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启程送信
    但日记中彼时的琴萝显然还在痛苦地挣扎。
    琴娘此后的日记也越来越短,仿佛因为担心琴萝的心理状况而花了大把的时间陪她解闷,但是出于琴娘此前一系列的刺激和囚禁,琴萝的状态不但没有恢复如初,反而由于失恋后的脆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地疯狂滑坡。
    可悲的是,琴娘始终没有意识到,是她自己毁了自己的爱人。
    而悲剧还在继续。
    2014年9月6日,星期六,阴有小雨。
    明月把实习的职务辞掉了。她现在的精神状态无法和人正常交流,我能理解她,而且就算她不工作,我也有信心能够养活她,我觉得这样很好。
    ……
    2014年9月28日,星期日,晴。
    明月的状态一直没有转好,她变得疯狂而执着,陷入了一个深信可以把死人救活的死局……她清醒的时候会对我笑,但大部分时候都在发呆,而不清醒的时候会哭喊着求我把那个该死的已经变成灰不知多久的女人救活,为此甚至不惜一次次伤害自己,我为了保护她不得不再次把她绑起来,经常性的捆绑和挣扎导致明月娇嫩的皮肤上伤痕累累……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明月说她想去一个地方放松,马上就要到十一假期了,我会听从心理医生的建议,带明月到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好好玩几天。
    2014年10月1日,星期三,晴。
    今天是我们来到景区的第一天。说是景区,其实就是个村子,周围没有可住的旅馆,我们将将就就暂住在一家农家乐里。
    所幸明月还愿意和我出来玩,景区白天很热,但为了遮挡身上的伤痕明月不得不穿一身长衣长裙,为了不让她自卑,我也和她做一样的装扮。为了明月,这点牺牲不算什么。
    2014年10月2日,星期四,晴。
    玩了一天,很累。主要是在陪明月到处观赏,可是明月总是往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跑,那些地方游客少,地方很偏僻,而且由于在山区,地势难免会有凶险之处,我为了确保她的安全不得不整天跟着她来来回回。
    不过明月的性情变得很奇怪……明明是她要求出来玩的,但她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并且有时会拒绝我的跟随……我怎么能由着她的性子,我要保护她。
    2014年10月3日,星期五,晴。
    这个地方其实不大,两天也就全部转完了,但是明月以散心为由说想多住几天,我当然无条件陪着她。
    但是好奇怪,真的好奇怪,我觉得明月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2014年10月4日,星期六,阴。
    我的计划原本是提前几天回去休整一下的,毕竟我后天还被医院安排了值班,可是明月就是不走。
    我有预感,明月有事瞒着我。她从没有瞒过我什么,可她在这里,在一个小小的村落里到底要找什么?
    2014年10月5日,星期日,阴有中雨。
    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景区的人比第一天已经少了许多,毕竟本来也不是什么有名的景点。
    明月还是每天坚持出去散步转圈。
    真的很累,不过只要明月开心就好……
    2014年10月6日,星期一,中到大雨。
    雨下了两天还在继续,上午趁着雨停我们去隔街的一家店铺点了几道菜,但吃完后意料之外地被突如其来大雨堵在了餐馆中,只得停留片刻。
    我们今天在餐馆中遇到了一个人……确切地说,是明月遇到了一个人。
    2014年10月7日,星期二,多云。
    今天返程,希望一切顺利。
    “什么鬼啊,这就没有了?”杨果惊愕地来回翻页,“假期七天,琴萝在景区找什么,遇到的人是谁,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日记从2014年10月6日之后,中间突兀地少了两页,还可以看见被撕掉的痕迹。残留着半页记录在10月7日日记的上方,不过全部被涂黑了。
    柳乐涵接过日记本察看,“是吗?我当时翻得很仓促,没有注意到……”
    现在仔细一看,中间确实少了很多重要内容,而且不像是仓促间或者没有预谋地被撕掉的,因为残页边缘很整齐,是被整整齐齐地裁切掉的,很符合琴娘行事的风格。
    “不过从七号的记录来看应该没有发生过重要的事啊……”柳乐涵疑惑道,“也许她们只是在景区恰好碰到了琴萝的熟人?看六号日记的语气……不会是唐燃吧?”
    杨果愣了一下,思考片刻,“可琴娘不是也认识唐燃吗?不过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柳乐涵迟疑道:“先往后看吧,也不能确定就是唐燃,否则将这个答案代入进去后很容易局限思维。”
    因为第一遍阅读仓促,所以柳乐涵干脆坐到杨果身边和她一起往后看。
    之后的日记就越来越简单,除去一些日常记录外,她们只挑了一些关键字句,当作可以参考的重点划出来。
    ……
    2014年10月15日
    从景区回来后明月便在打听那件事,但意料之中,没有任何结果。
    不过看起来这件事分散了她的注意力,这样也好,也许有利于她的情绪恢复。
    ……
    2014年10月26日
    明月对那件事的执着有点疯狂了,我不知道该不该阻止她。
    ……
    2014年10月30日
    天气终于转冷,而我和明月之间的距离感好像在不断加深,我想阻止这种趋势……
    我不能失去明月,明月也不能失去我。
    ……
    2014年11月3日
    无果。
    2014年11月10日
    无果。
    2014年11月20日
    无果
    ……
    这段时间内琴娘每隔两三日就记一次日记,但仅仅只有两个字的简单记录持续了很久,一直到12月份。
    此后,直到春节之前日记里都没有再出现过有价值的信息。
    再往后翻,便是那一年春节的前后,柳乐涵算了算,她和临风是在那一年夏天情缘的,2015年春节距离他们情缘还有大概半年的时间。
    2016年2月4日,星期四,晴。
    今天立春了,但是这个城市还是一样的冷。
    长时间的探寻和抚慰明月的情绪让我感到疲惫。但是我依旧认为自己没有错。我不会出错。如果不是我动手杀了那个女人,那么明月将会痛苦一辈子。比起让她一辈子因为一对渣男贱女郁郁寡欢,我宁愿让她在短暂的时间内痛苦,反正我会一直陪着她。
    明月最近在接触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不过应该没有大碍吧,那些东西都是骗小孩子玩玩的,总之我绝对不相信。
    ……
    2016年2月11日,星期四,晴。
    今天我陪明月出去见了那个人,我感觉她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也许是曾经来过医院的病患吧,毕竟医院每天人来人往,而这个城市也就这么大。
    她是明月找到的上家,但看她的样子我半信半疑,她不像是涉及那一行的人。不过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世人大都愚不可及,明月也只是一时被迷惑,如果这样能让她情绪缓和,我当然愿意陪她过家家,毕竟让死人复活什么的,这种谎言恐怕连现在的小孩都不会信。
    ……
    2016年2月16日,星期二,晴。
    拿到货有几天了,家里气氛有些古怪……但应该是心理作用。我是不会相信这种不科学的事情的。
    ……
    2016年2月25日,星期四,多云。
    那个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如果不是她的把戏,就是明月的病情又加重了。
    这种事情虽然不是闻所未闻,但如果是真的简直匪夷所思!我要劝明月把那东西扔掉。它令我感到不舒服!甚至说,恶心!
    ……
    2016年3月13日,星期日,晴。
    明月最近越发不对劲,好像在躲着我悄悄进行什么。但我偷偷翻过她的手机和所有社交账户,没有发现异常。
    不过自从她崩溃后就很少上剑三,这几天却经常趁我加班回家一头睡倒的时候打开电脑登游戏。
    今天明月出去见那个人,我趁机登陆她的游戏账号,竟然发现她的游戏密码改了。
    这里面一定有鬼。
    ……
    2016年3月20日,星期日,晴。
    我弄到了明月的游戏密码,登陆账号后竟然发现她和唐燃还在联系。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唐燃深深地伤害了她,而我一直全心全意爱着她,甚至不惜为她杀人!我杀了那个贱人,就是想让她彻底和过去断开联系,让她彻彻底底地忘记唐燃,那个肮脏的人不配被明月记在心里!
    但她却背着我和唐燃联系!
    2016年3月21日,星期一,晴。
    我去质问明月了。
    看着明月为了一个渣男跪在地上乞求我的样子,我是多么的恨铁不成钢啊。
    杀了唐燃,我要杀了唐燃。只有这样,明月才会忘记他,才会彻底从这段苦海中逃离,而我将会是她唯一的港湾和归宿。
    ……
    2016年4月1日,星期五,小雨。
    哈,一个愚人的节日,讽刺的是拿到货已经快两个月了,但是明月所期望的结果并没有出现。
    我不忍心戳穿这个谎言,只好一直陪着她过家家,继续安慰她。
    今天我又陪明月出去了一趟,和那个人见了一面,我观察她的神情,觉得这女人心里有鬼。她在犹豫什么事情。
    ……
    “嗯……再往后就和你一开始给我看的那段接起来啦!”杨果说,“中间跳过一些无意义的记录,在这里接上所谓‘十六夜红月’的描述依旧很突兀啊,我还是不太懂她什么意思。”
    柳乐涵接过本子翻了几页,“看起来像是琴萝找的那位‘上家’先是把一样货品交接给了她们,而这个货品的作用竟然是……让死去的人复活?”
    柳乐涵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平静,“虽然从日记中看来,这个目的并没有达成。在这个货品没有发挥到相应效果后,‘上家’又把和十六夜红月有关的某些事告诉了她们。这里关于十六夜红月有两点疑问,第一,他们所说的十六夜红月和我们剑三玩家所熟知的是同一个东西吗?第二,如果十六夜红月代表着某种更强大的力量,为什么‘上家’一开始没有告诉她们?是像琴娘猜的那样其实根本就是假的,只是为了骗钱,还是说,别有目的?”
    她停顿了一会,梳理思维,“其他疑点也有很多,这个‘上家’是什么人?琴娘为什么避过了她的名字?是那个人根本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还是出于某种规则刻意在日记中隐蔽名字?琴娘几次说她不相信这样‘不科学’的事,基本上能确定是某种灵异行为了,但在超自然知识中能有什么东西能够让琴萝相信可以复活死去的人啊?”
    杨果愁眉紧锁,“也许某种邪术可以?借尸还魂什么的……不过诡异的是她们根本没有施展传说中的邪术,而是直接称那种东西为‘货品’啊!要说存在某种术法可以夺舍或许还有几分可信性,但是货品就……”
    “从琴萝之前的乞求来看,基本可以确定她是想复活自己的情敌——唐燃的发小了。她后来联系唐燃可能也是出于罪恶心理,或者某种和死去的发小相关的原因,但她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唐燃就不知道了,不过从此后唐燃的表现来看,他应该并不知道琴娘就是真正的凶手。”
    在整场事件中,琴萝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
    她被一场酷刑硬生生撕裂成两半,一半眷恋唐燃,一半依赖琴娘;一半痛恨唐燃和他的发小,一半因为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因为自己被谋杀而受到良心的折磨。
    所以当她陷入两难的疯狂时,她开始钻牛角尖,开始痴心妄想,认为唯有让死人复活,才是弥补自己和琴娘过错的出路。
    但想要弥补的狂想却恰恰将她引向了另一条邪路。
    人性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柳乐涵疲惫地思考,“如果交易给她们货品的人不是为了钱,而是在做局,会不会那人就是一切的幕后主使呢……”
    真相好像离她们很近,但伸手一抓,又只有空气。
    杨果耸耸肩道:“谁知道呢,这本日记的记录太零碎了,很多东西又太隐晦,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一时很难总结出有用的信息。”
    柳乐涵觉得也是,这本日记中虽然较为详细地记载了一个心理疾病患者的犯罪经过以及她对琴萝的种种迫害,但大部分看起来都和龙门绝境的轮回没有什么直接关系,就算真的有关系,她们现在也提取不出能把所有关键点串联起来的那条线,因为她们现在所知的线索本就非常有限。
    这就好像高二数学课本上的题目,虽然最后的高考总要考,但对于初二的学生来说肯定是看不懂的。
    所以她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把这“初二到高二”的题目补全。
    而目前看来能补全它的唯一途径,就是先去藏剑所说的地址打探一番。
    翻完日记已经不早,第二天又要早起赶高铁,柳乐涵和杨果分别洗漱后便早早上床睡觉,由于不知道要在那里耽搁几天,临睡前又好好确认了一下行李,尽量把能想到的必需品都带在身上。
    翌日坐上高铁,那座城市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两个小时左右便抵达,一下车,两人先感叹了一番。
    相比她们所在的地方,这里是一座很有文化底蕴的城市,比她们那儿人多地广,经济发展也更好。
    “嘿,我颇有和情人私奔的感觉,挺刺激的。”杨果将骚气不已的墨镜往下压了压,露出一双滴溜溜的大眼睛,“你之前来过没有,能不能做导游啊?”
    “做什么导游,你以为真是来玩的啊。”柳乐涵一手拎包一手查高德地图,空不出手,便用胳膊肘在杨果腰间的痒痒肉上戳了一下,“事情如果能顺利处理完还好说,可以玩一下,但那也是后话了。”
    “行行行,听你的,我的小情人儿~”
    “走开走开,你还没完了……”
    杨果继续往她身上腻,“小情人儿,我们接下来往哪走啊?”
    柳乐涵高德了半天,没有找到直达的车,自己过去会比较麻烦,于是关掉地图提议道:“干脆打车吧,坐公交要转三次,而且我看中间有一段还要换公交站,不太方便。”
    说着顺手就叫了出租,二人上了车,柳乐涵对司机报了一个地址。
    说出这个地址之前,她犹豫了一下。尽管这串汉字已经在心里默默过了许多遍,真到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确定。
    那晚她看到的藏剑到底是什么,藏剑对她说的地址到底是真的还是梦境,一串从二次元带到三次元的地址真的可信吗?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就过了很多想法,担心安全的问题反而被扔到了脑后,最怕的是司机直接告诉她“没这个地方”。
    但所幸,司机没有多说,只是如常开始打表,载着她们往这个陌生城市的某一隅驶去。
    柳乐涵松了一口气,她能看出,杨果也松了一口气。二人在后座上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在外人面前选择了沉默。
    她们分别把头别向窗外,静静地看着这里的城市风光。
    柳乐涵注意到,她报的地址距离火车站有些远,在经过中心闹市区后,出租车继续向城市边缘驶去,要不是手中的地图告诉她,他们正在向一个和火车站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她都要怀疑司机是不是在绕路了。
    抵达目的地后她们结了账,刚准备下车,司机便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小姑娘来这里走亲戚呀?”
    柳乐涵一愣,没想到他会突然搭话,顿了一秒便顺势回道:“嗯,是走亲戚,怎么了?”
    司机重新把“空车”的提示牌立起来,漫不经心地说:“哦,走亲戚还好,这边住宅区挺乱的,什么人都有,你们两个女孩子,自己注意点。”
    她们还不太明白司机是什么意思,不就是住宅区吗,能乱成什么样?
    杨果转了转眼睛,顺势发问:“师傅,这小区怎么乱了?其实我上次来我亲戚家也是十年前很小的时候了,不过那时好像没觉着怎么样呀。”
    司机从后视镜中别有意味地看了她们一眼,说得不甚明白,“十年前就已经开始乱咯。这儿小区很老了,几乎都是危房,原住民早就搬走了,租给外地来打工的人,年轻人也多,反正都是图便宜才住这些危房的,下一批城市规划估计就要拆咯——总之你们自己多留心点。”
    司机没有再多说,柳乐涵和杨果谢过司机,便各自背起行李下了车。
    直到深入小区,她们才明白,司机所说的“挺乱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里完全就是她们看过的电影中上个世纪那种破旧“蚁居”的翻版,不仅楼房都老化了,而且小巷子一条并一条,两边的楼房恨不得贴到一块去,给人感觉就好像站在窗边摊开一本书,从对面楼上的房间越过窗户都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书上写了什么字。
    这种完全为了节省地盘而设置的不合理布局导致很多住户晒不到太阳,所以地面上许多地方也分布着青苔和水渍,时不时传来阵阵尿骚味,天气很热,这种使人头脑发昏的味道就更浓重。
    “我要吐了……”杨果捂着鼻子,脸皱成一团,刚抱怨地说出这句话便听见挑逗的口哨声。
    二人转头看去,只见一旁的阴凉处有几个皮肤黝黑的年轻男人在打牌,皆是上半身光裸,搭在肩上的毛巾无一例外都脏兮兮的,其中一人连个大裤衩也没穿,只穿着一条油腻腻的平角裤头。
    浓汗味仿佛隔空扑来。
    其中两个瘦子正用猥琐的神情打量她们俩。
    这种人口密集的小区,虽然住户多,但是估计像她们这样的人很少出现,而且往往住户彼此都能认个脸熟,谁是外来者一眼就能看出来,柳乐涵现在觉得头皮发麻,仿佛闯进了狼窝。
    但她还是拉住杨果的手安慰道:“别怕,大白天的,量他们不敢做什么。”
    杨果猛吸一口气,继续捏住鼻子憋气,“你确定你没记错地方?”
    “应该没有,等我找个人问问。”柳乐涵又回忆了一遍地址,这里楼宇众多,楼号又早就老化脱落了,想要找到精确方位不找人问是不行了。
    柳乐涵又看了一眼旁边打牌的几个人。
    见她将眼神移回来,那些青年的目光又跟X光机似的在她身上流连,其中一人还故意提高了音量吸引她们的注意,用方言嚣张地喊道:“王炸!怎样,老子走了哎,给钱给钱!”
    ……但肯定不是问他们。
    这几个人完全就是一群大白天吃喝玩赌不务正业的地痞混混。
    柳乐涵忍无可忍地挽着杨果的手快步离开这里,拐过几幢楼房,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在把一床印着大红牡丹的床单晾在两棵树之间的绳子上。
    柳乐涵快步上前,开口询问这里的楼房号。
    老人看了她们一眼,眼神依旧很不友好,但好在虽然不情愿,还是为她们指了路。
    她嘴巴一瞥,下巴一抬,眼神一斜,高傲地朝向一边,“喏。”
    好像多说跟她一个字都是浪费生命。
    柳乐涵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道了谢,想帮她晾好床单再走,不想一下就被老奶奶把手打开,“啪”的一下,还挺用力,“不用你,我自己来。”
    声音沙沙的,带着老人特有的低沉。
    “喂,你……”杨果脾气急,当场就要声讨,被柳乐涵一把拉住疯狂眼神示意,咬了咬唇方瞪着眼睛止住声。
    柳乐涵尴尬地退开,冲那老太太点了点头,往她指的方向走去。
    杨果快步跟上,盯着柳乐涵被拍红的手背小声抱怨:“她也太不客气了吧,这个地方的人怎么都这个样子的……”
    柳乐涵低声说:“小区这么破,外来人又多,住在这里的人肯定没什么安全感,彼此也毫无信任,尤其是老人嘛,防范心总会重一些的。算了,总之地方问到就好。”
    杨果撇撇嘴,“这种老人真是一言难尽,我老了才不会变成这样的老人!”
    她们走进一个楼道,这里的楼房连楼宇门都没有,黑洞洞的通道简直就像在说“欢迎小偷光临”。
    柳乐涵一边抬头看楼层一边取笑杨果,“你这脾气老了怕是只有我不会嫌弃你,还说别人的风凉话。”
    杨果撇撇嘴,“我老了肯定比你讨喜,就你,变成老太太也是个天天钻牛角尖的老太太,说不定要为了一碗豆角焖面没吃上就能怄上半个月气呢,还要我去开解你!”
    “你开解我?怕不是要一言不合插旗切磋气冰大战最后双双躺进ICU。”
    藏剑给她的地址是四楼,但她们敲了半天门也不见有人来应。
    这种老式绿皮防盗铁门差点让柳乐涵以为自己穿越回了二十年前,松动翘皮的铁锈密密麻麻排列着,不禁让人鸡皮疙瘩顿起,密集恐惧症一下子就犯了。
    铁锈随着敲门声扑簌簌掉下来,她们只得往后挪了挪。
    在门口等了一会,丝毫不见动静。
    这种老式小区的隔音应该不怎么好,但侧耳细听,也听不到屋里有响动。
    她们疑惑地对视了一眼,“难道人不在家?”
    就在这时,楼梯上突然响起脚步声。
    柳乐涵又试着敲了几次门,但结果显然是徒劳。
    杨果抓狂地问:“难道我们白跑一趟了?藏剑就没给你留个电话吗?”
    柳乐涵也很怨念,“没有。”
    “会不会是你真的记错地方了?”
    “不可能啊……”
    “怎么不可能,都过这么久了,你怎么知道真的没有记错……”
    她们正在纠结种种可能,楼梯上拐角处出现了一个人,用一种非常警惕的眼神瞅着她俩,柳乐涵和杨果和那人对视,局促地呆在原地。
    缓步上楼的人正是刚才楼下那个古怪的老奶奶。
    空气中诡异地沉默了几秒,杨果捣捣柳乐涵,悄声问:“她不会以为咱俩是贼吧……”
    “有这么背着大包小包还大白天正大光明来撬门的贼吗!”柳乐涵白了她一眼,继而将视线转向正在慢慢上楼的老奶奶,“奶奶,请问您知道这户人去哪了吗?”
    正逢周末,一般不会外出上班吧?
    老奶奶也白了她们一眼,“你们到底是啥人,找这户干啥?”
    “……这我们哪能说,要说是送信的估计她也不会相信。”杨果小声嘟哝,期望柳乐涵能想法子应答一下。
    这种多疑的老太太,不说出点能令人信服的话,她确实是不会相信的。
    观察,细致的观察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发现。
    事到如今唯有藏剑的话回响在脑子里,柳乐涵不动声色地在防盗门上扫了几眼,发现门沿开合处已经堆积了不少锈迹,把手上也结了一层厚厚的锈,这要是一手下去肯定得摸个惊喜,而锁眼处连着两根非常纤细的蛛丝,白天能看到细微的反光,不过如果不是特意观察也很难发现。
    柳乐涵心里有了数,就开口道:“是我好朋友的朋友,我好朋友生了重病,希望能在危急时刻再见这个朋友一面,不过不知为什么,他说突然有一天就联系不到这个朋友了,到现在也不知道人在哪里、过得怎么样,他很担心他这位朋友是不是出事了,就说让我来替他看看,如果能找到人最好,如果找不到……”
    说到这里,柳乐涵露出很哀伤的表情。
    这话半真半假,哀伤却不是假的。
    藏剑可能已经死在龙门绝境里了,让柳乐涵送信就是他最后的夙愿。他在龙门中帮过她,如果连这个忙也帮不上,柳乐涵真的觉得心有亏欠。
    能让一个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都惦记的人,会是怎样的人呢。是喜欢的人,还是重要的朋友?抑或是……对生者来说,重要的线索?
    “看不出来啊,你还有这套,回头订做一个小金人给你当生日礼物。”杨果用极轻的气声凑在她耳边说。
    柳乐涵悄悄在杨果大腿上掐了一把。
    “哼。想找人,你们就等着去吧。”老太太嘶哑着开口,瞪向她们的眼珠浑浊。
    柳乐涵眉头跳了跳,等着她的后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8000字!我!肝!完!了!你们不夸夸我嘛啊啊啊疯狂明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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