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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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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1你与我陪葬

    楚长宫的鸟总是叫得这么早。

    天色微亮便被惊醒,我披上衣裳轻轻巧巧摸下了榻。

    门口的公公昏昏欲睡,那个昨日傍晚在后花园同阉人偷情的宫女蚕儿也倚在外殿的墙上沉沉睡去,这时候总算没人看管着我了。

    也许我应当现在逃掉,这样就不必见那个半个身子入土还偏要娶妻的摄政王。

    我手扶着墙面轻手轻脚,谁知方才走到门口,‘呲楞——’一声——

    一把长剑便横在了我面前,剑刃上闪着凉薄的日光。

    “公主请留步。”

    面前的男人冷着一张脸,一袭黑衣挡在门前,峻挺得如同一棵树,这个男人叫凤璞,凤凰的凤,璞玉的璞。

    “本宫醒早了,热得慌,想出去逛逛。”我翻了翻白眼,皇叔派来的这个侍从倒真是忠心耿耿,昼夜不分地守着,只怕我溜了。

    凤璞哼了一声,墨色的眼睛盯着我:“今日摄政王便要归朝了,公主莫要乱跑,以免出了差错。”

    我心里冷哼了一声。

    瞧瞧,现在连一个小小的侍从,都敢命令本公主。

    我紧了紧自己方才披上的那件外袍,随后手一抬便捏住了他的脸,眯起眼来,看着他有些慌乱地要后退,我却笑了:“担心出差错,不若……凤璞、哥哥,你来陪着本宫走走?”

    说着,我挑了挑眉睫。

    我自然能瞧见面前的冷面侍卫红了脸,心里却忽而有了一丝报复的快感——如何,你们欺负我是个女子,算计我,逼我嫁人,还不容许我拽个人来陪葬?

    这个侍从长得俊美漂亮,就是性子太凉。

    不过……总的来说,倒还凑合。

    如此想着,我向前逼近一步,手腕一转环住了他的颈项,索性用指尖轻轻挠着他的耳后,另一个手又岂会安分,向前一探便扣住他的腰封。

    呵,他的心跳很快啊。

    我笑了笑,身为楚国的长公主,我一向知道自己长得有多美,面前的凤璞再冷血无情,只要他还是个男人,就绝不可能推开我。

    可是玩弄着他腰封的手却突然被他狠狠扣住。

    “公主请自重。”凤璞将通红的脸扭过去,手下的力道却丝毫没有减轻,仿佛是在抵触拒绝着我。

    可是他话语中的紧张可骗不了人。

    自重?明日皇叔便要隔过父皇、将我送给那个从漠北回来的、年近花甲的摄政王,难道皇叔便知道自重了么?

    我可是他的亲侄女啊。

    “自重不自重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摄政王都花甲之年了,娶了本宫也是摆设,做不来什么,本宫便活该守活寡么?”

    我挑了挑眉睫,环着他颈项的手绕了回来,径直探到凤璞胸前。

    我知道凤璞需要拿着剑,不可能锁住我的两只手,扫了一眼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手一抬便撩开他的衣衫。

    凤璞的身子一颤,松开我的另一只手便要阻止我,我却趁机拽开他的腰封,在熹微的晨光里,像剥笋一样,干脆利落地将他的外衫挑落。

    在我又向前探,正要拽他里衫的时候,凤璞终于扣住了我的手。

    他用一只手锁住我的两只手,将它们绞和在一起,力气不小。

    我能感觉到,他的手有些烫。

    倒是有趣。

    我挑了挑眉打算继续逗弄他,身后却忽而传来了‘当啷’一声。

    我扭头一瞧,却发现蚕儿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此时她死死盯着立在一起的——我和只着了一件里衣的凤璞,我一瞧她,她匆匆避开我的目光,眼神却又溜向地上那件外衫。

    “公、公主……”她嘴唇哆嗦着叫我。

    我没理她,转过身去看着凤璞,直勾勾地瞧着他:“哎,凤璞哥哥,怎么,都给人瞧见了,还要抓着本宫不放?”

    这腔调从我嘴里说出来,我自己都腻味。

    凤璞一愣,随即扭过带着几分难掩的羞红的脸,丢开我的手,冷哼一声把外袍拾起来。

    我也不再理这二人了,摸了摸被他拽红的手腕,转过身去便回了屋,打算再睡上一会儿。

    我自然知道这两个人都是皇叔派来监视我的,可那又如何呢?

    当他们都说自己看见的是真相,我倒要看看皇叔更信任谁。

    天亮时我是被蚕儿叫醒的,她拽我起来梳妆打扮,我闲来无事向门外虚晃了一眼,发现侍卫已经换了人——我想,大概这也算是‘借刀杀人’?

    新来的侍卫有一张麻子脸,很难看,以至于我连他的名字都没有记住,估计皇叔是故意送他来膈应我的吧?

    我知道,我的皇叔——这个丑陋的老男人,绝对会想方设法地让我——干干净净地、嫁给那个土都埋到脖子的摄政王。

    哪怕宫里人都给我冠以‘放荡’之名。

    毕竟,若是让那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知道,皇叔将不洁的侄女送给他,皇叔恐怕也没几天好日子过了。

    我被打扮得漂漂亮亮,按在了一个大殿里,已是下午了。

    当殿门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男人颤颤巍巍走了进来,又颤颤巍巍抬起手让那些侍从都退下,随后,他眯起眼睛来打量着我。

    看来我没猜错。

    这厮脖子都入了土,还惦记着权力和美人。

    他甚至还以‘无嗣’为由偏要迎娶我,可谁不知道这摄政王膝下的私生子成群结队?

    “楚长宫的第一美人,当真是名不虚传。”此时这个老色胚眯起眼睛打量着我,我瞧着他那一脸褶子便觉得反胃。

    一个人老了没什么错,谁都会老。

    可是老了还死性不改,色心不去,这就是为老不尊,晚节不保了。

    不,也许我这句话说得不够准确,面前这个老男人,应当不是晚节不保——估计他年轻时候也不安生。

    “王爷客气了,伏波不敢当。”我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句,扭过头去不再瞧他那张猥琐的脸。

    “这楚长宫本就没几个女子,偏偏年纪又都不小,伏波方能排得靠前,其实楚国的美人大有人在——王爷若是见着明王妃,才会知道什么叫惊为天人。”我难得的自我贬低,然后顺口出卖了皇叔的女人。

    呵,皇叔,你敢卖我,我就敢卖你老婆,这世上哪有不赔的买卖?

    “她的女儿茯苓郡主,也是极好的。”

    我随口又捎上了皇叔的宝贝女儿。

    “美人……不嫌多,不嫌多。”

    这摄政王闻言呵呵一笑,一脸褶子开了花,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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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和之前的文不大一样,开篇女主惨得很,只有无比神奇的脑回路和不作不死的决心_зゝ∠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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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2“或许,我以后该唤你……后母?”

    我背后已经起了一层冷汗,看着这个老男人,觉得恶心乃至反胃,却只能故作镇定:“王爷说会娶伏波过门,可是当真?”

    我底气莫名地硬,我想说——王爷要是不娶,那就别碰。

    虽然就算他真娶,我也不愿让他碰。

    这摄政王脸上再度开花:“本王无妻无子,自然娶,为正妃。”

    “美人,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本王断不会亏待你。”

    我心里冷笑,看着他越来越近,袖中的手攥成了拳,指甲已经陷进了肉里,我知道,却感觉不到疼痛。

    “那王爷若是娶了伏波,是不是就会想办法救出伏波的父皇和母后?”我看着他,强忍满腔的恶心。

    摄政王一停,随即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可以。”

    随后,他又眯起眼来,那本就不大的眼,如今在我看来全全是一条缝了,他伸出手来,颤颤巍巍地,是要摸我的脸,我闻到他身上那种腐旧的气味就想吐,赶忙不着痕迹地躲了开去。

    谁知他眯着眼又道:

    “你的父皇可以放出来,至于你那貌美如花的母后……”

    他停了口,我却明白了什么意思,这一瞬间我脑子一花,觉得荒唐又耻辱。

    ——就这么一个恶心的老东西!强抢了我,又觊觎我的母后?

    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和力气,我陡然站起身来,伸出手,几乎是使出了全身力气,挥起一巴掌抽在他那张令人作呕的老脸上。

    ‘啪!’

    那一瞬间,一巴掌打得很爽快。

    可随后回过神来,我背后一寒,感觉自己完了——毕竟传说中,摄政王是战神,在漠北戎马半生,壮年有以一当十之力,以军功成为了楚国唯一的异姓王。

    而我,如今不过是个废物公主。

    可是……

    当他‘咚’地一声倒在地上的时候,我愣了愣,然后笑了。

    ——什么以一当十,什么戎马半生,什么战神。

    人嘛,都是会老的,都是会虚的,早晚的事。

    看见他倒在地上闭了眼,我心里又发了慌——如果他起来说是我打的他,那我岂不是完了?

    不仅仅是我完了,或许还要连带我的父皇母后。

    ——我不能让他再起来。

    还要‘妥当’地,不让他再起来。

    我咬了咬牙,颤着手从一旁拽起一个椅子,向着他的某个敏感部位便狠狠地打了过去。

    ——打这个位置虽然不太道义,但打别的位置不够致命,也太容易被发现。

    一开始他的身形还在抽动,再到后来,就一动也不动了。

    我丢开椅子跌坐在地,把衣裳撕乱,头发拆散,生生憋出一脸泪水,然后尖声叫了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大门就被人推开了。

    带人进来的是一个着檀色外袍和月白色里衫的男子,他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倒在一旁的摄政王,面上却无惊诧之色。

    他一拂手,安排众人抬着只出气不进气的摄政王离开,他自己则眯起眼睛来打量着跌坐在地的我。

    我继续哭,不说话,我知道,话越多,越容易出错,越容易被看出端倪。

    面前这个男人的凤眼很好看,却深邃得让人不敢多瞧,我索性闭了眼睛,只是哭,不看他。

    却隐约听见他将椅子搬开,随后我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裹住,然后被人暖和和地抱了起来。

    我心里一惊睁开眼来,抬眼就瞧见英挺的鼻子和漂亮的下颚线。

    啧,倒是真好看。

    好想伸手摸一摸。

    我眯起眼睛打量着抱着我的男人的脸。

    他的脸很俊美,也极易辨识。

    愣了片刻,我想起来——我躲在殿后时,瞧见过这个男人。

    摄政王叫顾钦天,他叫顾君则,有传言说他是摄政王的私生子,一个南疆名妓的儿子。

    当然,摄政王从没有承认过他的身份。

    更多的不知道,但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到,这个顾君则很厉害,比如说当初皇叔见到他的时候,顾君则冷冷地站着,皇叔却一直点头哈腰——那模样,像个奴才,像条狗。

    我扫了一眼披在自己身上的东西,才发现竟然是方才他那件檀色的外袍,我嗅了嗅,还带点沉香味。

    愣了愣又抬头看着他,我心里想着——所以,我算是杀了他老爹?

    孰知这个男人只扫了我一眼,淡淡启口:“不必怕,他的女人,我绝不会碰。”

    我低哼一声,低头不瞧他:“本宫才不是他的女人,他还没……就、就躺倒下了。”

    自然,我才不会说,这是因为我狠狠甩了摄政王一巴掌。

    顾君则闻言只是轻哼:“那我也不会碰你。”

    “本宫也不稀罕你碰。”我冷冷地怼上他那嫌恶的语气。

    本宫,可是楚长宫第一美人,这个男人,难道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被本宫瞧上,甚至还想爬上本宫的床?

    何等自负,简直荒唐。

    谁知他闻言却是扬唇笑了,复又沉沉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顾君则抱着我一路走,他长长的头发垂下来一绺,一直在轻挠我的脸颊,格外得痒,半晌,我有些恼恨地抬起手,便狠狠拽住了他的长发。

    也许是力道大了,这厮颦了颦眉,垂眼瞧了瞧我,好在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移开眼去,继续走。

    我自然不客气,把他的头发在手指上缠绕把玩。

    “等等,你走的方向不对。”

    半晌,我看了看四周有些陌生的景物,心里忽然发怵,手里也加了力道。

    原本他没有理会我的话,我便手一用力,可能是扥疼了他,他才垂下眼来又瞧了瞧我。

    “本宫要回沉晔宫,在东边。”我倔强地重复着。

    顾君则勾唇而笑,眯起眼睛来瞧着我:“所以呢?”

    “你走错路了,送本宫回去。”

    “去哪里,公主说了不算。”他低头看着我,简单地说。

    我心道不妙,手肘狠狠抵上他的胸膛,咬着牙就开始挣扎。

    ——不成,不能让他带走我。

    如果到时候我伤摄政王的事情败露,又落到他们手里,我的下场一定会特别凄惨。

    顾君则又眯了眯眼睛,随即手臂一用力,不由分说地钳制住了我。

    “等他醒过来,他还会娶你过门的,便先等等罢,安分一点……小公主。”他压低了声音提醒着我,忽而又轻笑着凑近我:

    “或许,我以后该唤你……后母?”

    他说着,轻描淡写,呼吸间的热气游荡到了我的颈项间,面颊上。

    可是,我才不要嫁给那个老东西,给一群比我还大的巨婴当后娘。

    “你怎么就确定他能……”

    我开了口,可随后就悻悻闭上。

    是了,我怎么能说:摄政王可能娶不了我呢?这样万一他真的被我伤了命根子然后打死了,他们也许真会怀疑到我身上。

    003微臣…自当谨遵公主所愿

    顾君则却笑,他低下头来,随即,我觉得有什么柔软温热的东西触碰了一下我的耳廓,惹得我的耳环也晃了晃。

    “小公主,你是不是觉得……他可能娶不了你?”

    他的声音很轻,却仿佛是从深渊里传来。

    我一个哆嗦,可又怕被他瞧出来心虚,匆忙一晃头,躲开他去:“本宫看着王爷一直在颤,然后又躺下了,猜的。”

    头偏过去了,余光却瞧见顾君则狡黠地眯起眼,他一低头,薄唇似是而非地蹭了蹭我的额头,温热,软软的。

    我却浑身一激灵。

    少年,我可是你的‘准后娘’啊。

    我撇了撇嘴又往一旁动了动头:“公子,还请自重。”

    孰知顾君则只是毫不介意地笑笑,一脚踹开面前的门,几步过去,手一松便将我丢在榻上。

    “别误会,微臣只是替摄政王试试……”

    “公主究竟是不是传言中的那般。”

    他眯了眯眼睛,随后笑道:

    “看来,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孩。”

    闻言,我身形一凛。

    不错,不错,深宫大院,巍巍宫墙,哪来那般多的机会,让我品行不端?这‘放荡’的名号,实则是红绫郡主洛伏苓派人传出的谣言。

    人们明着唤‘公主’,暗地里骂我‘淫荡’,他们像谈论话本子一样传颂着关于我的流言,这让我无颜对人。

    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皇姐皇妹被当成礼物随随便便送出去之后,我这个‘放荡的女人’,无人敢娶,便安安稳稳地待在宫里,死猪不怕滚水烫地听着那些肮脏不堪的窃窃私语。

    可如果真相被发现了呢?

    那些觊觎帝位,或者觊觎我的人,恐怕就能更加舒舒坦坦的娶我。

    ——如此,就算能躲开摄政王这个火坑,面前也会布满更多的坑。

    不成,不成。

    我狠狠沉了一口气,旋即抬手拽上了面前男人的腰封。

    手一用力,只听‘呲啦——’一声,纹着云锦的布帛竟是生生裂了开来。

    而顾君则,他的衣衫在这一瞬间初现凌乱,他大概是没有反应过来,身形一僵,神情一恍,随后却只是垂下凤眼来,眸光沉沉地盯着我。

    我却管不了这么多了。

    趁机抱住他劲瘦的腰将他强拽到榻上,身形一晃,整个人压倒在了他的胸膛上。

    他的胸膛很结实,硬邦邦的。

    我的下巴一不留神磕上去了,痛。

    勉强稳住了心神,低下头瞧着他,此时他眯着眼睛,抬头打量着我,活像一只狡猾的大狐狸。

    我强撑面子,扯起唇角来:

    “宫里人的话,听得本宫耳朵都起茧子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本宫是个普通的女孩。”

    说话间我抬手戳着他的胸膛,身下的男人衣衫和长发都微微凌乱,却偏偏受看得紧,我装出一副肆意而又玩世不恭的模样眯起眼来:

    “不过,也算有趣。”

    “不若……我们玩一场?”

    顾君则闻言愣了一瞬,随后却是轻笑一声,再然后,一个温热乃至滚烫的唇便附上了我的鬓间。

    他的唇边附在我耳畔。

    一说话,温热的气息便扑落在四下。

    “哦?”

    “公主是瞧上微臣了?还是……打肿脸充胖子?”

    他的声音,低沉里带着三分戏谑,哼笑着,随后薄唇移开,又蹭上了我的额间。

    我沉了口气,撑着他结实的胸膛挣扎起来,假装媚眼如丝:

    “别这么自信,都没有。”

    “不过是随便玩玩。”

    “你没什么长处,但是年纪和脸勉强还能说得过去。”

    “本宫马上就要嫁给摄政王了,到时候,只盼能和公子……交好依旧啊。”

    我勾挑起眉睫,扬着唇角瞧他。

    一面说,一面还将手臂探下去,自他的胸膛处一路向下,肆意向他的腰间游弋。

    被我压在下面的男人低低哼了一声,声音里满是不屑。

    我暗自咬了牙,剥开他的衣衫,一举一动撞落在他各处敏感点上,只觉得自己卖力得仿佛一头拉磨的驴。

    而原本满是不屑的顾君则,身子愈发得烫了,呼吸的起伏间,渐渐急促而不均匀。

    他如今咬紧了薄唇,长睫微微颤抖地盯着我。

    拼命地想要显现出不屑和冷漠又如何呢?

    顾公子,你的身体出卖了你。

    我的心里起了得逞的快感,一举一动愈发肆意。

    谁知……

    他面上渐渐消去了不屑,如今只是笑。

    扬起的唇角,凤眼里的狡黠,他仿佛看穿了我的伎俩,在嘲讽我。

    我咬了咬牙,手臂继续向下探去。

    他的肩很宽,胸膛很结实,腰却是劲瘦结实的,倒也难怪看起来清瘦儒雅。

    可是这个男人不是绣花枕头。

    ——隔着衣衫,我都能感觉得到。

    索性得寸进尺,将他的里衣也彻底拽开,再往里,便碰上了他结实的窄腰。

    摸起来硬硬的,却偏偏还有弹性。

    我本是起了玩心,手指径直在他腰间勾挑撩拨,孰知只是肌肤相触的一瞬,顾君则的身形便是一震,随后像一个火炉一般地愈发烧灼。

    “……公主。”

    他终于低哑着声音唤了我一声,仿佛是在阻止我,我抬起眼睛瞧他,却发现他垂着眼也在瞧我。

    一对长睫毛扑闪着,如蝶翼似扇骨,凤眼里的光华却模模糊糊。

    这个男人,真是好看到了极点。

    我低低笑了一声,身形一动,直接用唇吻上他的睫毛。

    手臂半勾着他的腰继续玩弄,只觉得手感分外好。

    顾君则低低地哼了一声,声音却低哑得仿佛夏日的闷雷,隐隐地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欲雨的诱惑。

    “公、主……”他咬着牙,压低了声音再度唤我。

    声音却是愈发压抑,甚至寥寥几个字都不曾连在一起。

    我没理他,得寸进尺地逗弄他。

    他像个木头一样不肯动,却在发烫,在低喘。

    很有趣的男人。

    直到——

    他几乎是忍无可忍地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都是滚烫的,扣住我的一瞬间,他狠狠地喘了一口气。

    “……玩够了没有?”

    “煽风点火,也要适度。”

    他的凤眸里满是阴鸷,一启口,半言半喘,咬牙切齿。

    却偏偏这么诱人。

    我手一停,瞧着他笑。

    这个男人的衣衫早已乱了,俊颜漾红,他皱着眉头瞧我,却连他自己的呼吸都平稳不下来。

    “既是公子不愿意,今日便算了。”

    “本宫还不至于……强人所难。”

    我戏谑地笑着放开他,欣赏着这厮咬唇皱眉的模样。

    随后身形一晃,撑着他直起身子来。

    事情如我所愿地到此为止了。

    我早就算计过,顾君则这人聪明得紧,绝不会对他的‘准后娘’下手。

    如今我能撩完就跑,多么刺激啊。

    我美滋滋地便要下榻去。

    孰知……

    身后的顾君则忽而低低哼笑一声,再然后,我还未触及地面,便被他从后面狠狠锁住了腰身。

    他的力道很大,牢牢地锁着我,以至于隔着衣衫,我都能感觉到他浑身的滚烫和不均匀的、急促的一呼一吸。

    “公主莫急……”

    “微臣……自当谨遵公主所愿。”

    谢谢!

    004公主难不成是想始乱终弃?

    顾君则低低地哼笑着,面颊便伏在我肩头,气息滚烫滚烫的,随之而来的,还有耳畔低哑的喘息。

    我隐隐约约感觉事情不对,可是……好像已经太晚了。

    “顾君则。”我咬着牙,努力地不让自己显得慌乱,手肘抵上他滚烫的胸膛。

    “我可是你后……”

    谁知话都没讲完,他便身子向后一仰,带着我倒在榻上。

    他单手锁住我,另一只手狠狠地将他本就凌乱的衣衫拽开,丢到一边。

    他的身形很漂亮,如今一瞧更是惑人。

    但是现在我没多少心情看——现在怕是玩脱了,我只想跑!

    我用手肘撑住他的胸膛就要挣开。

    孰知他身形一动,滚烫的一团,便整个向着我压倒过来……

    我再醒过来的时候,窗外一片漆黑,屋子里却亮着一盏缥缈的烛。

    浑身酸疼,我下意识地动了动身形,却发现此时自己被人牢牢地锁在怀里,那个人身上一片滚烫,他的胸膛紧紧贴着我的脊背,他灼热的一呼一吸落在我的肩窝,那温度一路烫到心里去了。

    我顿时蒙了,攥了拳,转过身去。

    一抬眼,顾君则那张俊美的脸就直直撞入了我的眼中。

    此时此刻他依旧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就停在他眼前,一动也不动,微乱的长发和缥缈的烛光散落在他的脸上,显得诡谲而又残忍。

    在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了几分,继而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震。

    这一次任性,我输得彻彻底底,以前的那些男人不招惹,是因为他们不敢或是不能,可是现在的这个男人,他可以。

    因为没人能验查男人的贞洁,女人的贞洁则不然。

    所以纵使我是他的准后娘,即便他碰了我,除我之外,谁又能知道呢?

    旁人能查到的只是我不洁,却查不出是他所为。

    这场灾难,终究还是要落在我头上。

    我昨天怎么就那么糊涂……

    眼睛里涩涩的,我恨恨低下头去。

    这厮白玉色的颈项恰恰好便对着我,硬朗的喉结毫不设防地映入我的眼,这一瞬间,我恨不能张开嘴,一口咬断他的颈项。

    可是愣了愣,我又不敢。

    咬不死,我好过不了,咬死了,怕是更没活路。

    我悻悻转过头,把眼圈的涩意强忍回去。

    ——对,他不一定碰我了。

    母后说过,碰没碰,要看落红。

    我又转头瞧了他一眼,他还没醒。

    于是挣扎着,想趁机从他怀里出来,想看看床榻上有没有痕迹,看看……他究竟碰没碰我。

    也许……也许我还没赔……

    可谁知我还没逃出他的手臂,一声轻哼就传入耳中。

    “别乱动。”

    顾君则的声音有些嘶哑,我的脑子却一片混乱,我并不理会他,奋力想甩开他的手,一手紧紧拽着衾被,向榻上看……

    “公主在找这个?”顾君则却抬手拴住我,向着一旁桌案上的一方帕子挑了挑眉睫。

    我一愣,瞧见那帕子上一处新落的残红,狠狠咬住了唇角。

    输大发了。

    洛伏波啊洛伏波,你昨天怎么就那么糊涂?

    摄政王若是活下来,就还会娶我,到时候尴尬的……恐怕只我一人。

    一番折腾下来,只是遂了身边这只饿狼的心意。

    越想越别扭,我猛地用手肘抵住他的胸膛,向一侧闪去,谁知他却懒洋洋地伸手环住我的腰,把头埋在我颈窝处,他的长发有些凌乱,垂下来轻挠我的肩背,他便在我耳侧低笑道:

    “这本就是公主想要的,不是吗?”

    不是!

    顾君则,我是你准后娘!

    我撩你,但没想睡你!更不想被你睡!

    我一咬牙,想把他的手臂掰开去,长长的指甲在他瓷玉般的肌肤上落下一道道红痕,他却置之不理。

    “公主难不成是想始乱终弃?”

    “公主,微臣可是把第一晚……都给了公主了。”

    他依旧靠在我颈窝间,半垂着凤眼,睫毛微颤地瞧着我,可他面上的笑意落在我眼里却颇为瘆人。

    他倒还冤枉了?!

    可惜,我被他一句话堵住了嘴,说不出话,只能暗暗想着。

    ——别的且不提,只希望那摄政王真的被我打死了,不然,这混乱的伦理纲常,我怕是消受不起。

    顾君则的长发便在我肩头乱晃,弄得我心里也是乱七八糟,想推开他,可这厮力气极大,我怎么推也推不开。

    后来我想了想,事已至此,不如弄个名副其实。

    我如今是个废物,如何争得过他,索性便整个人倚在了他怀里,他的胸膛结实温暖,挺舒服。

    他的锁骨很硬挺,我顺便用额头蹭了蹭,倒也算……舒服。

    顾君则手臂一绕,身子一倾,似是任凭我蹭。

    他只是抱着我轻笑了一声。

    我没搭理他,可随后,房门却被敲响了。

    “爷,摄政王……薨了。”外面的女子强压着声音。

    我察觉到身后的顾君则身形一滞,可随后,便再没了动静,许久许久,我听见他沉沉应了一声:“知道了,我一会儿去。”

    随后他下了榻去,毫不在意地,当着我的面从从容容把衣服穿好,我也就目睹了一只禽兽变成衣冠禽兽的全程。

    不过平心而论,宽肩窄腰,身材颀长,乌墨一般的长发凌乱地落在玉石一般的宽背上,这厮倒真是受看得紧。

    末了,顾君则瞧了我一眼,从一侧拽了一套衣衫丢给我。

    “把衣服穿好,随我过去。”他简单地交代道。

    “本宫还没有嫁给他,为什么要现在过去。”我紧紧拽着衾被不肯动弹。

    主要是因为我心里发虚——毕竟摄政王,很可能就是我杀的。

    “公主的确没嫁给他。”顾君则抬眼瞧着我,继而眸光一沉:

    “可是今天他躺倒之前,在场的只有公主,总该有个说法;公主要是不是心虚,就随我过去,要是心虚,就留在这里等死。”

    “本宫为何要心虚。”我哼了一声,拽过衣服来。

    “你转过去。”

    顾君则瞧了我一眼,眼神里似乎带着几分玩味,随后却又不多说,乖乖背过身去。

    我飞快地穿好了衣服,又不着痕迹地将那一方染血的帕子拢入袖中,随即简单梳理了一下乱发,然后,顾君则便开了门。

    一个青衫女子垂着眼立在门前,模样还不错。

    她瞧了顾君则一眼,随后又低下眉眼,低声道:“婢子给爷带路。”

    顾君则应了一声,这女子便带着我们向西走。

    越走,传来的哭泣声越大……

    谢谢!

    005父死从子

    我瞥了一眼身边的顾君则,看见他皱着眉头,我便又收回眼来,只是听着里面的哭声,哭声大抵是哀戚的,我……

    却很想笑。

    摄政王死了,我也终于不用嫁给这个老头子了。

    我想,只要能逃脱罪责,再把今天这不干不净的事情忘掉,我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长公主。

    “一会儿进去了,不想出差错,就哭。”

    一旁的顾君则却忽而转过头来看着我,眸光暗沉。

    我似是非是地点了点头。

    脑海里却忽而在想——这个男人没了‘父亲’,此时心里是悲痛,还是什么其他的情感?

    为什么,他这么云淡风轻?

    可时候容不得我细想顾君则的事——

    此时,面前传出铺天盖地哭声的门,打了开来。

    我努力酝酿了一下情绪,奈何死活都哭不出来,于是只能低下头,还不忘小心地扫了一眼这屋子。

    这屋子不小,最里面有个床榻,帘子撩开来,那个之前色眯眯看着我的老头子就躺倒在榻上,面色蜡黄,已经没了生气。

    屋中其他地方黑压压的跪着都是人,皇叔立在榻边垂着头,也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我看了看已经死去的摄政王,心里却莫名地发慌。

    之前宫里经常传来闹鬼的说法,可是——这世间究竟有没有鬼?

    眼下这摄政王是我杀的,半夜三更,夜深人静,会不会真的有鬼魂来寻我索命?

    一个脸上全是褶子的鬼,那些褶子还会开花。

    我的心里忐忑着,惴惴不安。

    分明我早先为了救父皇就杀过人,但是……

    我不记得那时我是害怕的。

    大抵是因为父皇和母后都在。

    可如今……空寂的楚长宫里,只有我。

    我杀了摄政王,我怕。

    战战兢兢的,皇叔却已经走上前来,和一旁的顾君则低声交谈着,我听不太清他们在说什么,却发现他们时不时地就会瞅我一眼。

    我装出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模样,就直愣愣地站着。

    直到皇叔又是走到我面前,看着我,僵着一张脸:

    “摄政王英年早逝,可他生前对公主用情极深,又是在公主面前走的,公主总需要给摄政王守灵的。”

    我呸。

    六十了,还英年早逝?

    还用情极深?

    这么个老色胚,恐怕就差对男人也用情极深了罢?

    现在的人啊,非要把见色起意说的这么清新脱俗?

    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这结果也算不错——

    至少他们没有怀疑我,我刚才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句,太医的意思是,摄政王劳顿过度,身体亏空,加上旧伤多,才至于猝死。

    简单讲太医的意思就一个字——虚。

    虽然我知道这个解释肯定是假的,不知道有没有人动过手脚……

    不过,为了保命,我自然不会傻到去问真相。

    我忍气吞声:“好。”

    皇叔点了点头,继而转身对顾君则道:“公主识得大体,也算是不幸中之万幸,摄政王死后有知,想必也会九泉含笑的,公子还请节哀,摄政王英年早逝,本王也甚是哀恸……”

    一旁的顾君则浅浅颔首:“好,谢过王爷了。”

    随后,也不多说,他‘咚’的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地面上,宽肩一伏,仿佛是啜泣了起来。

    皇叔叹了口气:“公子莫要忘了收拾后事。”

    “如果行事不便,也可寻得小王,小王……必竭力相助。”

    我在旁边听着,隐隐约约却读出来了皇叔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可顾君则却没有丝毫应答,皇叔愣了愣,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榻上,随后看着我道:“公主,请随微臣过来,借一步说话。”

    我岂敢不答应。

    又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顾君则,我便垂着头随着皇叔走了出去。

    我不喜欢皇叔,我恨他。

    可我又怕他,看不懂他,不得不受制于他。

    不过,倒不是仅仅因为我吝惜自己这条命——更是因为,他曾经告诉我:

    “洛伏波,只要你听我安排,否则的话,我保证不了,你父皇母后在贼寇手中,还能活上多久。”

    可是当初若不是因为他和他那‘宝贝女儿’,我的父皇母后又岂会被擒?他的良心大概是喂了野狗,才会用这件事要挟于我。

    可惜这世上,这宫里,良心太不值钱了。

    “公主方才去了哪里?这边的侍从说,自从摄政王倒下到现在,都没有看见公主的影子。”我正想着,一旁皇叔已经咄咄开口。

    真是一只老狐狸,我在心里暗骂。

    表面上却只能装出一副又小心又听话的样子:“公子问了问我当时的情况。”

    皇叔不置可否地看着我:“就问了问,用了这么长时间?”

    我点了点头:“对,皇叔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公子。”

    我确定,顾君则绝对不会把他在他‘父亲’生死未卜时,和他未来的‘后母’‘私通’之事说出去。

    皇叔定定地瞧着我,打量了一下我,我心里一慌。

    ——的确,这不是我今天见摄政王的那一套衣服。

    我相信皇叔是看出了问题来的,但是他眸光闪了闪,没再多说。

    “摄政王年岁不小了,不过一向对公主用情极深,本应是一桩好事,不料摄政王却先一步走了。”我还愣着,皇叔又旧事重提一般悠悠启口。

    我点了点头:“是。”

    “不过,公子也不错,贤明能干,还颇受摄政王信任。”皇叔继续说着,面不改色。

    我心里一慌。

    “皇室欠着顾家一桩婚事,如果公子愿意,公主便准备好嫁给他罢。”他继续说着,轻描淡写。

    “其实,若是在塞外,女子夫死从子也是常事,公主想开点便是。”

    我想像打摄政王一样,也甩给他一个巴掌。

    如果皇叔也像摄政王一样被我打死,那就最好了。

    他以为我洛伏波是什么,皇室的一件礼物?

    先是送给老子,老子死了,再送给儿子?

    真是格外自然的过渡啊。

    “如果是我不愿意呢?!”我咬着牙,冷冷地盯着他。

    皇叔闻言,眼光一闪,冷冷地瞧着我:“不愿?公子哪里不好,论相貌论人品论才干,皆是一等一的好儿郎——公主,你会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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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6‘我嫁’

    “皇叔愿意的话可以自己嫁,或者让红绫郡主嫁给他,本宫——不嫁!”

    话说出口,我知道自己疯了。

    可这个老男人逼我太甚,逼得我这么懦弱的人,用性命去换尊严。

    “洛伏波,你如此说话之前,就要想到后果。”皇叔的眼睛里尽是阴霾,他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哼笑一声:“你不就是想用女子的性命去换政治利益么?别忘了,皇叔,现在皇族的女子——除了你家的宝贝郡主,便只有我了。”

    “我死了,要嫁出去的是谁,你自己心里没数?”

    “怎么样?你是要杀了我,还是要剐了我?”

    我看见皇叔狠狠沉了一口气,随后他冷冷盯着我:“长公主会永远存在,但是你……可就不一定了。”

    我心里一惊。

    ——皇叔,这个老狐狸,他的意思是,杀了我,然后让另一个人充当长公主?

    这样我白白死了,父皇母后还没有人救了。

    倏地浑身一抖。

    “……伏波……口不择言。”我咬了牙,只觉得声音在颤。

    “公子是一等一的好儿郎,能嫁给他是伏波的福分。”

    “我嫁。”

    忍气吞声。

    大概寻到我这般相貌的也不容易,我看见皇叔的脸上‘和缓’了几分:“好,公主知轻重便好。”

    我默然垂下头,鼻子一酸,眼圈也发涩,可是我又怎敢落下泪来。

    “蚕儿来了,你回去罢,我回头会替你去问公子的意思。”

    呵,去问顾君则吗?

    经历了今天的事,皇叔再告诉顾君则,说我想嫁给他?

    我都觉得自己不堪。

    可是……

    我哪里敢拒绝啊。

    我咬着唇抬起头,却见皇叔已经转过身去,又向着那扇关着哭声的门走了过去。

    我好想一刀捅进他的后心。

    可是我知道自己不会成功。

    一旁的蚕儿扶住我,带着我往沉晔宫去,我想起前些日子她在花丛里同阉人纠缠的场面就觉得恶心,我不想让她碰我。

    可是走了几步我发现自己的腿是软的,还得让她扶着。

    罢了,恶心就恶心吧。

    我就是这么懦弱,为了活命,什么都可以扔。

    我在沉晔宫足足躺了两天。

    这期间,给我送饭的小贺子偷偷摸摸告诉我——皇叔真的去提亲了,然而顾君则的答复是——摄政王丧期未过,尸骨未寒,不宜。

    这个口口声声说我‘始乱终弃’的男人,正大光明地甩来一句‘不宜’。

    我呵呵笑了,虽说我的确也不想嫁给他,可是心里却屈辱到了窒息。

    在顾君则眼里,我大概是这样的罢……

    在摄政王没死的时候,我勾引他,睡了他。

    后来摄政王死了,我便想趁机,顺顺当当地嫁给他。

    不干不净,趋炎附势,他是如此瞧我的罢?

    我甚至能想象得到,他说‘不宜’二字时眉眼里面的冷漠和嘲讽。

    我咬了半边唇,加了力道,恨不得咬出血来。

    难受,屈辱。

    可是顾君则,你一个在摄政王生死未卜的时候把他的‘未婚妻’吃抹干净的男人,如今却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并以此拒绝,你也是厉害啊。

    可我没想到,在我瞧来是拒绝是屈辱,在皇叔看来……

    却只是接受和延后。

    “顾公子的意思是,再过些时候,便能迎娶公主了。”

    那天皇叔站在我面前,背着手,整张脸上只有嘴在动,没有分毫多余的表情。

    我用鼻子哼了一声。

    皇叔却又说:“明日摄政王的丧礼,公主也是要去的。”

    我心里很不愿意,但是自从那日我和皇叔吵了一架,他把话彻底挑明,我的胆子就更小了,于是只能忍气吞声地应下。

    我蚊子哼哼一般地说了一声‘好’,皇叔便转过头去,又走了。

    第二日,是蚕儿和那个丑陋的侍从陪我过去的。

    我跪在灵堂的第二排,周围哭声震天,我伏在地上咧开嘴,别人大概都以为我在哭,但其实……我在笑。

    这么做也许算是不敬死者,可是平心而论,就这一上午,有多少假装哭晕了过去被人抬走的,离开屋子的时候,他们的眼皮还在抖——显然,都是装的。

    我觉得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至少还实诚地给那个老色胚跪了这么久。

    腿都麻了啊。

    傍晚时分灵堂里进来一个人,那时我还专心致志地跪在地上,他却不由分说地扶着我的手臂将我拽了起来,我跪了许久腿都是麻的,一个不留神,身形一晃竟然跌进那人暖和的怀里。

    四下皆是沉香味。

    我一愣,想要离他远些,奈何腿是麻的,动了动身子又靠回了他身上。

    对方在我耳旁低低哼了一声。

    “公主总该有点骨气罢。”

    这声音,真的是……顾君则。

    骨气,骨气。

    可惜,我洛伏波早已不是当年的长公主。

    我的骨气早就没了,脊梁早就断了。

    多少次被人说是‘废物’,被他们说‘放荡’,我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

    可是,这句话砸在我心上。

    仿佛他在嘲讽我,说刚刚我是故意投怀送抱,我心里一抽。

    我咬了咬牙,随即狠狠推开他,可是腿麻又站不住,于是我只好一屁股又坐回了地上。

    “晚上本是不用公主守灵的。”顾君则低头垂眼看着我,轻描淡写道。

    “本宫知道。”我揉着腿,不瞧他。

    只盼着腿快点儿缓过来,这样子我也能早点跑掉。

    “不过公主既然这般讲情义,执意想留下来再陪陪先王,那便留下吧,先王泉下有知,想必也会含笑的。”

    我心里一激灵——泉下有知,还‘含笑’?

    我可不希望这个死鬼摄政王泉下有知,他会带着那张褶子脸来找我索命的。

    “本宫不……”

    “第一晚,君则便让给公主了。”顾君则却根本不给我讲完话的机会,他拂了拂袖子转身就走了,随后,还不忘体贴地把灵堂的门合上了。

    四周暗了下来。

    我心里一慌。

    小时候母后曾经给我讲过,说冤死的人,半夜三更会去寻杀他的人索命的,他会浑身滴着血水,摇摇晃晃地从地地下、窗子上、厚墙里爬出来……

    或者说,摄政王的棺材就在前面,还没下葬,他会不会……从那里面爬出来?

    恰好这时候天暗并且起了风,门外面风声呼啸。

    我吓得闭上了眼睛。

    母后之前说,索命的鬼,他们的手很长很冷,从后面扣住仇人的肩膀,让他们动弹不得。

    然后封住他们的口鼻,然后……

    等等,身后,怎么好像、真的有声音……

    谢谢!

    007方才王爷坐起来了呢

    我把眼睛闭得愈发紧了,我想,哪怕真的有鬼,我也不要看到,就让他不知不觉地杀了我罢。

    只可惜,我还没救出父皇母后。

    更惨的是——

    临死之前,我连晚饭都没有吃上!

    浑身发毛,四下俱静,我只能听见外面哀嚎的风,和自己的心在胸膛里‘砰砰’地狂跳之声。

    提心吊胆的,直到外面那诡异的风停了。

    我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睁开眼,只怕一不小心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只可惜,我只记得闭上眼睛,却忘了,我依旧可以听、还有触感……

    滴答。

    滴答。

    有东西在流淌着,四下好像还有气息在涌动。

    有什么东西,它仿佛在从身后,一步一步地接近着我……

    再然后,我听见了,有些沉重的呼吸声。

    我心里却踏实了几分——有呼吸,大概就是人,不是鬼了吧。

    这时候我觉得,只要不是来索命的摄政王,一切都好。

    可是随后我就后悔了。

    因为一个冰凉冰凉的、像刀一样的东西,突然抵在了我的后背上。

    “别动。”身后的人哑着嗓子,声音很冷。

    我自然是一动不敢动,但我能感觉到,抵在我后背上的刀子,好像……在抖?

    然后,我听见了外面的叫喊声,隐隐约约地,好像还有皇叔的声音。

    “别出声。”身后的人又补充了一句,我能感觉到他的手加了些力道。

    他的声音很低,但是方才听过皇叔那乌鸦一般的叫喊声,我觉得这人的声音格外好听。

    “他们是来抓你的?”我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

    “想活命,就少说话。”后面的人呼吸声很沉,冷冷地威胁我。

    我马上不再出声了——没错,命最重要。

    可随即,只听‘当啷’一声,然后我只觉得肩膀上一沉——身后的人已经松开刀剑,倒了下来。

    外面的叫喊声也越来越近了。

    我扶住这个人,脑海里却在想——如果皇叔正在追杀这个人,也许他们就是敌对的关系。

    而和皇叔敌对的人,就是我的朋友,如果我救了他,是不是,也许以后他还能帮到我?

    我一狠心,连拖带拽的把这个人弄到了前方的供桌下面。

    借着烛光我看见了身后的血迹和落在地上的刀,索性把衣裙掀起来一角,用内侧把血迹擦掉,然后将短刀藏在了袖间。

    但是我也知道,这样子,藏不住人……

    又过了些时候,只听‘吱呀——’一声,门给人推开了。

    皇叔和顾君则站在门口,身后跟着许多侍从。

    我想他们原本是打算冲进来的,可是他们开了门就都愣在了原地。

    ——自然是因为我。

    方才我把摄政王的棺材盖掀开了,就束在一旁,恰好遮住那个供桌,而我此时正强忍着恶心,低头,摸着那个死去的老男人的脸。

    松弛,软绵绵的,好像还……有点湿凉湿凉的。

    放了几天,尸体有些味道,现在我很想吐。

    “洛……公主……你、你……”皇叔本是想吼我一句,碍于有人在旁边只能改了称呼,他惊愣地看着我。

    顾君则在一旁眉。

    我瞧了他们一眼,故作惊愕:“你们怎么进来了?”

    又转过头,看了看棺材里脸色蜡黄、光暗不定的……摄政王。

    “王爷怎的又……躺下了?”

    周围人本还有几分低低的嘈杂,而我这句话一出来,我只觉得四下都安静了。

    几乎是所有人,都大气不出。

    上钩了。

    我心中暗笑,却只能憋出一脸麻木和惊愕,转头看着他们:

    “方才王爷坐起来了呢,给你们一吓,又躺回去了……”

    我说着,忍着恶心继续摸摄政王那张蜡黄的脸。

    抬眼看着那些人,有人惊恐,有人怀疑。

    “公主糊涂了。”皇叔在一旁,沉着声音说着。

    “本宫没有糊涂。”我停了手,看着他们,声音抬高了几分。

    “摄政王方才还跟本宫说,说他要先娶了本宫再死。”

    “不信,本宫再叫他起来……”

    “够了。”一旁,顾君则忽而沉着声音打断了我。

    我哼了一声便要伸出手去,谁知还没碰到摄政王,皇叔便是一声冷哼:“你们上去,把公主拽回来。”

    那几个侍从便往上冲。

    我只觉得自己的后背和额头这一瞬间全是冷汗。

    ——那个男人……就藏在桌子下面!

    棺材盖要是就这么拿开,今天就完了!

    我猛地扑到了棺材边上。

    “不行!”

    “你们不能盖上!”

    “他……王爷他还没死!”

    我一面说,一面忍着恶心往棺材里撞。

    我知道,周围的人肯定都惊吓得愣愣的了。

    因为,即便是皇叔,都愣着没发出声音来。

    “他还没死,你们不能合上!”

    那边皇叔的声音却陡然提高:“公主糊涂了。”

    “摄政王早已薨了,公主请节哀。”

    他一张口,我的身子便不由得一颤。

    想再挣扎一下,却发现自己很难发出声音……

    因为害怕他吗?

    多没出息。

    “把公主拉开,把棺材合上。”

    皇叔在一旁又补了一句,却是半分余地都没有留。

    我愣在了原地。

    随后只能颤着身子,咬着牙抱住棺材,腿小心翼翼地向后,抵住棺材盖子。

    可是我比谁都清楚……

    如今的我不过是个废物。

    我只能做如此徒劳的挣扎,眼睁睁看着几个高且壮的兵士,随着皇叔一声令下,飞快地向我迫近……

    我死死地拽住棺材,那几个人便扑上前来,用力地想将我拽开。

    一个人拽着我的手臂,一个人抓住我的背。

    好像浑身都要散架了……

    直到——

    ‘轰——’

    门外一声炸响。

    那几个拽着我的兵士应是被吓到了,他们身子一颤,随后手也松了,我就被丢落在了地上。

    自己都能听见自己落地时‘啪’的一声脆响。

    疼。

    可是已顾不得这么多了,我只能趁着这个空隙,咬着牙,连滚带爬地往棺材盖的方向挪腾。

    好在……

    现在似乎没有人关注我。

    我堵住了桌旁,一抬头,瞧见那边的顾君则已经转过身,再然后他转头又交代了几句,带着人便奔出门去。

    皇叔命人把棺材合上、加固,随后也匆匆带着人走开来。

    门板撞合的那一瞬间,依旧死死堵住桌边的我,全身冷汗地颤抖,想爬起来,却根本用不上力气……

    我咬了咬牙,索性倒在地上,伸手往供桌下面摸了一摸。

    好像碰到他了,与此同时,桌下传来低低地一声闷哼。

    下午两点二更,么么哒!

    008我认识你

    我一惊,下意识地想将手缩回来。

    不想只是眨眼的功夫,对方便狠狠扣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手滚烫滚烫的。

    我想起他那柄冷剑,只怕他要将我的手砍掉。

    拼命地想把手抽回来。

    谁知道,下一个瞬间,手却碰上了……

    好像是他的面颊……

    我能感觉到他高挺的鼻梁和颤抖的睫毛,却都在发烫。

    很痒,很怕。

    我依旧拼命地把手往回缩。

    谁知他也加大了力道,同时低低地一句:

    “别动……”

    我能感觉到,那个人在用滚烫的面颊,贪婪地蹭着我的手。

    他很用力地拽着我,他自己却颤得厉害。

    “你……”我压低了声音。

    “我、我没有想害你……”

    “你先放开我,我不会害你的。”

    我努力地让自己镇静下来。

    可是里面的人没有动静,他依旧在蹭着我的手,力道……还不小,近乎挤压。

    我猜,大概是他滚烫滚烫的发热,觉得我的手比较凉快罢。

    我僵直着不动弹。

    不知他蹭了多久。

    从门外还有几分嘈杂,到全然归于沉寂。

    直到……

    被扣着的手腕,终于被松开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手缩了回来……

    里面的人再没有什么动静。

    大抵从此前的震惊之中回过神来,浑身终于能用上些力气了,我咬着牙站起身来。

    稳了稳神,我低头把供桌下垂的、挡掩的桌布拽开。

    桌下的人,身形半匿于阴影里,几乎是一动不动的。

    我屏息凝神,壮着胆子把这个人拖了出来。

    不想拖了一半,一动不动的人低低地哼了一声,再然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的手腕又被狠狠扣住了。

    疼得我直要倒吸一口凉气。

    “狼心狗肺,卸磨杀驴。”我压低了声音。

    “我好歹也救了你一命。”我咬着牙要甩开他的手。

    那人冷哼一声,随后把我的手丢开,他则迷迷糊糊地向后靠去。

    “你先别睡,跟我到那边去,这里藏不住人。”我碰了碰这个人,确定他在抬眼瞧我,便又抬手指向堂后。

    这个人抬眼瞧了瞧我,他似是有一瞬的停顿,随后却是哼笑一声转过头去。

    “你在救我?为什么。”这个人冷着声音。

    我沉了口气:“不为什么,看着你不像坏人。”

    我当然不会说出来,我想利用他扳倒皇叔。

    谁知这人全然不上钩,他冷哼一声,手一用力又扣住我的手腕。

    疼。

    我又没骨气了,只得如实道:“因为……追杀你的人,是我的仇人。”

    我咬了咬牙,又道:

    “我若是想害你,根本不必担惊受怕到现在,刚刚把你交出去就行了。”

    他迟疑了一下,终于把手松开来,任凭我把他连拖带拽带到了后堂的一个角落里。

    这时候,借着烛光我才看清他的脸。

    微陡的眉骨,峻挺的鼻,这个男人的骨相美得惊人,狭长的凤眼,瞳色偏浅,看上去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可惜好看的东西,不一定是好的。

    我移开眼,回头看了看地面上的血:“伤到哪了?”

    他眯起眼睛,眸光暗沉地看着我,随后抬手比了比腰侧。

    “伤药给我,我试试。”我向他摊了摊手,心里却在盘算着——过去这么久了,早就成了一个废物的我,还能包扎成什么样子?

    他却仿佛比我还有信心,乖乖从怀里摸出几个瓶瓶罐罐,递给我。

    我借着烛光瞧了瞧那些罐子,头脑里隐约还有些模糊的记忆,随后取了烛台和供桌上的酒过来,先用酒水洗了手,随后把短刀拿出来烫了烫,拽开他的腰封和衣裳,瞧向他的伤口去。

    血肉模糊。

    我只瞧了一眼心里就没底了。

    “我可能包扎不好。”我小声嘟囔了一句,就要松手。

    他低笑一声:“怎么呢?”

    “我是个废物,现在顶多给你缠一圈布条。”我压低了声音。

    两年前皇叔就把我的武功全废了,然后将我幽禁在宫里,我方才竟然还觉得自己能控穴止血救人,真是可笑。

    “废物?”面前的男子用他那一对幽幽的眼睛瞧着我。

    “我识得你——楚长宫的长公主,楚皇的掌上明珠,八岁可杀敌救驾,十岁能随驾北征,怎么会是废物?”

    我一愣,抬起眼来看着他,看着他这张脸,却没有一丝一毫熟悉的感觉。

    我……没有见过他的。

    “洛伏波,不错?”他迟疑了一会儿,又缓缓念出来我的名字。

    我勉强笑了笑,不曾想还有人记得曾经的洛伏波。

    分界线是十六岁,皇叔废掉我武功的那年。

    那之前的洛伏波,狂傲又任性,提枪上马;

    那之后的洛伏波,懦弱又萎靡,幽居深宫。

    “不错,洛伏波,可是洛伏波,早就是个废人了。”我喃喃道。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不妨事,你便按照你记得的,随意来试,反正如今这般晾着,横竖也是一死。”

    我吞了口气:“我……封不住穴了。”

    “那便不封,你随意来。”他简单地说,随后,仿佛全然不怕疼地悠悠闭上眼去。

    我狠狠沉了一口气。

    也许我应当试一试,也许已经是废物的我,还能救个人……

    我犹豫了一下,继而伸手探向他腰间……

    我把他的伤口处理好的时候,窗外透来第一束隐隐约约的光。

    我撕了一块儿里衫将他的腰缠上,在末端紧紧系了个结,好在这个男子的腰劲瘦结实,缠下来也算不得费劲。

    “唔,大概好了,你怎么样?”

    我心里多少还是有底的,毕竟方才处理伤口,这人可是一声都没吭——所以大概我还是宝刀未老,没有弄疼他。

    可是……

    他没有回我的话。

    我愣了愣,随后抬起头看着他,却发现这厮已经闭了眼靠在角落里了,额头上尽是汗,我一碰,滚烫。

    完了。

    难不成把受伤的人治死了?

    我一急,抬手拍着他的脸:“你……你醒醒啊。”

    他没搭理我,我就一直拍,直到他迷迷糊糊地张开眼来,瞧了我一眼,随后扫了一眼他自己的腰间。

    “多谢。”他轻声说了一句,嗓音低沉,微微发哑。

    再然后,我瞧见他的唇角向上扯了扯:

    “小公主,你很厉害。”

    每天上午九点更新,么么哒!

    009他说要娶了我再死

    我瞧着他的笑,心里却是涩涩然。

    我不傻,能看出来他强忍着的疼。

    我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发出声音来。

    他却又靠在墙面上,长长的睫毛在光影里抖了抖,要闭上眼睛。

    “你别睡啊。”我心里一急,这厮如果在这里睡下去,一会儿还会被人捉住,我也就是白救他了,这么一来,白白忙活这一晚上,我图个啥?

    他几乎是撑着眼皮看了看我,活像一只慵懒的狐狸:

    “怎么?”

    “这是一个灵堂,白日里还会有人来,不能留在这里。”我咬了咬唇边,沉声说着。

    他哼了一声,靠在墙上半闭着眼:“不妨事了,他们还在搜找我,我一时还逃不出宫,如果恢复不好,在哪里都一样。”

    我心里却是一动——如果可以,我想把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他的武功应当还可以,也许我可以让他帮我杀了皇叔那个老男人。

    我救他一命,他还我一命,也算公平啊。

    “要不然,你……随我回沉晔宫?”我试探地问了一句。

    他抬眼看向我,眸光沉了沉,再然后,终究是点了点头。

    从此,灵堂的后殿窗户下,埋了一具尸体。

    这是我在楚长宫里杀死的第二个人,虽不是我亲手所杀,但是总的来说,是我设计杀死的。

    他就是那个新来没几天、替换凤璞的侍卫。

    当晚我打开灵堂的门,果不其然被他拦住,我便以一个人害怕为理由,想将他引入灵堂中去。

    而这新来的侍从也不是什么好人,彻头彻尾一个色胚。

    他一口应下进了灵堂,门刚合上就俯下身,‘砰——’的一声把我摁在了墙上。

    这时候,那个男子从后面探出刀来,一刀斩了侍卫的后心。

    于是天亮十分,皇叔派人过来告诉我可以回宫,我就名正言顺地带着‘皇叔派给我的新侍卫’回了沉晔宫。

    我觉得自己打了一场胜仗,接下来如果能把蚕儿处理掉,我就重新获得了自由。

    可是这等事谈何容易。

    而我这个人,现在心也没那么大了。

    我现在很懂得知足,因此我的首要目的是——不能让蚕儿发现,我的侍卫,其实是个假侍卫。

    我用了很长时间才把蚕儿叫到外殿。

    “公主唤婢子有什么事。”她看着我,却是心不在焉,此时她脸发红,头发上还带着几根草,也许方才又跑出去和阉人野合了?

    我想着之前自己无意中撞见的场景就觉得恶心。

    “蚕儿,你随着本宫呆了两年了,也算是本宫在宫里最知心的人了。”我沉了口气,装出一副体己样子。

    “所以啊,本宫有件事,想同你说说。”

    蚕儿瞧了我一眼,面色冷淡地‘嗯’了一声。

    ——果然,人要是没出息,别人家的狗都能欺负到你头上。

    可如今我却只能咽口气,假装没瞧见她那张臭脸,僵着脸笑了笑,继续说着:“昨天晚上有件事,皇叔他们都不肯信,本宫只能跟你说,蚕儿,你一定要信本宫。”

    蚕儿闻言,直愣愣地盯着我,没说出话来。

    “昨天晚上本宫在西边灵堂守灵,半夜三更摄政王真的从棺材里爬出来了,他还跟本宫说——要先娶本宫为正妃再死呢,蚕儿,他说这几天晚上都会来这里瞧……”

    “公主说胡话呢。”蚕儿脸色微白,打断了我。

    “摄政王已经薨了,不会再活过来的。”

    “不不不,蚕儿,你信我。”

    我摇头,信誓旦旦道:“王爷同我讲了,要先娶本宫为正妃。”

    “他说如此一来,本宫便也有着落了。”

    “蚕儿,他还说……”

    谁知我话都没讲完,蚕儿便转过身去。

    “公主糊涂了,公主糊涂了。”

    “摄政王已经去了,请公主节哀!”

    她疾步离开了这里,头也没回。

    她仿佛说得斩钉截铁,可是我知道她心里是将信将疑的。

    因为这一晚我假寐的时候,真的听见有人撩开了塌前的帘子,那人仿佛是瞧了几眼,随后,便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利的惊叫声。

    我张开眼坐起身来,就瞧见蚕儿跌坐在地,双眼直勾勾盯着我血红的衾被,随后,她似乎是回过神来了,丢下我就哆哆嗦嗦地、踉跄着冲了出去。

    不过……

    等皇叔被她叫来时,我的衾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我装作被吵醒的模样,拽着被子,只露出两只眼睛来,盯着皇叔。

    我和他对视了许久。

    直到皇叔责怪地瞧了蚕儿一眼,嘱咐几句便拂袖而去,而蚕儿心有余悸地打量着我,颤颤巍巍地碰了碰我的被褥。

    我给她比了个手势:“嘘,摄政王……”

    蚕儿哆嗦了一下,趔趄着后退几步。

    “公主想……想摄政王想疯了……疯了……”

    蚕儿连滚带爬地跑了,‘侍卫’却留了下来。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我,随后抬手把我盖在外面的衾被掀开了一角。

    看见我里面被子上的辣椒汤汁,这厮居然勾唇笑了。

    “你烧没全退,本宫今晚把床榻让给你。”我不跟他计较,起身冲他拍了拍床,随后抱起那些带着汤汁的衾被就往外走。

    ——做人不易,眼前这等情况,这些衾被和昨夜被我拿来擦血的衣裙,我必须尽快处理。

    我腰酸背痛地跑回来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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