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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0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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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见太子神情放松很多,赵挚就更没拘束了:“我知你在这个位子上不容易,上要对得起江山社稷,下要对得起朝臣百姓,中间也不能把自己给忘了,不能做一个普通人,也不能用普通人的标准要求自己。你对这件事情感两难,可能你自己觉得不好,很难堪,但我反而觉得,这是好事。”

    “哦?”太子看了,“怎么说?”

    赵挚垂眸,声音跟着略沉下去:“权术是吃人怪物,若你对这件事波澜不惊,计随势变游刃有余,才是悲哀。高处不胜寒,我不想有一天你也变成孤家寡人,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成为万古延续的‘标准’帝王。”

    太子没想到赵挚这般清奇的劝慰手法,怔了一下,笑意更深:“这也要多谢你这个肱骨之臣伴在我身边,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大家难兄难弟啊。”

    话到最后,太子突然敛起所有神情,正襟危坐,定定看着赵挚:“岁月悠长,人心易变,我只盼时光荏苒,你我仍然如初,记得此刻这些诚恳,这些磊落。我与你是君臣,更是挚友,是兄弟。”

    赵挚也收了浑身不羁,板起腰身,缓缓举起手中茶盏,前所未有的认真:“想来以后会多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太子海涵!”

    说完他杯至唇边,把满盏茶干了,比别人喝酒都壮烈。

    太子朗笑出声,举盏动作不比赵挚少潇洒半分,同样把茶干了!

    赵挚愿为直臣,他更愿为明君!

    豪气抒怀之后,回归正题,太子把刚刚赵挚说到的细节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起一件事。

    “你母妃就是你姨母,这二十来年,她一直未曾亲近过我,却也没拦着你同我亲近,跟陈皇后交情好似不错,但她同我生母,关系好像更好。”

    这个赵挚还真不知道:“李皇后?”

    “嗯,”太子点了点头,“我母后生前与人为善,早前帮过不少人,有老宫人自愿辗转到我身边伺候,曾隐约提过一句,你姨母和我母后,在未嫁前就认识,且有深情厚谊。”

    赵挚:“怎么个深情厚谊?”

    太子摇了摇头:“我并不甚清楚,那个老宫人前两年去世了,我亦无处再问,只是记得有这么一句。”

    先皇后产子不久仙逝,皇上悲痛万分,当年很多是因时间敏感,被时光掩藏,很难查。

    赵挚服了一枕黄粱之事,现在太子已知情,有此提醒,也是觉得事有蹊跷。

    “你和你姨母,该是好好谈一谈了。”

    赵挚掐了掐眉心:“也要她愿意谈才行。”

    太子笑着调侃他:“怎么,我们厉害的平王殿下,搞得定边关数十万兵马,搞不定府中琐事?”

    赵挚摊手:“女人有多麻烦,我不信你不知道。”

    “这个孤还真是不知道,不过赵挚啊,你这话——”太子头微微偏了下,视线斜过街对面的关家府门,“敢在那位姑娘面前再说一遍?”

    赵挚立刻拱手求饶:“太子您可不要害我!”

    “哈哈哈——”

    太子朗声大笑。

    拿心爱的姑娘打趣,房间内气氛很是热闹了一会儿,良久,才重归正题。

    太子毕竟是储君,宫中的事,他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跟着赵挚的信息捋了捋,提出了几个方向。

    一是叫李启的老太监。这个老太监是陈皇后宫中人,位份不高,职权也不大,但好像偶尔颇得重用,他在陈皇后宫中见过几次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印象深刻。而长年养成的习惯和直觉,让他觉得特殊的人或事,肯定不简单。

    他曾命人暗中关注过这个老太监,但毫无所得,慢慢的,盯着的人就少了。但前些日子,大概半个月左右,这个老太监就失踪了,再没有出现,他派人去查,仍然没有结果,就好像这个人突然间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觉得很可疑。

    再有,赵挚提到的连环命案,大部分死者他都很耳熟,仔细回想这些年批过的条陈,官员的更迭,想到了一个方向——这里很多人,曾经或现在,是陈皇后父亲,前一朝宰辅,现卧病在床垂垂老矣的陈平康门生。

    陈平康是三朝老臣,位高权重,此前权责颇广,很多现在活跃在朝堂的官员,不是他的门生,也被他提携过。

    这就很要命了

    赵挚早知道,迟早有一天,所有案件相关人都会被一根线串起来,但他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线!

    一朝宰相,过手的事会有多少!

    “可问题是”太子修眉微蹙,“陈平康年老多病,去年一年都卧病在床,听说时候不多了。”

    这样的人,就算有能力,似乎也没有体力和精力做这件事。

    赵挚沉吟片刻:“我会查实。”

    太子点了点头:“另外,宫里要有人清扫痕迹,宫女太监可以处理,官员却难。前朝后宫分得很开,大部分官员不能涉足后宫,但有一种例外——”

    他提到这个方向,赵挚立刻想到:“礼部。”

    礼部辖下很多事务需要跟宫中打交道,跟宫女太监打交道,有些重要场合,还要一定在场,代为安排。

    先皇后产子后亡这种事,礼部不可能不拍官过来

    而这些官员,说大,没重要到特殊程度,说小,杀了灭口也不容易,很难做到了无痕迹。

    太子又提醒:“但事隔多年,当时经手的官员不是老了去了,就是调了,需花些心思寻找”

    306.试探

    平王府花厅。

    一回回心理建设, 推倒了重起, 这一次和平王妃面见,赵挚已经能够从容面对。

    “当年的事,我全想起来了,你不必再费心隐瞒。”

    阳光落在赵挚侧脸,他看着平王妃, 面如止水。

    “那又如何?”

    平王妃比他还稳, 纤长手指握着小剪, 眼梢弧度晕在盆景花枝绿叶里,有些模糊:“如此杀气腾腾兴师问罪,是想要我的命?也好, 毕竟我现在仍然是‘平王妃’, 不是‘平王太妃’, 杀了也就杀了,水波大不起来。”

    赵挚额角似有青筋迸出:“为什么我这个王爷没穿上亲王冠服,你这个太妃没奉印听封,你心里没数?是谁说我今年命数不佳, 诸事不宜的?”

    亲王承爵受封不比寻常, 不是自己随便选个日子乐一乐庆一庆就完了, 事关皇室宗亲, 各种大事都要讲规矩, 讲排场, 受印拜庙是重中之重。赵挚这个爵位, 圣旨已下, 位份定了,禄米定了,外面也王爷声喊起来了,但最后一道大礼流程还没过,就不能算圆满。

    钦天监选日子也得结合所有,既然外面有了赵挚今天犯太岁,诸事不宜的话,这大礼流程,怎么也得好好斟酌斟酌,要不,过了今年,要不,需得有个什么特殊的大事名头。

    左右圣旨已下,板上钉钉的事,不可能有意外,不用太着急。

    赵挚的确不急,平王府任何一个人都不急,但始作俑者拿这个来说事,就有些让人不爽了。

    平王妃眼角余光不着痕迹扫过去,看到赵挚泛黑的脸,抽动的额角唇角似有似无的扬了下,似乎在笑,不过仅只片刻,她就压了下去,好像一切都是错觉,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赵挚哼了一声:“行了,想笑就笑吧,我知道你最爱看我吃瘪的样子。”

    平王妃一点都不否定:“是啊,在外头那么霸道有血性,什么都敢干,在家如何生气发脾气也只会踹凳掀桌,顶多回几块木头——”她唇角勾出淡淡笑纹,“我看着的确很有趣。”

    赵挚眼梢斜过去:“我若真一不小心弄死了你,你怕就不会觉得有趣了。”

    “活着有什么意思?”平王妃仍然语气淡淡,“你还是太年轻,我倒觉得,死亡瞬间很有趣。我很好奇我未来会怎么死,若是你亲自下手杀我——会更有趣。”

    赵挚捏了捏眉心:“你就不能有那么一回,和我好好说话么?”

    平王妃看了他一眼,垂下头,继续修剪手中花枝,声调悠缓:“聪明反被聪明误,多少聪明人到头来,栽在了自己手里?别以为你悍勇睿智,举世无双,现在也年长了,成王爷了,就什么都能想,对什么都能猜,对什么都能随便说。”

    她这话说得慢条斯理,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明讥暗讽,很让人不愉快。

    可赵挚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赵挚,遏制住冲动,他有理智,会思考。

    其实他也有所发觉,以前年少无知,凭着一股无畏心气,奋勇向前,成就感满满,总觉得所有所得都是自己努力得来,可到了这个年纪,回看以往,自身努力自然有,还非常多,但成就之所以做成,并不只是因为他一个人努力,有很多人在推着他走。

    可是当初,他看不到。

    平王妃这话似乎是提醒,又故意激怒他。

    赵挚顺着往下来:“我不跟你废话,当年那一枕黄粱,是你为保护我灌的,你认不认!”

    平王妃手顿了一下,不过也仅只一下,就恢复了,没说话,没任何异常。

    到了这种时候,赵挚怎么可能允许她闪躲,继续大声问:“这些年你到底做了些什么,在外头都掺和了什么事,那盐课生意怎么回事,赵忠又是谁,他效忠的主子到底是谁!”

    “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这平王府,没有你不知道的东西!”

    来自赵挚的压力,平王妃从来不当回事,听完这气势万千的吼声,扬眉冷笑:“这般想了解我,早做什么去了?现在来,晚了。”

    二人对峙,赵挚气势汹汹,杀气逼人,可眸底并不见多锋利,平王妃冷笑无视,明里暗里带着挑衅嘲讽,气氛相当紧张。

    慢慢的,平王妃咂么出味来,今日怕不会再像以往,朝她想要的方向走了。

    气不着赵挚,也激不了,对方不再踹桌子,踹椅子负气离开,怎么办?

    平王妃修剪花枝的动作越来越慢,眼神越来越专注,似乎根本看不到外界有什么人,听不到外界有什么声音。听不到也看不到,自然就不会有任何回应。

    干脆装傻,非暴力不合作了。

    这一招可真是

    赵挚有心跟她耗,反正比耐心嘛,大不了他在这赖一天!

    可平王妃慢腾腾剪完花枝,洗了手,靠在椅子上,竟眼睛微阖,听他说话像听老和尚念经,似乎睡着了!

    赵挚的声音语调高亢激昂,怎么也不可能像老和尚,要么,是平王妃真在这种环境中睡着了,要么,是装的。可不管是真还是装,对方疲累的感觉是一样的

    再这样下去,她身体会有损。

    没办法,这次面前只能草草结束。

    赵挚气得不轻,没有踹椅子,踹桌子,只缓缓站起来,高大身影挡住阳光:“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与虎谋皮,结果可能是你得不到对方的皮,还丢了自己的命。”

    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平王妃方才睁开眼睛。

    岁月无情,她眼角已生纹路,看久了还觉面目可憎,可阳光照进来时,一双清润双眸闪着暗芒,明亮如往昔,让人不由想起,她年轻时,也是明媚芳华,宛若明珠。

    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窗外,赵挚身影消失的院落,良久,才长长一叹。

    这边赵挚对着平王妃努力的时候,温元思和祁言也没闲着,去了前相府邸。

    陈平康,陈皇后的生父,早已乞了骸骨,现卧病在床,传闻将不久于人世。

    官场之上,人走茶凉,再大的功劳,再多的功勋,待权柄不在手中时,热闹便也跟着走了,陈平康久病在床,整个汴梁都知道,以现在赵挚炙手可热,烈火油烹的地位声势,亲自过来不合适,可能判不到多少东西,还会引来外界诸多猜测。

    温元思就很合适了。

    李老夫人出身世家,生在汴梁,长在汴梁,人脉广阔,温元思年轻,路子没那么宽,又在外做官几年,相比来说比较低调,踏这道门,方便适宜。

    再请一个相熟的贵族公子祁言作陪,也是再正常不过。

    他人今日过来,目的只有一个,试探。

    陈平康的这病,到底病的怎么样了,是将死,还是别有隐情?

    这前前后后案子里死的人都同他有关,还事关通敌叛国之人,偷运金银之事,他的存在感很微妙,也很重要。

    奉上拜帖,二人一路被门房引路,慢慢走向主院。

    院落风格偏板正严肃,和很多官员家一样,摆设也少有大红大绿,多古朴大气,初夏时节,院里连绿植都没有几株,显的一点也不活泼,没什么生气。

    “倒是应景”祁言凑过来,和温元思小声嘀咕,“这般暮气沉沉,不怕病者看了更糟心?”

    温元思:“许也是大家性格不同。”

    就像有些人年老,就很不喜欢年轻的小男孩小姑娘在眼前晃,因为嫉妒;而有些人偏就喜欢年轻的小男孩小姑娘在心眼前晃,因为怀念。

    只这一点,瞧不出什么。

    花厅候了一会儿,又转来个穿着打扮体面的大丫鬟,过来福了身,行了礼:“请两位公子随婢子来。”

    这一次,才是去往陈平康房间。

    作为主人,陈平康的房间是很大的,除了被珠帘屏风隔开的病卧之榻,外面的空间也很宽敞,温元思立刻就看到了一辆轮椅。

    梨花木制地,光滑宽大,车轮高稳,一看就造价不菲,且上面光亮,显示经常被使用。

    见他看这个,大丫鬟便低声解释:“大夫说,老爷病的重,没法自己动,却也不应少了外面的行动,让下人们不时的推出去走走。”

    “应该的,”温元思敛了眉目,声音颇有些伤感,“大家也都在外面盼着陈大人能松鹤长龄,不知大人病的到底怎么样了”

    视线流转间,温元思快速查看了房间里的东西,大都是方便病人使用的,除了轮椅,还有药箱,方便更换的日常用物。

    最重要的,房间里有股味道,类似陈腐的,常年不通风的病人房间才会有的味道,还混着药味,且绝非一时可以伪装出来的,必是久病才会有。

    “家中事多,怠慢了,”一位着一身绛色衣裳,打扮庄重的老夫人从里侧转出来,“温公子和祁公子是吧,还请不要见怪。”

    这位老夫人一看就知道是谁,陈平康的夫人,陈刘氏。

    “夫人哪里的话?我们小辈儿上门叨扰,您都没嫌烦呢,以后可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祁言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实话来讲,他是很多老人家喜欢的那种类型,面皮白净,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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