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虞宓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 也不看二太太, 只盯着虚空一处, “我能如何想的?娘问我这些做什么。”
    却也不想深谈的模样。
    二太太叹口气,“我是你娘, 定是不想你往后难过的。虽说元让身子弱, 只我瞧着, 倒是比好些身子健全的儿郎好些,若是性子不和, 过得长久, 反倒是折磨。所以你若是喜欢你表弟, 我是不反对的。”
    原是那日瞧见虞宓姐弟两个, 本也是对姜元让的身子有所顾虑,后来想, 人这一辈子, 要找个方方面面皆投契的不容易。
    姜元让除开身子骨弱些,没有哪点不好, 又对阿久有意。
    姜府是她娘家,哥哥嫂嫂也不是格外的人,又那般喜爱阿久,虽不说把她供起来, 好歹不会叫她受委屈。
    如此想来, 也便释怀了,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人无远忧、必有近愁。
    姜元让是她侄儿, 她也希望他安安泰泰,好过些。
    虞宓沉默了半日,方泄口气,“我也不知自个如何想的,一处长到这般大,好似对他没旁的想法。可若一想到,他会对别的姑娘比对我一般好、或是比之我还好,心里就不舒服。”
    二太太好笑,“你这霸道丫头,不知对人家的心意,还想霸着人,天下如何有这般的好事?”
    虞宓头一扭,自个也不好意思,二太太又道:“这性子可是随了你爹......”
    话未说完,便听门外有人笑道:“可是趁我不在,说我的坏话呢?”
    却是二老爷下差回来,虞宓忙站起来,叫了声爹。二老爷摆摆手,示意她坐,不必理会。
    二太太早已站起来,拿过丫鬟手里的衣裳,伺候二老爷换上。
    二老爷自个牵起袖子套上,而后慢悠悠走到桌边,撩袍坐下,笑着看母女俩,“方才说了我什么坏话?我这会儿心情好,不与计较,倒是从实招来。”
    一时,虞宓想起方才二太太说的话,不由觉着好笑。二太太早已笑倒,就二老爷一个,叫她两个笑的莫名其妙,一头雾水。
    也不管这些个,二老爷端起茶来,问虞宓,“阿久近些日子做什么呢?老不见人。”
    二太太拿过一匹绸缎来,翻看着道:“她能做什么不过闲在屋子里罢了。”
    二老爷啧嘴,“你瞧你,我跟阿久说话,你闲说什么?”
    虞宓偷笑,父亲跟母亲平日里相处,倒是趣味横生。
    便道:“爹爹今儿回来分外高兴,莫不是有什么好事?”
    二老爷瞧了二太太一眼,得意道:“瞧瞧,不愧是我的女儿,便瞧出来我今儿高兴,你都没看出来,白做了这么多年夫妻。”
    二太太没好气,“白做了夫妻,改明儿,你那些吃用便自个儿打点得了。我白跟你了这些年,可不晓得你虞二老爷喜好,仔细伺候的不舒坦了,倒又是我的罪过。”
    说着,便摔帘子出了门,不多时,听她跟知椿吩咐,说是把缎子给大奶奶送去。
    二老爷叫她一顿抢白,讪讪的,微微咳嗽两声,悄声跟虞宓说,“你娘啊,是越来越惹不得了,不过说一句闲话,还不理我了。”
    虞宓点点头,问他,“爹有何高兴之事儿,还未说呢?”
    二老爷这才道:“也没什么,今儿皇上终是下旨,要治理南方水患了。”
    巧是二太太进来笑道:“果然如此,倒是好事。”
    南方大雨,几月不止,水涨起来,却是淹了千亩良田,百姓流离失所,哀鸿遍地。
    眼瞧着北方战事未平,却又有其他祸事,今上身子每况愈下,还要忧心国家大事。
    朝廷上下不得安宁,今儿上朝,却是三皇子声泪俱下,求皇上保重身子。
    或是见儿子这般孝顺,今上感念非常,当即便下旨,招几位重臣商议水患之事。
    却也是有幸,当朝之人正有精于此道的,现下见最是忧国忧民的三皇子主持此事,便也不遗余力。
    当下好些人一道儿,商议出对策。今上便传口谕,只要有了良策,立即派人前往。
    二老爷为着这事儿,几日愁眉不展,虞宓是瞧在眼里的,今儿见二老爷满眼含笑的回来,也便猜着了。
    因着姜府尚主日近,却又撞上了长孙满月。
    姜尚书沉吟片刻,说是请亲近的人来吃个饭,有那么个意思,周岁了再大办。
    大奶奶便老大不高兴,这日虞宓过来瞧侄儿。
    大奶奶一面抱着孩子,一面笑道:“表妹好些时候没来,正经的,该来瞧瞧你侄儿才是。也让他瞧瞧你这表姑姑,早早认个眼儿。”
    虞宓笑道:“他才多大,如何能认的出个人来?往后有机会我们这些姑姑姨姨的,认个遍。”
    大奶奶将大哥儿交给奶娘,引虞宓到外间坐下,笑道:“他可没那个福气呢,这才一来,好好儿的满月礼便要给婶婶让路,也不知往后呢。”
    知大奶奶指的满月不办的事儿,虞宓笑了笑,没说话。
    大奶奶由自笑道:“我是个没福气的,嫁进来几年,好容易有个哥儿,却是这般。”
    虞宓微微笑道:“表嫂急什么?大哥儿这般小,瞧的出来呢,待日后大了,正经用功读书,给你挣不完的诰命呢。”
    大奶奶本是发个几句牢骚,不想虞宓不接茬儿,倒叫她引来话题了。
    因笑道:“前儿,我屋里老婆子说,大哥儿眉宽额宽,天庭饱满,下巴圆润,最是个有福气的长像。”
    虞宓虽看不出来面相,好歹会瞧人脸色,最是知晓人爱听什么话。
    是以,跟大奶奶说话,倒是宾主尽欢,不一时,前头便来个婆子,说是喊姑娘过去用饭。
    虞宓方起身道别,要跟那丫头往前院去。
    吃过饭,用了回茶,大奶奶也抱着孩子过来了,姜太太忙让人接过孩子去瞧。
    摸了摸大哥儿滑润的脸儿,笑道:“我瞧着,倒像元让小时候,这眉毛,跟他一错不错呢。”
    虞宓瞧了一眼,道:“哥哥们的眉毛都想舅舅,大哥儿自也是像舅舅的。”
    大奶奶笑道:“枉我幸苦挣了一回命,脸儿上,竟是没一处像我的,都说像大爷,何苦来着。”
    姜太太笑道:“这还不容易,你想要个像你的,再生一个,怕是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不一定。”
    一时说的底下站着的丫鬟、伺候的婆子们都笑了,大奶奶笑道:“太太尽给人找事儿,这一个成日家闹的人头疼,可不想再来。”
    姜太太身侧周妈妈笑道:“奶奶不知,这多子多福,原有它的道理。儿孙多了,孝敬的人多了,那福气可不自己来了。”
    姜太太道:“可不是吗?下一胎生个女儿,凑成一个好字,才是有福气呢。”
    大奶奶瞧了瞧虞宓,半日,方道:“太太要多些孙儿也容易,待三位爷都成亲了,皆生下儿女来,怕是太太抱孩子要抱的手软才是呢。”
    虞宓不想她说到这个,便起身去一旁的榻边坐,姜太太屋里大丫鬟正坐底下绣鞋样子。
    见她过来,两人倒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起话来。
    姜太太听罢,嗐声道:“那几个不叫人省心的,老二便不说了,横竖木已成舟。老三那混账,瞧着给他说亲呢,连忙躲出去,倒是跑的远,也不知在北方如何了。”
    说着脸色便暗淡下来,妈妈们忙道:“咱们三爷那是少年英雄,好男儿自当去拼前程的,太太该高兴才是,府里几个爷皆是一等一的佳公子,谁个不艳羡太太会养儿子。”
    姜太太开心笑了,说道:“就你们会说话,我好容易待这么会子,倒是又来招我。”
    “这可不是正理嘛?用的着哄太太来着。”
    大奶奶跟姜太太说笑依然,想了想道:“依我说,二爷三爷也算是不用太太费心的,倒是四爷,不知太太如何打算的。”
    姜太太想了一会儿,“我能有什么主意,也不是没留意过,却是一个都不成的。”
    因着姜府有那么个规矩,多少人家想把女儿嫁进来,姜元让就是生的弱,也不妨碍。
    只总也没有合适的,跟姜府门当户对的,人家考校的也多。
    若往低处去寻罢,又不愿意委屈了小四。
    就这般瞧着,可不正卡着呢,大奶奶向前两步,到姜太太身边坐下。
    拿过小丫头的捶肩,给姜太太轻轻敲着,斟酌片刻,笑道:“我有个人选,不知太太瞧着如何。”
    姜太太一时来了兴致,忙问道:“什么人品的姑娘,那家的?”
    虞宓在里间也听到了,一面瞧丫头行针,一面听着外头的话。
    大奶奶板着手儿笑道:“是我娘跟我说的,那家子原也是如同咱家一般富贵的。不过前两年因事儿受了牵连,贬逐了,家里父亲死了,独与母亲哥哥过活。因着守孝,耽搁至今十七了,比四爷大三岁来着。”
    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这个倒没什么,只要人好,其他的皆可再议。
    姜太太点一点头儿,细细想了想,“那姑娘人品、才貌如何?她家犯的事儿可大可小呢?”
    大奶奶见姜太太起了心思,也便越发卖力,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是跟个有权势的人政见不和,这才下来了。”
    姜太太嗯了一声,道句可惜。
    大奶奶观察着姜太太脸色,笑道:“那姑娘人品才貌没得说,最是个贞静贤惠的好孩子,前两年她家好的时候,多少人去说,她家里都不乐意呢。”
    姜太太便道:“如此说来,合该跟咱们有缘分的,待公主进了门,有空儿你邀她过府来玩玩儿。”
    一时又问了些那姑娘家人、相貌的话,倒是极有意的模样。
    虞宓听了会子,自个从后头出来,往余晖院去。
    里头没什么人,问姜元让呢,说是出门,封老先生那里去了,也不知干什么去了。
    觉着没趣儿,待下午时分,还没回来,虞府又打发了人来接,虞宓也便回去了。
    到了姜府办事迎公主进门这几日,自又是一通忙乱,上至王公大臣,下至九品官吏,皆有来贺礼的人。
    一时,姜府安排了三日的宴席方将人全送走,府里上上下下皆累的不成样子。
    二太太自也要回去搭把手的,却是虞宓几日来不出门半步,闲在屋里。
    二太太待问呢,说是过去只会添乱,又惹的人跟她,倒不如不去。
    听她如此说,也不理论,待公主回九过后,却是下了帖子邀她过府。
    虞宓拿着信笺,瞧了会子,因着宫里原说给三公主备公主府,只公主说是嫁于人家做媳妇,便没自个住在外头的道理。
    该孝敬父母、跟妯娌们相处才是。
    虽说她公主出身,府里那个敢使唤她,便是新媳妇立规矩,姜太太也是不愿的。
    是以,府里便往外扩了些,倒是将姜绍谦的屋子装置成新房。
    公主如此明理,府里倒是都高看她一眼,便连姜绍谦,原不上心,见她如此为家里家人着想,少不得也对她多了一二分爱敬之意。
    这回邀人过府,自是在姜府,也不知都喊了那些人。
    也不理论,虞宓便叫云桑收了帖子,待这日里头,坐了车出府。
    先去姜太太屋里请过安,便被人引着进了公主这里。
    小丫头请虞宓屋里坐着,一个便出去了,正细细打量堂屋摆设,便见三公主进来。
    虞宓忙站起来行礼,三公主一把拉住她,笑道:“不要跟我客气,我成婚那日忙乱,也没瞧见你,如今倒是空了,咱们姊妹说说话儿。”
    虞宓应下,想来只请了她一个来,微微笑道:“我那日没来呢,因着事儿多人多,我竟是不来添乱为妙。”
    三公主笑道:“什么你添乱,不需你做什么,倒是咱们一处说说话儿,也好呢。我原也是要请阿宸来呢,只她不在,小七也懒待跟我进府里困着,倒是只你一个说话的。”
    虞宓笑了笑,“公主近来如何?”
    三公主道:“这日子定比不得在宫里闲散,不过就这样罢了。”
    却是眉目婉转,眼角眉梢蕴含着春意,倒是个少妇模样。
    也不知三公主叫她过来做什么,两人没说会子话,便有公主身边的大丫头来请公主料理事情去。
    虞宓便道过去前院,不在这里给公主添乱。
    三公主也没挽留人,只叫大丫鬟拿出备好的礼物,要给虞宓。
    这如何能收,虞宓忙推拒,三公主却是态度强硬,定要叫她收下,“原是姊妹们皆有的,只你不收,莫不是嫌我怠慢了你。”
    如此,只得叫云桑拿了东西。
    从西面二房处出来,方进了院子,便见一个姑娘带了丫头婆子,朝她走开。
    离的近了,虞宓方瞧清她长相模样,却见那人一身得体衣裳,丰肩软体,脸儿清秀,倒是荷粉露垂、杏花烟润。
    那姑娘也瞧见了虞宓,却是呆了一般,只盯着她不放。
    虞宓回神回来,微微行了一礼,心下已有几分猜着她是谁了。
    那姑娘方眼睛一眨,也回一个礼,细细瞧虞宓,倒似被她相貌气度惊着一般。
    有跟着的婆子,上前一步,对虞宓道:“姑娘,这是咱们大奶奶娘家远房妹子。”又对那姑娘说,“这是我家表姑娘。”
    虞宓再一蹲身,微微笑道:“我叫虞宓,姑娘叫什么?”
    “我姓林名芳甸,妹妹有礼。”说着也蹲身行了一礼,瞧着倒是大方得体的模样。
    “姐姐哪里去?”
    “去太太屋里呢。”
    “我也去舅母屋里,不若一道儿?”
    于是,二人便并肩转了个弯,一起往上房而去。
    虞宓最是个话多的人,跟谁一处都不带闲的。
    林芳甸不过跟她闲话几句,便知了她的具体来历。
    也就说了些自己家里的境况,进了上房的门,守门的婆子方通报了进去,二人已近了门前。
    虞宓率先进去,扑到姜太太身边,笑道:“我又来了,舅母嫌不嫌我?”
    姜太太哈哈笑,“哪个敢嫌你呢,你不嫌旁个便阿弥陀佛了,瞧你,客人跟前也没个正行儿,仔细你林姐姐笑话你。”
    抬头一看,却见林芳甸脸羞颊红,正要躲出去的模样,原是姜元让正坐在一旁呢。
    他也没什么存在感,只瞧着虞宓,目不转睛的,她微微瞪他一眼,伸伸舌头。
    姜太太忙道:“芳甸你不必避着,过来坐。”
    林芳甸原是瞧着虞宓跟姜元让两个玩闹呢,这一呼唤,回了神。
    垂下头,坐在姜元让对面了。
    姜太太这里坐了会子,便里头去歪着了,只叫他两个好好儿陪着林芳甸。
    虞宓也便坐到下头交椅上去,晃着脚尖儿,“姐姐成日家屋里做什么?你从南方来的,那边的水土人情如何?”
    林芳甸笑得温柔,坐的端庄,看了看姜元让,方回虞宓的话儿,“南方水多,我住的那里是有名的水乡,大家伙儿出门,便是划船走的。一到早春三月,便乘了船,姑娘们到荷花池里采莲子看荷花去,转转悠悠在里头,上百条船呢。”
    虞宓惊奇,“那荷花池得多大?这般多船,难不成皆挤到一处儿。”
    林芳甸执起帕子,掩唇一笑,“若说大小,那是站在岸边都瞧不见头的,几百条船也容的,还有人在里头迷路呢。”
    虞宓点点头儿,瞧了瞧林芳甸,笑道:“南方水边多丽人,我一瞧姐姐,便知姐姐乃是南方人,说话也温声细语的,不似我。”
    林芳甸笑了笑,像是承认了虞宓的说法,偷偷看了姜元让一眼,没说话。
    姜元让却是全程事不关己,虞宓说话时,他倒能分出一二分心神关注,林芳甸说时,却是眼神都欠奉。
    用过饭后,虞宓陪姜元让逛院子,自个儿走在前头,祸害些花花草草,也不理会人。
    姜元让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虞宓突的回头,将手中的花儿扔过去。
    他任那红花打在身上,滑过衣袍,落在地上,看了一会儿。
    缓步走上前去,拉住她衣袖,看着她,“怎么了?这花儿得罪了你,还是我得罪了你?”
    虞宓也不看他,脸偏向一旁,气呼呼的,“你们都得罪我了。”
    他将她转过来,低声道:“这花儿得罪了你,叫你扔了,我呢?你要如何处置?”
    虞宓不理会他,只道:“你走开,不想理你。”说着,便真闭了嘴。
    他拽着她的袖子,轻轻摇,“阿久理一理我,你不理我,我心口就疼,要死了。”
    虞宓忍不住,回头瞪他,“什么死呀活的,你放心,你若要死,我也是活不成的,如何?”
    姜元让低低的笑,胸口一鼓一鼓的,声音低沉带了勾子一般。
    挠在人心尖,酥酥麻麻的。
    虞宓瞪他,又气,“笑什么呀?难看死了,不许笑!”
    姜元让瞧着她,她的侧脸,宜喜宜嗔,全在他眼里,“你以往明明说,我笑起来最好看,如今又说难看,我不信。”
    虞宓推开他,自顾自走到亭子里坐,他跟过去,侧坐在她面前。
    将手里的花儿插在她的鬓角边,一时,人比花娇,未夺丽色。
    她轻轻撇他一眼,没有动作,也不作声儿。
    姜元让无奈,“倒是如何呢?你不说,我怎知晓你气什么?”
    “我什么时候气了,没气,你不必理会我。”
    姜元让伸手,捏她的鼻子,好笑道:“还不气,这嘴能挂一大桶油了。”
    她推开他的手,“别动。”
    姜元让这才道:“你不喜欢林芳甸是不是?”
    虞宓吃了一惊,忙道:“她又没有得罪我,我如何不喜她了,你莫乱说。”
    姜元让微微笑,专注的看她,认真道:“我也不喜欢她。”
    虞宓听闻,手里揪着花瓣,好似无意,问他,“你为何不喜她?”
    “因为阿久不喜她,所以我也不喜。”
    “人家又没做错什么,我没有不喜欢她。”
    “那我就喜欢她罢。”
    “为何?”虞宓一惊,心里顿时恼怒,他要是不说出个能说服她的理由,便再也不理他了。
    姜元让眼睛明亮,凑到虞宓耳边,气息拂过她的肌肤,惊起人一片战栗。
    缓缓道:“因为她让阿久有危机感了,让阿久吃醋了,我就喜欢这点。”
    虞宓更加恼怒,脸儿都红了,推开他,怒斥,“你胡说!我没有!”
    姜元让只低低的笑,点头道:“嗯,你说的是,你没有。”
    口上这么说着,脸上却不是那么回事儿,虞宓一瞧就来气,“姜元让!我真不理你了。”
    他认真瞧了她一会儿,又道:“阿久,你承认我方才说的话,明儿我就让她回去。”
    这个条件有点诱惑,可是她就是不想承认,梗着脖子不说话。
    他看她会子,摇头叹气。
    晚间时候,虞宓在屋里待了半日,便想着过去瞧姜元让吃了药没有。
    方进了院子门呢,巧是云茂也在院子里呢,迎过来笑道:“姑娘来的巧,林姑娘也在呢。”
    虞宓步子慢下来,“林姐姐也在?她来做什么?”
    “过来给公子送药材呢,说是费了好些功夫才得来的。”
    虞宓掀起帘笼进屋,姜元让坐桌边看书呢,云艺跟林芳甸两个倒是坐在炕沿边说话。
    瞧她进来,皆望过来,也不理会姜元让,虞宓径直过去炕边,“姐姐什么时候来的?方才倒没见你。”
    林芳甸微微笑道:“才来呢,是表姐托我过来送药,说是四少用的上。”
    虞宓笑了笑,没说话,林芳甸坐了会子,只云艺还跟她说几句。
    一时,便要回去了,却是出门时候。
    姜元让开了口,只对云艺说,“让人把药拿回去,我这里已有了,况旁人拿来的,我也吃不惯。”
    林芳甸登是脸色便难看了,不知如何是好,说了这么一句,姜元让便进屋了。
    云艺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又怕伤了亲戚情分,又担忧自个儿吃挂落。
    原是方才林芳甸来的时候,姜元让并不在的,她才收了。
    毕竟以往什么人送东西来,也没拒过,不想就自作主张这一回,便错了。
    一时也不知该拒该收,虞宓也吓了一跳,没想他突然发难。
    那药材他明明没有,为何不要?若是她做主收下,倒折了姜元让脸面,若是不要,林芳甸脸上如何过的去。
    一时倒有些左右为难,就这般僵着也不是事儿,想了想,虞宓还是笑道:“姐姐不要多想,原是这药材这里已经有了的,多谢姐姐想着,他却是个无功不受禄的性子。因想着这药也不便宜,倒是不好收姐姐的。”
    林芳甸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点一点头儿,表示明白了。
    云艺会意,忙把药材拿出来,交给林芳甸的丫头。
    一时,忙送了人出门去,虞宓摔了帘子进屋,姜元让老神在在,靠在床上看书呢。
    等她走过去,来不及说话,拉她过去坐下,笑道:“累不累,前儿我又瞧中两本书,给你罢。”
    虞宓道:“莫忽悠我,你说说你方才,那么直接,叫人家脸上如何过去?”
    姜元让瞅她,“你不是不喜她,还为她说我来着。”
    虞宓道:“不喜是不喜,只你不该这么说。”
    姜元让笑道:“旁人我也不这般了,只是有的人有所图,就要有失败的打算,后果也要承担的起。”说着,眼神倒是冷酷起来。
    原是林芳甸先虞宓进姜府住,不论他是上房去,还是出门子,皆能瞧见她。
    本不做理会便罢了,只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面送东送西、奉承姜太太。
    一面‘心地仁厚’体恤底下丫头婆子,又给他送药来。
    尤其阿久来了,不见收敛,横竖他不喜她待在府里,倒是叫她早些回去,省事儿。
    虞宓偏头瞧他,不明所以,“让让,你说什么?”
    姜元让回神,瞅着她笑,“只有你傻,人家觊觎你的东西呢,你还跟她姐姐妹妹。”
    虞宓脸一垮,“你以为我想,那不是礼仪嘛,难不成你不喜欢哪个,还明着写脸上‘不喜者勿近’,那成什么了。”
    默了片刻,又想起什么,问他,“她觊觎我什么东西了?”
    姜元让偏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啊。”
    虞宓忍不住脸红心跳,第一次叫人这般撩拨,她竟觉得欢喜。
    明明理智告诉她这般不对,只是情感却分外亢奋。
    心里丝丝扣扣的羞甜,让她低下头,姜元让眼神温柔,灯下看美人。
    还是羞涩的美人,眉目如画,眼波流转,红唇微抿,肌理光滑。
    他微咽唾沫,喉结上上下下动了动,回神之前,嘴里已含住了个柔软的东西。
    他不竟抿唇,将软软的一点慢慢戏弄,轻轻柔柔的,好似要化在他嘴里。
    虞宓瞪大眼睛,在他动作的时候,已是眉腮羞红,待要推开他呢。
    却发觉自个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一时又羞又急,忍不住喊他,“姜元让!”
    他低低嗯了一声,尾音轻挑,她的身子更绵软了,靠在他怀里,被他搂着。
    好半晌,待他停下来,她已平复下心情,没好气瞪他了。
    等他的唇离开,她忙去摸耳垂,感觉湿湿的,烫烫的,像烫了手一般,忙缩回来。
    他一手搂着她,一手揉被他吻的红红的耳垂,低声道:“阿久,咱们这般了,你便是失了清白给我了,不能再许给他人。”
    虞宓气死了,“谁让你乱来的,才不算!”
    姜元让停下动作,语气威胁,缓缓道:“不算,那我再……”
    话未说完,已叫她捂住了嘴,凶狠的瞪他,“你再胡说,看我还理你不理。”
    他闷声笑,柔软的唇亲在她手心,烫人的很,虞宓忙收回手。
    他轻轻圈着她的腰,将脸搁在她肩上,感叹道:“好像现在便去跟姑父求亲啊。”
    可是不能,他的身子还不稳定,尤其三皇子还未成为太子,分不得心,且还没有底气。
    虞宓扶着他的手,拍了拍,其实羞的不行,“让让,你放开啊,丫头们还在外头呢。”
    “没我的允许,她们不敢进来。”姜元让不动,过了一会儿,叹道:“阿久,咱们就这样一辈子,以后死了,我也抱着你下葬。”
    虞宓泄气,没好气回他,“一个人一个棺材,多宽敞,不要你抱。”
    姜元让笑,“那怕是不成,我没钱,你跟了我,日子恐怕也不好过,咱们省一点,一个棺材下葬得了。”
    虞宓不明白,为什么要跟他讨论这么奇怪的话题,忙道:“你现下可还在三皇子手里做事?虽说身子康健有着落了,也不可过于消耗了精力,须得好好养着才是。”
    姜元让目光微闪,坐直了身子,“便是为你,我也会好好养着的,莫担心。表哥可有回信了,说了什么?”
    姜元让一转移话题,虞宓也就想着虞仲煜的事儿了,“前儿回来了一封信,说是已经见到大伯父,只是那边战事紧张,尚不得回来。”
    姜元让点点头,他知道的比虞宓多,那边事儿开始了。
    三皇子派的人正跟在虞大将军手里,还未掌兵,只是这事儿急不得,得慢慢筹划。
    却是虞宸还有一些事儿,瞧阿久神色,表哥并未跟家里说,他也不便提起。
    倒不知虞宸是不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姑娘,一般的姑娘出门,谁不是坐在马车里,从头到尾不露面。
    她却是不一般,全然不按常理来,过去的路上已是状况百出,到了地方也不安宁。
    时常一个人跑到边城周边游走,美其名曰游玩涨见识,据线人传过来的消息。
    姜元让却觉得,她去的那些地方大有深意,倒似在寻宝……
    却不说她目的如何,却是有一回,险叫狄戎游兵抓住。
    若不是身边有一个叫韩卫的侍卫,怕是凶多吉少。
    不说虞宸在边关干什么,只说南方水患之祸,迫在眉睫。
    朝廷虽有些人才,大多却是平庸之辈,挑个百里无一的南下,实是找不着人。
    于是有人上报,圣上的老师游遍千川百水,又出了好些与地质勘查有关的书籍,该是南下的不二人选。
    今上等了半日,终是请老师出关一回,劝说之话发自肺腑,封老先生思量着,也便答应下来。
    还请皇上另派钦差大臣,他实是不懂官场上的事儿,陛下也只得应了。
    姜元让对林芳甸不假辞色,府里上下有眼睛的,皆瞧的出来。
    姜太太叹气,也只得留林芳甸住了些日子,便着人好生将人送回去了。
    对着姜元让,却是没好脸色,“你瞧瞧你,芳甸哪点儿不好,模样人品皆是上等的,你如何就看不上呢,你是要如何?”
    姜元让神色淡淡的,“娘不必为我的事儿操心,我自有分寸。”
    姜太太也是气狠了,骂道:“你有个什么分寸,我给你瞧上几个了,你睬都不睬,难不成你是要找个天仙。”
    姜元让放下杯子,煞有其事的点头,“我就是要找个天仙,娘不是也知晓。”
    姜太太叫他气糊涂了,没理论,待人走了,方回神。
    身边的周妈妈道:“太太糊涂,公子是有心上人呢。”
    方才说起天仙,哎哟哟,那个她们从未见过的温柔表情哦,可不是正想着意中人。
    姜太太吃了一惊,问道:“我如何没瞧出来?是哪个?”
    周妈妈抿唇笑,低声道:“太太想想,公子说是中意天仙,哪可有个天仙呢。”
    姜太太愣身,半日,方醒悟道:“你是说……阿久?”
    可不是吗?姜元让对谁都是一个死样子,便是姜尚书,也不见他多笑二分。
    只有阿久在的时候,方是脸色最好的时候,说起这个,前儿林芳甸来府里。
    他不是当人不存在,如何阿久一来,便急吼吼叫人收拾包裹回去呢,可不是怕阿久心里不舒服。
    真个糊涂了,小年轻的把戏,她竟是瞧出来了。
    “你说,那傻孩子,倒是不跟我说呢,就叫我瞎忙活。”
    周妈妈笑道:“咱们公子最是个稳重的性子,这般的事儿,如何跟太太说呢。”
    知晓了姜元让心悦外甥女,姜太太却也是不知如何是好,一来不知儿子身子何时能好。
    二来小姑子夫妻两个可是捧着阿久长大的,她家说不说的来,还是一回事儿。
    只是自家那个油盐不进的小冤家喜欢呢,少不得便谴人去问问小姑子意思。
    二太太收到嫂嫂的信,一时怔忪,早便知姜府会有所行动,不想来的这般快。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合一,评论送红包,爱你们啊,谢谢支持。
    双手合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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