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3)

    票里有香皂票，副食品票，还有一张月经带票，偏偏苏祁林还一脸坦然。

    ☆、15.正经事

    “走吧，东西买了我们就回去，路上去买小鸡仔儿，预定一点鸡蛋。”苏祁林拉住程素心往前走。

    日头有点高了，带着程素心也不方便打探，苏祁林决定明天带了鸡蛋去找秦老师时再问问情况。

    两人一起去了供销社那边买了点杂物放在了篮子里，因为之前买了肉了，苏祁林和程素心商量了下，做饺子吃，所以又买了点白面，家里的面都是粗粮，不好包饺子。

    没一会儿各种票被花光了，只剩下一点钱。

    他们也不再县城多呆了，开始往回走，先去了记忆中那处养了不少鸡的村子，来到一个养了有二三十只大鸡，还有不少小黄鸡的家里，看到满院子乱跑的鸡，程素心吃了一惊。

    “叔，你在家啊，吃饭没？”苏祁林跟人打着招呼，一脸憨厚。

    程素心看了眼，憨厚上身的苏祁林，和之前和人打招呼亲近特顺溜的人，还有那个致力于让她脸红的人，真的是一个人吗？

    “小伙子，你来了啊，吃过了，你这是又要买鸡蛋吗？”中年汉子问道。

    苏祁林跟那中年人说着话，递烟给他抽。

    “今儿想买些鸡崽儿，不知道成不？以前没买过，你给个价钱，成我就多买一些。”苏祁林说道。

    两人说了起来，那人对苏祁林印象不错，他们家刚好孵了几窝小鸡出来，价格合适就卖给了苏祁林。

    “叔，你们养这么多鸡，不怕人家说你们搞私有化吗？”说了几句话，苏祁林问道，也是给程素心问。

    “俺们村长说了，这叫包产到户，小岗村早就开始了，养的多都归自己，养死了要赔的。”那中年男人说道。

    苏祁林对现在的情况也不太了解，只知道很快就会慢慢全面开放，至于开放的过程，并未在剧里细说。这个中年男人说的也给了他点启发，这东西就是靠自己灵活运用了，什么都没定下来时，模模糊糊的，靠的就是自己的逻辑了。

    “嗯嗯，这样好，跟咱们分了土地一样，挣多了是自己的，挣不够公粮就赔了。”苏祁林笑着说道。

    程素心听着，心里更有底了。

    苏祁林在这家买了十只鸡崽儿，顺便学会了辨认公母，又去了另外一家买了十只，篮子挤不下了，就暂时没买了。

    因为第二天还要去县城里给秦老师送鸡蛋，苏祁林就跟稍微熟悉一点的那位大叔说了下，明天来买鸡蛋的事儿，十斤鸡蛋还是比较容易凑齐的。

    篮子里原本的东西用麦秸秆和小鸡隔离了起来，二十只小鸡叽叽喳喳，黄色绒毛，小黑眼睛的小鸡崽儿，看着就让人喜欢。

    趁着还早，太阳还不大，两人也就不多呆了，赶着回去，还能帮忙去晒麦子扬麦子。

    这次没那个运气碰的上拖拉机，两人就靠脚力走了回去。

    苏祁林提着篮子，程素心一路空手，不过看着她热的脸红扑扑，汗津津的样子，心疼的很，下次还是他自己出去，等有车了再带程素心出去。

    “从村后头走，前面有打麦场，看到咱们又要问篮子里是什么了。”到了程家村附近，程素心说道。

    “好吧。”苏祁林道，免得被人口舌，就找人少的地方进村。

    提了一个能发出“唧唧”声音的篮子，上面盖了袋子，两人跟做贼一样小心翼翼的回到了程家，才算是松了口气。

    “我先去打麦场了，你在家看着就行。”到家后，苏祁林跟程素心说了句要赶去打麦场那边帮忙。

    “擦擦汗，带上水。”程素心拿了东西给苏祁林。

    “等我回来。”苏祁林接了东西给了程素心一个笑。

    程素心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撩拨”，只觉得苏祁林笑的有点“流氓气”，只是嘴角斜翘笑着露出几颗牙就让人很不好意思，把东西给了他就赶紧转身了。

    “大姐，买了什么东西？”小四过来稀奇，她听到了篮子里还出的小黄鸡的叫声。

    家里柳瑞芳和老二程心兰去了麦场那边，其余人都在家里。

    “买了点小鸡崽儿。”程素心将篮子提进了房间里，揭开了上面盖的袋子说道。

    “啊，好可爱。”小四小五都凑过来，小七也过来看，脸上都是惊喜。

    “你们别激动，这事儿暂时不能让人知道，否则要被抢走的，我们先偷偷养。”程素心给几人说道。

    几个人的声音立刻小了下来，连呼吸都变轻了很多。

    “我记得，小鸡喂玉米糁子，我这就去拿。”小四说道，转身去给小鸡拿吃的。

    “小鸡也吃虫子的，我们给小鸡抓虫子。”小五跟小七比划道，小七吞了口口水使劲儿的连连点头。

    这些小鸡成了她们的玩具，也成了未来一颗颗的鸡蛋，看着都让人想流口水。

    “怎么能买这么多？”程慧兰问。

    “早上的卷子做完了？后天就开学了。”程素心给程慧兰说了下问道。

    早上程素心给程慧兰他们都布置了任务，回来给他们检查。

    被程素心问道，程慧兰几个把自己的作业交上去，不会的问程素心。

    “姐，这些题目你都会，讲的比老师还清楚，不如你去考吧，我肯定考不上！”程慧兰拿到那份手抄卷子，抓了抓头发皱眉说道。

    “你说的什么话？你错的题就这些，多看看理解了就会了，一年考不上还有复读的机会。”程素心说道。

    “复读被人笑话死了……再说哪里有钱复读？”程慧兰嘟囔着，抬眼看到程素心的神情，不说话了。

    “你好好学，别轻易放弃，还有机会，不珍惜有你后悔的时候。你们继续看书吧，我去做饭了。”程素心低低说道。

    说完离开了房间，去了灶房那边，脸色看着不太好，揉了揉脸才好了一些。

    有肉，有面，程素心泡了自家做的粉丝，去自留地里割了点韭菜回来，中午包饺子吃。

    拌好了馅儿，和好面，程素心叫来几个妹妹一起帮忙包饺子。

    “哇，今天过年吗？”小五惊奇道。

    “不过年就不吃吗？”程素心好笑道。

    “有肉赶紧吃，管他什么日子，等大牛回来，要跟咱们抢的。”小四说道。大牛是程伯正弟弟的儿子。

    和程伯正老老实实不一样，这个弟弟特别懦弱，娶了个彪悍的媳妇儿，儿子跟媳妇儿姓，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如今和媳妇儿一起回了娘家。

    “这话别让咱爸听到了。”程素心摇了摇头也没反对道。

    几个人手脚快，平日里都做惯了，没一会儿就包了不少饺子。

    苏祁林去了麦场那边，帮着扬麦子，把碎屑的秸秆麦芒等和麦粒分开来。

    柳瑞芳他们用簸箕筛选，最后麦子装进蛇皮口袋里。

    要将所有的粮食都装袋里，还需要一些时间。

    暂时装了几袋子，在小五跑来叫他们吃饭时，苏祁林拉了那些麦子回去，将袋子都卸在了程伯正和柳瑞芳那间房间，之后还要再暴晒几天，做精细一点的筛选。这个时候就不用去打麦场了，在自家院子里晒就行了。

    “到底是男人力气大，这一袋子麦子，看上去轻轻松松的。”柳瑞芳看着都不用她帮忙，几袋子麦子很快放到了房间里，不由感叹。

    几个女孩子起码要合力才能搬动一袋子，这也是在体力劳动为主的时期，有重男轻女思想的原因之一。

    程素心给他们准备好了水和毛巾，几个人去洗脸擦了擦。

    “今天割了肉，我就做了饺子吃。”程素心对柳瑞芳说道。

    “猪油留了吗？”柳瑞芳问道，昨天看到肉票了，今天割肉也不奇怪。

    “留了，先炸了油出来，在小瓦罐里。”程素心说道。

    肥肉留油，以后还能炒菜什么的，这也是买肉回家的习惯。

    苏祁林自觉口腹之欲不是很强，前世什么都吃过，什么也不稀奇了，不过经过几天吃粗粮，不见肉的日子，吃到了香喷喷的饺子，只觉得满足，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东西了。

    肉的比重不多，菜为主，蘸点醋蒜，味道非常好。

    全家人吃的都特别开心，一般只有过年才会吃饺子的。

    苏祁林吃了个半饱，又多吃了一块饼子，想纯吃饺子饱目前还有点困难，需要继续努力。

    吃完饭，苏祁林去打麦场换程伯正回来吃饭，柳瑞芳让程素心也跟着去了。

    两人去把混着麦子和碎秸秆的一大堆翻了下，继续暴晒后去了阴凉地，坐在了装麦子的蛇皮口袋上，风吹着也不热，就是太阳刺眼的很。

    干活时不尴尬，坐一起时，程素心就显得有些不自在，双手抱着腿转脸看别处。

    苏祁林从程素心微微带着细汗的额头看到她弯弯的腰身，感觉跟看油画一样，真实，又梦幻。

    “素心，我眼睛里好像进东西了，你帮我看看。”苏祁林用手指戳了戳程素心的肩膀捂住一直眼睛说道。

    “什么？”程素心转脸看。

    “你看啊，是不是有什么在眼睛里？”苏祁林拿开了捂住眼睛的手说道。

    程素心认真去看，苏祁林黑眸里有着点点亮光，还有她的影子，没有什么其他东西。

    “没什么。”程素心道。

    “再仔细看看，是不是有一个梳着辫子的漂亮姑娘在里面？”苏祁林扒拉这眼皮一本正经的说着。

    程素心愣了下反应过来，脸上染了红晕，又羞又无措，两腮鼓了起来，蹭的下站了起来。

    “我回去了！”程素心说了句就要走，被苏祁林拉住了。

    “生气了？我说的都是大实话。坐下来，我有点正经事问你，真的。”苏祁林拉住程素心的手腕说道。以后能发展成女强人的女人，现在真是害羞的可爱，像是害羞草，一逗，就要缩起来，藏起来。

    “什么正经事？”程素心低头看苏祁林维持住表情道。

    “坐下说，挣钱的大事儿。”苏祁林拉了下程素心，程素心坐了下来。

    “饺子里的粉丝是哪里买的？”苏祁林问程素心。

    “粉丝是家里做的，用红薯面做的。”程素心说道。

    “粉丝也可以拿来卖的，城里面买粉丝都要票。咱们家还会做什么？”苏祁林说道。

    “平日里吃的东西几本都是自己作的，以前做过黄豆芽，绿豆芽，豆腐，豆皮，咸菜，酸菜，豆瓣酱，晋糕……”程素心给苏祁林稍微列举了下。

    如今因为缺钱，交通不便，基本上村民都是自给自足，这家不会的就会拿自己家的东西跟人家换。

    听程素心说着，苏祁林感觉自己都要流口水了。

    “那家里有什么，明天我去的时候可以带上，看能不能卖掉。”苏祁林道。

    “家里只有点粉丝。”程素心道。

    “行吧。我上次听人说这里的小河沟里有鱼，小河沟你知道在哪里吗？我想去那边弄点鱼，螃蟹什么的。”苏祁林想了下说道。

    “和去县城的方向相反，往山的方向走，要六七里路。你要去？”程素心道。

    “嗯，那边抓鱼好抓吗？”苏祁林问道。

    “没抓过，感觉不太好抓，我只去那边洗过衣服，摘过水芹菜。你想什么时候去？”程素心问道。

    说这话，刚才的气氛渐渐散了。

    “六七里路也不算远，等下爸来了，我就去看看，赶着下午收麦子的时候回来。”苏祁林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吧。”程素心道。程素心有点忘记以前的苏祁林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总是带着笑，现在的苏祁林感觉很不一样，和周围人也不一样，比以往“二流子”了一些，精神头也足，早上刚折腾了一上午，这会儿吃完中午饭，又要出去，看上去精神很好一点也不累的样子。

    “你早上那么累，歇歇吧，我不认路问过去也就到了。”苏祁林道。

    “你也说六七里路不远，这点我还能抗住。”程素心坚持道。

    “那行，你和我一起去，拉上架子车，带上水桶和篓子，你坐架子车上，我拉你。”苏祁林说道，程家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架子车了。

    ☆、16.优越

    程伯正吃完饭来了后，苏祁林跟程伯正说了声，和程素心离开。

    到了程家，苏祁林找了一把铁锹，带上了竹编的篓子还有水桶。

    因为要去河边，程素心把家里的脏衣服，和床单被套也拆卸下来放在了一个篮子里带上了，去的时候顺便洗衣服。这边取水不方便，一般要洗大件的，都去河边洗。

    准备一番后，两人就出发了。

    大中午的，路上人少的很，大部分人都处在麦忙期，不是在地里，就是在打麦场那边。

    “你坐上来，我就走快了，不然我抱你上去了。”出了村到了大路上，苏祁林对程素心说道。

    苏祁林这样说，程素心不得不上去了，用草帽盖住了脸。

    苏祁林笑了笑套了架子车的绳子拉车一路快步走。

    苏祁林保持架子车把的平衡，车身不会倾斜，坐在上面的程素心并不会太颠簸，只是一个大人坐在架子车上，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路上遇到熟人，和苏祁林打招呼，程素心不得不把帽子戴好了，跟着打招呼。

    “祁林真知道疼人啊！”

    “素心有福气！”

    几个遇到的中年妇女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苏祁林没在意，程素心羞的满脸通红。

    苏祁林知道程素心不自在，但也不想她下车受累，加快了速度，大约半个钟头后，到了小河沟那边。

    从山上流下来的水，形成的河流，河里不少石头，大的有一两米长宽，小的就是小卵石。

    一边的河滩上长了很多绿色的植物，就是程素心所说的水芹菜，长的非常茂密，一大片一大片的。

    苏祁林看着，这么多菜，在后世都要去菜市场买，好几块一斤，无形的财富啊。

    不过这菜如今太多了，不怎么值钱，拉车去县城也卖不到多少钱，自家吃吃，送给秦老师做人情。

    “我先去洗衣服，抓鱼你怎么抓？”程素心带了装衣服的篮子拿了跟木头棒槌还有皂角液去洗衣服，问苏祁林。

    “我不是带铁锹了吗，琢磨着拦一段，排干了水，看看有没有东西。”苏祁林说道。

    河水很清，能看到底，里面有鱼跑来跑去的，只是被石子儿挡着，游动的速度很快，徒手是不可能的，苏祁林暂时想到这么个办法。

    程素心去洗衣服，苏祁林脱了鞋子卷了裤脚，哼哧哼哧开始搬石头挖土拦截。

    搞了好一会儿弄出中间一段，开始排水。

    看着渐渐排干水的这一段河沟，乱蹦跳的鱼，还有爬来爬去的和河蟹，苏祁林擦了擦汗，感觉没白干，都是钱啊。

    这没污染的河流就是好，鱼蟹多，看起来很肥美。

    只拿了一个篓子和桶来，已经装不下了，太小的鱼苏祁林就放生了，鲫鱼草鱼用草穿起来，能活的比较久的鲶鱼放进了桶里加了点水，螃蟹放进了篓子里，装了一半。

    苏祁林继续截流上一段，将水排在了之前那段，依法照着来，桶和篓子都装满了，用草绳也穿了十来条一两斤的大鱼。

    太阳毒的很，放不下的鱼，苏祁林就将它们敲晕了放到了滚烫的石头上晒着，晒干了房间口袋里。

    苏祁林感觉差不多时，看向程素心的方向，那边也洗好了衣服床单，晒在了石头上。

    程素心正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卷了裤脚到小腿，白生生的脚丫子泡在水里，头发散开侧着头，撩水洗头发，长长的黑发，垂落，动作缓慢，细致，跟曾经看过的电视画面一样，有种特别宁静优美的感觉。

    苏祁林蹲在一个石头上看呆了。

    如画的风景里，比画还美的女人，是他媳妇儿。

    程素心用梳子将打结的头发梳开，抬眼看见了傻看着她的苏祁林，那种呆呆的眼神，就差没在脸上写着“好美好美”。

    “苏祁林，你抓到鱼了吗？”程素心拿了毛巾擦头发问道，被头发遮住的脸颊都是红晕。

    “抓到了，抓到好多，你看。”苏祁林回神笑道。

    “这么多！”程素心朝着苏祁林指的方向走去，看了看惊讶道。

    “我是不是很厉害？”苏祁林说道。

    “是，是挺厉害的。你弄这么多吃不完。”程素心轻咳了一声说道。

    “拿去县城卖啊。”苏祁林说道。

    “鱼有腥味儿，不怎么好吃，刺儿还多。”程素心道。

    听程素心这么说，苏祁林大概有些明白了，油金贵，又没什么调料，腥味儿去不掉，吃起来又麻烦，所以这里的人不怎么吃鱼，最多当成五谷杂粮一样，填个肚子，所以抓鱼的人不多。

    “煮汤喝，多放点葱姜去腥味儿，很营养。”苏祁林说道，暂时也不指望红烧了，去县城时可以买点调料，那样鱼就好吃了。

    两人说了几句话，苏祁林又去弄了些鱼晒起来，大太阳非常毒，石头也是高温，鱼很快就被晒的干巴巴的，若是太阳不怎么好，就容易发臭。

    程素心的头发没一会儿就干了，蓬松厚密的头发，特别有八十年代的感觉。

    若是有耳环，漂亮衣服，不比那些明星差。

    挣钱挣钱，给媳妇买漂亮衣服，给媳妇儿买好吃的，迫在眉睫，苏祁林心里暗道。

    程素心编好了辫子，晒在石头上的衣服和床单也都干了，两人收了衣服和鱼，摘了很多水芹菜一起回去。

    这一趟收获非常丰富，架子车上放满了，程素心这次说什么也不坐了，温度不像来时那么高了，车上也都是东西，苏祁林就没勉强程素心了。

    因为苏祁林拉的东西挺多，一路上被人围观，程素心难为情的很，怕让人知道了他们要去卖这些东西。

    “吃不完养着啊，好不容去了一次。”

    “晒成鱼干慢慢吃。”

    “水芹菜腌酸菜啊。”

    “运气运气，今儿鱼特别多。”

    有人询问都是苏祁林在那里随口说着。

    程素心算是明白了，苏祁林真是可以面不改色的说谎！

    苏祁林拉着架子车正和一个路过的中年妇女打招呼，随着一声自行车铃声轻快的声音响起，一个年轻女人骑了自行车迎面过来到了他们这边停了下，女人下车推车到了他们跟前有些惊讶的看着架子车旁的程素心。

    “程素心，是你吗？”那女人叫了一声程素心。

    女人穿着的确良的白色衬衫，领子带着花边，下面是一个格纹的高腰裙子，脚上是一双塑料凉鞋，五官清秀，脸上似乎抹了东西显得和脖子的肤色不一样的白，相比其他灰扑扑的村民显得靓丽干净了一些。

    “梅雪，你回来了。”程素心看到那女人笑了下，脸上有些不自然。

    苏祁林看到这个女人认出来了，是程素心初中高中时的同学，叫李梅雪。上学时，学习成绩一直被程素心压着，后来因为成分比程素心好，又在大队公社有关系，被推荐去上了工农兵大学，赶上了末班车，算是这一片土著年轻人中唯一的大学生。

    苏祁林记得这个女人有些让人讨厌，总是有些优越感的样子。

    “哎呀，是梅雪啊，我差点没认出来，咋这么洋气，跟城里人一样。都有自行车了，真好。你咋有空回来？大学就放暑假了？”一边的大婶显得热络的说道。

    “婶子，我都毕业工作了，在县里的化工产上班。麦忙才抽空回家一趟，割了两斤肉，买了些小吃，给家里改善下伙食。素心听说你招了个上门女婿，这是你男人？”李梅雪说着撩了撩头发，打量了下程素心和苏祁林。

    “嗯，是的。”程素心点了点头。

    “也挺好，恭喜你了。现在分地了，好好种地也能吃饱，河里山里的野味弄来吃也不错。”李梅雪说道，说着恭喜却没什么恭喜的语气。

    “梅雪真是福气，命好，成了城里人，大干部，吃公粮！我记得你和素心是同学吧，你俩学习都好。看看现在，都是命啊！你这衣服真好看，是的确良的吧，凉快又好看。哪里像我们，都是土里刨食，灰头土脸的，多久没做过新衣服了，都是补丁。”那大婶羡慕又感慨的说着。

    “素心，你怎么还穿着高中时穿的衣服？都多少年了。我和你的身量产不多，你去我家我给拿几件衣服，虽然穿过了，但是没破，都干净着，还有的确良料子的。”李梅雪听那大婶的话下巴微微扬起，对程素心说道。

    “同志，谢谢你的好心，不用了，你的衣服还是留着给别人吧。我会给素心买新衣服的。的确良布不吸汗，也不是好料子。”程素心脸色变了变，苏祁林说道。

    “的确良还不是好料子啥是好料子？”那大婶说道，显然在鄙视苏祁林没见过世面。

    “比的确良好的料子多的是。你们聊，我们还要赶回去呢，就不多留了。”苏祁林说道，一手拉住了程素心的手腕，另一只手抓好了架子车的车把往前走，程素心被带着往前走，也没停留了。

    “梅雪，你看看这，真是不识好人心啊。我家二妮儿的身量也和你差不多，你多的衣服能不能给我呢？”身后的大婶儿说着。

    李梅雪看着苏祁林带着程素心离开嘴角翘了翘，抬了抬下巴，显得有些傲气。

    “差点忘了，我多的衣服已经留给我表妹几个穿了。”李梅雪笑了笑说道，跨上了自行车离开。

    ☆、17.喜不喜欢？

    苏祁林拉着架子车往前走，心里气恼，恼自己速度太慢了，媳妇儿被人鄙视，受了委屈，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

    上了大学，有了城市户口，去了过几年就会倒闭的工厂上班，优越感就跟上了天一样。

    这年头能上大学，就是天之骄子，能有城市户口吃商品粮，就被人看得起，这就是事实。

    做“倒爷”就算赚了点钱，以现在的风气也没人瞧的上，都觉得吃公家饭才是光荣的。

    等下岗风波来了，他们就知道了，根本没有什么铁饭碗。

    不过，那距离现在还有好几年。

    “苏祁林，慢点。”程素心拍了拍闷头走的苏祁林道。

    “素心。”苏祁林停住脚步看向程素心道“对不起，今天让你受委屈了。我苏祁林发誓，以后会让你过上最好的日子，今天瞧不起你的人，明天让他们高攀不起！”

    程素心看着苏祁林严肃的样子，眼眶莫名的有些发热。

    这个男人在乎她，在为了她说抱歉，为了她的尊严发誓。

    “我没事的，这有什么？别放在心上。”程素心脸上露出笑说道，誓言不管能不能实现，夸不夸张，这份心意她领了。

    “我们走。”苏祁林松开了程素心的手腕，将架子车拉好，没多说什么。

    两人继续赶路，二十多分钟之后回到了程家村。

    回去之后，程素心处理那些鱼和蟹，苏祁林去了麦场那边帮忙，将剩下的麦子脱粒运了回来，在打麦场的活算是做完了。

    下午做鱼时，苏祁林建议了下，用之前炼化的猪油煎鱼，淋了姜汁，煮汤时多放葱姜，蒸鱼时鱼肚子里也放了姜片和葱，之后淋上酱油，做出来的确比之前好吃了一些，香了一些。

    晚饭又是丰盛的一顿。

    昨天吃了牛肉，今天吃了猪肉，鱼肉，这几天还真是如同过年一样，几个小的感觉跟做梦一样。

    吃完饭，程素心和柳瑞芳用簸箕筛麦粒，将之前没扬掉的皮和碎秸秆再细致的筛选下。

    灯光太暗了，几个小的没写作业，在一边玩儿，程慧兰被程素心叫去背书，让她讲之前理解的题目，不对的程素心会纠正。

    对程慧兰的功课，程素心还是很上心的。

    苏祁林和程伯正在一边乘凉，持续几天的麦忙终于算是告一段落了，该休息休息了。

    苏祁林耳边听着程素心对程慧兰的指导，手指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没什么娱乐，天彻底黑了后，大家洗漱了都回房间睡觉去了，苏祁林依旧是去水塘那边洗全身澡，拉了水回来。

    到了房间内，苏祁林上床将在角落的程素心捞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别紧张，我心里喜欢你，所以想抱你，你喜不喜欢我？”苏祁林安抚着程素心问道。

    程素心听到苏祁林低低的声音，听着他说喜欢的话，心跳如鼓，脸更热。

    “傻姑娘，你知道喜欢是什么？喜欢是想要更亲近，喜欢的人抱着不会紧张，会欢喜，高兴。他们会彼此信任，不会做互相伤害的事。”苏祁林低低说着，在程素心额头印下一吻。

    苏祁林能感觉到，现在若是他对程素心做更多的事儿，她也不会动，但是那样不是他想要的，不是相互的。

    程素心听着苏祁林的话，不知道怎么的，那种眼眶发热的感觉又来了。

    人都说，能当上门女婿的男人没种，无能，很多人看不起这些男人。

    她早就认命了。

    这短短几天，有失望，也有惊异，她知道，苏祁林绝对不是那些人说的那样的人。

    这个她任命般托付终生的人，没有寄托多余感情的人，竟是可以这样，她感觉到了他的呵护，他的小心，他的喜欢。

    苏祁林这次没有那么快放开程素心，抱了好一会儿，等着程素心慢慢不那么紧张时，摸了摸她的头发。

    “素心，你想不想上大学？”苏祁林低声问了句。

    “嗯？”程素心以为苏祁林睡着了，没想到他问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上大学，去大城市见识见识。”苏祁林重复道。

    “怎么说这些，不可能了，睡吧。”程素心道，声音平直，却带着涩涩的味道。

    “嗯。”苏祁林低声应了声，将人慢慢放开。

    夜彻底归于宁静。

    第二天天没亮苏祁林就自动醒来起身，身边程素心还没醒来，苏祁林一起身，程素心就感觉到了。

    “怎么这早？”程素心揉了揉眼睛起身。

    “今天带的东西多，去县城就低调点。”苏祁林说道，看着早起一脸懵，睡意十足的程素心，捏了下她的脸。

    “我给你弄点吃的。”程素心一下子醒了过来，眯着的眼睛瞪圆了，有些无措的说道。

    “好，我去装东西。”苏祁林也没逗程素心了，下了床出去。

    苏祁林洗漱后，将昨天准备好要卖的东西都放上了架子车上固定，随便吃了点，带上干粮就出发了。

    程素心也想跟着去的，苏祁林没让她去，让她在家辅导程慧兰。

    苏祁林一个人赶路，速度很快，先去了那位大叔那里拿到了鸡蛋，有二十来斤，短时间有这么多已经不错了，苏祁林也没有多余的钱再收了，就继续上路了。

    到了县城，天已经大亮了，苏祁林先去了自由市场卖车上东西。

    有程家做的粉丝，还有鱼干，活着的螃蟹，鲶鱼，鸡蛋，另外还有新鲜的水芹菜。

    粉丝五毛一斤，鱼干三毛一斤，螃蟹两分钱一个，鲶鱼贵一点是六毛一斤。水芹菜最便宜，五分钱一把。

    苏祁林蹲守在那地方，只要讲价的都便宜一点，有买鱼螃蟹多的，送点水芹菜。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除了留给秦老师的都卖光了时苏祁林收摊去了秦老师住的地方，县高中的教职工宿舍楼。

    “秦老师，水芹菜，鱼干都不值钱，都是给您的，您就收下吧。”除了鸡蛋，苏祁林把那几样东西给了秦老师。

    秦老师硬不过，拉着苏祁林吃了个午饭。

    苏祁林和秦老师说了一会儿话，打探了县里的一些情况，心里有数了些。

    苏祁林提到了程素心，秦老师又遗憾起来。

    “当初，班级里就她学习好，真是可惜了。他们家里孩子多，那个时候她妈又生了一对儿女儿，身体很不好，还把一个孩子送人了，她的压力很大。”秦老师感慨着说道。

    苏祁林凝神听着，心里明白。程素心高考那年，高考刚开放不久，招收的人很少，刚好柳瑞芳又生下了小六和小七，柳瑞芳大龄生产很损伤身体，又是双胞胎，小七差点没保住，小六实在没精力照看，只能送了人。

    程素心是在之后不久参加的高考，落榜了。全家低落，村民嘲笑，那段日子很是艰难。

    那是剧开始的时候的剧情，回想起来很让人心酸。

    “秦老师，现在报考高考，有什么条件吗？今年还能不能报名？”苏祁林在秦老师说完话问道。

    “高考？报名早过了，得预选通过了才行。怎么了？”秦老师说道。

    “我想给素心报名高考，能成吗？”苏祁林说道。

    “给她报名？她好几年没上学了啊。”秦老师说道。

    “她在小学教书，家里有妹妹在上学，初中高中的都有，都是她辅导的，书本功课没落下过。”苏祁林说道。

    事实上，原剧情线里程素心在离婚后，还自考上了夜校。

    程素心在原剧情里靠的是自己，被命运打磨成后来的女强人。

    如今有他在，她的人生完全可以有不一样的精彩，充斥的不再是以前的苦涩，而是甜蜜顺心。

    经过白日里和李雪梅的对比，苏祁林也明白了现状，他要发达起来不是那么快，周围人的观念改变起来也不是那么快。

    程素心是做一个乖顺老实的贤妻良母跟着他，还是做有见识有主见的女人，在于他。

    看着她辅导程慧兰熟练的样子，以及房间内桌子上的书和笔记，对历年高考试卷的分析，还有见到秦老师和李雪梅之后的神色，苏祁林知道，没考上大学，对于程素心一直是遗憾。

    他想帮她弥补了这个遗憾。

    也让程素心跻身在天之骄子的行列，成为被人羡慕的人。

    “你确定？”秦老师打量着苏祁林惊讶道。

    “确定！”苏祁林道。

    “好！这样，我这里有几份模拟试卷，你带她来我这里做题，做完了我批改，要是成绩行，她报名的事儿，我来想办法。”秦老师说道。

    “秦老师，谢谢您！”苏祁林站起来给秦老师鞠了一躬，他本来还以为要走什么后门想办法，没想到这位秦老师这么惜才，主动要帮助他们。

    “我这儿还有一些资料，和模拟试卷，让她回去看看。”秦老师翻找了一摞油印的试卷和资料说道。

    他们的试卷都是油印的，老师用滚轮油印，刻录好一份印很多份儿发给学生，秦老师这里有些多余的留底。

    苏祁林还没提到模拟试卷，这位秦老师就给了他不少，各科的都有，都是县高中这里的。苏祁林不禁对这位老师肃然起敬，如今的老师也单纯，教书育人，心思纯正！

    “素心能和你结婚，真是福气。”秦老师拍了拍苏祁林说道，心里对苏祁林的看法改变。

    “我家素心能遇到您这样的老师也是幸运。”苏祁林诚心道。

    苏祁林和秦老师又聊了几句，将东西收好，告辞离开，东西能卖的都卖了，兜里都是换来的钱和各种票，折合起来大约有四十来块。

    这点钱，看上去不多，却和之前那个李梅雪一个月的工资差不多了。

    苏祁林没多高兴，对他来说，这还远远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