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五十颗甜
“前两年我们全家办了移民, ”楚辞把香烟灰抖落在面前的烟灰缸里,“是去美国。”
楚辞翘着腿, 他伸长了手臂,耷拉在沙发上, 姿态尽是慵懒与闲适。
“最近审批已经下来了, 我打算让楚墨念到这个学期结束, 之后就让他和妈妈先去美国, 学校那边我也都联系好了,在洛杉矶, 是个很有名的私校, 还是男校。”他捏了捏眉心, 另一只手伸出来端起桌子上的咖啡抿了一小口说道。
这对于云溪来说, 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心脏被这个消息炸开了花,整个神经末梢都在隐约的颤抖,她手臂上的鸡皮战栗了起来,端着杯子的手都开始摇晃,差点把杯子里的水弄翻出来。
“怎么……没听楚墨说起过这件事?”云溪强忍住内心的汹涌,她抬起头, 对楚辞勾起一个不算好看的僵硬笑容。
心里, 却是在淌着鲜血。
“我还没有告诉他, ”楚辞看着面前的云溪, 她的嘴角明明是想要向下垂, 但是却还是牵强的向上勾起。
一副忍住不哭的样子。
“不过等到期末考试的时候他自然会知道, 学校这边我过几天让人去转学籍。”
“那他, 会愿意吗?”云溪的眼中点燃了星星的火光,那仿佛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万一、万一他不愿意走呢,万一,他还是愿意留下来呢?
至少别让他们的感情结束的这么仓促。
明明那么喜欢。
“那不重要,”楚墨低着头看着自己腿上平整的西裤,他伸手撵去不知道从哪里粘到的头发丝,像是丢弃垃圾一般的将发丝扔在地上,“他的意愿,从来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
“因为他没有拒绝的权利。”楚辞说完,稍稍换了个坐姿,“留在这里干什么呢?高考吗?”他冷笑,“就他现在这样的成绩,别说是本科,连专科上上都是勉强,与其在这里混混度日,那不如给我赶紧滚出去,历练几年后再说。”
他百无聊赖地玩转着手心的打火机,厌厌地说着这样的事实。
“所以,”楚辞回归正题,“这次,我可以一通电话解决你们家现在的困境,”他抓起桌子上安静放着的手机,“别再来打扰他了知道吗?”
他残忍的剥夺云溪最后的希望,他的声音很轻,但是话语里的意思,却是那么的沉重。
重到,云溪连一个呼吸,都觉得废尽了力气。
“啪嗒”一声,泪滴跌落在了厚实而沉重的桌子上。
她还是没有忍住。
鼻头那么的酸涩,眼眶温热,带着热度的液体从眼眶里涌出,争分夺秒般的,拥挤出来。
“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云溪颤巍巍的声音从嗓子眼中冒了出来,不撞南墙不死心,大概说的,就是她了吧。
楚辞深深的看了面前的云溪一眼,他倒是没有料到,这姑娘还挺情深。
只是情深不寿。
这一刻,楚辞内心有了一点点的愧疚感,他仿佛看到了那个无能为力挽回之前感情的自己,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挫败,像是全世界把自己抛弃,而自己却还要努力的奔跑,大口的喘气。
但是那个她,却还是以极速消失在自己世界的尽头。
没有丝毫的停留。
他支起身子,把指尖的香烟拧灭在咖啡杯中,兹拉一声,烟蒂漂浮在黑咖啡中。
“不打扰,别联系。”
“留给彼此最后一点尊严。”
家中。
云溪整个人瘫软在家里的大床上,松软的羽绒被将她包裹在其中,鼻尖充盈着被太阳晒过的味道。
只是下一秒。
她不自觉的把自己蜷缩在被子中,半张脸埋在枕头里,呼吸都放缓慢了。
只是眼泪无声地流着。
枕头上被晕染出一小块深色的渍迹,云溪紧闭着双眼,卷翘的睫毛颤抖着,依稀还能看见挂着的晶莹泪滴。
虽然明明知道,当自己说出口想要楚家帮忙解决爸妈公司现在境遇的时候,她与楚墨,就注定背道而驰了。
但是。
内心还是抱有了一丝丝的侥幸。
只是现在这份侥幸,最终被人撕裂开来,袒露在阳光下,明晃晃的,没有让她再逃避下去的可能。
分手吧。
她哭到连续打了好几个嗝,愣愣的看着放在枕头边上的手机,反复练习着这三个字。
分、手、吧。
她张口无声地说着。
连一点点的声音都不敢发出。
仿佛只要发出了这三个字,就会立刻奏效,她与他之间的关系会被利刀即刻斩断,犹如斩断乱麻,一刀子捅进自己的心窝。
她不愿意啊。
她再次把自己蜷缩抱紧。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加湿器在嗡嗡作响,厚实的窗帘把阳光都遮去了,地上摆放着整齐的芭蕾舞鞋,却无人问津。
突然。
手机传来一声震动。
云溪打开。
是楚墨。
“喂,不能原谅我了吗?”楚墨飞快的在键盘上打着字,发出这条信息后,他又加了一个哭唧唧的表情包。
云溪哑着嗓子笑了。
但是想到之前楚辞说的话,笑意立刻消失了。
眼泪涌出的更加凶猛。
云溪颤巍巍地举起手机,她的指尖在键盘上游移了很久,楚墨那边显示着她“正在输入”的信息框显示了很久。
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发出来。
楚墨等了许久后,发出了一个“?”的讯息。
就在等待快要耗尽楚墨最后一丝耐心的时候,云溪发来了一条讯息。
“楚墨,我们分手吧。”云溪的讯息在楚墨的心里炸开了一座惊雷,把他劈的措手不及。
“?”楚墨再次发出去一个问号的讯息。
“我太累了,”云溪的手指快速的在手机键盘上敲打着,“每天承受着这么多的压力和别人的非议,我只想要安安静静地过完我的高中,不想要牵扯任何的是非。”
“还有,我很感谢你之前帮我的那么多,注意保重身体,好好学习。”
“感谢你的喜欢。”
我不甚荣幸。
云溪输入这些字的手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啜泣声在昏暗的房间中响起,满床的毛绒玩具都拯救不了主人的伤心。
楚墨的电话立刻紧跟而到。
云溪看了一眼,无声地掐断。
随后按了关机键。
第一遍。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你稍后再拨——”
不甘心。
第二遍。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你稍后再拨——”
还是不甘心。
第三遍。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你稍后再拨——”
“啪”一声,手机被重重的无情地摔落在地,发出的响声让人心一惊。
“许云溪,你究竟在搞什么?”楚墨立刻从沙发上弹起,他外套也估计不上穿,就穿着一件单薄的黑色卫衣黑裤,脚上一双马丁靴,急匆匆的就出了家门。
“小少爷,外套穿上啊——”身后传来王妈的叫唤声,只听见车库中传来一声轰鸣,跑车的引擎声响了起来,速度飞快的从地库中倒车出来就开走了。
“唉,这孩子,”王妈摇了摇头,接着熟练地摘着青菜,“都是十八岁的人了,还这么风风火火的。”
楚墨开着车来到了云溪家的楼下。
他持续地拨打着云溪的手机,但是电话里,只有冰冷的女声一遍遍的播放。
他就坐在车里等着。
直到云溪穿着毛茸茸的睡衣下楼倒垃圾。
他上前拦住她。
“云溪……”他挡住云溪的去路,“我们谈一谈好么,”他的声音说不上来的干哑,像是拉断了弦的大提琴,声音中满是无法掩饰的沮丧。
云溪被挡在路的中央,她抬头看着路灯下的楚墨,身影单薄而寂寥,上身只穿了件薄薄的黑色连帽衫,冬夜的冷风直往脖子里乱窜。
但他根本不在意。
他眼珠漆黑地盯着她看着,像是低语诉说着什么,又像是深邃的旋涡,要把她卷入其中。
她刻意的低下头去,不看他。
眼睛盯着踩在地上的脚尖,毛茸茸的拖鞋,软软的包裹着光着的脚趾。
“我以为……我在信息里说的很清楚了,”云溪有点犹豫的开口说道,“楚墨,我们不适合。”
她看着他黑漆漆的双眸,“你就像是我穿错了的鞋,穿反了的袜子,或者前后颠倒了的套头毛衣,不管怎么说服自己,都不能遮掩其实穿在身上,总会觉得变扭、难受的事实。”
“你是天之骄子,楚家二少,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稍微有点姿色的女同学,在你未来的生活当中,肯定还能出现许许多多像我这样的女生。”
违心的话,像是刀子一样的说出口,云溪努力的克制着自己,让声音听上去冷静而平缓,没有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云溪的话语在寒夜里显得就像是落在心头的寒冰,刺骨的冷,比这快要进入三九四九的天气还要让人心寒。
楚墨第一次感觉到了从脚底传上来的心冷。
冷到,连到喉咙的话,都被冻住到,说不出来。
再开口,眼中盛满的,是暗淡的没有任何光泽的悲伤。
“可是……那些人,都不是你。”
不是那个跳着芭蕾舞后背挺得笔直的你,不是那个努力地去克制自己射入淀粉含量的你,不是那个被舞蹈老师骂了就只会躲在更衣间哭泣的你,更不是那个会乖乖的坐在他身边帮他默写英语的你。
可是为什么你就不明白。
楚墨的心被揪的紧紧地,在开口,语气里透露出的,全是满满的卑微。
他的眼神中带着祈求的光芒,他第一次把自己的姿态放的这么的低,只为了挽回心爱的她,“我如果哪里做的不对,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如果是嫌弃他的幼稚,那么他会努力变得成熟起来。
只要她不再提分手两个字。
只要她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楚墨,”云溪快速地打算楚墨还想要开口说的话,“有人说过,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分手,”她停顿了几秒钟,“却只是一个人的事情。”
她轻扬起下巴,殷红色的唇瓣吐露出绝情的话,就着路灯,楚墨可以清晰的看见她下颚流畅而圆润的线条,还有唇上带着的晶莹色泽。
“你很好,”她嘴角扬起了一抹惨淡的笑容,“你真的很好。”
好到,我根本舍不得说分手。
“只是我们不适合。”
违心到死。
“我不相信,”过了几秒,楚墨开口,“许云溪,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跟我分手?之前不都好好的吗?为什么这么突如其来的要分手?”
楚墨固执地想要知道一个答案,“说什么不适合,说什么不再喜欢,那都是你敷衍我的借口,许云溪,你究竟在遮掩着什么?”
云溪下意识的咬唇。
她不想再做过多的纠缠,她越过他,走到丢垃圾的大型垃圾桶面前,把手里的垃圾袋干脆的扔入桶里,接着转身便想要走回楼道里。
“许云溪,”楚墨大力地拉住云溪的手臂,反手将她的双臂反剪在身后,她的躯体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毛茸茸的睡衣触碰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痒痒的。
“你别走。”
雪花,飘落在云溪散落着的长发上。
下雪了。
云溪抬头,看见的是深不见底的夜空,透过路灯,雪花一点点的飘落,带着形状。
“松开手吧,”过了半晌,云溪开口说道,她盯着楚墨胸前的领口,努力地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你会遇见更好的。”
愿你以后,事事顺心,和和美美。
就忘记我,当我是场梦。
云溪一点一点从他的双手中挣脱开来,只是下一秒。
楚辞用力的收紧双手,将她箍在怀里。
俯身,便是用力的一记亲吻。
他的唇瓣微微带着凉意,大约是站在雪天中的站久了,整个人身上的暖意都已经退散,感觉也略显得迟钝。
因此他加重了力道,全然不顾云溪的愤然挣扎,云溪的手臂被困的有些发疼,她呜咽着出声,但是楚墨却并没有停下。
与其说这是一个吻,不如说,是楚墨用唇瓣在她的唇上碾压,倾轧,带着凌冽干净的古龙香,窜入云溪敏感的鼻尖。
他的舌尖轻佻,在她的唇齿间游移,一只手反剪着她的双手,另外一只手不断地摩挲着她毛茸茸的睡衣,上面还印着一个小熊维尼。
云溪的挣扎来的越发的强烈。
她猛地推开楚墨,冷不防的,楚墨踉跄地倒退了几步,身子抵在了车子边上。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受伤。
“云溪……”他的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铁,侧脸在路灯清冷的灯光的照射下,深邃,立体,睫毛像是蒲扇一般浓密。
云溪不舍的闭上了双眼。
等到再睁开,眼中便是一片清明的神色。
“给彼此留点最后的尊严吧,楚墨。”
说完,她转身离开。
对不起了。
那个对她掏心掏肺的男孩。
会替她圆谎的男孩,会递给她酸奶的男孩,那个知道她身体不舒服二话不说抽走她课桌上的纸直接站起来帮她回答问题的男孩,那个看见她受了欺负直接挥拳出去帮她赶跑流氓的男孩,那个会找到舞蹈教室的更衣间来安慰她的男孩。
大概这辈子……再也找不到,对她这般好的男孩了吧。
她回到了阴暗的楼道里,家里有妈妈与爸爸在,她不敢回家,只能躲在阴暗潮湿的楼道里低低沉沉的哭泣。
泪水浸润到毛茸茸的衣袖里,很快被衣服给吸收了个干净。
并且不留痕迹。
直到腿蹲到发酸发麻,也止不住泪腺的发达。
屋内传来王秋慈中气十足的声响:“孩子他爸,溪溪出去倒垃圾时间也太久了,你要不要出去看一看?”
过了一会儿,许公诚的声音传来:“也就出去了小半个钟头吧,我看着表呢,估计不知道去哪里溜号儿了,小孩子嘛,玩心重一点不是很正常。”
“估摸着小区里看见谁了唠嗑呢也不一定,别一天到晚的拘着孩子,孩子都给你拘傻了……”
屋子里传来热热闹闹的夫妻交谈声,琐碎的,杂乱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云溪深吸了一口气,扶着墙站起了身子,酸涩胀痛的感觉从双腿的神经末梢传来,刚到嘴边的痛呼声音被硬生生的压抑在嘴中。
这就是生活吧,云溪扶着墙勉强站立着,柴米油盐酱醋茶,所有轰轰烈烈大起大落的感情最后都会被归置于细水长流般的平静与恬淡。
楚墨啊,但愿你在未来可以找到一个比我要好的她,相伴你一生,伴你生,伴你死,伴着你笑,伴着你哭,伴着你走过风雨,也伴着你走过平静。
最重要的是,可以伴着你,直到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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