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周子杉的鞋尖在她面前稍稍一停,终是恢复脚步离开,连笑松了口气。
其他人都住东侧,就她和廖一晗住的是西侧的独立小楼,助理又得再和前台鸡同鸭讲一阵,才能拿到房卡。
廖一晗和陈璋你侬我侬自然不觉得助理办事效率低下,连笑见周子杉走了,也彻底乐得清闲,耳边是助理和前台磕磕绊绊的交流声,她随便听了两句就低头继续玩手机去了。
却不知为何,助理的声音突然停了,接替而起的是另一抹声音,操一口流利的日文,和前台交流了起来。
连笑抬头准备抄前台看去——
却被谭骁挡住了视线。
是的,没错。谭骁竟然痞气地笑着朝她们这边走来。
连笑惊得都站了起来。
还不等连笑有所反应,助理那又惊又喜的声音就又打了她的岔——
“方先生?你怎么在这儿?!”
连笑的视线“唰”地越过谭骁看向前台。
只见方迟和前台用日语交流完毕之后,把到手的房卡交给一旁的连笑助理:“我来度假。”
方迟说完,回头——
直直对上连笑的目光。
似乎早就知道她在那儿了,方迟随意地抬了抬手,算是和连笑打过了招呼。
那一刻,连笑切切实实体会到了,何谓悸动。
26.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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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骁来到连笑面前,学着周星驰的经典台词在那浪:“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可越是这么大张旗鼓, 越是证明他谭大少不是冲着她来的。
果然, 谭骁扭头一瞥一旁的廖一晗和陈璋,脸色非常短暂地一沉。
便是这几乎短于半秒的变化, 透了底。
谭骁却已恢复一贯的痞样,作势要搂过连笑,连笑一缩脖子躲开,听谭骁道:“我和方小迟的房间在西侧,你们呢?”
“我们也住西侧。”
“这么巧?!”
谭骁演得有些过了头, 连笑虽不知道谭大少是如何神通广大打听到廖一晗订的是哪家酒店甚至哪一区,但谭大少如此用心良苦, 连笑自然配合演出视而不见:“我们房间有私汤, 晚上没事来我们房间,喝酒——泡汤——打牌?”
连笑故意说得慢条斯理,顺便朝陈璋的方向带了一眼。
陈璋脸色并不好, 看来知道谭骁何许人也。
廖一晗朝连笑递个眼色, 意思她和陈璋先走,不淌这趟浑水。连笑本不想配合,可见廖一晗那可怜巴巴的样子, 又不忍心, 只能配合着缠住谭骁:“你俩打算在这儿待多久?”
“这个嘛,看心情。”
还真是谭大少式的任性。
谭骁的心思自然也不在连笑身上, 见廖一晗拉着陈璋准备走, 谭骁绕过连笑就要过去膈应两句, 连笑赶紧往旁边挪了一步,成功挡住谭骁,没话找话:“那俩猫怎么办?谁照顾?”
谭骁可是看出她的意图了,低头凑到连笑耳边:“你到底站在哪一边?你不是也讨厌那个陈璋么?”
“我?”连笑笑了,谭骁和陈璋,就非得非此即彼?“谁更适合廖一晗我就站谁那边。陈璋是黑历史多,但你谭大少——”
连笑刻意放慢速度上下打量谭骁。
“我怎么了?”谭骁猜到她嘴里没好话。
果然连笑看得还挺清:“——黑历史也不少。只不过陈璋爱偷摸着来,你呢,喜欢明目张胆着来。”
谭骁对此十分不认可:“我这叫坦荡。我就从不脚踩两条船。”
“你是从不脚踩两条船,但你更狠,远远瞧见一艘新船,直接把旧船踩沉了。绝不会念及那艘旧船你也曾一度爱得死去活来。”
谭骁脸色一沉。
不说话了。
连笑和谭骁这么一阵你来我往,再抬眼看向通往西侧的长廊——廖一晗和陈璋已成功脱身得无影无踪。
连笑安慰似的拍拍瞬间情绪低落的谭骁:“谭大少,别灰心,说不定你这次度假又能碰上一搜能让你心驰神往的新船。廖一晗那艘,你就随她去吧。”
谭骁被她这话猛地点醒,一抬头就见她的目光正偷摸朝着西侧长廊而去,立马明白自己着了她的道:“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帮你好姐妹和那臭男人脱身?”
连笑被拆穿,还挺坦荡,跟着方老师混了这么久,精明了多少这不好说,脸皮厚了挺多倒是真的,转眼就起了新话题打岔道:“帮我提下行李吧谭大少。”
连笑的行李最多,两个摄影师、一个摄影助理,再加上连笑的助理,四个人手忙脚乱地帮着服务生装了满满一行李车——一车还不够,多出仨行李箱必须她自个儿推。
谭骁不客气地双臂一环:“数落我一大通,还有脸让我帮你推行李?你这女人,行!”
被这么直白地拒绝还是头一遭,连笑撇撇嘴不和他犟:“那我待会儿让方迟帮我提。”
方迟还在忙着办理他和谭骁的入住手续,就只在刚才和她打了个照面,还没说上一句话。可连笑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说不上来的安心。
谭骁看看背对着他们的方迟,再看看身边这个一提到方迟就有恃无恐的女人,莫名被秀了一脸,自然没好气:“你不就仗着我家方迟喜……”
然话音未落便被打断——
只见连笑的目光不知被什么吸引,突然看向了另一边。
只见去而复返的周子杉正从楼梯上下来。
周子杉的目光全程盯着连笑的方向,并未发现前台那还站着个熟人。
周子杉下了楼梯径直朝连笑走来,自然也发现了连笑身旁站着的谭骁。大概周子杉把谭骁误认成了不怀好意上前搭讪的路人甲,稍冷的目光在谭骁身上浅浅扫过,便转头对连笑说:“这是你的行李?”
连笑没点头。但显然搁在她脚边的三个行李箱都是她的。周子杉也没等她答话,这就要接过俩行李,顺便把连笑领走。
谭骁一看,急了。目光不自觉地望向前台方向。
这时的方迟刚办完手续,正转身准备朝这边走来。可刚迈开步子便旋即一停——他看见周子杉了。
周子杉推着俩行李,调头准备朝着通往西侧的走廊而去时,正与方迟打了个照面。
连笑难免有些慌,尤其对上方迟那张不动声色间变得格外冷峻的脸。生怕方迟觉得她前脚还在数落廖一晗吃回头草,后脚就约周子杉共赴北海道。
谭骁拼命朝方迟使眼色,示意方迟赶紧把箱子和女人都带走。
唯独周子杉,初见方迟时的意外被迅速掩盖在了一片淡然之下,脚步很快停而又起,继续推着行李前行。
令人意外的是,方迟竟未阻止。
眼看着周子杉离开,连笑顿时左右为难起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人总得跟着行李走吧,可她又实在不想和周子杉在那幽静漫长的走廊上独处。
反观方迟,竟也不救她,只顾着将原本放在他脚边的那只手提行李,亲手放上行李车的最上方。
那只被区别对待的手提行李被这么一颠簸,里头竟发出了“喵”地一声抗议。
连笑当即一愣。
周子杉分明也听见了,脚步蓦地又是一停。
而方迟自始至终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让服务生推着行李车跟在后头——走了。
谭骁很快心领神会,笑容顿时奸邪堪比古时佞臣。
“整个温泉酒店就我们一个房间可以带宠物。”谭骁分别从连笑与周子杉身侧信步踱过,“随时欢迎来我们房间撸猫。”
“……”
“对了,我们的房间号是04a。”
撂下此话,迤迤然去也。
搬行李这种粗活,周先生既然乐得为之,便交给周先生去做吧……
果然方迟到了房间刚把行李放下,门铃就响了。
刚一开门连笑就闪了进来,连声问:“长老呢?”
方迟一笑,指指搁在茶几上的那个手提箱。
连笑快步过去,打开手提箱外的外包,才发现里头是个宠物航空箱。
长老正安然置于其中,等着她放它出去。
“你家那只呢?”
“旅行太颠簸,没带它来。”
“对哦,”连笑一边揉着长老软乎的背毛,一边算着,“等我们回国,哈哈哈差不多要生了。那它这段时间谁帮你照顾?”
“齐楚。”
连笑听了登时一眯眼,扯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关系不一般呐。猫主子都留给人家小姑娘照顾。”
方迟也不急着否认:“你出门前把长老交给我照顾,看来咱俩关系也不一般。”
“……”
片刻前还得意洋洋的连笑顿时被揶得无话可说。
她抱着猫起身在屋子里溜达起来。
这和她们订的房间房型差不多,都是独栋的二层小楼,带花园和露天风吕。私汤隐在风林间,取潺潺流水之意。
因酒店在半山上,落地窗外一片清幽,十月,窗上已凝结出一片寒雾。可惜还没到雪季,届时景致恐怕更美。
连笑半天没找着谭骁,不由问:“谭大少该不会去廖一晗那儿爬墙头了吧?”
还真被她说中了——
“这个房间的庭院和廖一晗房间的庭院应该是互通的,只是中间被山石隔开了,他说要翻进廖一晗的院子去搞破坏。”
连笑有点无法理解:“这也太幼稚了吧?”
“大概因为他人生之中头一遭被女人拒绝,有点接受不了。”方迟遥遥一指窗外,“那道山石两米多高,你真以为他翻得过去?”
连笑顺着他所指看向落地窗外,果然极目处有一道山石,石壁光洁,长老都不一定翻得过去,也难怪谭骁此刻站在山石下,背影都透着股无能为力。
再被那幽静环境一衬,倒真有几分可怜滋味。
连笑可万万没想过,谭骁竟也能成痴情人设。
怀抱着长老坐回榻榻米上,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如果谭骁能和你一样,感情史干净点,我绝对全力助他拿下廖一晗。”
本是随口一说,连笑却仿佛被自己点醒了似的,突然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方迟来。
方迟哪会不懂她的意思?当即恐吓地一扬眉:“这茬你想都不要想。”
连笑却压根顾不上他的反对,已自言自语起来:“对啊,我之前怎么没想过把你介绍给廖一晗。你俩明明各方面都很配……”
他要的找的“黑长直”,廖一晗不正好符合么?
连笑蓦地抬头看向方迟,此时已是两眼放光:“你觉得怎么样?”
方迟面色可比此时落地窗上的寒雾还更刺骨一些:“我觉得不行。”
“为什么不行?你看看,你俩年龄相仿,气质互补,一冷一热,简直绝配。你难道就不想救廖一晗出陈璋的魔爪?”
“并不想。”
“别这么死脑筋嘛。你和廖一晗真的很配,而且廖一晗超级欣赏你的,她很容易对欣赏的人产生感情,当年对陈璋就是这样。”
“不行。”
他怎么说来说去都是这两个字?连笑都听腻了,怀中的长老都被她的突然起意吓得滋溜跑走,就留连笑坐在榻榻米上:“你就知道说不行不行,那到底为什么不行?你又不说……”
“你说啊,怎么就不行了?”
方迟被这女人拷问得,抚着额在榻榻米上来回踱步。什么叫被人逼得跳脚,他算是领教了。
“你要清纯的,廖一晗这一辈子可就谈过一场恋爱,够青春吧?你要聪明的,晗一是她一手打造的,够聪明吧?现在想想,你的择偶标准说的不就是廖一晗么?怎么就不行了?”
方迟脚下猛地一定。
“你是不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不行?”他突然沉声问她。
“废话呢,我都问你这么多遍了。”
方迟一矮身也坐在了榻榻米上,二人之间隔着一木茶几。他笔直端坐,表情不明:“好,我告诉你。”
他勾勾手示意她倾身过来听。
突然这么正经,犹如双边会谈,连笑不明就里地屈膝跪起,往茶几边靠了靠。
往他面前,靠了靠——
原本坐在榻榻米上的方迟突然起身,二人之间的距离猛地靠近。连笑被逼的下意识地往后躲,却被他一把箍住后颈。
当即吻了一下。
吻是浅啄则止。手却未曾放开。
她依旧退无可退。
他的鼻息依旧近在咫尺。
他的目光,自她双眸移到她唇上。
“我这样亲过你,不止一次。所以你觉得把这样一个男人介绍给你好姐妹,行?”
连笑愣了足有五秒。
果然——
她又打嗝了。
方迟这么想着,不期然间便被她猛地推开。
连笑慌忙起身,捞起长老就要走。
可她刚抱起长老,步子刚迈出去,便被方迟伸手一把拽住。他早就瞅准了她会来抱长老,早就瞅准了她走不掉了……
连笑被这么狠得一拽,径直摔到他怀里,长老尾巴一炸,“嗖”地遛至无影无踪。
这男人力气那么大,眼睛里却有无尽的、解不开的柔情。
“嗝——”
她一打嗝,他便低头吻住。
再抬头看她眼睛。
她喉间忍不住一滚动,他又低头吻她。
再抬头看她。
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会亲到你不打嗝为止。如果你还继续打嗝,就是在故意诱惑我。”
如果这都能算诱惑的话……
那她大概是诱惑上瘾了。
第二次比第一次长了几秒。
第三次又比第二次长了几秒。
……
终于,已辨不出这是他第几次落下的吻,早已绵长至唇齿不分。
他的舌尖第一次试图抵进那温软唇瓣……
落地窗哗啦一声被推开。
被陡然刮进的凉风吹散的,不止是这一室暧昧的暖意。
被吹得浑身一僵的,又何止是那被吻得气若游丝、毫无还手之力的连笑?
此情此景在前,刚闷头窜进屋来的谭骁傻眼半秒,赶紧背过身去——
“你们继续……继续……”
可……
这……
还怎么继续?
谭骁始终背着身站,听着身后一阵乒里乓啷,完全能想象发生了些什么。
最终,一切回归宁静。
自己回来得可真不是时候。
一声叹息。
想叹气的又何止是谭骁?
“你再晚五分钟回来会死?”
方迟的声音带着一丝暗哑,一丝不满,以及一丝……
未及的餍足。
显然,谭骁并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吧……以你憋了这么多年的劲儿,我得晚起码一小时再回来,才够。”
27.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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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笑走得急。
闷头冲回自己房间,“砰”地把门一关, 背靠着门调整呼吸良久才想起来, 自己忘了把长老带回来。
正恼得直拍脑门,又蓦地被几道惊疑目光打断。
疑惑地抬眼一看, 她的房间里竟齐刷刷杵着四个人。
两个助理在忙着搭配明天拍照用的新品,摄影师则带着摄影助理怀抱电脑选择明天的取景地。
此时此刻,四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一个魂不守舍的——连总。
“你们怎么在这儿?”
小助理被问得一慌:“连总,不是你让我们过来准备明天去小樽拍新品的事宜么?”
连笑顿时哑然。
被人亲的脑袋缺氧大概就是这样了……这个念头一过脑,连笑几乎下意识地掩了掩嘴。
唇上那不足半寸皮肤仿佛有着存储记忆的功能, 片刻前被某人付诸其上的温软与粗粝、辗转与试探,突然毫无征兆地刺激起末梢神经来, 连笑什么也没干便已面红耳赤, 务必找些别的来转移下注意力:“廖总呢?”
“她和陈经理一起出去了。”
也对,廖一晗和陈璋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虽然这间房里有三个各自独立的卧室, 但怎么说也是人多眼杂, 廖一晗和陈璋大概也待不住,肯定躲哪儿开小脏会去了。
连笑身为孤家寡人,只能和助理一起搭配衣服打发时间, 让自己沉浸在工作的海洋里。
房间里的座机突然响了, 连笑离得最近,随手接听道:“莫西莫西!”
对方明显心情不错:“拽什么日文?我。”
连笑反应半天, 登时一愣:“谭骁?”
“不错嘛, 竟然一下子就听出了我的声音。”
这个世界, 永远不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不好意思,我没工夫和你扯闲篇。”
连笑一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周围四个人看着,还以为她是接了什么骚扰电话,目光里不免都透着好奇。
谭骁这通来电的性质和骚扰电话也差不了多少:“不就是因为我不小心坏了你的好事嘛,至于用这种态度对我?”
“……”
该死的,皮肤的记忆力又被唤醒了……
连笑神经末梢一抽,终于忍无可忍不得不挂断。
谭骁早料到似的,赶紧阻止——
“你猫不要啦?”
连笑准备挂机的工作一停。
谭骁得逞,一副逗闷子的口吻:“我让方迟把猫给你送过去?”
“……”连笑抓着听筒的手本能收紧。
谭骁此时口吻,已与神棍无异:“他应该已经到你房间门口了……”
就在这时,门铃“叮咚”一声,突然响起。
连笑跟猫似的瞬间炸毛而起,差点摔了手中电脑。
连笑助理赶紧扶牢电脑,连笑则是连喊一句“别开门!”的时间都没有,摄影助理已眼疾手快地起身跑去开了门。
开门瞬间,连笑跟猴子似的想也没想一跃翻过沙发椅背,整个人闷头栽进了搁在沙发背后的那堆新品衣服里。
她可不想见到方迟。
起码现在不想。
虽有一堆衣服垫着,连笑依旧摔得骨头疼。她正龇牙咧嘴地揉着后腰、偏还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听筒和门外便同时传来谭骁肆无忌惮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连笑一愣。
助理带着一脸不解,把连笑从沙发背后捞出来,连笑撑着后腰刚站直,直直对上拿着手机站在门外的谭骁。
“谭骁!你耍我?”
“oops!”谭骁道貌岸然地作一副惊讶状,转而又皱眉作无辜状,“怎么办?你这么一吼我,我一不小心就把刚才拍下你翻沙发那段,发给……方迟了。”
“你!”
连笑冲过去一副要撕了他的样子,谭骁一笑,顺手就把门带上。这才在走廊里一边走着,一边优哉地保存好刚录下的那段“猴子翻沙发”,顺便抄送给方迟。
这就是用“新船旧船”那套歪理去诋毁他坦荡爱情观的代价……
连笑越是在员工面前出了糗,越要摆出一副正襟危坐的架势。助理隐隐觉得不对劲——方总还没哪次像这次似的,如此尽心尽责地准备拍摄工作——可也不好拆穿,只能默默配合。
幸而日落西山很快,晚餐是酒店内提供的怀石料理,这也是连笑钦点这家温泉酒店的原因。可……
一行人停了手头的活准备一同前去餐厅,连笑作势翻看摄影助理刚备份好的新品平铺图,头也不抬:“你们先去,我一会儿再过去。”
众人见她难得醉心于工作,便就不再打扰。
等众人离开门一关,连笑立马原形毕露丢开电脑,径直跑到座机前,打电话给餐厅,点了怀石料理让送到房间来。
她可不想和方迟在餐厅里遇见……
当然还有周子杉。
好好的度假变成如今这般凄惨模样,唯有美食能聊以慰藉。
菜单上除了些平假字、片假字看不懂外,也算阅读无碍,连笑研究半天干脆按价位最贵的点,准没错。
果然,光是上菜那架势,都值这个价了,怀石料理11道菜,服务员分了三批才全部上齐。连笑数了数,餐桌上近60个器皿,场面尤为壮观。
享用起来自然也是毫不客气。
终于,酒足饭饱。
连笑沐浴更衣,有模有样地找了个小托盘盛清酒与杯,就这么穿着日式浴袍,披着毛巾端着托盘,进庭院里泡私汤。
小托盘浮在水面上,连笑坐在岸边,背靠顽石,眼上盖着湿毛巾,不一会儿就热得浑身瘫软。
原本一想到方迟收到的那段“猴儿翻沙发”就忍不住烦躁,如今也泡得浑浑噩噩,早把烦躁抛诸脑后。
真是,惬意。
就在这时,连笑耳边竟突然响起了熟悉至极的叫骂声——
“谭骁!你耍我?”
连笑一惊。
一把扯了眼睛上敷着的热毛巾。
扭过头去找声音源头。
这声音……
似乎是从她背靠着的顽石后方传来。
还没等连笑确切分辨出声音源头——
“oops!怎么办?你这么一吼我,我一不小心就把刚才拍下你翻沙发那段,发给……方迟了。”
那令她一下午都恨得牙痒痒的谭骁的声音,传了过来。
连笑躲在私汤的这一边,听着顽石背后的另一边,不知何人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她下午的糗状。
“谭骁!你耍我?”
“谭骁!你耍我?”
“谭骁!你耍我?”
“谭骁!你耍我?”
“谭骁!你耍我?”
连笑终于忍无可忍,摔了毛巾站起来:“你都看六遍了!能不看了么?”
“……”
“……”
终于清静。
露天风吕轻烟渺渺,连笑可算是明白了,这个私汤占地不小,背对背挨着的两栋独栋日式小屋,其实是私汤共用,只不过中间隔了道石头。
至于此刻,与她一石之隔的对面究竟是谁……
“连笑?”
正无限次循环谭骁发来的小视频的方迟,听对面突然传来的这么一声怒喝,也愣了。
“……”
“你也……在泡汤?”
连笑几乎条件反射地扯过浴巾裹住自己。裹了里三层外三层那叫一个严实,才想起来有这么大块石头挡着,他压根瞧不见她。
这才松口气坐回温泉水中。
“对。”她的回答可不止慢了半拍。
“……”
“赶紧把谭骁发你那视频删了。”想了想,又补充道。
方迟那边没了声。
“删了没?”连笑又扯着脖子催了一遍。
“要删你自己过来删。”
“……”
一语毙命,连笑再不催他了。
莫非泡得太久?连笑只觉两颊滚烫,头脑发热,赶紧上了岸,裹好浴袍:“你慢慢泡,我先回屋了。”
不等他回,连笑已踩着一双湿漉漉的脚丫子往屋里跑去。
彼端的方迟,在这一片晚间风岭声中,听着那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平静无澜的面孔不知是何心情,大概也觉烦躁,围了浴巾起身进屋。
至于此端的连笑,却没能成功进屋。
她刚要推开落地窗,就看见玄关门开,廖一晗和陈璋二人进了房间。
她这衣衫不整,被陈璋看见不像话。连笑一边心里骂骂咧咧——早知道自己单开一间房,不做这电灯泡——一边往墙后躲了躲。
此时的廖一晗和陈璋却不如几个小时前所见的那样你侬我侬,似乎在闹脾气,廖一晗一脸愠怒地进屋,陈璋则着急万分地跟了上来。
眼看廖一晗一路径直往庭院这儿走,放眼望去,庭院宽阔毫无遮挡,连笑无处可躲,急得只能往水里藏。
40度的温泉水,连笑这脑袋一下去,简直顿时血逆上头,晕得她赶紧又冒了头。
就是这么一冒头,岸上廖一晗和陈璋的对话,便踱进了她的耳朵——
“不行,这事不能让连笑知道!”
相比廖一晗的斩钉截铁,陈璋怂得不像样子:“可我……”
眼看陈璋的目光无意识地往这边扫了过来,连笑赶紧又闷头进了水。
水波动荡中,连笑的视野里,岸上俩人的身影已经变了形。
至于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连笑挣扎着要从水里出来,却不知为何全身无力,脑袋昏胀。
就这么一时不察呛了口温泉水,整个人晕晕乎乎地,两眼一抹黑,就这么彻底沉了下去。
窒息。
昏胀。
不知过了多久——
连笑脑袋还是一团浆糊,感知神经却先一步复苏了似的,感觉到空气再度失而复得的那一刻,她几乎是本`能地贪婪呼吸起来,完全顾不上自己被呛得满嘴都是温泉水特有的硫磺味。
按在她胸口上做心肺复苏的手,在这时,终于一停。
浑身湿透的方迟终于大松口气,跌坐到一旁。
连笑终于睁开眼的下一刻,还未曾看清面前人的脸,已先行听见了他的声音——
“你是命里犯水还是怎么?就这么次次都想淹死自己?”
“……”
“……”
“方……迟?”因那满嘴的硫磺味,连笑那短短两个字都直辣嗓子眼。
方迟无奈摇着头。之前还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此刻又依着心中那丝不忍,扶着她的肩让她坐起。
连笑就这么,终于看清了他。
也看清了自己——
是的,没穿衣服的,她自己。
28.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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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笑明明记得自己之前身上还穿着浴袍的,可如今……
浴袍早已不知所踪, 就一条浴巾, 岌岌可危地系着。
眼看浴巾的结也快散了,连笑赶紧一把拢紧。
脑子都吓得活络了, 抬头怒视——
“你救人就救人,脱我衣服干嘛?”
方迟见她如此在乎自身形象,刚要转过身去给她时间整理,便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指控瞬间钉在耻辱柱上。
“我救你上来的时候,你身上连块布都没有。”他的目光意有所指, 慢慢扫过她身上那条被她视作救命稻草的浴巾,“这浴巾还是我帮你披上的。”
“不可能!我明明穿着浴……”连笑正义愤填膺, 却被他此时目光一带, 扭头看向身后的私汤,只见那波光潋滟的池底,真就静静躺着她那件花色鲜艳的浴袍, 顿时音量都小了, “……袍。”
大概她之前躲在池底直至短暂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里,身上那件浴袍被冲散却不自知……
“那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还不是故意偷窥她泡汤?就和谭骁对廖一晗动的那些歪脑筋是一样一样的……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样的朋友自然一样的龌龊。
连笑正这么暗自腹诽, 突然神情皆是一定。
她刚才躲在池底所见的廖一晗和陈璋的身影, 就这么再度跃然纸上——
廖一晗那张义正言辞的脸。
以及那句……
“不行,这事不能让连笑知道!”
见她一副眉目紧锁的模样。乘人之危这罪名方迟自认是择不清了。
总觉得解释有些徒劳——她已视他如色中饿鬼, 但不解释也不行。信不信只能由她:“长老翻石头过来了两回, 我也不知道你这边是什么情况, 听见长老一直在嘶叫,只能过来看看。”
长老?
“喵——”地一声,将连笑从怔忪中扯了回来。
她扭头一看,长老竟就趴在一旁,正梳理着它那湿透的爪毛。
它那副护主心切的小模样看得连笑心中抖生一丝暖意。刚要伸手过去捞它,才想起自己此刻衣不蔽`体。
顿时暖意尽散。
“你……把我浴袍捞上来。赶紧的。”连笑语气生硬,心里寒意阵阵地暗叫着糟糕,脸却热得不行。
她正忙着整个人水里来火里去,方迟见状,却是一笑,继而又迅速地板起面孔:“对我这么凶,还指望我帮你捞浴袍?”
“我都被你……”
被你看光了,能不凶吗?
连笑委屈。
他竟更委屈:“我都受伤了,也听不见你一句软话?”
哪受伤?
连笑斜睨他。此人上边是件不合季节的短袖t恤,下边一条休闲长裤,唯一能勉强算是伤痕的,便是手上和颈侧的那几道抓痕。
“长老听见你这边有异常动静之后,过来这边看了看情况,回去就一直抓我。”
这抓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女人在那什么的时候……给抓的……
可——
这也能算受伤?连笑满脸不屑,正要反唇相讥,却意外陷落一番美好景色之中。
他的t恤湿透,贴在身上,身材反被勾勒得壁垒分明。
他的头发滴水,水珠自耳后滑落,带着他的体温,“啪”地滴在她手背上。
不行不行……
乱套了乱套了!
连笑赶忙打住,推他起身:“回你自己房间去,赶紧的。”
方迟被她推得不得不站起来,正要反握住她抵在他胸前的手,却在这时,双双一愣。
只因此时,钥匙开门的声音清晰传至二人耳边。
面面相觑片刻,方迟当即脱下身上t恤,准备往她头上套。此番风景他一个人独赏便可,并不想与任何人分享。
连笑却是眼看玄关门被缓缓推开,想也没想拽着方迟就往后躲。
就这么一踩空,彼此都跌进了水中。
“你……”
方迟刚来得及说一个字,便被连笑一把捂住嘴。
眼看玄关处有个身影走了进来,连笑摁着方迟的脑袋就让他往水底藏。自己也不由分说潜了下去。
又来?
方迟满眼不解地看着她,只等她给出一个合理解释,连笑却只顾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对他比噤声的手势。
除了她,也就只有廖一晗有这间房的房卡,此刻开门进屋的肯定是廖一晗,而她并不想被廖一晗发现她一直都在房间里。
起码她得先弄明白,廖一晗和陈璋方才到底在争执些什么……
可她那点可怜的肺活量,哪撑得住这二度入水?
不一会儿方迟便感受到,捂在他嘴上的那只手渐渐失了力,他正好趁势掰开她的手,要把她拉上岸。却不知她突然又哪来的力气,反拉住他,死活不肯。
就这么相互掣肘着,连笑没一会儿就缺氧了。完全不明就里的方迟这回真的怒了,这女的非得淹死自己才算?
她不是拽着他不让他走么?那他不走了——
吻住她。
死死地捧住她的脸。
将之前未完成的深吻,完成个彻底。
她这回再想推开他。
抱歉,推不开了。
连笑从未体会过如此腹背受敌的紧迫感。
一上岸就会被廖一晗发现,可一直待在水里的话……
迟早被这男人鲸吞蚕食殆尽。
那哪是吻?
那分明是掠夺。
掠夺她的空气,掠夺她的神志。
被吻得七荤八素,也不过如此……
意识凄迷,软在他的怀中,由他撑着,体验着从未有过的,身体与意识同时溺毙……
直到岸上突然传来一声——
日语?
连笑一僵。
廖一晗压根不会说日语。所以……岸上的人……
不是廖一晗?
连笑瞬间就醒了。
片刻前还死活不准他上岸,任凭他吻得她重重窒息照样死拽着他不放,此刻却不由分说一把推开他,挣扎着要出水。
方迟虽意犹未尽,也不得不冒了头。
只是她始终都在他怀中,再无法逃脱。
连笑就这么躲在他怀中,听着他用清冽无比的声音——好似之前水底那迷乱的吻非他所为——和岸上站着的酒店服务生用日与对话。
连笑一个字没听懂,服务生已抱歉地连连鞠躬退了出去。
玄关门被悄声合上,方迟才对她解释起这一切:“隔壁的住客投诉你房间里有猫在惨叫,服务生敲门没人应,只能自行开门进来看看情况。”
原来如此。
连笑兀自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瞪他——
方迟默默退后半步。
看来是看懂了她眼里的控诉。
连笑得了空隙,一把拽过他之前脱在岸上的t恤,套上。
他184的身高,t恤正遮到她大腿一半,连笑连滚带爬上了岸,再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能跪在池边大口喘气。
方迟手一撑,也坐到了池边。
两个衣衫不整的人。
一只半死不活的猫。
一室安静。
天昏地暗。
直到连笑因喘得太急,忍不住咳嗽起来。
欲盖弥彰的一室安宁顷刻粉碎,方迟抬手拍拍她的背,帮她顺气。
手却还未挨上,已被她躲开。
连笑最早放在水面上的盛清酒的托盘,这时正漂至岸边,连笑拿起酒盏,倒上,仰头猛灌一口。
“你这到底几个意思?吃豆腐吃的没完没了了?你再碰我我真的翻脸了!”
“……”
“……”
他没说话。
连笑也没回头去看他是什么表情。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饮尽,缓足了缓气,终于有力气起身。她径直朝落地窗走去,一秒不想多待。
“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方迟突然开口。
听声音,辨不出情绪。
连笑的脚步却为之一定。
“给你做饭,帮你养猫,做你军师,当你情感顾问——”
他的声音徐徐渐进,没有起伏,仿佛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连笑,你真当我做这一切是因为闲的慌?”
因为一个人改变养成多年的习惯,她却问他——
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把晨跑改成夜跑,只因她一喝懵就大半夜遛猫,在花园里醒酒醒到睡着。
她多少次喝醉回家,出门遛猫,继而断片,醒来时人已在自家床上,安然无恙。
她当然不明白。
她还向他吹嘘来着,吹嘘她前一晚是如何凭借着超强的意志力,喝断片了还自己走回家。
他最讨厌做饭,却突然钻研起菜谱。
她当然不明白。
她真以为他天生厨艺了得。
他最初甚至不喜欢猫。
与人交流,他都容易嫌对方蠢笨了……
直到去年,见她的小号成天上传一只叫做长老的布偶,他横鼻子竖眼地看,才终于发现了那么点可爱之处。
她当然不明白。
她甚至一度当他是个爱猫如命的娘炮。
夜风起。
红枫飒飒。
连笑站在那里被冻得一哆嗦。
方迟起身。
拿着干净的浴巾。
自她身侧走过。
手一松。
浴巾落在她肩头。
连笑顿时被暖意包裹。
他却已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径直拉开落地窗。
径直,离开。
周遭恢复一片安宁。
仿佛他未曾来过。
29.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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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笑也不知道自己是以和心情披着方迟给她的浴巾,一路抱着冻得够呛的长老上楼的。
二楼桑拿房连着浴室, 原木的墙体和地板连笑蹲在浴缸里给长老洗了个澡, 用吹风机吹干。
长老那双碧色眼珠,连笑总觉得它把她看穿了——
终是忍不住捧起长老那张刚恢复蓬松的大脸:“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婊?”
长老吸了吸鼻子, 没吱声,也不知是肯定或否定。
连笑一屁股坐在浴缸边缘。
谁都当她傻,但她好歹也被不少人追求过,装傻充愣永远是逼退追求者最有效又最温和的方式。
大概她错就错在,用对付一般男人的方式对付了方迟。
早在他最初用一个吻证明他喜欢女人时, 她就隐隐猜到了。身体是不会骗人的,他在吻她时, 心跳会加速。连笑还记得那一次, 她的手抵在他胸口却推不开,他的心跳仿佛就在她的手心。
女人在这方面的直觉大概永远不会错。
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既然不想谈恋爱,就好好地划清界限。
可她又总给自己找借口, 方迟又没明说, 万一她猜错了?万一方迟和她一样,也只是缺一个好友,而不是想找个恋人?
嗯, 他是需要她这么个朋友的……
但与其说是他需要她。不如说是, 她需要他。
一有好东西就想和他分享;哪怕只是她在微博上看见的一个搞笑段子。
一出国就想给他挑礼物;总觉得他会缺这个喜欢那个。
狐朋狗友的各种局都不爱去了,成天也不愿在家待着, 只想去他家撸猫。
她那点心思, 也就和廖一晗聊过。廖一晗的反应大概就是大多数正常人的反应:“你这是把他……当备胎了?”
看吧, 连廖一晗都觉得她在养备胎。
备胎?这词和方迟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多么不配。
连笑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她希望他陪着他,这点毋庸置疑。
可这种陪伴,既不是小时候非得结伴上厕所的那种习以为常。
也不是一到周末就呼朋引伴只因不想一个人待着的心安理得。
更不是和廖一晗之间那种坦诚相见的问心无愧——
更何况现在她和廖一晗之间……
似乎并不如她曾以为的那般坦诚相见。
因为怕,做不到直截了当地去问廖一晗究竟瞒了她些什么。
因为怕,方迟问她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时,她依旧选择装傻。
因为她不想失去。
看似不知天高地厚的连笑其实是个怂蛋。
连笑第二天要早起赶去小樽拍照。
早早地搂着长老睡下。
可怎么睡得着?
长老早睡得四仰八叉,连笑关着灯睁着眼,把自己旗下网红的大小号都逛了个遍,她们都和她一样,在筹备双11。
就这么爆肝到凌晨四点,才被隔壁卧室传来的推门声打断。房间是木质结构,木门厚重,推门声听得一清二楚——看来是廖一晗和陈璋回来了。
也不知道这俩人吵完架后去了哪儿,现在才回来。
连笑正竖着耳朵听别的动静,突然,她的房门被人敲响,连笑一惊,赶紧把手机屏幕关了。
“连笑?睡了没?”门外是廖一晗试探的声音。
凌晨四点,她找她干嘛?
连笑紧握手机没回答。
之后门外便再没动静。看来廖一晗以为她睡了。
早上七点,助理担心连笑睡过头,亲自赶过来叫起。殊不知连笑是一夜没睡,黑眼圈用最厚的遮瑕都遮不住。
她忙着化妆,助理二人则帮着把昨天搭配好的服装收纳好,准备一会儿装车。
租的保姆车八点半来酒店接人,她们还有一个小时去餐厅用餐。
本可以应付一下要个定食,连笑却可怜自己一晚没睡,硬是点了个全餐——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心情不好也不妨碍她胃口大开,反正每张餐桌都相对独立,与邻桌之间有屏风相隔,连笑和助理两个人对面而坐,时间只有一小时,这一大桌子全餐,二人相对无言只是埋头苦干。
连笑正吃着玉子烧,她身后的屏风那端,却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听说你俩打野`战被服务生撞个正着?”
那声音,带着三分神秘莫测和七分恶趣味。
连笑手一抖,差点被整个玉子烧噎死。
连笑被噎得直干呕,忙不迭喝口茶缓一缓。
重磅炸弹却一个接一个地来:“要不要这么刺激?”
“……”
“我就知道你憋不住了。可你这也太猛了吧!”
谭骁女人缘一向很好,和小助理的关系也不错,小助理自然听出那是谭骁的声音。
一早就有如此劲爆的话题袭来,小助理顿时眉飞色舞,挤眉弄眼地示意一向也爱极了八卦的连笑赶紧听听。
连笑却出奇地,毫无反应。
小助理不由得纳闷起来。
但很快,小助理就被屏风那端传来的另一当事人的声音引走了注意力——
“胡说八道些什么?”方迟那清清冷冷的声音。
方迟昨天帮小助理和前台用日语沟通,小助理这种声控外加颜控,自然对这位方先生的音色记忆犹新。
惊闻如此豪放的当事人竟是昨天在前台帮过自己的那位,压根来不及感叹这方先生说中文比说日语还动听,小助理已愕然地瞪大眼睛张开嘴,生生定格。
连笑见对面小助理已然震惊成此等模样,不忍直视,撇过脸去——刚才那个玉子烧怎么不索性把自己噎死?
“我昨晚去酒店的居酒屋准备喝两杯,正好碰见了02a的住客。她可告诉我,因为03a总有猫在叫,服务生接到她的投诉,去03a了解情况,竟然撞见俩人在温泉里……那啥啥!”谭骁描述得绘声绘色,仿佛亲临过现场。
原来,更劲爆的,还在后头。
助理的表情,彻底僵住。
03a……
助理那僵直的目光,慢悠悠、慢悠悠、慢悠悠来到连笑身上,直盯得连笑的脸色由红转白,最终铁青。
屏风那端的声音却还在煽风点火:“够狂野的啊方小迟!”
“误会。”方迟如是说。
连笑紧握筷子,内心的愤恨就快喷涌而出——方迟!你的反驳就不能给力点嘛!
谭骁的证据却一波接一波:“误会?那你身上这些被女人挠的,怎么解释?”
“猫挠的。”
“哈哈哈哈哈,”谭骁假笑几声,“信了你的邪。”
连笑忍无可忍,“啪”地撂下筷子,起身准备走人。
几乎是同时——
方迟默默用餐巾印了印嘴角,起身准备走人。
香`艳故事的两位当事人,就这么打了个照面。
面面相觑间,谁也走不了了。
见二人突然不动。谭骁和小助理也各自纳闷着站了起来。
小助理正脑筋飞快地琢磨着该说些什么场面话缓解下气氛,谭骁却已将连笑打亮了个底儿透,连笑那呼之欲出的黑眼圈终令谭骁“啧啧”两声,感叹道:“好一张纵`欲过度的脸……”
谭骁的脸皮厚到什么程度?
小助理只是客气一句:“我们叫了车去小樽拍照,要不要捎上你们?”
他竟毫不迟疑地应道:“好啊!”
连笑则是冷眼看着,冷言拒绝:“不好意思,我们还有三箱行李外加俩摄影,车子可能坐不下。”
说完就这么拉着助理走人。
连笑一路风风火火。之前执意要吃全餐时半点不觉得浪费时间。如今却急得连半秒都不想多耽搁似的。
保姆车就停在酒店大堂外,早早吃完定食的摄影师带着助理,已在车上等候多时。
另俩助理本以为连笑用完早餐还得好一会儿,不料连笑竟提前到了,赶紧把三大箱行李搬上车。
果然一辆保姆车被挤得满满当当,连连笑的位置都没了。
连笑站在车旁看着车厢内拥挤不堪的光景,正苦于该把自己往哪塞,突然听“滴滴”两声车喇叭。
那喇叭声仿佛自带挑衅气场,连笑紧着眉寻声望去。
只见保姆车身后不远,径直驶来一辆古董车。
是一辆摩根。三轮的古董车,配俩身型笔挺却风格迥异的男士,只在大堂外这么稍稍一停,便引足了目光。
驾驶座里明明坐的是面无表情的方迟,谭骁却在一旁笑吟吟地,故意在连笑眼皮子底下再一次把手伸向方向盘,按了两声喇叭。
“要不要捎你一程?”
那嘚瑟样儿——
连笑借着鼻梁上架着的那副墨镜,目光悄然而堂皇地踱到古董车里那位、面无表情让一切不置可否的司机身上。
“好啊!”一直采取躲避战略的连笑,这时候竟欣然答应下来。
甚至嘴角扬起一丝不可名状笑容,慢慢踱到那辆摩根旁。
助理真以为她要搭这俩人的顺风车,赶紧提着连笑的包跟过来,要把包和手机给连笑。
连笑从助理手中接过包和手机——
再径直把助理摁进车里。
“砰”地一声,替还没反应过来却已坐进后座的助理关上车门。
把墨镜往下拉了拉,自墨镜上方露出一般眼睛,对那陡然变了脸色的谭骁摆摆手指:“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扭头就走,回到自己的保姆车,死活挤上去,关车门:“出发!”
敞篷的摩根就这么被保姆车抛在脑后看。
谭骁吃了一嘴尾气,挥挥手赶紧让那尾气散尽。
小助理尴尬地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终于在方迟面无表情地发动车子时,找回了怯怯的声音——
“方先生,你……”
方迟透过后视镜看一眼欲言又止的小助理。
“我老板其实人很好的,就是脾气有点差。”小助理有些紧张,“祝你和我们老板幸福……”
方迟一愣。
谭骁却当即没心没肺地笑起来:“此幸福,彼性`福。都福都福。”
说完不忘拍拍方迟的肩。
这个让女人性`福任务,任重而道远啊……
----2017/11/16 20:13:37|45450513----
30.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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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普通游客的悠闲,连笑一组人就跟赶集似的连轴转, 之前确定取景的几个地方, 八音盒堂, 童话十字路口,玻璃工坊,5个小时全部跑完, 基本上是下车拍照, 上车换衣,下车再拍,然后换地儿。
众人忙完上车,司机告诉大家下一站是船见坂时, 其他人都在忙着打趣今天拍的2000张照片打包传回国内后, 美工要修到吐血,连笑却一路无话, 助理当她拍照拍累了,也就没邀她入话题。
连笑扭头看着窗外, 确实累。
但她不想说话不仅是因为累。
昨天定行程时特意把船见坂留在最后一站,那是《情书》的取景地, 她最爱的电影——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这次拍摄, 她一辈子都不想来这儿。
她这人跟文艺真搭不上边儿, 看过的文艺电影倒是不少。当年为了在周子杉面前装文艺,她也曾费过一番劲儿。
她的文艺少女人设勉强撑了小半年, 周子杉便总投其所好, 送了她不少影碟。高中那会儿, 周遭同学早就学会了上网找资源,尤其那些日本动感小电影,在班上可谓流传甚广。周子杉却像个老顽固,一直坚持送她影碟。要知道零几年那会儿,还是在w这种小城市,要找到一张正版影碟并不算件易事。
那些电影大多晦涩到她看个开头就犯困,可也都硬撑着看完了——她总不能在最初就明火执仗地告诉周子杉,老娘只爱钱吧?那样的话,当年的周学霸还怎么看得上她?
而那部《情书》,就是当年周子杉送给她的……情书。
如今回想起来,自己为了那段初恋,简直用完了一生的心机。
导致如今压根不想再谈恋爱,觉得恋爱哪哪都麻烦。
最终车子停在船见坂不远的停车场,云山雾绕之下,正是《情书》里邮差送信经过的街道。
不想缅怀初恋,就当是在缅怀自己的……青春吧。
不过下了车,连笑才发现自己想多了。
得赶在天黑前再拍六套搭配,她连喝口水的工夫都没有,哪有多余的时间缅怀青春?
刚拍完四套天色已渐暗,一看乌云压境,摄影师连忙让助理查实时天气,果然一会儿有雨。
“靠,昨儿查今天还晴天呢。”
这回不仅得赶光,还得赶晴,全组人紧赶慢赶拍完第五套,摄影师迅速检查抢拍的那些照片,拍摄时特意又加了一块反光板,可成片依旧不显质感。
见士气低落,小助理一边给连笑补妆,一边建议:“老板,一会儿要不要去居酒屋喝两杯?”
“行,”连笑咬牙,“挑家最贵的。”
“好叻!”
连笑扭头见摄影师正忙着调光,终于得了空档,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早上他们送你去了八音盒堂之后,他们去哪了?”
正弯腰收拾化妆箱的小助理一愣。
抬头见连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小助理憋住笑:“不知道啊,方先生说不想影响我们拍摄,把我送到地方就走了。”
“哦……”连笑还以为自己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装得挺像,还给自己关心某人的行踪找了个自认毫无破绽的理由,“本来还想借他们的老爷车拍拍照装个逼的。”
助理险些忍不住笑:“要不一会儿约他们去居酒屋喝酒?”
“不不不不不。”连笑赶忙摆手拒绝,“外人在的话,我怕你们放不开。”
连笑倒也没说谎。她招人,业务能力还是其次,酒量那可是个顶个的好,毕竟她一不小心就会喝挂,一不小心就惹情债,团队里必须得有个千杯不醉镇场子,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完全可以想象万一有方迟那个大闷皮在,气氛得有多干。
方先生周身散发的那种生人勿进的气场,小助理也是领教过的,也就没再尝试吹耳边风。
连笑也没工夫管这些了,山雨欲来风满楼,心心念念的酒还没喝上,避之唯恐不及的雨却先下了。
拍摄地和停车场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大雨倾盆而下,裹狭着寒意,毫不给人喘息之际。
所有人都着急忙慌地收拾东西,连笑也没得空,帮忙提了两大袋子冒雨往停车场方向赶。
她穿着高跟鞋,船见坂又是整段的下坡,连笑偶尔瞥见沿街店铺橱窗里倒映出的自己,就像个狼狈的鹌鹑。
幸好这狼狈的一幕没任何人瞧见——
谁说没人瞧见?
连笑被劈头盖脸地淋得,路都看不清了,只顾往前冲,一辆打眼的摩根急停在她斜刺里的临时停车位中,她也没注意。
那车里不疾不徐下来一个人,她也没瞧见。
那抹身型高大的身影迎面站定在离她不到三米的地方时,她也没顾上,甚至与对方错肩而过时,连笑也没来得及停,只顾嘴上说了句sorry,这就要绕过对方继续赶路——
直到被一把拽住胳膊。
连笑一惊,以为自己撞了人还不好好道歉,惹怒了对方,正要装个可怜,抬头却是一愣。
方迟撑着伞站在她面前。
他从头落拓到脚,发型一丝不乱,连笑却刘海黏在额头,假睫毛都被冲飞一段,眼睛
真是印证了那句,精心打扮无新欢,邋里邋遢遇前任。
小助理惊喜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方先生?!”
方迟的目光暂时放过了她,越过连笑的肩膀和小助理打了声招呼。连笑赶紧撇过头去把刘海拨拨好。
方迟另一手里还攒着几柄雨伞,一一给了自连笑身后赶来的其他人。
不等连笑开口,得了方迟惠泽的这几人已经拿她做起了顺水人情——
“方先生,我们一会儿去居酒屋,一起呗。”
“连总请客。”
“对,连总请客。”
“连总太贪杯了,你得替我们看着她。”
“对对对,方先生你得替我们看着她。”
连笑窘得只想赶紧甩下这帮猪队友,冒雨也认了。
可抬眸一看伞外的雨势,又心有戚戚地收回了刚迈出的步子。
看这儿看那儿,就是不看方迟。
连笑的冷淡,方迟全然无视。
团队的热情,方迟则欣然接受——
“放心,我会看着她的。”
方迟说着,只是看着她。
那眼神,冷冽间分明还带着点……
宠溺?
连笑心里一“咯噔”,不说话了。
这顿大酒,连笑注定是放不开了。
居酒屋里,多的是一喝多就抛下矜持大声喧哗的当地人,这帮人也入乡随俗,怼起老板来,半点不手软——
“哟哟哟连总装矜持。”
“连总连总,之前和我们喝酒,你可不这样呀!”
“请露出你的真面目好嘛?”
连笑一一白眼过去。
均被无视。
反观方迟。
这人吧……
无意多交流的时候,一个眼神都能让人退避三舍。
有意融入集体的时候,一抹浅笑都能收买人心。
此时的他不就是这样么?
笑着接过众人替连笑满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她喝醉回去折腾的还不是我?”
他说得平淡无奇,可众人不眼瞎,他卷起的衬衫下露着的半截胳膊,领口里若隐若现的颈侧,可都是道道红痕——
小助理最深谙其道,一个眼神扫过方迟身上那点证据,再一个眼神扫过众人——所有人都齐齐恍悟过来,方先生所谓的“折腾”,究竟是怎么个折腾法。
连笑被他连续替着喝了三杯,终于不干了,再给她倒酒,她绝对不再让——
可她这么想着,其他人竟都十分识相地不给她倒酒。
酒全倒进了方迟杯中。
劝酒的说辞也是一套接一套:
“方先生,我们灌你也是为你好,等你喝醉了,回去也好好折腾咱们连总一下。”
“还叫什么方先生,直接改叫姐夫了好嘛!真不会说话……”
“来来来,姐夫,快跟我们喝一个。”
连笑还真不清楚方迟的酒量,毕竟每一次都是她先喝醉。
不过见他这么个来者不拒法,连笑估摸他的酒量应该不会差。
却不料,方迟竟喝挂了。
没了方迟这么个攻击对象,众人自相残`杀一阵也觉得没意思,连笑见方迟伏在桌上一动不动,还真不知该如何处置。
毕竟她向来是醉的最早、撒手不管那个。
如今她却成了唯一滴酒没沾的,自然一切得由她善后。
俩摄影把方迟搀上车之后,各自回保姆车上蔫儿着去了。连笑则成了这最贵的免费司机,开着摩根回酒店。
向来只开自动挡的连笑,还真玩不转这古董车,半路熄火三次,每次猛地一刹车,她就忍不住赶紧去看副驾驶座上那位。
他喝醉还挺乖,闭着眼一动不动,看着……
很好蹂`躏的样子。
最终也是俩摄影师帮着把方迟从车里搀回酒店房间。
连笑本想把人交给谭晓,自己也就大功告成可以撤了,岂料谭晓竟然不在。
她可没力气把他弄上二楼,喘着粗气把他往榻榻米上一撂,她自个儿也累得瘫在榻榻米上。
缓了一阵再扭头看他——
依旧那副甚好□□的样子。
连笑心念一动,摸过手边的化妆箱,捣鼓了好一阵,化妆品一字排开,决定恶作剧一下,以解心头之恨。
“姐夫?”连笑咬牙切齿地咀嚼这个字眼,“你们这么喊你,挺美的啊你。”
先给他画个口红好了——
连笑拿着口红在他唇上要描不描:“那摄影师比我年纪多大,还好意思喊你姐夫?你是他姐夫,我不成他姐了?我有那么老么?”
一边说着一边准备下手——
手腕就这么被狠狠攥住。
连笑一惊。
豁然抬眸看他。
他眼睛分明还闭着,手却——
一直紧攥着她不放。
这到底是醉了,还是没醉?
连笑自然慌了。
试着一根一根掰开他钳在她腕上的手指。
就差最后一根手指,她就能彻底脱离。可就在那一刹那,他的手再度猛地收紧——
这回不仅再度丝丝攥住了她的手腕,甚至反向一拉,径直将她拉进自己怀中。
眼对着眼。
鼻尖抵着鼻尖。
胸口撞着胸口。
他在她瞳孔的闪烁中,缓缓,睁开眼睛:
“想给我涂口红,我只接受一种方式。”
声音里哪有半分醉意?
连笑还沉浸在此人装醉竟能装得毫无破绽的念头里,他已稍一抬头,吻了吻她的唇。
她嘴上残存的口红,也隐隐印红了他的唇。
连笑终于听懂他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耍我很好玩吗?”
她却不知该不该生气。
“我不是在耍你。”
方迟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眼底朦胧尽散,独剩她的剪影,“我是在追你。”
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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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他的目光悠悠然踱到她唇上。
那欲言又止的模样, 唬得连笑赶紧捂住嘴,生怕他又要变着法儿蹭她口红。
他却一笑, 并未如她所愿,只隔着这一个眼睫的距离, 低声说:“你没发现么?你不打嗝了。”
连笑一愣。
眨巴眨巴眼睛,她好像, 真的没打嗝了……
因不可置信, 甚至缓缓放下了捂在嘴上的手。
连笑全程沉浸在震惊中, 丝毫没意识到就这么又被他钻了空子——他稍一抬头,又吻了吻她。
一副吃定了她的眼神。
那一瞬间。连笑依旧还有些想打嗝的冲动,却不似从前那般压也压制不住, 反而她紧张得一咽唾沫,便轻松克制住了。
她哑然地张了张嘴,却无语成言,几乎是弹坐起来,避过他的目光。
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 甚至还递了杯给她,脚步半点不飘, 这一整晚把他扛上扛下累得够呛的连笑,俨然被此幕衬成了笑话。
彼此隔着茶几而坐,他的气势隔得远了,不再紧迫压人, 连笑不免松口气, 一口气就喝完了他给她倒的那杯。
他又帮她把杯续上。
眼见他轻车熟路地做着这些, 连笑终于意识到她压根不是他的对手,他看似不着力道,却全程掌握着节奏。
片刻前还令她喘不过气来恨不得赶紧逃出这屋子,此刻却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他对面。
此人大概真没拿不下的对手,只看他肯不肯用心。她不就是其中之一?被卖了还帮数钱。
“你看,你已经渐渐接受我了。”他不再动她哪怕一根手指头,却依旧牢牢将她困于半清朗半暗昧的目光下,“这叫暴`露疗法。以后我得多亲你——为了你好。”
连笑一听,笑了,终于被她逮着漏洞:“屁啦!这你可唬不了我,心理医生说这叫过敏性牵连,适用的是系统脱敏疗法……”
“你还去看过心理医生?”他为表惊讶一扬眉,却似乎并不怎么意外。
“……”
此时此刻,连笑只想掌自己的嘴。
以为抓着了他的漏洞,暴`露的却是自己的死穴。
斗不过都不过……
再看对面,他一副等着她剖白内心的样子,在暖色的灯光下,真让人有了几分想袒`露心声的冲动。
连笑在起身走人还是留下应战之间犹豫良久,终是叹气:“追我你会后悔的。”
他眉微微一皱,却不急着证明自己。只静静看她,等她继续——
“我看心理医生不是因为打嗝,而是……”
连笑琢磨了一下措辞。
有些事情,她不想说,如今这状况,又不得不说——
“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和周子杉分手吗?”
他大概真没料到她会突然提到这个人,连笑却无暇顾及他的反应,她要强压下自己闭嘴走人的冲动,已耗尽心力。
“因为我不能——”连笑咬了咬唇,终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豁出去了,“——因为我不能啪。”
方迟的脸生生一定格。
这大概是他今晚唯一不加掩饰的反应。
很真实。
也真的,很意外。
可他的反应和平常人比,依旧显淡,连笑担心他没懂,又特地多了一嘴:“我说我不能啪,不是因为我信什么教,不允许啪。而是我……我完全接受不了,完全排斥这档子事。”
一切和盘托出,终于浑身轻松。
她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