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林黛玉和水颜没想到水靖同英莲母女竟然还有如此渊源, 纷纷称奇。
水靖心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之事, 如果他没有将瑾娘留在英莲母女身边的话, 哪里会晓得甄英莲有难,就如他曾经救助那么些人, 谁又知道他们现在是死是活。不过这些事情他并不打算说出来, 小姑娘还是单纯些比较好。
英莲家一片欢声笑语,薛家却是愁云惨淡。
薛家的纳妾席面不小, 没办法, 毕竟要向金陵声明一下薛家纳的甄英莲只是个寒门女, 和‘土皇帝’甄家没有半点亲戚关系。还有薛蟠的狐朋狗友,早就听薛蟠吹嘘美娇娘有多美艳动人, 都摩拳擦掌想要一睹风采。
谁知左等右等没见新娘到来, 就连新郎官也不见了踪影。
过了吉时管家还能说是路上耽搁了时辰,太阳都西落还没见人影,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 便是爬都能爬来。参加宴会的客人开始窃窃私语,薛王氏和薛宝钗更是焦心如焚, 担忧薛蟠是不是出了事,纳闷她们派去寻薛蟠的人怎么也都没了消息。就在她们想着要不要去官府报案的时候, 终于有人来报, 说薛蟠及一干下人全被抓进了应天府大牢,因强抢良家妇女侮辱朝廷命官之罪被重打五十大板并关十五天大牢。
薛王氏差点吓晕过去, 薛宝钗还好些,尚能稳住心神, 强做镇定命管家请众位客人离去,然后又让人收拾东西请来大夫急急忙忙前往应天府的大牢。
应天府府尹派人通知薛家就是这个意思。薛蟠等人受伤需要治疗,他却不想将朝廷银子浪费在这些人上面,反正薛家有的是钱,肯定不会让薛蟠不治而死。因此,薛家人很顺利的进入大牢探望薛蟠。
薛王氏看到血淋淋的薛蟠当即哭的肝肠寸断。大夫给薛蟠上药时薛宝钗不方面留在那里,直到大夫走了她才回去,此时薛蟠已经醒了过来,“哎呦哎呦”的直喊痛。
薛宝钗安慰了几句就问薛蟠强抢良家妇女一事。她来时就满腹疑问,薛蟠是去接亲的,接的还是已经卖了身的奴才,哪里有什么良家女子。
薛蟠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气和委屈,立刻将在英莲家发生的事情如竹筒倒豆子般倒了出来。
“娘,儿子冤枉啊——您可一定要为儿子做主啊——”
薛王氏气的浑身直打颤,“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那府尹竟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指鹿为马,坑害我儿,我绝对不能饶了他!”
薛宝钗忙拦下薛王氏,让她别冲动行事。
薛蟠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不仅不劝薛王氏,还撺掇她给王子腾写信,让王子腾去圣上面前告应天府府尹一状,定要让应天府府尹罢官治罪才能了却他心头之恨。
薛王氏自是满口答应,回去后就开始让薛宝钗写信,并且让她夸大事实,写尽应天府府尹的可恨嘴脸。谁想薛宝钗竟是摇头不愿,还让薛王氏将这口气忍下来。薛王氏顿时气了个仰倒,口不择言的骂薛宝钗是个冷心冷肺的东西,不知道心疼兄长,竟然胳膊肘子往外拐。
薛宝钗当即掩面而哭,“太太说的是什么话,看到哥哥那般我又如何不心痛难过。我和太太一样,对那应天府府尹恨的不行,但为了哥哥的性命,咱们就是再恨,也不能用鸡蛋碰石头。太太就不怕再也见不到哥哥了吗?”
薛王氏一惊,忙问薛宝钗何出此言。
“太太有没有想过应天府府尹为何要冤枉哥哥?咱家与他素来无仇无怨,他与那英莲家也是无亲无故,何以却会那般行事?虽然咱家是使了手段纳甄英莲为妾,但又不只是咱家如此行事。而且咱家纳妾的事早就闹得沸沸扬扬,应天府府尹为何之前都没有动静,偏偏今日才突然插手?”
一连几个问题将薛王氏问的哑口无言,脑中一片空白。
薛宝钗也没有打算等待薛王氏的回答,又继续说道:“若女儿所料不错,恐怕与今日突然出现阻拦花轿的那几人有关。太太也知,应天府府尹那是连甄家的面子都不给的人物,所以那几人怕是比甄家的权势还要大。太太您想想,咱家连甄家都不如,若是对上比甄家还要厉害的权贵,可不就是鸡蛋碰石头。如果我们非要和他们拼个是非黑白,也许他们为了掩盖事实,将哥哥灭口也说不定。女儿只一心为哥哥考虑,毕竟报仇不急于一事,来日方长,太太却反倒误会了女儿……”
薛王氏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又见薛宝钗哭的梨花带雨,当即心疼的不行,“好女儿,好女儿”的安慰半天,再不提告状之事。
不过,薛宝钗仍然给王子腾去了封信。薛蟠没有纳妾,甄家那边恐不好交代,于是请王子腾居中调解。
甄家一开始因为薛蟠没有纳甄英莲为妾而大为火光,竟又重提让薛宝钗给甄家大爷为妾之事。薛宝钗闻言日夜哭泣,尤其薛王氏欲言又止的表情更让她心冷绝望。好在王子腾及时来信,甄家总算愿意给王子腾面子,绝口不再提薛蟠和薛宝钗之事,但为了维护甄家在金陵的绝对地位,薛家必须离开金陵,薛蟠此生更不可再来金陵。
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人不知,水靖却是知道的,皆因王子腾和甄家来往的信件全被他手下的暗卫复制了一遍。王子腾与甄家结成了同盟,决定与太上皇和水泰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以谋从龙之功。
王子腾自被王夫人拖累从紧要职位调到清闲衙门后就一直郁郁不得志。他又是有野心之人,自是不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因此这几年一直都在水钰跟前刷存在感,期望水钰能够重用他。可惜,他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直到现在也依旧坐在冷板凳上,不得重视。
说起来,王子腾这个人还是很有本事的,可以说是四大家族中的佼佼者,最有前途的一位。早前因他的关系,王家在四大家族中最有威望,连身为长辈的贾母都要给他三分颜面不敢轻易得罪。不过也是因为他精明过了头,这些年才没有得到重用的机会。
身为臣子,主子只能有一个。王子腾却是两头讨好,既对水钰表忠心,又听从太上皇的命令。这样的人,水钰怎么会放心用他。如林如海,就坚决与太上皇划清界限,只一心一意为水钰办事。反正水钰身边又不缺武将,朝中有本事的又不只王子腾一人,何必要费心费力的培养一个可能会反水的人给他人做嫁衣裳。可惜,王子腾一直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还在心里怨念水钰不给他机会,所以太上皇和水泰刚抛了个鱼饵,就将他引上了钩。也不知道太上皇和水泰是许诺封他国公还是亲王……
薛家离开金陵的动作很迅速,薛蟠刚一出狱就直接被抬去了码头,以免留下来碍甄家的眼。期间,薛王氏曾想找甄英莲的麻烦——应天府府尹她动不得,收拾寒门女绝对绰绰有余。但等她带着粗壮婆子上门的时候,那里已经人去楼空,周围邻里都不知道英莲母女搬去了哪里。
英莲母女搬家并不是怕薛家找后账,而是出于对甄英莲终身大事的考虑。虽然薛家事了,但甄英莲的名声还是受到了影响。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即使错的是男人,人们总有各种理由将脏水泼到女人身上。因此,水靖决定将英莲母女带回京城。一来,为英莲寻个能托付终身的佳婿,二来,水靖很想知道警幻下一步会怎么做,并且来个瓮中捉鳖。
与文东延一样,水靖也认为这次事情是警幻搞的鬼。警幻已经几年没有现身,这次突然出现,也不知究竟图谋什么。保险起见,水靖认为早一日将她找出来杀死才能彻底放心。如今,金陵十二钗册子上的林黛玉、秦可卿、三春、史湘云俱在京城,薛宝钗也即将前往京城,如果再加上一个甄英莲,这么多人,水靖不怕她不在京城现身。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不急于一时,水靖一向奉行及时行乐,来了金陵,自然要去秦淮河上游玩一番。
秦淮河古名龙藏浦,相传秦始皇东巡会稽过秣陵,曾指此地有“王气”。因此,秦淮河又有天下第一历史文化名河之称,广受文人学子爱戴。而金陵又是两省乡试之地,如今又临近秋闱,四方才子都云集于此。与才子来说,狎/妓本就是风流韵事。倘若一生没有个红颜知己,简直有辱才子之名。君不见古往今来多少有名的大才子都有青楼出身的红颜磨墨添香,然后留下诸多诗词歌赋。
秦淮河的青楼女子多在画舫之中,她们既会奏曲又会歌舞,甚至还通文墨。是以秦淮河的夜晚,多处在靡靡之音当中。
水颜对秦淮名妓很感兴趣,强烈要求水靖招几个名妓来让她见识一下,最后被水靖无情镇压了下去。小姑娘一脸不爽,但很快就跟狐狸似的偷笑起来,眼珠滴溜溜的直转。水靖不用脑子想就知道她在打什么鬼主意,估计是想以后再偷溜来一睹名妓风采。其实水靖也想知道文人墨客赞口不绝的秦淮名妓究竟有什么出采的地方值得他们追捧。可惜,未成亲之前他想远离甄家,成亲之后,就只能远观而不能亵玩焉。
不过难得来了秦淮河,若只还他们这些人游船实在没甚意思。水靖就着人找来了两名秦淮河上最有名气的歌女来助兴。两名歌女都是正经的卖艺不卖身,上船后简单拜见水靖等人后就开始弹唱起来。
两小姑娘依旧是一身男装打扮,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是女扮男装,索性船与船间都离得远,水靖也不拘她们在船舱里。两小姑娘去船头船尾转了两圈,又回到船舱里继续吃酒席。
“又看到有人站在船头了。”水颜可惜‘哎’了一声,“可惜都是男的,连一个漂亮姑娘都没有。”
林黛玉笑道:“最奇的是个个都拿着折扇在那慢悠悠的扇风,明明风吹的舒服的紧,也不知道他们在那里扇什么。”
文东延抿了一口酒,勾唇笑道:“这就是我从不用折扇的缘故。”
两小姑娘面面相觑,“什么意思?”
“就是现在折扇已经烂大街了。”水靖用大白话解释道,“不管是学子还是纨绔都喜欢拿着一把折扇装模作样,自以为是风流倜傥,其实就是在附庸风雅而已。”
“那么鹅毛扇呢?是不是就显得与众不同了?”两小姑娘仔细回想一下,除了文东延,还真没几个用鹅毛扇的。
“不是。”文东延微微一笑,“只是藏暗器比较方便而已。”
两小姑娘张大嘴巴,瞠目结舌。
水靖闷笑不停,“两个傻丫头,他骗你们也信。里面如果藏暗器的话,这整日的扇来扇去,说不得什么时候就伤了自己。他怎么会做这样的蠢事。”
两小姑娘讪讪的低下头,内心有些小失望。她们本来还想照着做一个自己用的呢!
水靖又告诉她们,那些人站在船头无非是想被哪个贵人看上,如果能得贵人赏识甚至被招为佳婿,自此以后就可以飞黄腾达。当然,也有可能与哪位千金来个一见钟情,成就一段张生与崔莺莺的佳话。
水颜忙道:“爹,那你一会儿可千万不要出去。那些人看起来都蠢死了,我才不要他们做我的相公。”
水靖失笑,“小丫头不害臊,这时候就想着嫁人了。”
“我才没有。我只是说我不喜欢他们。”水颜晃了晃脑袋,“真是奇了怪了,欣赏哪个人就要把女儿嫁过去,做他女儿还真够倒霉的,他自己怎么不嫁啊!爹,你可不能像这些人学习,否则的话我就离家出走!”
“呦,看来你自己已经有了打算了?”水靖打趣道。
水颜郑重的点了点头,“我以后的相公必须得是盖世英雄才行,才不要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水靖心说真不愧是他闺女,他也不喜欢和酸腐文人打交道。说句话至少得绕三个弯,和他们说话实在累心。
林黛玉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水靖又告诉两小姑娘,能得贵人赏识的人的也不一定就好人,不少人只是文采出众,但在品性上却有些缺失。这些人大都是白眼狼,平日里对提拔他们的贵人卑谄足恭,一旦贵人落难,他们就会立刻翻脸不认人,撇清关系不说,甚至还会落井下石。即便是自己的岳家,他们也不会讲什么情分。因为一开始那感情就是假的,又何来的情分?
“你们可知这时候最可怜的人是谁,就是他们的妻子,因为父亲所谓的欣赏就被许配出去的女儿。这些女儿大多都会被休弃,更有甚者,直接要了她们的命。”
水靖最后的语气太过阴森,两小姑娘顿时打了个冷战。
“这不成杀人了吗?”水颜愤愤道,“官府难道不会抓他们?”
“官府抓人首先需要有人来报命案。她们的娘家都自顾不暇了,又如何理会她们是怎么死的。”
林黛玉脸色顿时变得苍白无比。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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