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互相伤害啊
    “我就喜欢自找苦吃。”
    方敛在某个半夜陪柳画心坐在莲花峰顶,劝说未果,得了这么句置气的回答。
    是在和他置气,也是在和她自己置气,还是在和沈灵风置气。
    放眼之处雪光莹莹,夜晚也似白天。
    冬日雪霁,峰顶虽然温度低,但是凛冽的北风一停,便也似乎没有那么冷了。
    转眼离柳画心上山已近四年,她当初说自己不怕吃苦,当真就一声苦也没有叫过,直到一年前还起早贪黑赶别人的进度,连卓长老都不止一次为之动容,赞她勤奋。
    其实纯阳有什么值得执迷?好归好,却远没有这么让人迷恋。
    纯阳风物,不过此情此景,放眼望去,风月无边。
    “话说你来这儿干嘛?”柳画心冷眼看他,心情似乎不太好。
    方敛随手把药方揣进怀里,幽叹望天,“我师父说自己最近消化不好,向我讨方子,我想着方子就走到这儿了……我看他就是吃多了。”
    柳画心忍俊不禁,“上官师叔功力深厚,怎会囿于这点小小食量?我看是——师兄你煲的汤远近闻名,实在让人嘴馋。”
    虽然这么说有点怪——但是这对师徒实在是像极了师徒。
    方敛幽怨,“我研究道医的初衷是养生调性,为众道友开辟一条外在修化以复归于婴孩的道路,结果怎么全叫你们这些吃货把便宜占光了?”
    柳画心强词夺理,“有需求才有动力,有鞭策才有进步,没有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以身试汤,你怎么知道你的汤到底是会增寿还是……”
    “???”
    她见好就收,话锋一转,“不过嘛,我看你的养生汤进步也很大了,差不多够得上驻颜有方了——你看看你,都这么多年了不还是这副傻帽兮兮的样子么。”
    “?????”方敛最擅长和她互相伤害,这么多年确实没练成别的,哪壶不开提哪壶倒是精准得炉火纯青。
    “快四年了,你就真没打算回家看看?”他欣然问道。
    这丫头大概是怕回家遭到全族责骂,长安城离纯阳不算远,她上山后就当真一次也没有回去过。
    直到最近信使频频送来来自长安城的家书。
    此话一出,她竟然迅速消沉下来。
    经历了半天沉默后,方敛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题了。
    “我怕我一旦回去,就回不来了。”她闷声道,显然很不愉快。
    但这不愉快不尽然是因为方敛提起了这个话题,而是她自从今天白天练剑回来就闷闷不乐。
    下午吃饭的时候方敛撞见她,连佩剑都不知丢到哪去了,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他提醒了好几次在厨房给她留了豆腐汤,直到他到时间熄灯她都没来,倒是来了个傻小子跟他套近乎。
    方敛这几年在纯阳潜心道医养生术,也算是学有所成,听说人是柳画心怂恿来的,提点了他几句,聊得也算投机。
    从厨房出来,他想着新的调养方子,一路踱步到莲花峰,看见她闷闷不乐,一个人坐在峰顶发呆。
    三年有余,四年不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谈不上物是人非,却少不了人事变换。
    正如身边的小丫头已经长成玲珑少女,运气御寒得心应手,偶尔也能破他的剑招——当然,他所擅长也不在此就是了。
    方敛知道她不是家里的独女,但出于人之常情,还是劝道:“既然家里频频来信,说明还是记挂你的,反正也不远,不如就抽个时间,我陪你……”
    “你自己看吧。”柳画心把脸埋在双膝中间低沉了半天,再开口时竟然含着哭腔,从屁股底下甩出一个东西。
    “……”方敛这才注意到她是把信垫在屁股底下的,那张纸被她坐得皱皱巴巴,方敛嫌弃地用兰花指提起来,分辨上面被雪水洇开的墨迹。
    “你别哭了。”信还没看完,他低声道。
    眼前的明净面庞上,红眼圈格外惹人叹息。
    她狠命用袖子在脸上擦了一把,始终没让泪落下来,咬牙切齿道:“为这种事这种人,还不值得我哭。”
    她在纯阳学艺三年有余,家里知她当初并没有真正断掉尘根,否则也不可能轻易放她上山。如今街坊邻居外出学艺的姑娘小子纷纷返家成亲,她家人生怕被人诟病,一连发了好几封信来催她回家。
    江湖儿女终免不了被尘俗所绊,当初各自入门派说过的豪言壮语,终究也免不了消磨于柴米油盐。
    方敛看完那封信,信中描述了一个似乎是品性相貌家世皆和柳画心相称的大好青年。
    “看着……还行。”他替她总结。
    柳画心一脸讽刺,“女子的难处,就连大多女子都不能相互体恤,你们这些满脑肥肠的男人又怎么会懂。”
    “你不想嫁?”他瞥向她,问道。
    “你想嫁?”柳画心回看他,翻翻白眼,“让给你。”
    方敛忙不迭摇头,“不了不了,无福消受,还是留给有需要的人吧。”
    “怂蛋。”柳画心冷漠评价。
    方敛懵逼,“???我应该嫁吗?”
    柳画心无视,“这几年我白陪你上山采药了,累死累活,结果连这点困难你都不肯替我上。”
    “……”方敛无语,生生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转了个弯,“抽个时间,我陪你下山吃卤肥肠。”
    她没答应也没拒绝,似乎是在掂量如果她这个时候下山,会不会被家里强行捆回去。那可就太得不偿失了,再跑出来怪费劲儿的。
    这几年方敛和她走得也算是近,说不上知心至交,但至少也能勉强算个无话不谈。只是有一个问题她从来没提起过,方敛也一直没问过。
    而今他真的有些好奇了。
    “你说这几年你又迟迟不入全真,女大当嫁,你赖在山上躲婚事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没怎么犹豫,他就问了出来,“有个八卦我憋好久了,看在你天天来找我蹭汤喝的份儿上,能不能透露一下,你和沈师兄到底怎么认识的?当初你上华山拜师,并不是第一次和他见面吧?”
    柳画心没料到他会突然把这个问题拎出来,竟然愣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回答。
    “这个……说来话长啊。”这个话如果要说,是真的特别长。
    “虽然你老说我傻吧,可我毕竟还只是傻,还没痴呆不是?同窗多年,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出来。”方敛看她一脸纠结,三分玩笑做掩饰,有意无意地提醒道,“你要是从一开始就奔着沈灵风来的,我劝你尽早死心。他是全真道士,不可能婚娶的。”
    此话一出,气氛就更沉重了。
    方敛看她脸色越来越差,感觉马上就要被砸一脸剑飞。
    他紧张地扯了扯领子,寻思要不要先落个镇山河压压惊,忍不住故意打岔,“当然,本来我图个仗义,还能说大不了我委屈一下娶你算了——可我也是个全真道士。”
    柳画心彻底暴走了。
    她抓起一把雪,猛地塞进方敛扯松的领子里,在方敛嗷嗷惨叫的背景音中一边扔气场一边吼:“猪头方敛!你去死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喵”,灌溉营养液 +5 2018-11-13 09:3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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