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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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素苑被那群人扔到地上，激起一蓬蓬灰，原本浅色的大衣也染上灰黑色的痕迹。苏照月眼帘撑起一条小缝，将四周的环境尽收眼底，直到那群人将这个小仓库狭小的铁门关上以后，苏照月才挣扎坐起来。

    废弃的厂房，空旷没有任何摆件的仓库，只有离地面将近两米五的位置有一个小窗户，外面可能还有看守的人。

    张素苑还在昏迷，在那些人围住她们两人之后，苏照月悄悄用手机按了个快捷拔打电话，之后也没有过过多挣扎便束手就擒了，那些人还不放心，在两人的脸上捂了好一会的□□才松手。

    随身带着的小包包都没有了，估计身上的东西也基本上被搜刮干净了。苏照月在车上基本上一直保持着清醒的状态，支棱起耳朵一直听着当时车内人的动静。那车上的人在高谈论阔，苏照月在车内还真听到不少东西。

    至少知道是为什么被绑过来了。

    苏照月挪动的身子，静悄悄的小仓库之中只有布料摩挲的声音，海滨城市冬日虽然温暖，但是在这湿冷的仓库之中，苏照月依旧觉得阴寒无比。

    张素苑被苏照月狠狠戳了几下以后也醒过来了，看到周身的环境也是一惊，这是被绑架了？夜深寒气重，那冷意往骨头缝里头钻。张素苑的心也一直往下沉，到底是谁？

    两人的嘴皆被胶带封得严实，现在估摸着也才六点多，天才擦黑，两人好不容易挪到了一起，紧靠着彼此希冀能够从对方的身上吸取一点点的温度。

    苏照月摸索着绑在身后的结，回想着以前的记忆，快速寻找着自己的记忆之中是否有这种结绳的存在。那些绑匪估摸着是两个女人，又没有什么过人的身手，绳结倒也不难。苏照月心中大概是有底了。

    夜里安静，这片厂房远离工业区那边，苏照月在风中捕捉到轻微的电机声，太远了太远了，还不如冷风呼啸的声音。

    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由远逐近，一声一声，节奏停顿，像鼓点一样敲击在心脏鼓膜之上。关押他们的仓库门响起令人牙酸的推拉声，细光投入室内，人影逐渐出现在门后，苏照月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

    贺储深？这个人已经好久没有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了，要不是因为今天陪张素苑散心的时候，张素苑提到过这个人，她都快要忘记这个小说世界中的男主了。

    贺储深对自己毫无遮掩，大大咧咧地出现了？是想要做什么？苏照月的心一点点往下沉，这背后的原因……

    外面的动静也小下来了，贺储深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在人都进来以后，那人极有眼色地把门合上了，又是一阵铁门酸涩的吱啦声。

    现在仓库里头也就只有他们四个人，贺储深深邃的眼睛一直打量着被绑捆在地上的两个人，一言未发，苏照月眼角扫到张素苑面色青白，情绪不是很好。

    仓库里安静极了，除了心跳声就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

    “贺储深你想要干什么？”最后还是张素苑沉不住气先开口。

    仓库外面的光投进来，贺储深背着光，那张在原主记忆之中一直沉静的面容，闪动着愤怒的火光。贺储深牙齿顶着上颚，嘴角牵扯出一个牵强的弧度：“张素苑，你们张家可真不留情面。”

    自打他们两家接触婚约以后，他在贺家的地位便不如以前那般的稳固，在公司的分量也不像之前那样，下面那群弟弟们也开始不安分了。

    最开始也只是有些吃力，但是贺储深没有料想到张家会联合自己下面的一个弟弟，来推翻自己，那个蠢货弟弟居然还真的信了、和结仇了的张家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最后两个人内斗，便宜了外面的张家。

    他，贺储深终日打鸟，没成想也会被鸟啄眼，以前他视为囊中之物的张家，最后叫他吃了个大亏。

    后来贺储深也想过从张素苑这边下手，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顽固。如果不是因为贺氏真的撑不下去了，贺储深也不会走到这一步，这是他最后一步了，他再也没有后退的选择了。

    “我们之间也是未婚夫妻，解除婚约以后说翻脸就翻脸，半点情面都不讲。”贺储深的话像带着寒气，从牙齿缝里头蹦出来。

    苏照月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捎带的，贺储深最主要想要绑过来的还是张素苑。

    清冷的月色打到贺储深的脸上：“我原本也没想把你抓过来，谁让你运气不好和张素苑一起出门了。”贺储深向前一步又停住，笑着说：“不过谁让你有一个了不起的男朋友呢！”

    “顾越不管怎么说都是我们息市的青年才俊，苏照月你能不能够完整回去，就看顾越有多爱你了。”贺储深居然还在打顾砺昭的主意，是想将错就错让顾砺昭也出一笔吗？

    但是这脸都看到了？

    苏照月思忖了会，明白了贺储深的打算。两种：一，杀人灭口；二，拿钱远走他乡。苏照月更加倾向于第二种。

    “如果顾越拿钱过来了，你会放我走吗？”苏照月楚楚可怜的脸庞在月色下越发凄美，叫人怜惜。

    贺储深和苏照月之间的交往也不深，对对方的了解也只是泛泛，在贺储深的眼中：苏照月只是一个长相合宜没有能力的美人。苏照月对贺储深的了解也只是小说之中浅薄的一些文字。

    “可是我都看到你的脸了，你怎么还会放过我们？”说着，苏照月的眼角就颤出了泪花，我见犹怜。

    正常人都会把这个想法憋闷在心里，苏照月这个泥石流却直愣愣地说出来了，贺储深却更加想笑了，这个女人可真天真。

    和平物质充足的时候，碰到一个天真的女人，逗弄几下还可以，可是现在贺储深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总裁，也没有那个心思去逗弄女人。

    “我只想要钱，你们的命又有什么用？”贺储深的话没有说满，但是用来哄骗苏照月营造出来的女人形象是足够的。

    “吴绛，先打电话到张家。”一直静静站立在后面的男人突然有了动作。

    “记住不要透露我的身份哟！不然后果很可怕啊！”

    苏照月却被突然惊醒，想起了以前小说中的一段，男主贺储深背后的那段神秘势力为他解决掉了他下面那些不安分的弟弟们。那股势力的领头人就是吴绛。

    小说早就已经崩乱到一塌糊涂了，原本男主该有的配置还是一个不少都上齐了。苏照月觉得有些怪异，这样被上天宠爱的气运之人以后的发展会是怎么样的呢？苏照月不禁有些好奇，这一次绑架以后，贺储深的命运该会如何。

    张家那边接通电话以后便是一阵哭闹声，张素苑清了清嗓子，稳住嗓音：“妈，我现在没事，你别担心。”电话那边的哭声却更大了。

    张素苑才说完，吴绛便把电话拿走，像电子合成的声音一样，说出了他们的要求金额与期限。

    苏照月那边也是照办。

    “你们都安分点，安分才有机会活下去。”贺储深斜睨着，似笑非笑，配上阴冷的寒气，不像男主，倒像是从地狱里面跑出来的勾魂罗刹，

    很快两个人就离开了，仓库又再次回归安静，苏照月扭了扭手臂，看到张素苑怔愣地看着窗外，成串的泪珠子滚落而下。

    “照月，我对不起你。”张素苑一直都在家人的保护之下，除了打小经历过的一次绑架，便再也没有了。虽然贺储深说自己只是为了求财，但是谁知道这中间会发生什么意外，而且苏照月还是被自己牵连的。

    “贺储深为什么要绑架你？”苏照月没有说原谅，她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缘由，她不知道贺储深怎么会沦落到这一步，两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等，让苏照月很难受。

    张素苑简要地解释了一会，外面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这是你们的晚饭，别饿死了。”一个男人踢了两袋面包到她们面前，扬起地面厚厚的灰尘。

    张素苑撑着说：“我们的手没有解开，吃不了。”那个送饭的人非常轻浮：“没事，我来喂你就好了。”脸上闪烁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张素苑面色一沉：“如果你想我把你老大叫过来，你只管做。”

    就算她做好了一些心理准备，但是这种货色还想要占她的便宜，想都别想。贺储深那个男人在没有拿到钱之前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站在铁门边的男人回头：“你别多事。”警告那个轻浮的男人。

    那个男人收敛起脸上轻浮的笑容，啐了口口水：“老子看你到时候不落在我手里头。”说着就粗暴地解开了两人的绳结，苏照月盘算着，如果自己将人弄倒了，有多大概率不惊动门口等着玩手机的男人，还要带着张素苑这个拖油瓶跑出去，计算以后，发现概率几乎为零。

    苏照月冷着脸活动了下手腕，捡起地上的面包，利落地撕开口子，三两口便解决了一个，肚子还没有饱：“我没有吃饱，还有吃的吗？”

    “你当是在酒店？”男人讥笑，都是娇娇小姐，都这个时候了还想要吃好。

    “那有水吗？我口渴了。”苏照月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又嘲笑了几声，最后给水的时候，意有所指：“别想着利用上厕所逃出去，要上厕所就地解决。”

    苏照月听到张素苑那边牵动塑料袋的声音明显停顿了好一会，苏照月喝完水以后，那个男人粗葛的声音，说：“你也喝一口。”水里头有药，就算苏照月不说要喝水，那些人也会想办法让他们两个人把水喝下去。

    张素苑显然也是知道的，迟钝地喝下了那瓶中的水。能少遭点罪就少遭点，张素苑也不傻。

    看到两个人喝下水以后，两个男人才离开。前前后后，除去贺储深，苏照月已经看到了七个面孔了。

    屋顶的小窗，没有玻璃，时不时透进来一些冷风，张素苑的脑袋一下一下地点着，苏照月估摸着药效开始发作了，距离那些人离开也过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苏照月用脑袋撞了撞张素苑的脑袋，脑袋瓜子的闷声让人一下子就激灵了。张素苑的眼里还有些迷糊，显然药效有些上头了。苏照月估摸着现在差不多得凌晨了，但是这个时间还不行，还得再等等。

    “张素苑，别睡着了。”苏照月叮嘱了张素苑一番，要是张素苑睡着，想要把张素苑弄走，简直是难于上青天。

    张素苑也知道自己的处境，竭力保持着情形，周遭静谧，时间一长又避免不了昏昏欲睡。外面的冷风呼啸声，她的心跳声，含蓄的呼吸声，困意一点点爬上皮肤表层，外面都像是突然之间安静下来了。

    苏照月解开身后的绳结，快速解开自己脚上束缚的绳子，快速跑到张素苑那边轻轻拍打着，好在张素苑没有真正睡着，不然还得再费一番功夫。

    张素苑看到自己被解开的绳结，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心中一喜，他们这是可以逃出去了吗？可是那么高的窗户，又叫张素苑沮丧无比。

    附在张素苑的耳边，苏照月小声地说着自己的打算，那窗户也不过两米多高，要是有一个人站在下面搭着梯子，另外一个人还是比较容易爬出去的。但是这要求在下面搭梯子的人有足够的力气把人顶上去，这也要求在上面的人爬上去后有力气将人拉上去。

    张素苑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想要张素苑做搭梯子的人一看就不可能，可是张素苑爬上去后又未必有那份力气能够将苏照月拉上去。

    原来绑着两个人的麻绳被随意扔在地上，苏照月在仓库里到处走动的时候，看到了那团麻绳，这是一个好东西！

    苏照月冲着张素苑比了个手势，指着地上的麻绳，打起结来，将麻绳接起来，长长的，到时候让张素苑上去之后，把麻绳绑在原本支楞窗户的铁柱上。

    以前的老窗户上面都有一个支楞窗户的铁栏杆，苏照月眯着眼看着月色下那个与夜色快要融为一体的小铁柱，希望到时候这个小铁柱够结实，也希望张素苑的智商到时候低一些。苏照月想着便若有所思地看了张素苑一眼，张素苑看到苏照月这个眼神的时候还有些莫名其妙。

    张素苑搭着苏照月的人梯，颤颤巍巍地趴在了窗框上，好在窗户下没有人守着，可以下一步了。窗框扁长，张素苑匍着身子，鼻腔里喘出来的气，激起一蓬蓬的灰尘，飞到眼睛里，血液逆流，太阳穴上的血管跳动都可以感觉到。

    张素苑看到离地面那么高的距离，头都有些眩晕，连忙把绳子甩下，她干净调整自己的姿势，在苏照月快要爬上来的时候，一点点地将身体挪移悬空，双手紧紧死拽着窗框的突起，不一会，张素苑就感觉到酸麻从指间逐渐传递，荡漾开来。

    苏照月身手矫健，不一会就爬上来了，然后又将麻绳换了个方向，像猴子一样顺着绳子，三两下就溜到了墙角。

    张素苑看到苏照月比划着手势，举着手点头示意让她也顺着绳子溜下来，看着苏照月做的简单，但是她自己做起来却艰难得厉害，手心因为摩擦，一阵阵发烫。

    趁着里面的人还没有发现他们已经逃脱，苏照月拽着张素苑还在发烫的手心朝着远离公路的荒野跑去。冷风像刀子一样剐蹭到脸上，苏照月一只手拖着像秤砣一样的张素苑，一边往前跑着。

    张素苑穿着高跟鞋，跑不快，脚下都是潮湿的泥巴，一脚一个小窟窿。

    这些小洞？苏照月停下来，看看张素苑的鞋子又看了看他们一路走过来的痕迹，只要那些人发现他们逃走了，找到他们那简直是分分钟的事。这个时候，苏照月简直是想要把张素苑的高跟鞋有多远扔多远。

    苏照月决定把自己的鞋给张素苑穿，自己打赤脚。张素苑死活不同意，最后还是苏照月把挺括的外套分开，套在了张素苑的脚上，那样走路也舒服一些，后面找的路也尽量都是一些泥土坚实的地面。

    至于高跟鞋，自然是提着跑路啊！

    这边在城郊，以前荒废了的工业区，两个人一直往远离公路的地方走着，也找到了一个还没有修筑公路的小村子。现在距离他们逃出来已经过了将近两个小时了，天色已经开始擦亮。

    在村口徘徊了一会，苏照月还是决定到村子里面去，找一户人家借个电话用，顺便借住一下。苏照月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希冀着什么。

    敲开一扇门，门后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大爷，苏照月假说自己迷路了，想要找大爷借电话。

    大爷看到两人衣衫不整，狼狈不堪也没有说啥，只是招待人进来，给每人到了一杯热茶。南方的冬日再暖和，也总有比较冷的几天，这几天恰好便是那冷的日子。

    大爷唤着：“小妹，电话放到桌上了，你们赶紧打个电话休息一下，你们不嫌弃，我女儿的屋子还可勉强住一晚。”

    “谢谢大爷。”苏照月回过大爷，看到桌上的电话，怎么都想不起来顾砺昭的手机号码是多少，两个人在这个世界上都没有怎么打过电话联系，苏照月也没有特地去记下那个号码。

    苏照月抬头看张素苑，发现她的脸上是和自己一样的茫然，心中一突，该不会张素苑也没有记下家人的号码吧？

    “你——”

    “你——”

    空气中死一般的宁静，最后还是苏照月开口：“我不记得顾越的号码，你呢？”

    “我也不记得我家里面的人的号码了。”张素苑艰难开口。

    空气中几度凝滞，最后还是张素苑开口：“要不我们报警吧？”苏照月盯着桌上的电话，最后道：“报警吧。”苏照月已经不敢想象到时候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这样被毁得一干二净。真叫人心碎。

    最后是张素苑打的电话，报警了，但是也不知道警方的救援速度到底有多快。大爷很快就推门进来：“你们也赶紧休息一会，你们家人大概什么时候过来？”

    大爷是典型的农村人，皮肤黝黑，手心皴裂的口子一道一道的。

    苏照月道：“大概得半个小时那样，麻烦大爷了。”苏照月歉意地笑，他们身上身无分文，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来感谢大爷的东西，只能够等警察过来，这件事情解决以后再来向大爷道谢。

    大爷也爽朗，摆摆手：“多大点事，你们就和我姑娘差不多大。我帮你们，不就想着我姑娘在外面遇到困难的时候也能够有好心人伸把手嘛！”

    “你们跟着我，先赶紧休息吧！”

    大爷走在前面，农村的院子里种着果树，树木高大，影子深深。大爷边走边说：“都累了一大晚上了，赶紧睡会。”

    两个人看到铺展整齐的床铺，桌子上面摆放着精巧的小摆件，还有一些潮流明星的海报，一天就是一个活得自在的小姑娘的房间。

    两个人一直绷紧的神经微微松懈了些，但是苏照月不敢，她不敢保证在这中间的时间里，贺储深他们会不会找过来。

    “我们来说会话吧！”外面叶子簌簌抖动的声音，叫人静谧得发颤。

    “还记不记得刚才我们谈的话题。”

    “有段时间我突发想去做慈善，想要帮助那些孤寡老人，在最开始做的时候，那些老人们都很搞懂很高兴，但慢慢地，我发现在帮助那些老人一段时间以后，他们会把你的帮助视作理所当然的事情。特别是那些孤寡老人的子女们，虽然也有懂得感恩的人，但是更多都是那些升米恩斗米仇的人。”苏照月的声音很冷淡，就像是在叙述者一件十分平淡的事情一样。

    “直到有一天我看了一个故事，大概就是一个人一生用自己的力量做慈善，后来他没有能力再去做这件事情了，那些曾经被他帮助过的人纷纷将愤怒的目光转向那位慈善家，纷纷指责那位慈善家。最后那位慈善家不堪指责，自杀于家中。”

    苏照月将目光投注于张素苑的身上：“张素苑，你说如果贺储深找过来，大爷会告诉他们我们的踪迹吗？”

    与此同时，一道男声在前门响起，啪击门板的声音一下一下打在两人的心上。

    “人人理想化圣人，最后又将圣人吃掉。张素苑你说我们会将圣人吃掉吗？”苏照月的声音像是没有生理机制了一样，叫张素苑浑身打着寒颤。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的辞职可能会不大顺利。

    昨天跟老板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