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泡的感觉

    沈妍此时还不知道亲爱的妈妈已经把她和吴靖东的婚事敲定了。她正在思考何远新提出来的合作建议。

    在隔壁镇某偏远村，有一片总计五千亩的荒地对外发包。每亩地承包费二百。包期五年，承包费可一年一付。

    “我一个人包不下来，你要不考虑考虑跟我一起包了？投资和收益咱们还像以前一样五五分，怎么样？才二百块钱一亩，多便宜，不拿下可就亏了。”

    沈妍对这个提议有些心动。是人都有个志向。包个几千亩耕地来种也算是她的志向之一了。只是之前没这个能力。而现在她已经具备了做个土地大户的能力。

    而让她顾虑的则是眼前的人，“你家范云欣大概不会同意咱俩再合作的。”

    何远眉头一拧，拳头在桌子上摊开的账本上捶了一下，盯着沈妍说：“这你不用担心，她管不了我的事。这是几千亩地，上百万资金的事，我不找个能信得过的一起包，万一拖点后腿，我就赔本了。咱俩一起种了两年地了。我信得过你，你也信得过我。咱们有钱一起赚，也不枉这么多年交情啊。”

    沈妍点着头，“那你让我考虑两天，毕竟是这么大的地块儿，光承包费一年就得一百万，到时候再加上翻地播种，种子化肥，人工这些，又得个一百万不？我得好好算算。”

    何远看着她边说边在纸上划拉起来那认真样，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那行，你想想，再叔婶儿他们商量一下。有空了，咱们去那边实地看看。真是一块好地，你去看了就知道。”

    “行，过两天去看看。”

    沈妍在晚饭时，对爸妈说了想要和何远一起承包五千亩地的事情。如她所想，遭到了爸妈一致反对。老两口在沈妍回家管家前，最多的时候才种了一百亩地左右。并不是喜欢在土地上赚钱的人。

    沈妍一口气发展到现在的每年五百多亩，他们已经觉得太累太操心。没成想女儿还不满足，居然想把耕地再扩大十倍。这是真不把自己当个女孩子了？不想安安稳稳找婆家嫁人了？

    沈妍并不和爸妈辩驳，她打算要干的事情，她爸妈也拦不住。只要那块地靠谱，她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在她洗碗的时候，文青竹就在一边开始唠叨：“老大不小的人了，不想着赶快结婚。一心扑倒地里是怎么回事？地主就那么好当？万一到时候又要斗地主，我们都要跟着你倒霉！”

    沈妍被她妈给逗乐了，“妈，你说这些事这一百年内应该都不会发生。别杞人忧天了啊？”

    “我杞人忧天？你看嘛，等你做大了，赚钱了，就该有人眼红了，找事了。麻不麻烦？现在咱们家条件已经比以前好那么多了？楼房有了，车也有了。机器一大堆，够你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你还折腾个啥？赶快和小吴结婚生孩子比钻土里赚钱重要多了！”

    沈妍对文青竹将吴靖东视作女婿的做法已经免疫了。连反驳都懒得反驳，“你放心，您女儿我结婚是肯定会结婚，不会让你发愁的。再说结婚和赚钱是可以共存的，又不是互相冲突。我还没到三十呢，就这么没出息开始想着安安稳稳守着这点财富度过一生，我干脆把自己两条腿打断不出门算了。”

    “我说不过你！”文青竹气呼呼地结束了和女儿的交流。

    她离开后，吴靖东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在餐桌边坐下。凝视着沈妍安安静静低头洗碗的侧影，一时也不想说话，只想就这么静静地陪着她。

    他也没想到沈妍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跟着她一夏天，看她在五百亩地上忙忙活活的都已经比别的人强了。要是再来个五千亩，只怕她要忙成和他妈妈苏敏一样的女强人。

    “你吓死我了！”沈妍转身发现了就坐在她斜后方的男人，忍不住吓的一个激灵。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也不出个声音？”她拍着胸口平复自己受到惊吓的心脏。

    “不好意思，不是故意的。”吴靖东垂眼默然一笑，然后抬起头，“夏天你和何远闹矛盾那会儿，不是打算不跟他有牵扯了么？怎么这会儿又想着跟他一块包地呢？”

    沈妍没立刻回答他，而是去洗了一把手，在他对面坐下来，才开口，说：“公归公，私归私。我和何远这两年合作很愉快。现在有一块面积大，价格却不怎么高的地摆在我们面前，我为什么要拒绝合作呢？我觉得种地挺好的，这辈子也不打算改行了。那就趁着现在能拼搏的时候拼一把，多赚点钱没什么不对吧？”

    吴靖东想说，“以后你有我了啊。赚钱养家的事情我来做。你不要让自己太辛苦。”可是，想想自己现在的窘境，他没勇气说出口。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吴靖东盘腿坐在床上，找出林谭的电话拨了过去。谁知他手机竟然关机了。

    既然如此，吴靖东就只能暂时放弃了联系他的念头。

    沈妍打定了要和何远一起承包那五千亩地的主意，就开始行动起来。第二天就问何远有没有空去实地看看。

    何远自然没推辞，开着车就来到了她家接她。吴靖东厚着脸皮跟着沈妍一起上了车。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那块地里。的确是荒地还没开垦过。放眼望去满眼野草和野生的丛丛灌木以及野生杂树。平缓的土地尽头是一座座低矮的土山包，山包又依靠着险峻的青蓝色高山。这个季节，雪线已经蔓延到半山腰。从山那边吹来的风，带着凛冽的寒气。

    “怎么样？没骗你吧？这块地相当不错。而且这地方靠着山，雨水丰富。要是好年景，连浇水的钱都能省了。”何远穿着皮夹克，被风一吹，忍不住缩起脖子。

    沈妍裹着羽绒服，带着墨镜，墨镜下半张脸都裹在围巾里。看到何远被冻的耸肩缩脖，她下意识转身看了看在他们身后的吴靖东。好在他和她穿的一样也是羽绒服。这会儿正拿着手机对着荒地拍照片。

    “嗯，好是好。但这地方种玉米怕是不行啊。”沈妍说，“挨着山，夏季短，天气比咱们那边冷的早多了。”沈妍收回在吴靖东身上的目光，对何远说，“但是咱们也不能这么大片地，都种麦子吧？”

    “我觉得完全可以。这地方是生地，从没有种过庄稼，随便种种长势都不会赖了。麦子全机械化，正好省了人工方面的支出，到时候小麦收获了还有国家补贴，这么算下来，咱们压根费不了多少成本。”

    沈妍指了指远处的树丛，“前期整地看来得费点事。这么大片地，除了这些树，我看里头也少不了什么大沟，石滩。这边村里的人怎么说？”

    何远笑：“还真让你说中了，这地中间横着有一条以前发洪水冲出来的沟，特别深，不好填平。这边村长说了，大沟是自然造成的，他们也没办法了。”

    “那承包费我觉得还可以再低一点儿。”沈妍说，“一条沟恰好横在地中间，到时候犁地，播种多麻烦？”

    “你说的有道理。”何远信服地点了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咱们再开车绕着这片地转转，看看还有什么其他毛病没。”沈妍转身往车那边走。

    才走了两步，郑蔓蔓给她打来了电话。她从衣兜里拿出手机一接通，就听到郑蔓蔓说：“小妍，紧急消息。吴靖东他妈下午就要到西城了！”

    “这么快？”沈妍惊讶。

    “是啊，你赶快想想怎么面对未来婆婆！”

    “什么婆婆？我不认识。郑蔓蔓你再信口开河，打你啊！”沈妍咬牙切齿。

    “哎呀，别管这些了。你快做个准备吧。是让吴靖东藏起来，还是你们俩正面刚，都要计划周全了赶快行动。”

    “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情报。我现在在外边忙呢。挂了。”

    吴靖东显然是听出了通话内容，走到沈妍身旁，面色凝重地问：“我妈来了？”

    “嗯。”沈妍点头，“下午就到。”

    吴靖东沉默了两秒，“正好，我昨天晚上才想着回去跟她谈呢，这下省事了。”

    沈妍讶然，“你准备跟她谈谈？”

    “我要和你在一块，就必须解决这个问题。逃避一时，逃避不了一世。”吴靖东双眼闪烁着坚定炙热的光芒。

    沈妍避开他的视线，裹在围巾里的脸颊忍不住微微发烫，她低着头，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何远经过吴靖东身边，视线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转过车头，打开了驾驶室。

    在地里转了一圈，已经接近中午。要是从地里回到家，再去城里，等于绕了一个圈子。沈妍便让何远别回家了，直接把他们送去城区。

    三人在一家拌面馆里吃午饭。

    “吃饱了才显得有气势。”沈妍边说，边给吴靖东碗里夹肉，“你啊，首先要让你妈妈明白，你已经是个成年男人，别让她再过分干涉你的人生，给你起码的尊重。其他的先别说。免得还没说两句就又崩了。”

    吴靖东嗯了一声埋头吃面。面条塞满口腔的同时，惶乱的心绪也被沈妍的温柔语气给抚平了。

    何远坐在一边，看着他们两人之间漂浮起来的属于恋人之间的那种奇妙氛围，灯泡的感觉格外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