出名气，最盈利的还数毒药，于明海又岂肯轻易罢休。

    二人意见不一，于明海就趁着摆家宴的那天，在酒里做了手脚，想让罗林成夫妇知难而退。

    谁知道下人做事莽撞，竟然把那缸做了手脚的酒拿出去迎客，不但全席的宾客都中毒了，还包括于明海一家。

    唯独罗林成一家安然无恙。

    县衙就把目标设定在罗林成身上，尽管后来于明海也找人解救，可偏偏他们二人畏罪自杀在牢房里。

    到如今，于明海都想不明白，他们到底为何要那样做。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罗逸踹门而入。

    怀着仇视，逼迫人心。

    “那天路上我忽然腹痛难忍，所以我们到的时候，宴席已经开始了。我爹和我娘因为心系与我，根本就没动过筷子。

    他们含冤入狱，那些中毒的贵人就联盟起诉，在牢中，他们受不住严刑拷打，被逼迫招供画押，当我去牢中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已经奄奄一息了。”

    “为了拯救迷途中的你，他们替你领了罪责，希望能让你悔悟，可是你却变本加厉，所以我就偷偷潜入药局，偷出药方，我遵从父母的遗愿，只制丹药，不作毒药。你却丧心病狂，为了得到配方，不惜毁掉亲生女儿一生的幸福，为了取得玥儿的信任，你还给于浩下了毒，嫁祸于我。”

    于明海大惊失色！

    他想不到，最终还是师兄夫妇用一身的肝胆，救下自己。

    然而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事情已经酿成大祸，失去的生命又怎能换的回来。

    于明海往日的雄风瞬间被瓢盆大雨，淋得狼狈不堪。

    他噗通一声下跪。

    对罗逸追悔道歉：“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罗师兄，我没敢要求你的原谅，但请看在孩子们的面上，让我弥补我以前所犯下的过错。”

    罗逸冷目盯视：“我不需要！”

    “罗逸！”于玥孱弱的声音传来。

    罗逸和百里傲天同时冲了过去。

    “玥儿！”

    “二妹！”

    于明海从地上起来，匍匐到床边，手握于玥的手，欣慰的唤了声：“玥儿！”

    看到于明海憔悴的容颜，于玥不由的心中一紧，轻声道：“爹！我没事！浩儿呢？”

    “浩儿还没醒过来，你放心！他也一定没事。”于明海压抑着哽咽。

    后悔的神态呈现在脸上，一览无遗。

    于玥欣慰的暗中吐了一口浊流。

    她压低声音，继续装孱弱：“爹！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我以为你有了新姨娘，就不要我们这几个旧人了，你知道当时我有多害怕，我怕我会把你和娘丢下，我更加害怕是你和柳姨娘联手害的我们。娘中毒，我和浩儿也都中毒，就剩下你和柳姨娘双宿双栖，很快，你就再也不记得我们了。”

    于玥细细碎碎的哭诉，把于明海的心都哭碎了。

    他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不会……爹不会的。爹糊涂！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爹只要你们，只有你们才是爹的全部财富，没有你们，爹拥有再多，也是南柯一梦，形如虚无，你们才是我的心头肉，才让我感觉自己踏踏实实的活着，玥儿！爹对不起你，对不起罗贤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