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最近京城暗流涌动, 除宗室之外的所有权贵都面带慈祥的看着自家闺女、孙女, 而这些到适婚年龄的姑娘们也顾不得表现害羞, 全都以自己最好的面貌接受长辈们的审视。

    一切接皆因瑞亲王世子水沐考中了状元。

    其实水沐适婚年龄时这一幕就上演过。首先姑娘们必须是嫡出，样貌才情不可少, 最重要的是性格, 一定要温柔娴熟，否则嫁去个骄纵的姑娘惹恼了瑞亲王和王妃, 对家里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谁想权贵们花费诸多精力终于挑出了样貌才情性格都一等一的姑娘, 过程中还查到了不少后宅阴死, 水靖却以‘高僧曾言水沐不宜早婚’这么个理由，将干劲十足的众人浇了个透心凉。

    水沐四十都能娶到二八年华的姑娘, 但姑娘们的年华却等不得。无奈之下众人只能暂时放弃水沐, 将千辛万苦选出来的姑娘嫁了出去。

    因水靖没有说水沐几岁才可成亲，权贵们只好耐着性子等待，并暂时将水沐从女婿人选的行列中摘除出去。没有谁敢去问水靖你家儿子什么时候可以成亲, 而水靖也不会大张旗鼓昭告天下说我家儿子可以成亲了，只会以另一种方式, 比如一个不言而喻的讯息……然后众人就从水沐考中状元得出水沐可以成亲的结论。

    人生三大快事，他乡遇故知, 洞房花烛夜, 金榜题名时。而水沐作为瑞亲王世子完全没有考取功名的必要，那为何他还要参加科举, 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但是，就在权贵们如火如荼的考察自家姑娘们的时候, 水钰发出了一道圣旨——兹闻内阁大学士林如海之女黛玉……一堆的好话，特将汝许配瑞亲王世子为世子妃，择良辰完婚——再次将众人浇了个透心凉。

    众人心里说不出来的伤感，就好像在树下等了许久，果子却在成熟的那一刻被别人摘走了，那人还是途中路过的。唯一可以庆幸的是因为时间太短，自家姑娘们还没有开始为了争夺世子妃的位置暗中较劲，依旧姐妹情深。

    至于林黛玉为何能有幸成为瑞亲王世子妃，众人只稍稍一想就明白了。林黛玉由瑞亲王妃亲自教养，又深得水靖夫妇欢心，水靖夫妇想讨来做儿媳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就是他们，也喜欢自小在眼前长大的姑娘当儿媳，毕竟知根知底。

    虽然可以理解，但能不能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因此，林如海在次日上朝时就如他所想收到了无数羡慕嫉妒恨的眼神，外加不少冷嘲热讽的话。

    比如先说恭喜恭喜，然后话锋一转，拐着弯子说林如海面上不谄媚，可却叫孩子去拼命讨瑞亲王一家的欢心，心机太深……

    林如海知道这些人都是吃不到葡萄因此嘴巴太臭，再加上与他们关系淡淡，有些还是政敌，因此不仅不理会，反而还当听不懂笑眯眯的听他们满嘴喷粪。于是这些说话的人自己也觉得无趣——争辩起来林如海才会被人误会为心虚，林如海不接茬的话他们再继续找事只会被旁人笑话，再说如今林如海与水靖成了亲家不是轻易可以得罪的，因此说了几句也就讪讪的不说了。

    当然也有真心道喜的人，都是林如海能够推心置腹的朋友。几人聚在一起喝个小酒，倒也热闹。

    林如海自想通了以后就觉得水沐是最好的女婿，比他当初挑选的那两个女婿人选不知要好上几多。

    得了好女婿，对于这两个举子林如海也没有过河拆桥，仍把他们当成自己的门生悉心教导。林如海的眼光不错，两个举子在本次春闱后也都成了一甲的进士。这两人从不知晓林如海的打算，只当林如海赏识他们。而且寒门学子走官场之路不易，有林如海的帮助，要比旁人少走许多弯路，因此二人对林如海无比感恩戴德。

    不过，林如海最高兴的是，林黛玉年满十六岁以后才会出嫁。他原以为水沐年纪大了，水靖和沐沅会着急抱孙子，过不了多久这婚事就会提上日程。虽然嫁妆什么早就已经准备好，时间再紧张都不会忙的焦头烂额，但他却舍不得女儿。因此，在知道能够多与林黛玉相处一年，林如海看水沐更是各种顺眼。当然，也格外珍惜所剩不多的有女儿陪伴的日子。

    这不，即使喝的微醺，在得知林黛玉还未休息之后也要去瞧上一眼，享受一下孝顺女儿的照顾。

    林黛玉其实自接旨后就一直懵懵的。圣旨一下，事无更改，她与水沐的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了。林黛玉欣喜的同时，最关心的就是林如海的反应，毕竟她一直知道林如海希望她下嫁而不是高攀。

    林黛玉不敢询问，因为林如海肯定会说好话，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此时见林如海有些醉了，就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你放心，爹是真的高兴。”林如海笑道，然后又说了水沐自己来找他提亲的事情。

    “我和世子之前……爹真的没有生气？”林黛玉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若说没有那肯定是假的。”林如海笑着摇了摇头，“毕竟男女独处容易遭人非议，于你名声有碍。但世子有句话说得对，要嫁的人是你，你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先取得你的同意也是理所应当。”

    林黛玉心道看来她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若知道她不止一次和世子独处过，估计就不会这般轻松了。林黛玉以为，为了林如海着想她也要守口如瓶才是。

    “世子还说，他会以命相护你。”林如海叹道。

    林黛玉怔了下，不由有些脸红，心里甜滋滋的。

    “旁人说的我也许不会相信，但世子说的我却相信。你能够有真心爱护你的夫婿，想我百年之后，也有脸面去见你娘了。”

    见林如海是真心高兴，林黛玉也彻底放下心来，心情格外轻松愉快。

    水靖却一点也不愉快。

    他还等着看水沐笑话呢！谁让水沐竟然从不向他这个当爹的请教意见，都在自作主张。

    水靖不相信水沐那张冰块脸不靠家里的话能够轻松搞定林如海。想他当年取得岳父的点头那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而且从各方面来看，除了武功之外他这个当爹的都比作为儿子的水沐强的多，水沐如果轻松娶得美人归岂不是显得他这个当爹的很没有面子。

    尤其之前他还信誓旦旦的跟沐沅说水沐肯定会请他帮忙，结果现在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水靖十分想不通，林如海怎么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呢？如果不是很清楚的话，他都要怀疑林黛玉是不是林如海亲生的了。

    本来水靖就有些不爽，水沐还整日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浑身却散发愉悦的气息在他眼前晃荡，让水靖更加不快。

    沐沅笑的前仰后合，还嘲笑道：“瞧你小气的，我们终于有了儿媳妇你有什么不高兴的。还甩脸子了，若是让旁人看到还以为你不同意这门亲事呢！如果让林大人和玉儿知道他们会怎么想？我可是警告你，你若是再折腾把儿媳妇折腾没了，我可是不依的。”

    水靖讪讪的笑了笑，“瞧你说的，我哪有耍脸子！我这不是觉得没帮上沐儿心里面难过吗？”

    水靖其实真的有些伤心。水沐自小就不需要别人操心，结果就造成他这个当父亲的从来没有机会在儿子跟前表现的像山一样高大，完全沦落为可有可无的小土坡一样的存在。

    如果不是有水颜在，他绝对会失去不少当父亲的乐趣。

    “你啊你……”沐沅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不是好事吗？多少人家羡慕都羡慕不来呢！长江后浪推前浪，你还真想爹是英雄儿狗熊啊！？”

    水靖转念想想也是，如果有个狗熊儿子他怕是要操心的白了头发。而且他这么英明神武的人有个狗熊儿子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不过，也要提醒水沐后浪推的悠着点，别把他这个前浪拍死过去就行了。

    水靖又高兴起来，开始和沐沅准备成亲前后的各种事宜。虽说还有将近一年时间，但王府和无忧山庄内都需要将小两口未来住的园子重新改建一番。要结合他二人共同的喜好，没必要委屈一个去迁就另一个。

    还要跟岳父大人说一声，告诉他马上就要有可爱的外孙媳妇了。不过，这件事情沐沅肯定一早就做过了，水靖于是退而求其次，勉为其难的给大舅兄去了封信，除了告知他自己即将有儿媳妇，还顺便问了下两个侄子现在情况如何，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沐沅这两个侄子，水靖可是清楚的很，一个看似温文尔雅实际上比水沐性子还冷清，另一个则是游戏花丛的浪子，不愿自己被栓死，二人离成亲遥遥无期。听说大舅兄为此发了好几次火。所以……水靖是故意写信刺激他的，为报当年为难自己之仇——

    想着大舅兄看到信后气的吹胡子瞪眼的情景，水靖心情大好，哼着小曲把信装进信封里，封上，然后叫人把信寄出去。

    正得意间，文东延缓缓走了进来。

    “他们马上就要来了。”

    “是吗？”水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的道，“终于来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