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4)
多少次,手心里常握着的白嫩小手一天天的变的修长、结实。身侧的孩子个子一天天的窜了起来,如今也到了许锦言的腰际。
许锦言的脚步放慢些许,先是将苏遇送到梅窝后,才折身回了十里揽月。
暮色渐起,秋雨仍就下个不停。许锦言将纸伞收了,随手挂在廊下。那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把纸伞。轻蹙眉头,许锦言抬步往屋里走去。人还没进屋,就闻见屋内传来的檀香味。
念烛半弯着纤腰,一手拢住宽大的衣袖,一手点起了檀香。
檀香炉青烟袅袅,肉眼可见的缓缓上升,留下一圈圈淡青色的晕圈。此时见许锦言回来了,念烛直起腰来,也不似白日里的冷若冰霜,反而眉眼带着点笑,“大师兄,你回来了。”
许锦言没料到念烛会在此处,微微愣了愣,温声应道,“恩,师妹你来了。有什么事么?”
语气平淡,不见欢喜也不见厌恶,仿佛只是礼貌的问候一声。
念烛见许锦言语气生疏,心里暗暗失落,稍一抬头见他面如冠玉,俊朗不凡,瞬间又微红了脸,咬着唇深深的望了一眼许言,低声道,“无事闲来看一看大师兄罢了。”
闻言,许锦言点了点头,温和的应了一声,随后走到屏风后面换了身家常的衣裳。又随手从桌上拿起了《淮南子》,就着灯火细看。蓦然回首,许锦言见念烛还站在那里没走,于是略有些疑惑的出声问道,“你有什么事,直说便好。”
念烛的脸色更加红润,半晌儿才咬了唇,从身后拿出一纸素笺递与了许锦言。
“这是?”许锦言有些疑惑的伸手接过素笺,细细看了,只见上面临摹了一首《虞美人》。
弄梅骑竹嬉游日。门户初相识。未能羞涩但娇痴。却立风前散发衬凝脂。
近来瞥见都无语。但觉双眉聚。不知何日始工愁。记取那回花下一低头。
念烛善写小楷,笔力虽不如男子遒劲,但也算的上是行云流水、清秀隽永,自有一股子文雅韵味。这首《虞美人》便是念烛最为心爱的一首词,也是当初许锦言手把手教出来的。
“师妹的字又有了精益。”许锦言毫不掩饰的夸了一句,直让念烛喜上眉梢。
“大师兄过奖了,我自知天生愚笨,只能比旁人更加努力些,才不至于同人相差太远。古人不也常说笨鸟先飞,我只好做了那笨鸟,多下些功夫。”念烛掩了掩脸上的欣喜,仍用往日清冷的模样答道。
许锦言点了点头,随即又笑着开口道,“倘若师妹愚笨,那旁人自是不能活了。”
念烛也绷不住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少女含羞带怯的温柔模样,大抵也只在许锦言面前展露出来。
早在进屋时,许锦言便注意到了屋内细微的变化。桌椅书架不消说,就连书桌上也被打扫的纤尘不染。许言暗自叹了口气,平日里念烛就常到十里揽月做些杂事。对此,许锦言也劝过她,不必特意过来,这些杂事自有专门的弟子料理。可是念烛并不听,反而来的更勤了。屋内屋外,洗衣泡茶。
许锦言看在眼里,也不好多说什么。到是苏遇爱嘟囔几句。
念烛得了夸赞,捧着素笺欢喜的离去了。这一个月来,也不知是否为了上次思过崖之事,念烛总觉得许锦言对她疏远了。不过今日看来,大师兄还是大师兄。
………………
次日,苏遇也不消旁人喊他起床。自己早早的便爬了起来。只因着昨个许锦言答应他下山去逛集市。
今天天气也着实不错,昨夜一场秋雨下的,山上的空气更加的清新。阳光斜斜的撒在苏遇水润的小脸上,暖意洋洋,十分舒服。
对于苏遇来说,只要白日里免了早晚课就是法外开恩了。谁知许锦言居然答应带他出去逛上一逛,这消息来的惊喜,直让苏遇心里乐开了花。
手脚利索的下了床,苏遇又穿上了檀儿给他做的那身衣裳。满意的摸了摸衣裳上素雅的纹路,苏遇这才跑去洗涑。
这边才一洗漱好,许锦言就到了。今日的许锦言换下了门派统一的弟子服,一身竹青色的长衫,素白色的衣袖处用了最细的银丝细细的配了小巧的珠子镶了,远远看着仿佛水纹一般流动。再往下看,是一截白皙的手腕,宛如玉石般的手指修长好看。
苏遇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蓦然想起了外面卖的水晶糖粉糕。
“你准备好了么?”许锦言温声道。
“好了好了,随时都可以走呢!”苏遇一头扎进许锦言怀里,抬起小脸兴奋道。
许锦言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觉得苏遇偶尔的小自觉………………挺萌。
一手将苏遇从怀里揪了出来,许锦言上下打量了一番,最后把目光停留在苏遇束的乱糟糟的头发上。
“你就打算这么跟着我出门?”许锦言指着苏遇的头发好笑道。
“啊?”苏遇摸了摸脑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束发。吐了吐舌,苏遇干脆抱着许锦言撒娇道,“那大师兄给我束发吧?”
“师兄,师兄,你帮我束发吧,求求你了,我真的很想让师兄帮我束发!”
许锦言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苏遇引到梳妆台前坐好。苏遇是很乖的,两只手老老实实的放在膝盖上,眨着眼睛偏头去看许锦言。
“师兄,今天听不听戏文?”
许锦言伸手轻轻一按苏遇的脑袋,将他脑袋拨正,一面又散了他的头发,用木梳细细的梳了几下,“你要是想听,那就一起去。”
苏遇平时爱玩爱闹,这头发也随着主人,并不十分顺滑。许锦言试了几次,才堪堪将头发束好,又忽而想起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条湛蓝色镶银边的发带。
“咦?”苏遇两眼放光,笑呵呵的摸着发上的发带,“这个挺好看的,看起来很值钱。”
许锦言微微一笑,仔细的将丝带系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就打扮好了。
左右摇了摇头,苏遇对着铜镜照了又照,十分满意自己的新造型。
“你喜欢就好。”许锦言将木梳放好,牵过苏遇的手带他出门。
“大师兄,我如此打扮,旁人会不会觉得我太像女孩子了?”苏遇拧了眉,蓦然想起前几日几个师兄的笑谈。
“不会。”许锦言偏头笑,“他们那是夸你生的好。”
“哦…”苏遇拖长了音尾,心知许锦言正憋着笑。不过也无妨,只要许锦言喜欢便好。
一路上苏遇都十分乖觉,二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集市。
一到集市,苏遇就跟刚放出笼似的鸟儿一样,许锦言拉都拉不住,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买那个。左手拿着糖粉糕,右手攥着糖葫芦,腰间还挂着人偶面具以及各色蜜饯。还特意给九师兄买了橙糖。
许锦言无奈的笑了笑,手里还帮苏遇拿着猪八戒小糖人。
“哎,快来看,快来瞧啊,新鲜出炉的大肉包子啊!”
“来,老板,来两个!”
肉包子?!
苏遇眼神一亮,小短腿蹭蹭蹭的往人群中挤去,许锦言见状连忙紧跟过去,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让苏遇跑的没影儿了。
包子铺的小二满脸红光的吆喝着,眼前的包子笼里满满装着雪白圆润的大包子,看起来热气腾腾,空气里散发着浓浓的包子香。
苏遇看着眼馋,抬眼瞅了瞅许锦言,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许锦言会意,二话不说上前去买包子。
“老板,劳烦来两个肉包子。”
“好嘞!肉包子两个!”
肉包子是刚出炉的,还很烫,苏遇烫的直吹手,小心翼翼的啃了一口。肉包子的香味直让苏遇的口水直流,忍不住又咬了一口,这才想起去喂许锦言。
许锦言并不吃,只伸手拍了拍苏遇的脑袋。
周围也有不少过来买包子的百姓,见苏遇模样生的当真精致,又穿着身墨绿色的衣裳,还当是个小女娃子。
“ 这孩子长的可真俊啊,日后定是个小美人啊。”
☆、英雄救美
“是啊,是啊,这兄长模样也好,我们家二白要是能嫁给这样的人,我也就放心了。”
说这话的是个圆脸中年妇女,穿着一身灰色粗布衣裳,胳膊肘上还挂着个菜篮子,此时正笑眯眯的打量着许锦言。
“就你家二白那样,人家公子哪里看的上?”另一个妇女说道,看样子是认识的。
“她王大娘,你怎么说话的,我家二白怎么了?脸圆屁股大,以后好生养,多少好人家的小伙子来提亲,我可都是看不上的!”灰色衣裳的妇女又道,一面又暗暗对着许锦言点了点头。
“得得得,就你家二白好,可你也不看看人家公子生的这样好模样,以后可是要娶天仙的,你家二白……嗨!”被唤做王大娘的妇女又接着说道。
闻言,二白的娘不乐意了,上去又争了几句嘴角。吵闹声越来越大,很快就聚集了一小圈看热闹的人。
许锦言和苏遇自然也注意到了。对此,许锦言只是微皱了眉,拉起一旁满脸兴奋正打算看热闹的苏遇就要走。
谁知二白娘眼尖,破开嗓子嚷嚷着让许锦言不要走,留下来做上门女婿。
闻言,苏遇一愣,抬头果然见许锦言满脸黑线。
上……上门女婿?让许锦言当上门女婿?!
许锦言抿了唇并不打算理会,拉着苏遇几步走出了人群。
二白娘仿佛是跟许锦言杠上了,挎着大菜篮子,呼哧呼哧的小跑着去追,一面还吆喝着周围的人,帮她拦住女婿。
周围的人大多都是看热闹的,也有不明真相的,竟当真将许锦言和苏遇拦了下来。
许锦言看了一眼周遭的百姓,面上也微微动了些怒。本想带着苏遇来山下闲逛,竟没料到遇到这等奇葩的事,哪有大街上拉人做女婿的?
“大师兄,你惹上麻烦了。”苏遇晃了晃许锦言的手,好心提醒道。
“恩,我看出来了。”许锦言瞟了一眼苏遇,淡淡的开口道,话音才落,二白娘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小公子……别……别跑了……”二白娘长的肥胖,又挎着个满当当的菜篮子,实在累的不行,半弯着腰大喘气起来。
这时,人群中突然走出了一个女子来,“咦?娘?你在这做什么呢?”
“哎,二白,你来的正好!”二白娘一喜,连忙将二白往许锦言跟前推了推,道,“小公子,你看我家二白怎么样?”
名唤二白的女子年龄大约十八九岁,穿着一身藕荷色的衣裙,长发仅用一根丝带系了,垂在身后。不高有些胖,皮肤白皙,脸蛋圆润,大大的眼睛水灵灵的,鼻子高挺,双唇粉嫩,怎么瞧着都是一个小美人儿。
此时二白被她娘推着,又惊又羞,“娘!你这是做什么呢!”一面又满脸歉意的对着许锦言道,“对不起公子,我娘没有恶意,你……你还是快些走吧。”
“哎,二白你傻啦,他要是走了,娘上哪儿去给你找这么好的夫婿去?”二白娘嚷着,一面拿手指头戳了二白。
“娘!”二白脸色涨的通红,低着头就要拉着她娘离开。
“二白,二白,娘也是为你着想啊。”二白娘硬是不走,见二白不理她,于是又冲着许锦言道,“公子,公子!我家二白模样好,心肠好,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周围的聚着的百姓都大声笑了起来,对着二白指指点点。
“就这胖姑娘还想着嫁人哪?谁会要她啊。”
“就是,就是,我可听说前些日子,隔壁卖茶叶的那户人家的傻儿子要娶她,她居然还不愿意嘞。”
二白又羞又愤,眼泪哗哗的流了下来,紧捂着嘴跑了。
二白娘见状,也没空再拦着许锦言了,连忙挎着菜篮子去追女儿去了。
围观的百姓这才散了,仍有几个议论纷纷的。
“哎,这姑娘也是可怜,许了几回亲了,还没上门,就被人退婚,寻常姑娘家哪还有颜面活着。”
“那可不,也就是她娘,天天在外面给她物色好人家,可这方圆几里,哪家想上门娶她?”另一个人道。
“造孽,造孽啊。”
…………
“那个姑娘还真有些可怜。”苏遇咬了咬手指头道。他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我更可怜。”
许锦言暗暗叹了口气,世间可怜的人太多了,只看各自的造化了。
如此二人又开始逛了起来,只是都没有了方才的兴致。
大约逛了半个时辰,苏遇嘴里吃着,怀里抱着,又拉着许锦言的手,上桥头去看桥下游舟。好巧不巧遇到了方才跑开的二白。
二白正在桥下摆着小摊,一大块土布铺在地面,上面零零散散放了些红绳编织的小玩意儿。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偶有几个女子上前询问,买下一两个编织精巧的绳结。
稍一抬头,三人对视了一眼,二白也认出了许锦言来,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脑袋一偏只当没看见。
许锦言也没说什么,拉起苏遇的小手就要往桥的另一头走去。谁知才走到桥中央,胳膊猛一被人拉住,许锦言眉头一皱,刚想出手挣脱,就听二白呼救道。
“公子,公子救我!”
二白双手紧紧的拉住许锦言的胳膊,满脸的惊慌失措,而在她身后是几个粗野大汉。
“小娘儿们,说多少次了,不给保护费,不准在这里卖东西,你是听不懂,还是不把我们哥几个放在眼里?”为首的大汉开口道,满脸的横肉加络腮胡子,怎么看都不是一个好人。
二白吓的脸色发白,可还是咬了咬牙对着大汉道,“我做的是小本生意,挣不到几个钱,你们每次一来,张口就是五两银子,我哪来那么多钱?!”
“嗨,那我们可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没钱,咱们哥几个就砸摊子。要不然,你陪哥几个喝酒也成。”
“哈哈哈!”
“哥几个一起上,回头好好乐呵乐呵!”
此话一出,几个大汉大笑起来,倒三角的眼里闪烁着淫光。
二白脸色更加白了,下意识的往许锦言身后躲了躲。
许锦言眉尖一蹙,他乃平阳王府世子,簪缨世族,哪里听的惯这种市井之言,当下就将二白和苏遇都护在了身后。
几个大汉见许锦言年纪尚轻,又带着个半大的孩子,所以也没当回事,上去就要将二白拽过来。
许锦言二话不说,一把握住了大汉伸过来的手腕,反手一拧,只听“咔嚓”一声,大汉随即嘶吼着往后连连退了几步。
“啊,我的手!”
“大哥,你没事吧!”
几个大汉连忙围了过来。
“上!都给我上!”
二白见几个大汉来势汹汹,怕许锦言招架不住,连连开口喊道,“公子,公子,我们跑吧!”
说罢,还一把拉住苏遇,要带着他跑。
谁知苏遇并没有动,还十分有闲情的将糖粉糕拿出来吃着。
“没事没事,我大师兄厉害着呢!”
二白见苏遇如此说,心里稍安,但却仍然不放心的提着嗓子,生怕因为自己而害了许锦言。
话说,许锦言的功夫真不是吹的,一手提着一个将几个大汉打的落花流水。
“饶命啊,少侠饶命!”
几个大汉捂着伤,跪地求饶道。
“不能放过他们。”二白上前一大步,对着许锦言道,“公子,这些人都是这里的地痞流氓,成天不做好事,乱收什么保护费,专门欺压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今天要是放了他们,等公子一走,他们还会回来的!”
闻言,许锦言眉头一锁,也知二白说的有理,可是也不能因为这个伤了这些人的性命。
“你们听好了,从今往后不许再在这里闹事,如果胆敢有下次……”许锦言没有把话说完,只是目光带着警告意味的望了几人一眼。
大汉们满脸惊骇,听出了许锦言话里的威胁,又见他神色凌厉,身手又好,今日算是踢到了铁板。当下就答应下来,许锦言轻轻抬手,便屁滚尿流的跑了。
二白见许锦言将人放了,心里有些担忧,可又不好说什么。
许锦言见状,开口道,“你不必担心,以后再敢有人做恶事,只管上青离山寻我。”
“对,以后这几个流氓还敢来寻事,你只管上青离山,保管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苏遇拍了拍手上糖粉糕的残渣,插嘴道。
“啊,原来是青离山上的弟子,那便多谢公子了!”二白这才安了心,再次向许锦言道了谢。
二白的小摊子被方才几个大汉掀了,一些绳结还落了地,沾了不少的灰尘。苏遇瞧了两眼,摇了摇头。
☆、清闲(抓虫)
眼瞅着中午了,想来也卖不到几个钱了,于是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去了。
因着许锦言救了二白一次,二白为了报答,非拉着许锦言和苏遇二人去家里吃顿便饭。
二白盛情难却又兼有苏遇的怂恿,许锦言虽无奈,也只好点头同意了。
这地方方圆几里都是些小村庄,二白的家就在集市的附近,平日里就靠着打点络子,花结子卖点钱贴补家用。
“公子,到了,这里就是我家了,家里简陋,还望公子不要嫌弃才好。”二白有些羞涩的说道,一面将肩上背着的竹筐放了下来。
许锦言点了头点,拉着苏遇往院子里走了走。苏遇却把目光投向了二白家墙上挂着的几串红辣椒上。
啧啧啧,二白家日子过的真寡淡啊。
苏遇心里暗道,上一世他也时常去些农家小院,偷着果子吃吃,偶尔也偷只肥硕的母鸡,挖个坑做个叫花鸡什么的。这二白家,一没种果树,二没养鸡鸭,就靠门前挂两串红辣椒,那他们中午吃什么?
二白好似也注意到了这点,脸蛋腾的烧了起来,结结巴巴的对着屋里喊,“娘,娘,我回来了,家里来客人了,快出来啊!”
二白的娘很快出来了,见到许锦言先是一惊而后大喜,满脸堆笑的道,“哎呀,公子是不是看上我家二白了?这就到家里提亲来了!”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
二白跺了跺脚,连忙的把她娘往边上拽了拽,小声的解释了一遍。
“那二白呀,你没事吧?快让娘看看,有没有事!”二白娘闻言立马担心起来,上下打量了二白一遭,见二白真的没什么事后,又连忙对着许锦言道谢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多亏了公子,要不然我家二白还不知道要吃多大的亏!可惜啊,公子瞧不上我家二白,要不然还能以身相许也说不定。”
“娘,你又说什么呢!”二白眉头皱了皱,“像公子这样的人,我哪里配的上了,娘不要再说胡话了!”
二白娘见二白如此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眼里满满的失落。看来二白娘当真怕二白嫁不出去,成了老姑娘了。
二白家当真穷的响叮当,即使竭尽所能想做顿像样的饭菜款待客人,可结果也很差强人意。
苏遇抬眼瞧了瞧,见桌上只有三菜一汤,汤是素汤,貌似是白萝卜加野蘑菇煮的,唯一的荤菜是炒鸡蛋。
伸手夹了块鸡蛋放嘴里,味道还算不错,苏遇本也不饿,随意吃了几口就开始东张西望起来。见许锦言脸色如常,夹了根青菜吃了,不觉有些诧异。
在苏遇心里,许锦言习惯了锦衣玉食,旁的俗物自然不放在眼里。即使是到了青离山上,吃的用的虽不如在王府里精致,可也算的上是不错。
如今看来,许锦言当真拿得起放得下,享得了福,吃的了苦。说起来,前世苏遇也曾落魄过一段时间,那时许锦言不计前嫌,连夜出门寻他。却只被苏遇当成是过来看笑话的,二人那次闹的很不愉快。
如今回想起来,前世自己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他每一次闯祸,都得扯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将身边的人一一拉下水,帮他背锅,替他受过。其中许锦言算是最大的冤大头,几乎苏遇每次出事,酿成的苦果都由许锦言承担了。
重活一世,如若可以,苏遇愿意挡在许锦言身前,管什么江湖恩怨,皇子夺嫡,他今生今世只想同许锦言长相厮守,仅此而已。
二白见许锦言神色自若,不安的心也稍稍放下,一顿饭下来,硬是吃着白菜帮子,白米饭吃了个大饱。
“饭食简陋,多谢两位公子不嫌弃。”
闻言,许锦言淡淡笑了笑,满脸温和道,“家常便饭已经很好,二白姑娘不必多想。”
如此,二白总算是松了口气。
许锦言和苏遇又在二白家坐了会儿,见天色不早了,于是就起身告辞。二白将二人送至村外,邀着他们时常过来做客。
许锦言没说什么,苏遇却大摇着手,满口答应了下来。
等到二白再次回到家时,才走到家门口就听后面有人喊她,一回头手里就被人塞了一个纸包。
二白一愣,抬眼去瞧时,人已经跑远了。
“傻子!”二白低声笑骂道,打开纸包见里面包着几粒澄黄的梅子,当下笑眯了眼睛。又把纸包收了起来,唱着小曲往院里走了。
人才一到院子里,二白娘就连忙跑了出来,满脸欢喜道,“二白,二白!银子,好多的银子!”
“吓,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二白也被她娘手上的银裸子吓了一愣,连忙开口问道。
“你说会不会是方才那两个小公子留下来的?!”二白娘猜测道。
二白咬了咬唇,眼里渐渐出了水雾。
“公子,真是个好人!”
………………………………
待到许锦言二人回到青离山,天色已经大晚了。山上灯火阑珊,寂静的很。苏遇仍就沉浸在下山游玩的喜悦里,抱着今个买来的吃食高高兴兴的回了梅窝。
许锦言有些无奈,摇了摇头,待到苏遇的小身形隐在了夜色里,才抬脚回到他的十里揽月。
左右无事,许锦言换了身家常的衣裳,踱步至桌案前,随手拿起先前观阅到一半的《淮南子》。
他一身葱青色里衣,外面随意套了件水墨青蓝的外裳。袖口处用最细的银丝掺了珠子,精巧的绣成了成片的莲花。一头浓密的青丝随意散着,宽大的领口处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平添了几分柔美。仿若刀削般的侧脸轮廓分明,星子一般澄澈的眸子,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上的《淮南子》。细长如白玉的手指翻着书页,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在寂静的夜晚显得尤其响亮。
檀香炉里点着的苏合香不知何时被风吹了一下,青烟袅袅的上升,不消片刻,屋内就满是清新淡雅的百合香气。
古文有云,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意思是说,山鬼身上佩带着石兰、杜蘅等香草,折下香花送给所思慕的人。
许锦言换了个姿势,忽而嗅到了一抹苏百合的香气,蓦然想起了苏遇身上若有若无的清新气味,嘴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而后暗自摇了摇头,有些恼怒自己看书的不专心。
又过了几日,秋日午后的暖意更浓了,苏遇翘着个二郎腿躲在厨房后面的草墩子上偷闲。
近几日许锦言也不知忙些什么,整日整日的不见踪影,可谓是忙的脚不连地,自然没有闲功夫陪着苏遇玩耍。
对此,苏遇心里早就有些小意见了,不满的情绪在脸上挂了好几天,就连不会看人脸色的吕昭都大致知晓了几分。本来苏遇是打算闹些小脾气的,谁知许锦言今个一天都不在十里揽月。
苏遇很诧异,连忙跑去问了几个师兄,这才知道许锦言是奉命随师父下山去了,好似是去哪个门派赴宴。
赴宴?赴什么宴?师弟在山上呢,你说你去赴什么宴?
一想到此处,苏遇就火大,出去赴宴怎的就不带他呢?怎么说,他也是青离山的门面啊!
这事不能忍!
于是,苏遇气的连早课也不去上了,偷摸着出了梅窝,寻了个好地方躺着晒起了太阳。
草墩子软软的,经过阳光一暴晒,青草的清新香甜的味儿很是好闻。苏遇双手撑在脑袋后面,嘴里叼着根青草,细细的吮吸着里面甜丝丝的汁液。
秋日的阳光暖暖,透过斑驳的树叶,细碎的撒在苏遇水润的脸上,还微微有些发烫。不知不觉竟然有了些绵绵的睡意。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秋困吧。
苏遇这样想着,翻了个身想要补个觉,谁知却瞧见了四师兄。
只见沐川躲在厨房窗子外,拿着扇子挡脸,偷摸着往厨房里面瞧着,鬼鬼祟祟,形迹十分可疑。
苏遇皱了皱鼻子,从他这个方向刚好瞧见了厨房里的全景。六师姐檀儿侧着身子,正挽起袖子,在灶前忙着什么,那手里捏的仿佛是面团?
看样子她是在做点心了。
那四师兄在那做什么,莫不是在偷看六师姐?
这样想着,苏遇狡黠一笑,看来上一世四师兄早就对六师姐有些意思了,只是不知六师姐可曾知晓。
上一世,苏遇同四师兄沐川相交甚少,不过这一世看来,四师兄到是个好人。先不说前几次对他的处处维护,单说昨日沐川特意做了个新鸟笼送过来,也着实让苏遇心里有些感动。
苏遇真的想当红娘。
☆、助攻
从草墩子上翻出一粒松子,苏遇拿手掂了掂,诡笑一声,猛的冲着沐川的脑袋上砸了过去。
沐川本来正在偷窥着檀儿,此时猛一被松子砸中,当下心里大骇,身形一慌差点露出马脚。
眼神一扫,沐川瞧见苏遇在不远处的草墩子上,满脸兴奋的摇着手。不知怎的,沐川一见苏遇那不怀好意的笑,就觉得脑仁有些疼。
沐川偷眼瞧了檀儿一眼,见她仍在揉面,仿佛并不知晓外面的动静。于是挪了步子,走到草墩子前,眉头略沉的看着苏遇道,“小十二,你在此处做什么?这个时辰不是该在梅窝习字么?大师兄前脚刚走,你就不老实,皮痒了是不是?”
闻言,苏遇撇了撇嘴,自动将沐川话里的警告屏蔽,“四师兄,那你在这里干嘛么?我怎么瞧着六师姐也在呢!哎,我去看看六师姐在厨房做什么好吃的去。”
正说着,苏遇嘿嘿笑了两声,顺着草墩子滑了下来,随手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草屑就要往厨房走去。还没走几步,就被沐川一把拽了回来。
“哎,你别去!”沐川压低声音道,又悄悄往厨房方向望了一眼,随后把苏遇往草墩子后面拉。
“为什么不让我去?四师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说怕我惊了六师姐?”苏遇偏着脸,满脸狡黠的望着沐川笑道。
沐川脸上一红,蓦然想起苏遇可不是普通的奶娃子。可让他主动开口承认,又……当真羞于启齿。
犹豫之间,沐川心思已经转了千百回。
苏遇皱了皱鼻子,心道四师兄脸皮真薄,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不敢说的?自古以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六师姐本就是个美人儿。
“四师兄,我懂,你不就是喜欢六师姐嘛,有什么不好说的。”苏遇道,一副我懂你的表情。
听着苏遇揶揄的语气,沐川蓦然红了红脸,随后才反击一句道,“小十二才多大的奶娃娃,就知道情爱之事了?”
苏遇眉头一挑,不可置否的晃了晃脑袋,半晌儿才幽幽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四师兄,你看我这句诗用的对不对?”
这句诗引的不可谓不妙,许是秋日来了,天气慢慢转了寒,夜里也有些凉意,沐川对檀儿的情素渐渐的无法控制。这不,今日瞧见檀儿独自在厨房里揉面,沐川就偷摸着过来了。本想站在外面静静的看上一会儿便好,哪料偏偏遇到了苏遇。
听闻苏遇这话,沐川觉得有些好笑,“看来小十二近日苦读了,这些诗句能拿来引用了,大师兄要是知道了,也不知道作何感想。”
许锦言作何感想,苏遇现在一点也不想知道,眼下正是好光景,不如撮合撮合有情人?
来来,当红娘!
这样想着,苏遇来了主意,对着沐川勾了勾手指。
沐川会意,半弯着腰凑了过去。
苏遇眼睛眯的好似狐狸,附在沐川耳边小声的提议道。
说了一会儿,沐川拧着眉摇了几次头,最后才狠了狠心似的,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遇见状,更加欢喜了,冲着沐川欣慰的点了点头。
“六师姐!”
苏遇捏着嗓子,从门后探出个脑袋来,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十分欢快。
檀儿一吓,待看清来人后,抿了抿唇,笑开了,“你怎的过来了?这时候跑厨房来,难不成是想来偷吃?”
“嘿嘿。”苏遇眯着眼睛笑,一溜烟的溜到檀儿身前,“六师姐在做什么好吃的呢?给我也看一看。”
闻言,檀儿笑的更欢了,拿过手上正捏着的面团给苏遇看。那面团小小软软的一团,在檀儿手里很快就捏出了雏形。
“六师姐这是做的什么糕点?我以前怎么没见过?”苏遇没话找话,趁檀儿没注意,伸手戳了戳面团。
“这个啊,是我前几日同几个师姐学的,好像是江南的特色糕点,名唤豌豆黄。我就想着闲来无事,做上一做,只当是个乐子了。”檀儿道,手上动作并不停,很快又捏出了几个别的形状。
“这豌豆黄啊,要做成五瓣梅花状,上面再放些碎花瓣才好看。不过我想着,总做一个形状也无趣,不如试试再捏几个新花样。”
苏遇看着觉得新奇,眼瞅着四季相应的花儿都被檀儿捏了出来,随即央求檀儿也给他捏个别的形状。
檀儿凝着细眉想了会儿,半晌儿才一抿唇,对着苏遇笑道,“那捏个兔子怎么样?别的我就当真不会了。”
“好,就要兔子!”
待到豌豆黄做出来后,颜色呈浅黄色,糕点的清香扑鼻而来,又因花样不同,多了几分乐趣。苏遇馋的口水流了又流,上手捏了一小块含在嘴里,直烫的吐了吐舌。
檀儿见状,笑骂道,“慢点吃,没人同你抢!”
这样苏遇也学了乖,先将糕点吹凉再往嘴里送。吃了几块后,苏遇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觉得也差不多了。要不然四师兄在外头再等急了,于是擦了擦嘴角的碎屑,仰头对着檀儿道,“六师姐手艺当真不错,不知道几个师兄有没有口福吃到六师姐亲手做的豌豆黄。”
檀儿面上一红,有些羞涩道,“第一次做,总觉得做的不好,哪里敢送给师兄们品尝?那不如就都给你吧,你不是向来喜欢吃点零嘴么?你放心,我不告诉大师兄。”
“六师姐太谦虚了!”苏遇笑道,他早就料到檀儿会如此推脱,前一世便是如此,每每檀儿做了什么吃食,总是第一个找苏遇试吃。因着面皮薄,又觉得自己做的“粗俗”,以至于青离山上无人知晓檀儿还有这么好的手艺。
想到此处,苏遇暗自得意,又接着引诱檀儿道,“我就是喜欢吃,可这些也太多了。不如这样,四师兄像来喜好美食,对于糕点这方面想来有些研究的,六师姐不防去找四师兄去?”
“四师兄不是喜好研究古医书么?何时对做糕点感兴趣了?阿遇,你不会又在说假话哄我吧?”檀儿面露不信,将蒸笼里的豌豆黄一一放在食盒里,就这么提着往苏遇手里一塞,就要走。
苏遇哪里就能让她这样走了,连忙提着食盒追了上去,“师姐就信我一回!我若是扯谎,回头让大师兄打我!”
檀儿停下脚步,苏遇继续诱惑道,“师姐,你想啊,青离山上谁人不知四师兄嘴最严了,你就是同他背地里商讨厨艺,旁人也不会知晓的!”
檀儿有些意动,可还是犹豫不觉,“那……旁人万一知道了要怎么说?我……虽想习的一手好厨艺,可几个师姐都觉得青离山的弟子不该荒废学业,学些旁门左道。”
“你听她们几个胡说,厨艺哪里就是旁门左道了?她们难道不食人间烟火,就靠一口仙气吊着?”苏遇不以为意,一手拉过檀儿的手就往四师兄的住所拉。
门前药草葱茏处,就是沐川所居之处了。
苏遇很不给沐川面子,前脚刚进院子,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沐川平日里没有旁的嗜好,独爱研究医术,看些古书,院前院后也种了不少药草。气味浓郁时,就连山上的小兽都常常在沐川的门前蹲点。他这种召唤神兽的本事,苏遇前一世别提有多羡慕了。
只是药草种的多了,杂七杂八的味道也就浓了。苏遇天生对气味更为敏感些,每每到了沐川这里,人还未进,喷嚏先来。着实有些伤颜面啊!
………………
“四师兄,快出来,六师姐过来了!”苏遇站在院子中央一声嚎叫,很快将在屋内躲着的沐川引了出来。
一见到檀儿的面,沐川的心跳蓦然加快了几分,连忙上前,沐川还未开口,怀里就被塞进来一个丹朱色,外镶边的大食盒。
“这是?”
“哦,六师姐亲手做的豌豆黄,特意拿过来给四师兄尝尝鲜!”
苏遇抢先回道,特意说了个模棱两可。
檀儿一愣,觉得苏遇这话里有些不妥,这样一说可不就成了是她特意给四师兄做的了?
抿了抿唇,檀儿面露羞涩,手指着食盒里的豌豆黄对着沐川道,“听阿遇说,四师兄对厨艺有些研究,所以……今日来想同四师兄讨教讨教。”
闻言,沐川一愣,他什么时候对厨艺颇有研究了?
“咳。”沐川清咳一声,道,“略知一二罢了。”
随后从食盒里捏了一块豌豆黄,哪知手还没碰到糕点,苏遇就指着旁边的一个糕点道,“呐,四师兄吃那只兔子形状的,六师姐特意做的哦!”
☆、似此星辰非昨夜
沐川心神一乱,心思瞬间活跃起来,难不成檀儿对他也有意思,还特意做了个兔子给他?
这样想着,沐川嘴角勾起,深深望了檀儿一眼。
“清香扑鼻,入口即化,甜耳不腻,色泽也晶莹剔透。师妹的手艺当真不错!”沐川拿捏的用词,想着方才在食谱里看的糕点制作大法,又接着开口道,“只是……”
檀儿受了夸奖,面上红润起来,此时一听沐川话风一转,连忙上前一小步,疑问道,“只是什么?师兄但说无妨。”
沐川心里拿捏着分寸,按着方才看到的内容侃侃而谈道,“这豌豆黄色泽鲜亮,口感也是极佳。不过古书曾记载,糕点蒸前先用新鲜采摘的芭蕉叶将糕点裹了,待糕点出笼后,非但不会影响色泽,反而气味更加浓郁香醇。师妹做的已然很好。”
闻言,檀儿点了点头,凝眉思索片刻,忽而莞尔一笑对着沐川道,“师兄的方法很好,下次我便再试一试。”
如此,二人又接着厨艺探讨起来,沐川本就是听了苏遇的话,大致记得一些皮毛,如果要深入谈起,很容易就露馅。
苏遇也知道这一点,故意上前岔开话题,沐川这才暗自松了口气,下决心回头要好好恶补一下关于厨艺方面的知识。
自从那日沐川和檀儿探讨厨艺后,同檀儿的关系近了一步。一连几日苏遇都没瞧见他的影儿,据从辛追那里得来的小道消息,这些日子沐川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里,连药草也不种了,偷偷的研究着厨艺。
苏遇啧啧两声,感概了一番。因着许锦言还没有回山,吕昭又成日里忙着练习他那几套剑法,苏遇在青离山上待的委实无聊了些。
相思鸟近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成日里懒懒散散的窝在鸟笼子里。原本嫩黄色的羽毛渐渐的褪了层绒毛,新长出来的羽毛看着比原来的更加鲜亮。苏遇闲来无事就喂喂鸟,这几日不见,鸟儿又肥了一圈。前几日檀儿过来给苏遇送衣裳,还指着鸟儿笑道,肥鸭子。
是不是肥鸭子,苏遇不想深入了解,上手摸了一把新衣裳,对着檀儿道了声谢。
檀儿送过衣裳就回去了,临走前还嘱托着苏遇好生在梅窝玩。
玩?玩什么?
苏遇百无聊赖的托着腮,思念着远方的许锦言。
也不知道大师兄到哪个门派赴哪门子宴去了,肯定有许多新奇好玩的吧?会不会被哪个女弟子看上,然后强抢?又或者是在外头呆个十天半月,抱着个娇媚的小美人回来?
摇了摇头,苏遇赶紧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甩了出去。
横竖无事,不如下山去找二白玩吧。
主意已定,苏遇见外面没人,偷溜着下了山去,凭着记忆很快便找到了二白家。
二白正攥着把粗谷子,在院子里喂鸡。透过矮矮的竹篱笆,二白圆润白净的脸颊上微微起了一层细汗,穿了身嫩黄色的衣裙,腰间系着的丝带,勾勒出少女丰满圆润的身形。才几日不见,二白竟然瘦了些,眼瞧着纤腰细腿,别有一番小家碧玉的滋味。
苏遇两手扒着竹篱笆,笑嘻嘻的冲着二白摇手喊道,“二白!”
二白一愣,顺着声音来源,一眼就瞅见了躲在外头的苏遇。
“哎,小公子!”二白看起来很高兴,一把将手上的谷子撒了,几步走了上前,“几日不见,小公子又长高了!”
哦,是吗?
苏遇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又低头瞧了两眼细腿,心里并不十分满意。想他上一世,虽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蛋,可好歹模样是没得说的,京城多少水葱似的美人为他争风吃醋。只是可惜,后来死的早,到底没能同许锦言有个好的结局。重来一世,竟然回到了六岁,这小胳膊小腿的,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长成翩翩佳公子。他……他还想同许锦言在一起,怎么可以一直是个孩子模样?
“就你一个人来?许公子呢?”
二白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招呼着苏遇过来坐坐。
“我师兄不在山上,闲来无事,我便下山来找你玩。怎的,二白你不欢迎我?”苏遇佯装生气,皱起鼻子望着二白道。
“自然是欢迎的。”二白连忙解释道,忽而面上带了几分羞涩,语气却十分诚恳道,“那日还没有好好答谢许公子。公子的大恩大德,二白就是死了也不会忘的!以后但凡有用的上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闻言,苏遇随意摆了摆手,示意着二白不要放在心上。在苏遇心里,许言不仅是大师哥,也是钱袋,抱着大佬的腿,吃穿不愁。那日许锦言留下的银子也只能帮她一时,以后还是得靠她自己发家致富才是。余光一扫,忽见篱笆外的一角青衫,苏遇眉头一挑,还道是什么人贼人。于是冲着二白使了个眼色。
二白微微一愣,当下警惕起来,随手拿过大扫帚,猫着腰往篱笆边上靠近。谁知人还未到边上,那衣角的主人就自发的跳了出来。
苏遇本想跳在二白身前保护她,谁料二白一见来人,张口就道,“哎,你怎么在这儿?”
衣角的主人是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子,穿着一身青色衣裳,质地看着到像是锦缎,腰间还挂着玉佩。身形颀长,模样清秀,隐隐还有股子书卷气。
“你们两个认识?”
苏遇抬脸问道。
二白抿了抿唇,忽而笑开了,斜了男子一眼,对着苏遇道,“是了,他叫怀庭,从前是我家邻居。”
苏遇了然的点了点头,才一转脸就见怀庭冲着他友好的笑了笑。
二白将手里握着的扫帚放好。又起身回屋,再从屋里折身回来时,手上提了茶壶。
于是三人就坐在院子里,一面闲聊,一面晒起了太阳。
今个二白娘不在家,苏遇觉得耳根子清静不少,闲聊的也更加开怀了,不知不觉就到了午时。二白见时辰差不多了,就围起了围裙,一头拱进了厨房里忙活起来。
怀庭见二白做饭去了,一开始还能按耐着性子同苏遇闲聊几句,可还没过多久眼神就开始飘了,以至于到了后来就直接抛下苏遇,去给二白打下手了。
二白本来是不同意怀庭进来帮忙的,后来见劝不动,也就随了他去。谁知进去没多久,就听见碗碟摔碎,以及二白的惊呼声。
随即怀庭就被二白轰了出来。
怀庭摸了摸鼻子,仿佛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到底也没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回到苏遇身边坐好,眼神仍就往厨房里头飘。
苏遇对天翻了翻白眼,其实他早就看出怀庭对二白有意思,也不想去做多事的小鬼,只当偷个闲在外头悠闲的晒晒太阳,时不时的从旁边的簸箕里抓几把粗谷子喂鸡。
上回来时,二白家还没有养鸡,大抵是这些日子才买来的。小鸡仔一个个黄嫩嫩的,窝在地上跟小蘑菇似的。一见有谷子可以吃,立马扇着小翅膀,屁颠屁颠的拱过来争抢。
二白从厨房里探出身来,身上裹了块灰布围裙,额间微微有些细汗,连同着鬓角都湿润润的,更显的发如泼墨,肤若凝雪。
怀庭看的有些痴了,不由自主的红了红脸。二白却仿佛并没有注意到,只是对着苏遇开了口。
“小公子。”二白用衣袖擦了擦汗,抿着红唇笑道,“饭菜很快就好。”
苏遇冲着二白一咧嘴,“我不着急。”晃了晃脑袋,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接着说道,“二白,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了,小公子,小公子叫着怪别扭的。”
“好!”
又过了一会儿,饭也就做好了。上回就说过,二白的厨艺不错。农家百姓都喜欢春天挖些春笋,洗干净切片晒干,留着冬日里吃。今个苏遇来了,二白特意将家里备着过冬的笋干拿了出来,又配了几样时令蔬菜,炒了一道“群英荟萃”。
还有一大盆鱼汤,听说是昨晚二白亲自下河去捕的鱼。
闻言,苏遇心里默默有些心疼二白,如今已经深秋,即使白天暖和些,到了晚间河水也是冷的。二白一个姑娘家,当真是不容易啊。
二白显然并没觉得有什么,招呼着苏遇和怀庭尝尝,一面又拿碗去给二人盛汤。
于是三人就吃了起来,虽是粗茶淡饭,但也别有一番滋味在。谈笑间,苏遇也才知原来怀庭家住京城,也是前两日才刚回到乡下省亲的。大概过上几天就要回去了。
一提到这个,二白的眼神忽而暗淡下来,很快又笑着给苏遇夹菜。
之后怀庭就没再说话,气氛莫名的低沉下来。
☆、昨夜星辰昨夜风
饭后,苏遇提议几人去河边走一走。二白正在收拾桌上的碗筷,闻言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怀庭也点了头,于是三人结伴,顺着二白家的茅草屋走到村那头的小河边。
这条河蜿蜒曲折,不宽,水流有些急,但好在河水很清澈。站在桥头能望见水下隐隐绰绰的鱼。
“真的有鱼!”
苏遇眼睛一亮,小跑着往河边走去。再靠近河水的石头上,快手快脚的将鞋袜脱了,欢快的往河里蹦跶。
两只袖子挽的高高的,兴致勃勃的摸起鱼来。
二白是姑娘家,不好在男子面前脱鞋露脚,于是只在河边上看着,时不时的说声,“小心点。”
怀庭也没有下河的意思,站在二白身旁,默默的给她挡起了太阳。
“二白,我们坐下休息一下吧。”怀庭提议道,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几块石头旁。
二白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踩着河边的碎石往怀庭手指的地方走去。
一不小心,脚下一滑,身形不稳就要往下跌,怀庭本就走在二白身后,随即一把扶住了二白。
“你没事吧?”怀庭满脸关心道。
“没……没事。”
不知怎的,二白猛的红了红脸,腰间的那只手也很快收了回去。
………………
“听说你过几天就要回去了?”二白抿了抿唇,率先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怀庭一愣,半晌儿才低低的应了一声。
二白眨巴眨巴眼睛,心里蓦然有些伤感,可也知怀庭只是来村里小住几日,早晚要回家去的。再者,自己又有什么立场去央求他不要走呢!
“二白,我……”怀庭好似有些难为情,拳头攥了又攥,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镯子。
“你这是?”二白一惊,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
“二白,我喜欢你。”怀庭定定的望着二白认真道,手上拿着的镯子仿佛有些烫手似的,急急的想要往二白手腕上套。
二白羞红了脸,心里有些小欢喜。
“二白,这是我娘给我的,说这是给未来儿媳妇的。我想来想去,觉得你戴着一定很好看。”怀庭挠了挠头,又接着道,“二白,你……愿不愿意一直戴着呢?”
闻言,二白抿唇一笑,点了点头,心道,这个傻子,她……自然是愿意的。
摸了摸手上的银镯子,二白眼里的欢喜都快要溢了出来。一颗心砰砰直跳,仿佛下一秒就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怀庭见二白点头,当下喜上眉梢,跳起来一把抱住二白,原地转了几圈。
“快……快放下!”二白轻捶着怀庭的肩膀,脸色红晕,眉眼带笑。
另一边,苏遇再试了几次,也没抓到鱼的情况下,有些闷闷不乐的上了岸。远远就瞧见二白被怀庭抱着转圈。
眉头一挑,苏遇心里明白了几分,嬉笑着找了个凉快地方待着去了。这点眼色,苏遇还是有的。
到了晚间,怀庭帮着忙,好歹也抓到几条手掌大小的鱼。因着鱼是野生的,肉质更为肥美。二白就将鱼肉切了下来,先剁成鱼肉丁,再配上面粉,加上二白特质的调料,团成圆圆的小丸子状。最后下锅,等水沸了三回,鱼肉丸子就可以出锅了。
奶白色的汤汁,圆润的鱼肉丸子,轻轻的咬上一口,细腻的口感,清香四溢,满屋子都是热气腾腾的香味。
苏遇也是头一回吃到鱼肉丸子,捧着碗一连吃了三大碗。直撑的打了几个响亮的饱嗝。
二白和怀庭都笑了,对视间脉脉含情。
等苏遇回到青离山,时候已经不早了。
蹑手蹑脚的进了院子,苏遇前脚才进屋,屋子就忽的一下亮了起来。沐川正环抱着胳膊,坐在桌前,面无表情的盯着苏遇。
眯了眯眼睛,苏遇被瞬间的光亮吓了一跳,半晌儿才看清屋里是谁。搓了搓手,苏遇偷偷望了沐川一眼,见他面沉如水,心里顿时有些慌了。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只要四师兄如此,那必定是发怒的前兆。
如今大师哥不在山上,真要是被四师兄教训了,旁人也拦不住啊。怎么办啊?
这样想着,苏遇偷偷的往墙角挪了挪,冲着沐川友好的笑了笑,道,“哎呀,四师兄来了啊,方才……方才我出去上了个茅房,嗝……”
闻言,沐川的脸色更沉了,皱着眉望了苏遇一眼,冷声道,“哦,是吗?上个茅房而已,小师弟这是吃撑了?”
苏遇真想打自己嘴巴一下,没事打什么嗝?早知如此,晚上就不该吃第三碗鱼丸!方才也不该说什么上茅房!
“嘿嘿,四师兄~”
“别跟我嬉皮笑脸,说人话!”
“额…………”苏遇眉毛纠结的拧在一起,心里琢磨着要不要说实话。虽然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可是万一四师兄只是吓唬自己一下呢?他要是把什么都招了,那不是傻嘛?
沐川仿佛看透苏遇心里所想,凉飕飕的甩了一记眼神过来。别看沐川平日里文质彬彬,看着人畜无害,可一但发起火来,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苏遇都小怯三分。
苏遇一缩脖子,横竖都是死,大不了就是被四师兄骂上一通,反正前世早就听惯了的。这样想着,苏遇挺起胸脯,英勇就义般开口道,“是了,我就是偷溜着下山玩了,我早课晚课都没做,我也没跟九师兄找招呼!四师兄也不必吓我,想怎么样就直说好了!”
说罢,苏遇腰挺的更直了,高高的昂起下巴,一副小天鹅的傲娇样,满脸写着,我不怕。
沐川:“你到是很诚实,那你过来。”
他轻轻一抖衣袖,露出里头藏着的乌木戒尺。这戒尺打磨的光亮,泛起丝丝冷光。前世许锦言气的狠了,也曾用过这种东西。苏遇很怕疼,前世更疼的时候也有过,比如,许锦言提剑废他武功,再比如许文用铁链穿他琵琶骨,用烧红的烙铁毁他脸,甚至是最后的万箭穿心,没有一次是不痛的,可如果皮肉可以不受苦,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苏遇吞了吞口气,往后挪了几步。
沐川用戒尺的顶端轻轻敲了敲桌面,缓声道,“你听没听见?我让你过来。”
苏遇又往后挪了几步,后背就贴在了书案边,他避无可避,皱着眉头道,“四师兄,你干什么?你……你要打我?大师兄准你打我了么?”
沐川不可置否,又重复一句,“你过来。”
苏遇这才觉出点意思来,他手指扣着书案的边角,颤声道,“四师兄,你……你不能对我动手的。”
沐川挑眉:“我为什么不能对你动手?难不成大师兄不在就该放任着下面的师弟们不守规矩了?”
“四师兄……”
“你唤我四师兄是吧?”
苏遇点头。
沐川一板敲在桌上,硬生生的砸掉一大块朱漆,斥道,“那你还不赶紧过来?!等着我亲自去请你呢?”
苏遇心头有一万匹小野马飞奔而过,他想,这要是换做他前世,莫说是四师兄了,就是许锦言要打他,还得看他愿不愿意。重来一世,这六岁孩子的身子,就像是只弱鸡,还是只会缩头挨打的那种。
偏生许锦言又不在,到头来还是没人护他了。
苏遇惊的牙齿咯咯打颤,他不是没想过要反抗,可这副小身板又能做得了什么。重活一世,他不想再像前世一般娇纵,他非常想学乖,学好,哪怕学乖的过程并不美好。可那又如何,他只想做许锦言跟前唯一乖巧的孩子。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苏遇深深的喘了口气,手心里出了一层冷汗,湿润冰凉很是难过。他眨了眨眼睛,真的很想看见许锦言。
沐川见苏遇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反手将戒尺往桌上一拍,这对着苏遇摆了摆手,道,“算了,算了,早就知道你溜下山了,我不过想看看你几时回来。你今日很乖,本以为你又要扯谎了。”
苏遇惊异沐川突然转变的态度,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圆了眼睛,难道说四师兄这是在担心自己?
“咳。”沐川咳了一声,又开口解释道,“大师兄吩咐的,许你无聊时下山玩一玩。我忘了同你说了,没想到你动作到快,一溜烟就没影儿了。今个白天,我四处寻你,就差没下山了。”
“哼,原来是这样。”苏遇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又是许锦言的庇护。许锦言临走前大概是猜出来苏遇不会安分的在山上待着,于是特意交代下来。
果然,背靠大树好乘凉。
“既然大师哥都许我下山了,四师兄还来吓唬我做什么?”苏遇斜眼瞅沐川,如墨的眸子诉说着不满,他又不客气的指责,“狐假虎威,以大欺小,没有风度!”
☆、有情敌
“那还不是因为你回来的晚?”沐川用手指狠狠戳了戳苏遇的额头,低声训他,“你胆子越来越肥了,小小的年纪,这么晚才回来,你不是很怕黑么?上回走夜路,哭着嚷着非得大师兄背着,旁人要背你还不乐意,哪里来的那么大脾气,真是惯的你,今晚竟然也不怕了?”
“哼,我高兴。你以大欺小,我要告诉大师哥,让他罚你去后院挑水!不,罚你洗茅房!”苏遇皱着鼻子,坏心眼的指着沐川道。
“嗨,你这孩子,讨打是不是?!”
…………………………
又过了几日,许锦言还是没有回来。苏遇也不好总是偷溜下山去找二白,毕竟人家小姑娘是个即将有家室的人了。于是乎,苏遇日日在梅窝等的焦灼,眼巴巴的盼着,望着许锦言能早点回来。
沐川和吕昭也都来看过几次,每每见到苏遇茶饭不思的模样,总是摇了摇头,长叹一声,造孽。
苏遇神色幽幽,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半忧伤。蔚蓝的天空偶有几只鸟雀飞过,欢快的扑腾着翅膀,也有一只呆愣的,停立在对面大树的枝桠上,跟苏遇大眼瞪小眼。这一人一鸟,非但没有违和感,反而多出一股子,相看两不厌的意境。
苏遇想,重活一世自己的境界高了,不能再像个深门怨妇,再者,他也不想跟许锦言做一对怨偶。
到了晚间,许锦言总算是回来了,虽说一路风尘,但脸上却未见多少疲累,此时正同师弟们寒暄,身边还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
那少年模样生的很好,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仿若极北上空的星辰,长如羽翼的睫毛微微颤抖,倒映的光影下是一张极其清秀的脸。唇微薄,鼻子却很高挺,脸上是与年龄不相符的苍白。穿着一袭白衣,更显得身形单薄,楚楚可怜。此时正站在许锦言身后,有些怯生生的望着大殿上的人。
“大师兄,你总算回来了,小十二这些日子想你想的紧,天不亮就跑院子里头坐着,眼巴巴的盼着你回来呢!”吕昭对着许锦言拱手行了一礼,余光一扫忽见那位脸色苍白的少年往这边看来,他暗道奇怪,转头询问道:“大师兄,这人是谁啊?”
众人皆把目光投向了白衣少年,大殿内,少年的脸色又白了一分,两只孱弱的手怯怯的抓紧了许锦言的衣袖。
许锦言偏过头,对着少年温和的笑了笑,“别怕。”
少年受到安抚,情绪也渐渐平复,可仍然怯怯的躲着,不肯多说一句话。
“这孩子是师父救下来的,以后就住在青离山上,你们可要好生的同他相处。”
闻言,众人一惊,满脸疑惑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他们实在想不通,平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父,居然特意从山下带了个少年回来,还是如此…………怯弱的少年。
“大师兄,那师父现在在何处?”一个弟子走上前了,询问道。
话音才落,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众人眼前一晃,一个人影便从大殿外“嗖”的一下飞掠而来。
众人一愣,随后许锦言率先反映过来,下跪行礼道,“拜见师父!”
“拜见师父!”
………………
“都起来吧。”徐扬清开口道,一身玄色衣裳,身形颀长高挺,模样俊俏,观面容不过二十有余,实际却已然四十岁了。此人正是青离门的掌门徐扬清,江湖人称鬼见愁,一把青剑走天下,神龙见首不见尾。
江湖传言,徐扬清曾以一己之力破南国城池,杀敌无数,血染护城河…………
“闭关多日不曾知晓,徒儿们都长如此高了?”徐扬清道,仿佛有些惊异。
众人大汗,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一年到头不露几面,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自然觉得仿若隔世。
“咳咳……”徐扬清轻咳一声,随即余光瞟见了许锦言身边的少年,于是蓦然想起今日露面的目的,于是神色一敛,道,“自即日起,这孩子就留在山上吧,星宇初来乍到便由锦言负责教导吧。”
“是,师父!”许锦言应道。
名叫星宇的少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转瞬即逝。
等到苏遇来时,徐扬清已经将诸事交代完毕,潇洒的甩着衣袖正要离去。此时一见苏遇,微微有些错愕,想了半天才回忆起自己还有个小徒弟。
苏遇斜眼瞅了师父一眼,懒懒道,“拜见师父。”
徐扬清仿佛很高兴见到苏遇,一把拉将他抱起,几个旋身飞掠而去,众人只觉眼前人影晃动。再一细看时,眼前的二人已经消失了。
而此时的许锦言才走至殿外,身后的星宇寸步不离的跟着。
远处的青砖石瓦,再不见任何人影,许锦言微微垂了头,半晌儿才低低一笑,他眉梢微微蹙起,轻叹一声道:“你不必害怕的……”
闻言,星宇咬紧了唇,双手紧紧的攥住了许锦言的衣角,信任和依赖的意味不言而喻。
…………………………………………………………
偌大的室内,苏遇胳膊环抱在胸前,神色有些忿忿,方才他看见了!许锦言身后的那男的谁啊?跟块牛皮糖似的,就差挂在许锦言身上了!
好啊,不过下山赴宴,许锦言身边怎的又多出一块牛皮糖?一想到这里苏遇脸色一沉,不高兴了。
——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自己不记得青离门会平白无故多收一个挂名弟子?苏遇一想到那个少年的模样,心里蓦然一寒,那如星辰般的眼睛,仿佛在哪里见过,又或许只是自己太过敏感了。不对,他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少年!可是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前世的记忆仿佛巨大的网瞬间将苏遇包围起来,蓦然飞起,晃动,旋转,前一世发生的事仿佛镜中花,水中月。苏遇觉得脑仁有些疼,原来不知不觉中,这一世的轨迹已经悄无声息的同上一世发生了改变。那是否就意味着上一世的悲剧不再重演了呢?
还是说,正因为自己重生了,所有的事都在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
想不到答案,也无人替他解答,这种又惊,又怕,又敏感的情绪让苏遇的眉头跳了又跳,半晌儿才微微抬起头来,冲着眼前的徐扬清道:“师父,你把我带到知剑堂来做什么?”
徐扬清正高坐在太师椅上,闻言眉头一挑,“没事就不能带你来这坐坐了?”
苏遇摸不清徐扬清心里所想,前一世,他这个师父就不大尽责,事事交与许锦言,动不动就闭关修炼,也没见修出什么花来。江湖上的人只知徐扬清武功卓绝,门下弟子各个武艺超群。前一世,就有山下的门派高手上山寻事挑衅,先是假扮农户,迷晕山上一干弟子,幸亏许锦言及时发现才免遭一劫。当时恰巧徐扬清闭关,无法,只好由大师兄许锦言亲自对阵。那一日,黄沙漫天,血色残阳,许锦言硬是以一人之力打退了数十位江湖高手。自那以后再无人敢来山上冒犯。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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