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2 章节
赵忠怎么会来?做为管家,他职权很大,夜里悄悄溜出来一趟,难度并不大,怪就怪在,为什么。
做为郑家命案的相关人,赵忠被赵挚并不坦诚,赵挚派人查了他,刚好现在,有了卷宗结果。
宰相门前七品官,前平王又去世得早,只平王妃一个寡妇常年撑家,很多时候并不适合抛头露面,作为最得用的心腹管家,赵忠地位就不一般了,大事小事,敏感的事都得过他的手。他交游广泛,人脉众多,这些年办了不少事。
卷宗里最让赵挚警惕的,是盐运一事。
盐司每年都会放出盐签盐引,兹事体大,考核甚严,又因其带来的财富机会,多少人都要打破头争一争,能争到的,不仅有钱,还要有本事。
赵挚一直以为自己家就是心血来潮,想要去谋一谋,完全没想到,早在多年前,自己家就插手了这一块,这盐司生意,平王府已经做了五年了,而且越做越大,越做越红火!
每年盐司放出来的盐签盐引是有定数的,平王府多了,别家就少,想也知道安利有多少嫉妒眼红的人……
赵挚气红了眼,指尖紧攥,平、王、妃!
他越来越不了解家中后院正房住得的女人,对她的脸孔越来越陌生。
人生寥寥二十多年,赵挚却经历了很多,生死磨练中,他学会一件事,越是危机时候,越要稳定情绪,三思而后行,冲动解决不了任何事。
遂他把问平王妃和陆语雪的任务交给温元思,自己又去深查了赵忠。
想也知道,平王妃和陆语雪不会太配合,谁去都一样,温元思绵里藏针的性子,没准套到的东西比他多。
温元思一番问话的确不顺利,赵忠之死,平王妃和陆语雪都说不知道,也没想到,在她们印象里,管家赵忠一向是个懂眼色会办事之人,足够谨慎,也足够有能力,委实想不到他会这么死。
问不到太好的信息,温元思在经平王妃同意下,搜查了死者赵忠的房间,一寸也没放过,然后……发现了一件东西。
一张纸,上面画着图相,但只是半截,并不全。
因为对这张图太过熟悉,哪怕只有半截,温元思也能立刻认出来,这是曾经在卢光宗和曾德庸手里都出现过的机关图!
温元思太过惊讶,一时表情失控,眼睛微睁。
这赵忠,竟也和……通敌叛国的人有关么!
事情太大,他不好独自决断,速速回来,将这件事告诉了赵挚和宋采唐。
这二人也是一脸沉吟,真真想不到。
就在刚刚,赵挚又收到一份消息回执,赵忠和安阳侯陈季同关系相当不一般,这盐的生意,早在四年前,两边就一起合作了……
看来前些日子出现在郑方全的小宴上,并不是意外。
当时的时间线里,安阳侯喝醉了酒,赵忠陪着,扶到厢房休息,然后二人畅谈以往,聊的尽兴,又叫下人拿了酒,都喝了点。
据二人当时供言,他们也是都小睡了一会儿的。
看起来好像能为彼此做不在场证明,但同凝烟江绍元一样,真睡装睡,可说不清。
这里头……是不是有人瞒过了对方,根本就没有醉,也没有睡?
案情越来越复杂,延展越来越深,偏偏线索信息不足,和以往不一样,大家坐谈分析,也找不出更多方向。没办法,只好先盯紧了几个案件相关人。
凶手,很大可能就在这些人里面,紧盯了,或许会有发现。
但凡行凶杀人,都有动机,连环凶杀案也一样,如果之前想法没有错,这些死者,如同经历了什么事,藏着一个怎样的秘密?
因为机关盒图纸和与金银通道有关的盐运,几人开始怀疑,这个案子的最终走向,是不是也和通敌叛国一事有关?
赵挚雷厉风行,立刻去搜查所有死者生前遗物,尤其与图,盐有关的东西。
结果还真找到了几个和此有关的死者,另外的死者身边不能证实出现过这样的东西,但他们都曾被人悄悄跟踪,暗访详查。
暗访的方式相当隐秘低调,详查的方向……和今日的他们一样,找个也是图纸和盐运。
类似的方式,别人不熟悉,看不出来,赵挚却很明白,这是鹰卫。
因事关重大,皇上稍稍向他透露了一些鹰卫的事,跟着推测,得出结论很容易,鹰卫们在查这些人,并且已经怀疑他们了!
但应该是没有拿到确实证据,怀疑并未作实,否则皇上不可能不做为。
鹰卫的存在太过机密,是皇上最为贴身,最为信任的力量,连太子都知之甚少,赵挚不可能知道更多,只能根据现有线索猜测。
通敌叛国确有其事,朝中一定有一个这样的人在掌控大局,皇上也一定在查,而且是秘密调查,明里,则交由赵挚,两管齐下。
鹰卫可能知道赵挚的事,赵挚却不会知道对方更多。
帝王心术,难以琢磨,赵挚也不想去了解,只想好好查自己的案子。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午夜月光下,赵挚看着宋采唐,眸色幽沉。
宋采唐:“什么事?”
“我有幸与你重逢,神思百集,记忆得以恢复,但并非全部恢复,仍有一成,我还是想不起来,”赵挚声音很慢,带着思索,“这一成的记忆里,好像有赵忠。”
宋采唐有些意外:“赵忠?一个管家?”
她现在也记忆不全,很有种感触,越是重要的,危机的,性命攸关的,越是封锁在潜意识深处,轻易不冒头。
赵挚在经历一件怎样危险又重要的事,记住的人不是平王妃也不是平王,竟然是一个管家?
那这个管家,一定不寻常。
也一定做着,不寻常的事。
281.又提一枕黄粱
平王府向来地位不凡, 很可能接触到一些敏感的东西, 一个管家, 能在这里起什么样的作用
宋采唐任赵挚靠近,握住她的手“你看到赵忠干什么了”
她声音柔柔,伴随着流淌月光,幽远又安静。
赵挚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安静了。
他的小姑娘就是这样, 永远都有安抚他的力量,让他觉得安心, 舒适。
“具体做了什么, 我记不起来, ”赵挚阖眼,脑海里浮现那些模糊画面, “我只记得是好像在跟踪他, 悄悄的,不想让他发现,随时都在改变方位, 藏在墙角。”
宋采唐目光微凝,悄悄跟踪,避在墙角不现身
“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赵忠在做一件非常隐秘的,不能与外人道的机密要事
赵挚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当时心跳很快,口舌发干, 脑袋里似乎在嗡嗡响, 似乎非常紧张。好像认定有危险, 心里一直在回荡着一句话,不能被发现,不能被发现,被发现就糟了”
很多时候,最害怕什么,就会来什么,人的心理状态很奇妙,很多潜意识提醒都是基于事实,宋采唐不得不有此猜想“你被发现了。”
“大概。”赵挚面色沉郁,“接下来的事,我全然不记得,再之后的深刻记忆,就是我那位王妃姨母,亲自洗手做羹汤,给我灌了一枕黄粱。”
这些往事,宋采唐并没有刻意问,赵挚提的也不多,二人很有默契,只在闲暇时偶尔提两句,为了不影响心情,每次都适可而止,给彼此留下空间。
二人是何等聪明的人并不需要直白讲述所有,只要将一点点碎片拼接,事实如何,心下已经了然。
他们都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心里又承受着什么。
赵挚用了灌这个字,想来对那个画面极为厌恶排斥。
但宋采唐知道,早年赵挚和平王妃的关系非常好。先王妃去世的早,现王妃是先王妃的妹妹,闺中感情就极好,嫁过来后也没诞下一子半女,而是精心照顾赵挚。赵挚成长到如今,不管学识,性格,内心世界观的形成,都同这位姨母有巨大的关系。
他们曾经关系很亲密,赵挚幼年失恃,把所有对母亲的印象感情都投射在了姨母身上,他依赖信任平王妃,内心充满孺慕。而平王妃手把手的把赵挚带大,教他成长为一个优秀的,顶天立地的男人,不可能对他没有感情,她对赵挚,应该也是满怀期待的,心疼心怜的。
因为如此,这件事来临时,赵挚的愤怒失望,可想而知。
“你肯定难受坏了。”
宋采唐将头靠在赵挚肩上,素手轻移,拍了拍他的胸口“不疼不疼啊,都过去了。”
像是在哄他。
提起这些往事,赵挚本也没什么感觉,早习惯了,那时心裂肺的痛苦,信仰崩塌,整个人血淋淋撕开的感觉,他早就忘了。可这一刻,小姑娘软软的小手在他胸口轻拍,带着一股春花的柔软和芬芳,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对方力道很轻,他却觉得胸口凹下去一块,藏在底下的心脏,被碰到了。
那只小手在心脏上轻轻揉捏,带着安抚和怜惜,心脏像会呼吸一样,酸酸的,涩涩的,软软的,也满满胀胀的,迎合着小手的抚摸。
前所未有的感觉,很奇妙,让人忍不住享受和珍惜,想要像无理孩童一样撒娇。
赵挚当然是不可能撒娇的,他大手放在宋采唐肩头,狠狠搂住了她“有你在,就不难受了。”
二人依偎良久,情意融融,感觉到气氛越来越往微妙的方向发展,宋采唐不得不阻止“你说灌那时你就知道了,碗里的是一枕黄粱”
“不,我不知道,”赵挚声音幽深,“我只是觉得姨母表情有些不对,玩笑了句,她脸色大变,我便知道,那碗汤里有问题,不愿再喝。”
姨母却不容许他不喝,直接硬掰着给他灌了下去。
赵挚自小习武,不可能扛不过平王妃的力气,但平王妃动作来得太快太急,他心下略犹豫,反应慢了那么一拍,就喝下去了几口。
“很久以后,我吃够了亏,方才知道那碗药是一枕黄粱,而这一枕黄粱,就是景言命案里,陆语雪心避着人悄悄外出,寻来的。”
这个就很惊讶了,宋采唐长眉微抬“陆语雪”
赵挚闭眼颌首“没错,是她。”
“夜圣堡的案子里,我了解过,一枕黄粱是江湖上失传的奇药,存世不多,很难买到,”宋采唐十分怀疑,“陆语雪一个闺阁女子,常年幽居后宅,十几年没出过汴梁城,她是怎么找到消息,买到药的”
别的不说,这个问题至关重要,宋采唐根本就不相信,陆语雪有这个能力。
赵挚“所以我一直没办她。”
宋采唐明白了,赵挚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任陆语雪连番招惹都没有雷厉风行的处置,就是因为这个。他怀疑陆语雪背后有人,一直在盯着,可惜到现在仍然没有满意结果。
“还好我的小姑娘聪明理智,不是胡乱吃飞醋的人,”赵挚说的话,低头亲了宋采唐脸一下,“我很乖的,从来不让她近身,也没正眼看过她。”
宋采唐
能不能好好说正事
“比起吃醋闹心,我更愿意换一个男人。”
她这宣言也是凌厉的没谁了,吓的赵挚赶紧眯眼表忠心“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他挑起宋采唐的下巴,语气相当硬,“你以为你男人是谁随便就能让人接近宋小唐,我告诉你,想吃醋,门都没有”
宋采唐
是谁一直盼着她吃醋的
算了,跟不讲理的男人讲理没用,她继续调转话头,说正事。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方向”
宋采唐斟酌着语言,慢慢的,一字一句的和赵挚剖析“你的这段经历很重要,我猜你的想法应该我和相类,王府管家赵忠在做一件事,机密又有危险,可能会影响到你们全家,你察觉到,悄悄跟踪,各种紧张警惕,可时不与你,别人还是发现你了。”
“这前前后后的案子,都与幕后通敌叛国的人有关,温元思在赵忠房间里搜出来的半截图纸也很暧昧,我们可大胆猜想,赵忠不一般。而这幕后黑手层层叠叠,坐下了这么多事,灭口什么的还少么”
景言身份,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完全落实,但线索方向已经很清晰,很有可能就是阻止,调查这件事的人,被灭了口。
而因为这件事牺牲的人,绝对不会只他一人。
“敢灭口别人,就不会不敢对你下手,”宋采唐声音拉长,“若你这时中了一枕黄粱,会不会反而是好事”
赵挚当时年龄尚轻,能力远不比现在,思虑不周全,除了跟踪暴露这一次,根本不知道别的,摸不到事件重心,如果他把跟踪这件事也忘了便不足为虑。
毕竟身份特殊,贸然灭口必会引来轩然大波。
赵挚紧紧抿了唇,没说话。
他和平王妃的关系是个结,这么多年积怨,并非想解开就能解开。
宋采唐又想起一件事“对了,你中一枕黄梁的境况,是怎样的”
是突然,还是有充足理由
这一点很关键。
“当时我和姨母吵了架。我想去边关戍边,走我父王的路,保家卫国,以军功立身,但当时边境形势最为危险,辽国大军压境,我方岌岌可危,胜率极低,那种时候去,很可能会丢了性命,姨母不同意。她说平王府只我这么一个男丁,她不想接受任何不好的消息,担惊受怕。”
赵挚低沉,想起这段往事,语速微缓“我们吵架吵的很厉害,闹的皇宫朝堂,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后来姨母给他喂了药,他失忆,好多人并不奇怪。
当然,不听话的失踪另算。
“原来是这样”
竟然合情合理,找不出多少逻辑不通的地方。
宋采唐垂眸思索良久,又道“那不管平王妃是什么原因,非要给你灌这一碗药,你吃了药会失忆,她肯定知道她如何保障你的安全”
平王妃肯定不想杀了赵挚,如果想杀,灌下去的药就会是鹤顶红,而不是一枕黄粱。
赵挚“她早就准备好了一个庄子,诱我前去,药也是在那里灌的。”
宋采唐“但是”
“但是我感觉到不对,挣扎了,肯定不会就此就范。我挣开她,跑了”
赵挚对宋采唐缓声讲述当时的事,其实陆语雪也有跑出来阻止他,他直接把人打晕,从马棚里牵了一匹马,直接往外跑。
药效发挥的很快,慢慢的,他开始视野模糊,眼前一阵阵发黑,于是纵马由缰,松了手中绳鞭,任马儿带他去任何地方。
这漫无目的一走,他失了方向,醒来时不知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平王府也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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