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3 章节
    个样子了,他定然不会放过机会,合适的时候,就会捅到皇上面前,看看上面人的意思。
    只要一两句话,一两个回应,他就能知道形势如何,大局偏向谁,接下来怎么走。
    正好,接下来就有个家宴。
    宫里家宴,自然只有赵姓人,这个日子,是提前很久就定下的,没什么外人,气氛算轻松,说什么也不怕错
    陵皇子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日子到了,乖巧的等过流程,敬过一轮酒,就开始表演了。
    “这是我让商队专门从辽人那里抢得的皮毛,最是轻盈保暖,颜色也好看,正配母后芳容,”陵皇子看着陈皇后,一脸孺慕,“儿臣希望这个冬天,母后再不觉得冷。”
    他一边送礼,一边挑衅的看了太子一眼。
    太子目光掠过皮毛,忽尔一怔“从辽人手里得来的”
    话音重点,放在辽人二字上。
    说话听音,敲鼓听声,宫里的人没有心思浅的,一句话能拐出百八十个弯,这句话暗意为何,没一个人不明白。
    陈皇后端庄高坐,只微微笑着,并没有接这皮毛。
    陵皇子登时急了,他只是开个幕,还没开始上正戏呢,太子竟然开始了
    这是打算好了的么故意踩他
    前些日子的感觉又来了,陵皇子有些心浮气躁,眯眼看向太子“太子哥哥此话何意”
    太子眉平目直“你想到何处,孤便是何意。”
    “我不比太子哥哥,时时刻刻都要拔高思想,任何时候都要与众不同,哪怕家宴也要讲究,亲疏不计,真心不给,我这里的讲究,只有四个字赤子之心。”
    陵皇子也是巧舌如簧,反应机敏的,立刻反驳不说,还能让自己处于另一个高度“我记挂母后身体,诚心准备礼物,有何不对只因这礼物来自辽国,我这份真心,就该治罪么”
    他这话说得入情入理,感人至深,场面该当圆缓。
    可赵挚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直接打断“真心自然不是罪,但与敌国勾连,是。”
    陵皇子当即炸毛“我什么时候跟敌国勾连了”
    赵挚漫不经心的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今晨我刚刚抓获一敌国内奸窝点,好巧不巧,就是陵皇子买皮毛的这家商行。”
    陵皇子当即愣住。
    所以他是又掉进了太子和赵挚的坑么
    310大戏
    “我不知道”
    “我只是左挑右选找个好东西,尽尽孝心, 怎么知道卖东西的商行有问题”
    陵皇子当即否认, 眼凸眉厉,口沫横飞, 十分激动。
    “有时无心之失,才最是要命。因为连你自己都不知道, 什么时候透露了机密出去”太子眼睛看过来,声音徐缓, “我们这样的人,更该小心谨慎, 半分不能错。”
    陵皇子当即瞪直了眼, 这锅砸的,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不知赵挚的话真假如何, 事情大不大, 根底在何处,陵皇子不确定怎么反击,担心用错了方法, 反倒过犹不及。
    想了又想,他可怜巴巴的看向皇上“父皇”
    建安帝没理他,也没理任何人, 背倚软枕,双眸微阖, 似是睡着了。
    年纪越来越大, 身体越来越不好, 很多时候坐着坐着就盹过去了,这幅画面近来在朝前后宫极为多见,很是正常,陵皇子也也不准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总之,没得到想要的结果。
    他只得转过头,可怜巴巴的看向皇后“母后”
    陈皇后正给建安帝搭上一方薄毯,动作仔细小心,心无旁骛,看都没看陵皇子一眼,好像没听到。
    正如她一如既往的性格,任何时候,都是皇上第一。
    在场的另一个人说话了。
    “我最恨辽人。”
    一个妇人,年过不惑,不插金不带翠,眼角已有细细纹路,一双眼睛却平静深邃,透着看透世事的明悟,正是长宁公主。
    她是建安帝的胞妹,早年嫁给戍边王将军,夫妻和睦,伉俪情深,以致王将军战死,亲子丢失后,也一直不肯改嫁。跟一般的公主不一样,她幼时是男孩子脾气,喜欢舞刀弄枪,性格也火爆,大约有意收敛,丧夫失子之痛后,她选了处小山头,建了个庵,常年住在山上,不见人,也不下山。
    这次要不是很久之前就定好的家宴,她也不会来。
    因她远离朝堂,跟各个利益集团都无瓜葛,身份又足够尊贵,所以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于大局没有影响,别人乐得给她几分面子,花花架子哄着。
    也所以,不管在什么场合,她都能畅所欲言,不用顾及任何人的面子。
    “若非辽人,我那孩儿不可能丢。你这些东西,还是不要放在这放的好”
    说着话,长宁公主眸底已现出非同寻常的锐利和狠劲。
    陵皇子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这位姑母不是最新修佛,什么都不管的么
    看看那皮毛,想想辽人二字,他心下道糟,坏了,这是进了太子和赵挚的大坑了
    没准一切都是准备好了的套,包括他想礼物时别人的推荐,别人早就精心策划,等着这一天呢
    “母后”他紧紧抿唇,声音哀哀,眼神里有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出的紧张。
    陈皇后叹了口气,扬手叫人“将这些东西收起来吧。”
    陵皇子精神一振,他就知道,母后一定会保护他
    可这样是不是更像包庇了太子会不会不高兴
    陵皇子小心的转头看太子。
    太子没任何表现,他的走狗赵挚却刺了一句“到底母子情深。”
    陵皇子瞪着赵挚,那架式像想冲上去咬一口。
    就是母子情深了,你待如何你咬我啊
    太子立刻皱眉制止赵挚“慎言你已承爵为王,当端庄持重,就事论事,情绪激动口不择言有何好处孤的母后,自然母仪天下”
    赵挚立刻掀袍跪倒,朝陈皇后行礼“臣失礼,请娘娘责罚。”
    这一段往来,看的陵皇子心惊肉跳。
    气氛太紧张太可怕了
    长宁公主捧着茶盏,看了陈皇后一眼,笑得别有深意“做皇后娘娘,自然要母仪天下。”
    建安帝微阖的眼睁开一条缝,指节敲了敲椅子边,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长宁。”
    话音不重,敲打意味十足,他在提醒长宁公主注意态度,保护陈皇后的心意十足。
    长宁公主不置可否,慢慢喝茶。
    陈皇后轻轻叹了口气,视线移过来,似乎看了眼陵皇子,又似乎谁都没仔细看,最后落在赵挚身上“起来吧。话赶话而已,谈不上失礼。”
    “谢娘娘。”赵挚站了起来。
    他站是站起来了,这事情可没过去,没半截放下的道理,他垂头拱手,询问上意“今日此事,太子就事论事”
    建安帝“可。”
    皇上这一发话,大厅顿时安静。
    陵皇子算是明白了。
    这太子和赵挚一白脸一红脸,早早设下套,故意整他呢故意选了今天的机会,故意当着皇上皇后,拉起通敌大旗,还连带勾起长宁公主仇恨,就是要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满身是嘴都说不清,直接钉死在这里,没人护得了他
    明白过来,陵皇子就慌了。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今天要是过不去,还谈什么以后
    “母后娘,娘娘救我”下意识的,他跪下,膝行至陈皇后面前,“ 我冤枉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这表现,差点让赵挚笑出声。
    这种对手,太让人省心了,多来几个多好
    “倒也奇怪,”他拉长声音,阴阳怪气,“事还没说清呢就突然求饶,还放着皇上不求是笃定皇后娘娘会为了你干涉朝政,还是心虚不敢求皇后,早私下里认贼做了父”
    他声音很慢,不管明意暗意,保证所有人都看得到,都听得出。
    与此同时,他似有似无看向陈皇后,看她的神情变化。
    陈皇后相貌不算美艳,或者说,比起美艳,她的气质里,更多的是端庄,是稳重。她身上衣服总是整齐,不见一丝褶皱,头发妆容总是干净,不见一点乱,说话行事,也似乎是被尺子量过,永远规矩,堪为典范。
    现在这个时候,她仍然很典范,表情没有任何波动,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变化,似乎她情绪本就没丁点起伏。
    赵挚没退,话音继续“不会陵皇子殿下早就反了吧。”
    话是对着陵皇子说的,观察注意力仍然在陈皇后身上。
    陈皇后眼眸垂下,袖子滑至手腕,放下了茶盏。
    人的眼睛骗不了人,情绪起伏全在里面,但因她目光下移,赵挚便看不到更多。这个动作很自然,放下茶盏谁都会这样,也不算疑点
    赵挚心内一叹。他在边关打过仗,敌军阵前做过探子,很懂得怎么暗里观察别人又不让人发现,他笃定皇后没看到他,可这表现
    他视线转向太子,太子没说话,冲他小幅度摇了摇头。
    “你,你,你胡说”陵皇子是真急了,眼神慌,回复也没了章法,“他瞎说的,没证据,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不知道啊父皇,母后,您信我”
    除了嚷嚷自己无辜,什么都不会了。
    长宁公主哂了一声,没说话,表情却很清楚 这傻皇子真可怜。
    陵皇子是真感觉智商不够用了,明明不是这样的啊,不该是这样为什么都逼他赵挚就算了,他们一直不对付,他前些日子还找过赵挚茬,长宁公主突然被挑拨,不做考虑,可太子,和他印象里不一样了咄咄逼人又尖酸刻薄,他不是一直塑造仁君形象,任他怎么挑衅,包袱都不肯丢的么
    父皇母后似乎也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的是,的确,他一直在挑事,太子也没下狠心真心欺负,因为只有他看不到,这江山,这天下,只能是太子的,就算他真的是皇后的儿子,结果也改变不了。太子没必要让自己变得心狠手辣,引人诟病,皇上也乐得见有块磨刀石磨一磨太子性子。
    陵皇子是认真的,用尽努力上窜下跳折腾,别人则是随便逗着他玩。这个游戏,只有他玩的最当真。
    先是在外头被太子赵挚有意引导欺负,义愤填膺想在这家宴上诉委屈,话还没起头又被人狠狠摁住,形势还大不利,叛国调定的太高,搞不好小命都得玩丢,陵皇子怎么会不慌
    情急之下,他没脑子想更多,只知道这点要是过不去,屎盆子就会扣上来认贼作父什么鬼太子和赵挚是不是挖了更多坑,做了莫须有的罪名,就等他往下跳往前踩呢是不是只要他一步踏错,未来就没路走了
    “我求亲娘有什么不对”陵皇子猛然喊出。
    他只有这一点可以证清白了,是唯一的路
    赵挚眯眼,终于入套了“亲娘”
    “对,亲娘她生的我我同她亲,跟她近有什么不对”陵皇子一边说话,一边目光孺慕的看向陈皇后。
    陈皇后面色严肃“莫要胡言。”
    陵皇子眼泪都掉下来了“娘娘,事到如今,您救救儿子不能再瞒了,直接说出来又如何您放心,万事儿臣都不会同太子争的”
    太子听到此,长长一叹“你这般说,将梅宫人放在哪里。”
    梅宫人,是当年的宫女,玉牒上陵皇子的生母,因诞子有功,曾一度被封为嫔,可惜人心不正,起了恶念,犯下大罪,被建安帝削去位份,后急病身亡。
    陵皇子自认是皇后亲子,最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话,当即急红了眼“她同我有什么关系”
    赵挚“你说梅宫人和你没关系”
    “是”陵皇子几句话中气十足,掷地有声,“不过一个卑劣的下贱的奴婢,怎么配和我娘比她连给我娘提鞋都不配”
    对于这件事,他十分笃定,甚至觉得这么多年,他一直在受着委屈,顶着不该顶的名头,把本该得的拱手给了别人
    他瞪了太子一眼。
    太子还没说话,长宁公主兴趣先来了“梅宫人不是你娘,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不就是”话说一半,陵皇子觉得不妥,直接含糊过去,看向陈皇后,“就是娘娘自己承认了”
    这话嚷出来,大厅更安静。
    建安帝睁开眼睛,看向陈皇后“你同他说了什么”
    皇后看了陵皇子一眼,神情间满是怜悯“他过来问我,我是不是他娘,我说是。”
    陵皇子当即挺高了胸脯。
    “这宫里,皇上您的孩子,我不是谁的娘呢便是这宫外,普天百姓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
    短短几句话,众人已经可以脑补出一个大型误解现场。
    陵皇子再没脑子,也听出来了,脸色立刻就变了。
    这是在否认么
    “不,我不信”
    管他信不信,戏到这一场,正事也该来了。
    赵挚当即冲建安帝行礼拱手“不认亲母,歪曲事实,陵皇子德行有失,此事已不容含糊,若不给出确凿事实,怕是会引来各处非异。”
    建安帝想了想,道“你可是想到了办法处理”
    “是,”赵挚抬头,剑眉星目,耀耀生辉,“我知一法,可滴骨认亲”
    311滴血验骨
    滴骨认亲。
    四个字出来, 厅内气氛一振, 像无形声波荡开,震的人头皮发麻。
    长宁公主眼睛睁圆:“滴骨认亲?”
    “是。”赵挚解释道,“皇后娘娘凤体安康,乃是我大安臣民之福, 无故不可唐突亵渎, 既然陵皇子不认为梅宫人是生母,我们只要证明梅宫人确为他生母,事情便可完美解决。此验骨之法方便快捷,于此时亦是合宜, 无需多做什么, 只要将梅宫人尸骨起出, 甚至无需整具, 只取一块骨头即可, 将陵皇子指尖挑破, 滴血于骨上,若血融于骨, 则二人是骨血至亲, 若不融, 则陵皇子生母另有他人。”
    “即便如此——臣仍有罪, 对皇后娘娘诸多冒犯, 请娘娘责罚。”
    皇权大过天, 没有事实证据, 对皇后怀疑都是错。
    深宫之中, 水太深太浑,太多事有操作空间,太多东西说不清,哪怕事实摆在眼前,仍然可以狡辩,这时拿多少人证口供,金字写就的玉牒都说不清,不若直接验,以事实说话。
    赵挚正义感十足,又满怀尊敬,挑不出一点错,太子在他背后看着,一边满意,一边在心里觉得——真像一只大尾巴狼。
    也不知那位宋姑娘怎么受得了他?
    陵皇子吓的脸都白了。
    这一招更是了!
    太子和赵挚今之天就是要弄死他!
    “不行!”他大力挥臂,激烈表达自己的意见,“我不同意!你说验就能验么,这里又没仵作!”
    赵挚眼梢上扬,荡出一个笑意:“有啊。”
    陵皇子心下咯噔一声,他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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