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站在门口, 周至诚已经控制不住脾气还有嗓门。

    “方落，你想闹到什么时候。就算我对不起你, 可爸妈这些年对你的好难道你都忘了，就这么狠心不去管他们伤不伤心，会不会受不了。

    你怎么就这么无情呢！你给我出来, 马上跟我回家去。”

    差点被一把扯出门的方落狠狠甩开周至诚的手时，还有一点庆幸。

    幸好自己租住的高级公寓是一梯一户, 不然她真担心邻居会报警把这个混蛋抓起来。

    见方落敢甩开他，眸光还带着不屑。周至诚又狠狠拍了两下门就在大门口怒吼了起来。

    “你找的什么流氓律师, 非要逼我离婚吗？这么多年的感情，我不过一步走错, 你就不能大度点。

    你到底有没有心, 知不知道我为你把6个多月的儿子都弄死了，你还想怎么样，怎么还这么没完没了。”

    吵架无好言。

    尤其在压抑愤怒到极点的时候, 更容易口不择言。

    所以当这话一出口，所有人包括周至诚自己都愣住了。

    愣住的周至诚随后又僵住了。他没想到方落的房子里还有另外的人在。

    也在房间里的顾横，他只觉得这个渣男的无耻, 破了他能接受的底线。

    看来, 当初一牙刷捅死他, 果然不冤。

    夕阳渐渐沉落, 从西窗透过的橘红，给小厅里几个人周身轮廓度上了一层柔美的光。

    在那片美化的暖光中，方落的心从惊痛, 到焚成灰烬也不过用了一秒。

    二十年的相依相伴，她对周至诚还是有些留恋的，但现在，这些微不足道的留恋都被消磨得干干净净。

    看着妻子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眸光从恍惚、迷惘，到释然，清透，心头一紧的周至诚愣了好半天。

    所有想说的都哽在喉咙处，半天都发不出声。

    直到情不自禁的眼眶发红，他才带着哀求的意味慢慢吐出一句话来。

    “孩子已经没了，落落，你别闹了。”

    这一句话，是交代吗？

    在周至诚这句颓然无力的话后，房间四个人诡异的都安静了下来，呼吸都轻了几分。

    客厅里的空气压抑到令人窒息。

    静默许久，方落忽然抬起手遮住了眼睛，三个各有心思的人以为她哭了，没想到会听到一声短促的笑声。

    曾经的爱情，就在这短短低笑中，无声地碎裂飘散。

    所有的美好回忆，都被镀上了一层不能抹去的灰暗丑陋。

    放下手臂，方落兀自笑一笑，一字一句对着那个曾经她最尊敬，亲爱的男人冷冷驳斥。

    “周至诚，不管那个孩子存在与否，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了。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你自己选择做了混蛋，是你的自由。

    但别把杀人凶手的名声，硬安到我的头上，我受不起。”

    很多时候，心心念念放不下的东西，往往都是在极偶然平常的一句话中灰飞烟灭的。

    就好像周至诚永远不会想到，一句我为你把6个月的儿子都弄死了。

    对于他来说最残忍决绝的诚意，在方落心头是多么不可饶恕。

    就此，他们的爱情再也燃不起来，那最后一丝情份也灰飞烟灭的干干净净。

    ......

    ......

    病房里。

    周妈妈听说不争气的儿子，已经逼着小三儿把六个多月的孩子生生堕了下来，松了口气的同时，更是气怒交加。

    随手抄过本杂志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乱敲。

    打归打，骂归骂，尽管心疼方落可儿子毕竟是亲生骨肉。

    何况二十年的相伴之情，又已经结婚是了夫妻，儿子下定决心改过，对于方落来说还是比别的男人更适合。

    周妈妈反复思量很久才和病床上的老伴儿商量起来。

    正直的周爸爸虽然嘴上骂儿子的厉害，可出于老派的思想。

    夫妻总是打小原配的好。

    如今既然没了私生子，也不想让他们小两口离婚的。

    父母亲人的委婉劝和，令方落心累到无力却又无法抱怨。

    也许真的是情场失意，在别的方面老天就会额外给予补偿。

    还没等她想好，周一上班自己该怎么去面对，公司所在那一栋楼的人。对她这个被怀孕小三跪求到落荒而逃的正牌夫人，种种好奇怜悯，也许还有蔑视幸灾乐祸的目光，设计总监就突然打电话交代她个美差。

    下周，她要作为副领队陪几个小客人去欧洲游玩半个月。

    这可真是美差啊，不仅公费旅行，开阔眼界，还能多获得年假半月。

    这几天她也不用到单位报到了，办好各种手续跟小客人们联络感情就好。

    但这天上的大馅饼，怎么会掉到自己嘴里。

    领导给出的理由是：大客户那边要求有美术功底，艺术眼光，语言好，年轻又耐心，容易融入孩子的人陪同。

    而设计部刚完成大案子的方落，英语口语好，第二外语又修习的是法语，还有欧洲生活的经验，所以是最佳人选。

    也算是公司给她完美完成上一个案子的奖励。

    哈，啊，呵，这都是些什么牵强奇葩的理由啊！

    她留学可是在加州，至于欧洲，不过是去旅行一个月，怎么就算有实地生活经验了。

    至于奖励，她虽然完成了个大案子，可毕竟到公司才大半年，有都是老人为公司立下的功劳比她多了。

    何况她工作所属集团是顶级时尚传媒。

    除了设计部，专业的公关人员自然不缺，全才型能人更多。

    觉得自己未必胜任，又不是本职容易招黑。方落拒绝的话刚要出口，蓦地想到了昨天晚上顾横放下电话时，仿佛随口说的一句。

    “出去度个假散散心，回来想不想回去上班再说。”

    隐约猜到自己必须入选的原因，顿了顿她又答应下来。

    果然，收到的客户资料中，顾横小外甥李来的名字赫然在列。

    瞬间，她确认了谁是自己的幸运天使。

    夏日早晨的温度正好，坐在窗口享受自然风的方落手机在手里转了又转。

    大大方方给顾横拨回去个电话。对于他如此对朋友的尽心尽力，表示了一百二十分的谢意。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之一，就是交了你这个好朋友。顾横，谢谢你。将来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开口，我一定上刀山下火海，万死不辞。”

    呵呵，也许是刚起床，顾横的笑声低哑带了点男人特有的磁性。

    “师姐，记得你自己的话啊，我有需要你会万死不辞，到时候要推脱可不行啊！”

    “当然，我向来一言九鼎你该知道。”

    方落还不知道对方在以男人特有的黄腔坏调逗自己，坦荡荡磊落落的答应下来。

    “好，君子一言。”狡诈的男人眉开眼笑。

    整整半月，陪着几个不到十岁，奇葩难缠，精力旺盛到人见人怕熊魔怪的旅行时光。

    方落在过份的‘天真无邪’，单纯快乐小学生影响下，情绪恢复的不错。脸皮也被闹厚了好几度。

    现在让她面对公司里同事异样的目光，是绝对没问题了。

    半月后，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她在机场，把最后一个小祖宗送到家长手中后，一个人打车直接去了蛋糕店。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妻子不在身边，血气方刚的男人一时糊涂，酒色的勾引下没有把握住自己走了弯路，也是可以理解的。

    浪子回头金不换，只要诚心改过，不会再犯不就好了。

    对于儿子真心认错，横在小夫妻间的刺也不存在了，他们两口一定能尽弃前嫌，和好如初想法相当乐观的老人，现在是一门心思给儿子创造机会哄回老婆。

    所以听说方落就要回国后，舅母特意打了越洋电话，让她周末回家里来庆祝舅舅彻底康复。

    蛋糕店里的长春藤长得很好，翠绿的枝枝蔓蔓顺着主人搭出的完美弧度攀攀缓缓。

    为什么所有绿叶都向往阳光，不管给他们设置成如何艰难的位置，最后的方向依然不会改变。

    忽然沉入哲学的方落思索良久，依然不能从科学外的角度解释。

    就像她明知道舅父舅母的意思，依然要认命的自投罗网般。

    虽然结果绝不会是飞蛾扑火。

    超级负责的刘律师，一直保持着一个三天电话的频率，各种角度跟周至诚表明当事人离婚的态度与决心，让他不胜其烦。

    对于妻子的避而不见，偶尔堵到后对他的视若无睹，陌生人一样的冷漠疏离，也让周至诚苦涩难言。

    所以对于今天的家庭聚会，有父母在方落不会闹别扭，只会乖巧懂事的可爱，他期待良久。

    夜幕沉沉，餐桌上热腾腾香喷喷的菜已经摆满。

    从厨房帮忙出来的方落去拆蛋糕，周至诚体贴的凑过去帮忙拆解花绳，桌上手机忽然急促响起。

    陌生的号码？

    他一手还拖着蛋糕盒，就随手划开了免提。

    安静的餐桌里，所有人耳边都听到了一声带着哭音的求助。

    “诚子哥，你快来二院，夏萱摔倒早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哒啦啦，离婚倒数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