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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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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道:“给我吧。”

    曾望眺他一眼,难得顺从。

    周祺拿过抹布,抬手轻而易举地就擦到了曾望够不着的地方。

    曾望仰首看着他擦黑板,他的五指微屈抓着那块黑色的抹布,突出的指骨在映衬下显得莹白有光。

    她低头去看自己的手,最近这段时间她每天去烧烤摊,手上被烫了几个小疤,手背上的皮肤也是又干又燥。

    曾望在心里吐槽,一个男生的手比她一个女生都好看,在家肯定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公子。

    “好了。”

    周祺擦完黑板,拿着抹布转身就要顺手浸水洗了,不料曾望伸手就从他手里夺过抹布:“我来。”

    周祺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曾望眼神飘了下,嘴硬道:“这本来就是我的。”

    周祺:“……”

    曾望把抹布扔进小桶里,双手提溜着桶,转身走没两步又回身折返回来。

    “你是不是想换座位?”曾望仰着脑袋直接问。

    周祺怔了怔后回答:“你要是想坐里面也可以。”

    曾望皱眉:“我是问你是不是想换同桌。”

    周祺更不解了,对她这突如其来的发问摸不着头脑。

    曾望咳了声梗着脖子说:“你要是看不惯我不想和我坐就去和老师说,反正我就是这么坏,你想和谁坐就和谁坐,我没意见。”

    她的话听着掷地有声,可里面有几成虚张声势只有她自己知道。

    曾望说完也不给周祺反应的时间,提了桶几步就出了教室。

    周祺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抬手摸摸脑袋。

    曾望在洗手间里把一块抹布反复洗了好几遍,等把一块污黑的抹布洗成灰色后她才住手,又在洗手间里磨蹭了会儿才提着空桶回到教室。

    教室里就只剩下两个正在收拾东西的同学,其中一个看到曾望后对她说:“曾望,等下你走时记得把班级门锁上。”

    “哦。”

    曾望应了声,把桶放在卫生角里,把几把扫帚摆放好后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准备收东西走人。

    今晚她和曾希说好了去她学校,太晚了怕她不放心。

    曾望随手从抽屉里抽了两本书塞进书包里,她这样做为的就是把曾希糊弄过去,装好书后她又拿起桌上的笔袋,目光一转却被桌角处放着的一个东西吸引住了。

    原本被她打乱颜色的魔方,六色各居一面,安静地停在她的桌面上。

    ……

    曾望从学校出发前给曾希打了个电话,曾希下午在图书馆自习,掐着时间点去校门口的公交车站等人。

    她在公交站的角落里站着,时不时张望来车方向,过了会儿突然察觉边上有人。

    曾希回头就看到林穆阳双手插兜站在她身边,她愕然:“你……怎么在这?”

    “等车。”林穆阳低头问她,“你呢?”

    曾希撩了下头发:“我妹要来找我,我在等她。”

    林穆阳微点头,又问她:“过节不回家?”

    问完他才觉得这个问题不太妥当,毕竟今年这个中秋节对她来说可能并不好过。

    曾希却没觉得被唐突,仰头对他付与粲然一笑:“要回的,明天和我妹一起回去。”

    林穆阳被她的笑晃了下眼,她似乎总是这样,当他自悔失言时她却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不知是真没当回事还是心思藏得太深。

    “你呢?”曾希问他,“你不回家?”

    “不回。”林穆阳冷淡道。

    “那你过节……”

    林穆阳耸肩:“去酒吧。”

    “哦。”

    林穆阳想到什么,笑了下说:“Lily姐最近一直问我什么时候再带你去酒吧玩,她想和你一起喝酒,说和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喝一点劲儿都没有。”

    曾希的眼睛像是两颗通了电的小灯泡,蓦地亮了起来,看着林穆阳说:“是嘛。”

    “嗯。”林穆阳回视她,“下次有时间我带你去见她。”

    曾希忽然想到什么,眼神又渐黯了下去,她躲开他投来的目光,支吾着说:“最近可能没什么时间……要期中考了……学校里事情还挺多……”

    林穆阳闻言眉一皱,有些不解。

    刚才她的表情还隐隐是期待的,怎么语气突然就变了?而且,她说的理由怎么听怎么假,她一点都不清楚自己根本不会说谎。

    还没待他开口说话,一辆公交车缓缓地停在了站前。

    曾希垫脚往下车的人群中搜寻,庆大站是终点站,下车的人很多,她张望了会儿才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上垫后下来,她抬起手冲她挥了挥:“小望。”

    曾望回眸就看到了曾希,毫不犹豫地朝她走过去:“姐。”

    林穆阳打量了曾望好几眼,她的眉眼和曾希很像,两人的样貌都很出挑,从她们身上不难看出她们的母亲也是个美人胚子。

    “你妹怎么比你这个当姐姐的还高。”林穆阳半开玩笑似的说。

    曾希有些难为情地笑了下,曾望则好奇地多看了林穆阳几眼,几个心思在心里轮番转了转。

    既然接到了人,曾希自然没有再呆下去的理由,她踌躇了下,缓声对林穆阳说:“我先带我妹走了。”

    林穆阳点头:“嗯。”

    “再见。”

    曾希拉着曾望往学校走,林穆阳看着她们一高一矮两个背影进了校门才收回目光,眼底漫起别样的情绪。

    同胞情谊他也有过。

    ……

    曾望还想往后看,曾希拉了下她的手:“看什么?”

    “姐,那个男的是谁?”曾望好奇地问。

    “一个……”曾希本来想答同学,想想好像不精确,答学弟又有些别扭,最后只能说,“朋友。”

    曾望的眼神变得有些暧昧了:“什么朋友?他在追你?”

    曾希瞪眼:“没有,你别瞎说。”

    “那他陪你在车站干嘛?”

    “等车。”

    曾望皱眉:“那他是不是站错边了?等车不应该在对面车站等吗?”

    曾希一愣,随即心底滋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状态特别差,之前勉强一周写个四五章,现在一两章都成问题

    还有点存稿,之后的更新可能后继不足

    虽然看的人少,我还是说一下

    ☆、二十七

    二十七

    曾希拉着曾望一起回了宿舍,宿舍里,李辛霏正在化妆,她们推门进去时,她正对着镜子戴美瞳。

    李辛霏把一边的美瞳戴好,扭头看过去,见到曾希身旁站着个陌生的女孩,她不由打量了几眼:“小希,你妹妹?”

    曾希点头。

    “是叫曾望吧?”李辛霏对着曾望说,“常听你姐说起你。”

    曾望对着陌生人就是一副冷淡热络不起来的表情,此时看着李辛霏那一大一小的两颗眼珠,心里不由慎得慌。

    李辛霏又回过头去戴另一只美瞳,等戴好后就开始上妆。

    “对了,小希,我今晚不回来了。”李辛霏拿着粉扑拍着脸说。

    曾希闻言问她:“要回家?”

    “不是。”李辛霏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林穆阳他妈妈来了,我出去和她吃个饭,晚上就在外面住了。”

    曾希正帮曾望把书包卸下,听她这么说手上动作滞了滞,想到了刚才见到的人。

    曾望疑惑地看了看她,自己把书包放下,之后就开始打量曾希的位置。

    她的桌面整齐洁净,各类东西都分类码好放在一起,一丝一毫都不显得紊乱,曾望用手一摸,一尘不染,倒是曾希的风格。

    以前在家里她们睡一间房,不管曾望怎么捣乱,曾希总能把房间收拾得井井有条。

    曾望浏览了下曾希架上排放好书,除了专业书外还有许多课外书,她叹了句:“姐,你还是那么喜欢看书啊。”

    “你姐啊,就是个书呆子。”李辛霏插了句,“除了上课就是泡图书馆。”

    曾望莫名不喜欢她这么说曾希,于是辩驳了句:“我姐从小就爱看书所以她文采很好,以前就经常拿各种作文大赛的头奖。”

    李辛霏正在描眉,闻言一个咯噔,她和曾希之间关于校报的秘密让她心里发虚,听曾望这么说就误以为她是在影射什么。

    李辛霏不过默了几秒,过后笑着说:“可不是嘛,你姐这么厉害,你也要加油啊,不然可对不起她辛苦兼职给你攒学费。”

    曾希不知道她们怎么突然聊到这茬来了,眼见着曾望把目光投向她,她干笑一声问道:“肚子饿吗?我们去吃饭?”

    “你们要走啦?”李辛霏把口红对着镜子一抹,“我也差不多要出门了。”

    曾望端详了眼李辛霏化完妆的脸,在她看来,她这张浓妆艳抹的脸怎么都比不上曾希不施粉黛,天然去雕饰来得好看。

    李辛霏和曾希曾望一起出了门,到了宿舍门前分别时,李辛霏还叮嘱了句:“小希,你记得帮我把晒在阳台的衣服收了。”

    “好。”曾希应道。

    李辛霏一走,曾望就皱眉说道:“姐,我不喜欢你的这个舍友。”

    “啊?”

    “她是不是老使唤你?”

    曾希摆手:“辛霏对我很好的,你别对她有误解。”

    虽然曾希这么说,但曾望心里仍是对李辛霏没有好感,她看不惯她和曾希说话时那副居高临下的样子,高人一等似的。

    曾希带着曾望去食堂吃了个便饭,食堂收餐盘的阿姨见到她还主动和她打招呼。

    曾望随口说了句:“食堂阿姨还认得你啊。”

    曾希掩饰地笑了笑,她在食堂收餐盘勤工俭学的事并没有告诉给曾望,也不打算让她知道,徒增心理负担。

    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夜色已经罩下,黑色的幕布上悬挂着一轮圆月,还未到十五,月亮已经呈圆满之势了。

    曾希带着曾望去操场溜圈,草坪上坐着不少人,跑道上也有人在夜跑。

    曾望看到有好几对情侣坐在草坪上卿卿我我,嬉笑打闹,全然不似中学小情侣那样偷偷摸摸,暗渡陈仓。

    她暗道,果然大学和高中是不一样的。

    曾望看着成双成对的人,突然问:“姐,你没想过找个人谈个恋爱?”

    “啊?”曾希莫名,“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觉得你可以找个人来照顾你。”曾望认真思考了下说,“刚才在车站碰到的那个男生我觉得不错。”

    曾希懵了,半晌呐呐道:“你只见过他一面,怎么知道他不错?”

    曾望凝眉,一脸严肃地说:“长得不错。”

    “……”

    曾希一时哭笑不得,曾望虽然是在和她开玩笑,可刚才那刻她心里的悸动却是怎么也忽视不了的。

    在操场上散了会儿步,曾希觉得夜里气温降了,湿气重了,她担心曾望只着一件短袖会着凉,于是提出早点回宿舍。

    她们又沿路返回,待到宿舍楼前,曾望却看到了她觉得万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

    曾望看到耿明鹏的那刻,一颗心就像是栓了一块巨石般沉到了谷底。

    “嗯?”曾望突然停步,曾希疑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耿思甜。

    耿思甜回头看到她们姐妹俩,眉一挑:“哟,曾希,你妹来找你啊?”

    曾望记起耿明鹏的确有个姐姐在庆大读书,以前在白云镇中学时还和曾希是同一届。

    “姐,你和她……”曾望低声问。

    曾希抿了抿嘴:“同宿舍。”

    曾望心一惊,把目光再次投向耿明鹏,他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也回视着她。

    他怎么会在这?他把她给他打工的消息告诉给他姐了?

    曾望脑中各种猜想轮番掠过,她攥了攥拳,心跳突然加速,平时镇定的她这时也不免有些慌张。

    耿思甜看了眼曾望,刻薄道:“你姐去食堂收餐盘你去陪着?”

    “什么?”曾望眉头一拧看向曾希。

    “我……”曾希心里埋怨耿思甜多话,对着曾望询问的目光又不知道要从何解释。

    耿思甜得意,耿明鹏则觉得有趣,眼神始终粘在曾望身上。

    过了会儿,耿明鹏突然开口:“小——”

    曾望警告的眼神如飞刀一般甩过去。

    耿明鹏狭小的眼里闪过奸计得逞的光芒,他故意顿了下接着说:“我开车来了,你们要一起回去吗?”

    他说的车是一辆黑色的皮卡车,曾望见过,之前他还用这车送过烧烤材料。

    耿明鹏的目光笔直地落在曾望身上,曾希上前一步把曾望挡在身后,摇了摇头应道:“不用了。”

    耿思甜“切”了一声,回头和他弟说:“走吧。”

    耿明鹏最后看了眼曾望,坐进驾驶座里,开着皮卡车走了。

    曾望垂下眼睑思考,看耿思甜的样子耿明鹏应该没告诉她她给他打工的事。

    可就算如此,她也轻松不起来。

    曾希拉着她的手,轻声道:“我们进去吧。”

    曾望本想问她关于收餐盘的事,可看她闪躲的神情心里一刺,隐隐作痛。

    问了又能怎样呢?答案她早就清楚。

    曾望突然靠在曾希身上:“姐。”

    “嗯?”

    “你以后别那么辛苦了,我说过我不会是你的负担。”

    ——

    李辛霏化了精致的妆赴往约定的酒店,林穆阳的母亲吕燕订了个包厢,她进去时,吕燕已经等在里面了。

    吕燕盘着头发,穿着一身干练的套装,妆容同样精致,虽然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却无损她的气质,

    “阿姨。”李辛霏笑着打招呼。

    “辛霏来了啊。”吕燕往她身后看了眼,“穆阳没跟你一起过来?”

    李辛霏的笑滞在嘴角:“给他打电话他不接。”

    吕燕不满道:“这孩子怎么回事,我下午不是和他说过了让他带你一起过来么。”

    她看了眼时间:“还迟到。”

    李辛霏反倒宽慰她说:“可能是路上堵了,我们再等等。”

    吕燕点头,抬手给她倒了杯热茶递过去:“最近怎么样?”

    李辛霏忙接过茶答道:“挺好的。”

    “和我们穆阳相处得还好吗?”

    李辛霏表情几不可察地变了下旋即笑道:“也挺好的。”

    吕燕在商场上摸爬打滚了这么些年,眼力见儿不比常人,自然是看到了李辛霏的神色变化,她不拆破,只圆滑地说:“他脾气被我惯坏了,要是惹你不高兴了,你别往心里去。”

    “嗯。”

    吕燕笑:“前阵子我和你爸妈见面还说起你和穆阳呢,你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两家都是知根知底的,再般配不过了。”

    李辛霏脸上难得出现可称为羞赧的神情。

    吕燕和李辛霏闲聊着,等了有段时间林穆阳仍是没有现身。

    “阿姨,你饿了吧,我们先点菜吧。”李辛霏递过菜单给吕燕。

    吕燕接过菜单放在一旁,拿起手机又抱怨了几句:“穆阳怎么还不来,我再给他打个电话催催。”

    吕燕拨通电话,可铃声才响了两声就被挂断,她眉一皱正要骂两句,包厢的门就被粗鲁地推开,林穆阳大喇喇的走进屋里,脸上的表情称不上多愉快。

    吕燕见到他,心里欢喜嘴上却训道:“怎么这么晚才来,我和辛霏都等你多久了。”

    林穆阳面无表情地坐下:“忘了。”

    “你这孩子。”吕燕嗔道,回头对着李辛霏说,“辛霏,我们点单吧,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李辛霏看了眼林穆阳,一连点了几个菜。

    吕燕见了,对着林穆阳笑:“你看辛霏多体贴,点的都是你爱吃的菜。”

    林穆阳嗤笑一声:“只要是她点的我都不爱吃。”

    “你……”吕燕瞪他一眼,反对着李辛霏温声细语,“我回头说说他,你别生气。”

    林穆阳完全不给面子让李辛霏有些下不来台,碍于吕燕在场她也只能装作大度的模样,强颜说:“我没生气,小时候他也总跟我过不去。”

    一句话将两人间的不和转为小孩子之间的玩闹。

    吕燕心中称赞,林穆阳却抱以冷笑。

    等菜期间,林穆阳一直在玩手机,也没打算和人说话,吕燕见气氛略微有些沉闷,训斥他:“吃饭还玩手机,快放下,我们说说话。”

    林穆阳懒懒地把眼睑一掀:“说什么?”

    吕燕随口一问:“最近在忙什么?”

    林穆阳条例似的回答:“上课、玩游戏、睡觉。”

    “没做其它事?”

    林穆阳把手机往桌上一扔,不耐烦道:“您觉得我还要做什么?”

    他故意把问题拨回去。

    “什么态度,妈妈就是关心下你,没别的意思。”吕燕没打算逼得太紧,于是岔开话题说,“一会儿吃完饭就跟我回家吧。”

    “不回。”林穆阳拒绝得很果断。

    吕燕皱眉:“明天是中秋,阖家团圆的日子怎么能不回呢?”

    林穆阳眼底突然聚起阴翳,本就不善的面色更加阴沉了,他冷冷道:“人都不齐了还怎么团圆啊?”

    他这话一出,包厢里的空气瞬间凝住,吕燕和李辛霏两人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晚了

    ☆、二十八

    二十八

    次日一早,曾希就和曾望一起去了车站买票回镇上,她们无家可归,能住的也只有镇上安排的招待所。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到了白云镇,姐妹俩又马不停蹄地赶往招待所,近一个月没见到奶奶了,两人都有些想念。

    招待所就在镇中学附近,是一栋老式的民居楼,只有三层楼层,一般是用来接待外来人员的,平时鲜少有人住。

    她们家出事后,镇政府的人就把招待所的房子收拾了下,又添置了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让她们三人暂住在那。

    曾希和曾望回到招待所时没看到王淑珍,在招待所附近走了圈也没见着人,担心之际,曾望就看到王淑珍背着一个黄色麻袋回来了。

    “奶奶。”

    王淑珍佝偻着腰吃力地背着那一大袋东西,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脸上浮出了笑意:“小希,小望回来了啊。”

    曾望赶忙迎上去,“您去哪儿了,背的又是什么?”

    曾希也赶过去,和曾望一起帮着王淑珍把麻袋卸下,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各种矿泉水瓶和一沓沓压好的纸壳。

    王淑珍用手捶了捶腰,解释道:“我一个人老闲着也不行,就每天去附近走走,捡些瓶子和没用的纸箱来卖。”

    曾希和曾望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五味杂陈。

    曾希扶了把王淑珍说:“奶奶,您身体不好就别做这些事了。”

    王淑珍应道:“那哪行啊,我要攒点钱给你们当生活费。”

    曾望皱眉:“卖这些东西能挣几个钱?您还是别折腾了。”

    王淑珍摆手:“钱少也是钱,虽然上次镇上给我们补贴了不少,但你们两姐妹还要读书呢,奶奶老了,干不了别的事,就只能捡捡破烂卖点钱了。”

    曾希曾望听她这么说,心里酸的难受,曾希更是红了眼。

    王淑珍瞧见了,摸摸她的头:“傻丫头,怎么又要哭鼻子了。”

    她拉过两姐妹的手:“都瘦了,在外面一定没好好吃饭,快回去,奶奶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曾希曾望就扶着王淑珍,提着那一麻袋东西回到了招待所。

    今天过中秋,曾希和曾望中午吃了饭后就一起去了祠堂祭拜母亲。

    事故发生至今已经一个多月过去了,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感却恍如昨日,甚至比事故刚发生时更痛。

    曾希在祠堂里恸哭了一场,就连向来坚强的曾望,看着刘敏英骨灰盒上的黑白照片也忍不住落下泪来。

    “长恨当哭,必是痛定之后”,这句话的心境她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姐妹俩在祠堂跪了一下午,直到王淑珍寻来,她们才带着一双红肿的眼睛和两条跪得发麻的腿回去。

    往常王淑珍一个人吃饭时都不舍得花钱买菜,自己随意就应付过去了,可今天过节,她想给两个孙女做顿好的,于是下午特地去了趟镇上的菜市场。

    晚上,王淑珍下厨做了几个曾希曾望打小爱吃的菜,三人围坐一桌吃了顿饭算是过节了。

    饭后,曾希曾望收拾碗筷,王淑珍本想和她们姐妹俩多呆一会儿,可她上了年纪再加上今晚喝了点米酒,精神头不足,也就早早地歇下了。

    今晚天气很好,诺大的天幕上也仅飘着几朵浮云,圆盘似的月亮从山的那边升起,黄澄澄地像是一颗饱满的蛋黄。

    月到中空时,曾希和曾望搬了凳子坐到门口,齐齐仰头望月。

    月色迷人,只可惜月圆人不圆。

    “姐。”曾望突然开口喊道。

    “嗯。”曾希眯着眼应了声。

    “你喝醉了吗?”

    “没有。”曾希笑了下,“没喝多少。”

    曾望扶了下额头,声音有些飘飘然:“我头有点晕。”

    曾希愣了下去看她,曾望的脸色稀松平常,不像她一喝酒就上脸。

    “你才喝几口就醉啦?”曾希用手背碰碰她的脸,微微有些烫,她轻责道,“不会喝酒还硬要喝,现在知道难受了吧。”

    曾望靠过去一把抱住曾希,亲昵地在她肩上蹭了蹭:“我看你们喝也想喝嘛,为什么我们家就我不会喝酒?不公平。”

    曾希被她逗笑了。

    曾望的性格比较冷硬,也比较有攻击性,平时不太会对人撒娇,只有在喝醉酒后才难得地有女孩子娇憨的一面。

    曾希轻拥着她,柔声问:“头疼不疼啊?”

    曾望点头又摇头。

    曾希以为她已经醉得不清醒了,轻推了下她:“小望?难受就早点睡吧。”

    曾望靠在曾希身上好一会儿,就在曾希以为她已经睡过去时,她开口了。

    “姐,我不想读书了。”

    曾希眉间一拧,斥道:“又说什么胡话。”

    曾望坐直身体:“我是认真的。”

    她嘟囔道:“你这么辛苦,奶奶也这么辛苦,我成绩反正也就那样,还不如早点退学出来打工赚钱。”

    “胡闹。”曾希看着她一脸严肃,“你都还没成年,打什么工。”

    “可是——”

    曾希难得强硬地掰正曾望的脑袋,盯着她的双眼说道:“我才是姐姐,你不许想这么多。”

    曾望和曾希对视半晌,最后在她毫不妥协的目光中败下阵来。

    “好吧。”曾望肩膀一耷拉,重新靠在曾希身上,好一会儿才不甘心地嘀咕了句,“真想快点长大,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曾希鼻梁一酸,眼圈就红了。

    ……

    次日一早曾希就起来做早饭,刚淘了米,王淑珍就起来了。

    “小希,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王淑珍走过来,“做饭就让奶奶来。”

    “没事,我习惯早起了。”

    “你这丫头,就不知道偷个懒。”

    曾希笑着开火熬粥,王淑珍拿了青菜搬了张小板凳坐着择菜,曾希开小火慢熬着粥,做完手头上的活儿后就去帮王淑珍择菜。

    “在学校怎么样,累吗?”王淑珍问她。

    曾希摇头:“不累。”

    “你啊,奶奶还不知道,肯定又去做兼职了。”

    曾希笑笑。

    王淑珍看着她叹口气:“我们小希要是不那么懂事就好了。”

    “懂事还不好啊。”

    王淑珍怜爱地看着她:“懂事好,太懂事就不好了。”

    曾希含着笑择着菜。

    “我们小希以后一定要找一个疼你、肯照顾你的人。”

    曾希低嗔道:“奶奶。”

    王淑珍知道她脸皮薄,慈爱地笑了,她拿起地上装菜的篮子起身打算去洗菜时却突然一个不稳,身体直直地栽下去。

    “奶奶!”曾希惊叫出声,立刻伸手扶住王淑珍。

    “小望小望!”

    曾望穿着睡衣从房间里冲出来:“怎么了?”

    “快、快叫救护车,奶奶晕过去了。”

    曾望一下子惊醒了,忙回头去房间里找手机。

    镇上医院救护车很快就到了,曾希曾望跟着车去了医院,在医院里呆到近傍晚,王淑珍才醒过来。

    曾希曾望一直守在病房,见王淑珍醒来立刻围上去询问:“奶奶,你醒啦,现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王淑珍一开始还有点不清醒,过了会儿才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挣扎着要坐起来,曾希曾望忙在左右扶着她。

    王淑珍还在输液,她看了眼两个孙女:“哎哟,我这怎么在医院了。”

    曾望说:“奶奶,您早上晕过去了。”

    “老了不中用了。”王淑珍慨然道。

    曾希有些担忧,想起下午镇医院医生的建议,轻声询问道:“奶奶,我们去市医院检查下吧。”

    王淑珍立刻否决:“不用不用,谁老了没个病啊,不要花那个冤枉钱。”

    “您别心疼钱了,身体重要,去检查。”曾望语气强硬。

    王淑珍还是坚持:“小希小望你们就别操心奶奶了,我的身子骨我知道,没大毛病,就是最近没休息好,累着了。”

    曾希眉头紧锁着,她知道奶奶的犟脾气,她老人家说不去那就是不会去。

    她和曾望对视一眼,最后无奈妥协:“那你这几天好好休息。”

    曾望补充:“要是再晕我就把您绑去市里。”

    王淑珍脸上疲态尽显,听了她们的话仍是乐了:“好好好,我的两个乖孙。”

    晚上王淑珍打完点滴后说什么也不肯在医院过夜,她怕因为自己耽误了她们上学的时间,半赶着让她们搭上了最后一班去市里的车。

    曾希实在放心不下,在车上时给赵叔打了个电话,赵叔平时对她们家很是关照,听到她的话后爽快地应下了照顾奶奶的请求。

    ……

    从镇上回到学校,曾希就开始日复一日地忙,除了兼职外,眼看着期中考就要到了,因期中成绩会占学期成绩的百分之三十,所以她格外重视,每天都会抽空复习功课。此外,她还会着手写一些文章投稿给杂志社赚点润笔费。

    每天时间排的满满的,连睡觉也掐着时长,她就像是一张被拉紧了弦的满弓,时刻准备着也时刻会绷断。

    这天,曾希从图书馆出来时,天已入瞑,启明星发出薄弱的光,吃完晚饭的学生鱼贯而来,而她与人流走在相反的方向。

    她在图书馆里呆久了,以至于忘了还要去食堂收餐盘,等到她赶到时,食堂里已经没多少人了。

    曾望十分不好意思地对食堂阿姨道歉,阿姨体谅她并没有责怪她,反倒叮嘱她要按时吃饭。

    这个时间点食堂已经没剩多少菜了,曾望就点了一碗面,端到角落里坐着。

    刚坐下没多久,眼前灯光突然一暗,接着桌桌上就放下了一个托盘,一个人坐到了她的对面。

    曾希抬头去看,表情愕然:“你怎么在这?”

    林穆阳拿起筷子,看着她眉一挑:“这是学校的食堂,我在这不是很正常吗?”

    曾希语塞,见他和自己一样也点了碗面,这才低声说:“你也这么迟才吃饭啊。”

    “嗯,下午玩游戏,你呢?”

    “在图书馆看书,忘记时间了。”

    林穆阳笑了,故意说:“学霸啊,你这样显得我很不务正业。”

    曾希惶恐,忙说:“不是……每个人喜欢做的事不一样,你唱歌的时候也很认真。”

    林穆阳看她一脸认真地和他解释,忍住笑叹口气故作苦恼:“听着更不务正业了。”

    “……”

    林穆阳这才笑出来:“和你开玩笑的,别当真。”

    曾希撇了下嘴,看着他笑心里也跟着松快起来。

    两人说了几句话后就默契地低头吃面,曾希抬眸就能看到他低垂的眼睑,心里不知怎的有些不着地的慌张。

    她想起这是他们第三次在同一张桌上吃饭,上次是他带她去“clow”前,吃的也是面,至于第一次,则是妈妈葬礼后她回校那天李辛霏将他介绍给她,他们在食堂里打了个照面。

    思及此,曾希垂下的眼眸黯了黯。

    “吃饱了?”林穆阳见她放下筷子,碗里还有一半的面没吃,出声问了句。

    曾希点头。

    “上次那碗面你都吃干净了,怎么这次吃这么少。”

    曾希没料到他会这么问,眼神闪烁含糊带过:“没什么胃口。”

    林穆阳却笑了:“是不是忘记加醋了?”

    曾希一愣,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的这个癖好。

    “被我猜对了?”林穆阳笑,“看来是真喜欢吃酸。”

    曾希干笑。

    两人吃完后,一起走出食堂,外面天色已经从瞑色转为浓黑了。

    林穆阳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扭头问曾希:“晚上有事吗?”

    “啊?”

    “老高、小A和Lily姐一会儿要过来找我,你要是没事就一起去碰个面?”

    曾希抬头看着他,他的双眸映着路灯的光芒显得熠熠生辉,就像是天上的星辰,徒手不可摘,可望不可及。

    她的一颗心悄无声息地沉到谷底。

    “对不起,我不能跟你去。”曾希避开他的目光,低头绞尽脑筋地支吾着,“我……我突然想起今天晚上还有一节选修课要上,我得赶紧赶过去。”

    像是怕他质问,她说完后立刻就走,一边脚步错乱地往前小跑一边回头对他歉然道:“不好意思啊……我先走了。”

    林穆阳望着她着急离开的背影,眼底情绪复杂。

    这个时间,第一节课已经开始很久了,现在赶过去也于事无补,如果是后两节的课,这么着急干嘛?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要隔日更,状态实在太差,撑不太下去了,明天不更,后天见。

    故事无趣,也是我想写的,不会坑。

    感谢感谢。

    ☆、二十九

    二十九

    周日晚上的晚自习只要求内宿生必须到教室,走读生可来可不来。

    曾望到教室时,边上的座位还空空如也,周祺还没来。

    和他同桌的这几星期,每周日晚他都会来学校自习,他也是班上为数不多到班级的走读生,为此她还嘲笑他过于循规蹈矩。

    晚自习开始,老师在班上走了一圈后就离开了,曾望从书包里拿出那个拼好的魔方趴在桌上左右看了看,最后斜乜了眼边上的空位,郁闷地叹口气,老实地拿出作业本。

    失算了,没得抄了。

    曾望挑着紧要的作业胡乱做了,好不容易捱到晚自习下课,她利索地收好东西就去了小吃街。

    烧烤摊还如往常一般烟熏火燎,鱼龙混杂,划拳声、嬉笑声、劝酒声不绝于耳,脏污的地面上散落一地的烧烤签子,几个空酒瓶滚落在地。

    有一桌客人见曾望来了,冲她吹了声口哨:“小辣椒来了啊。”

    曾望瞥了眼没搭理。

    熟悉她的人早已摸清了她的脾性,此时也不恼,仍是打趣了两句。

    耿明鹏叼着烟在烧烤架前烤着串,余光看到曾望朝他这走来,他狭小的眼睛眯了眯,缓缓吐了口烟雾。

    曾望在他边上站定,开门见山地说:“我不想让我姐知道我在你这打工。”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让耿明鹏守住口别把这事和耿思甜说。

    耿明鹏一手翻着串,一手夹烟,睨着她故意说:“怎么,和我一伙很丢人?”

    曾望双眼毫不退缩地直接对上他的,不客气地回嘴:“反正不怎么光荣。”

    耿明鹏不怒反笑,他是越来越喜欢曾望身上这种不肯服输,不愿低头的脾气了,果然是“小辣椒”,带劲儿。

    “被你姐知道了会怎样?”

    曾望面无表情:“以后就来不了了。”

    耿明鹏歪头看她:“这话不是在威胁我吧?”

    曾望抿紧嘴。

    耿明鹏上下打量着她,最后目光停在她冷淡的脸上,别有深意地说:“我倒是真不舍得你走。”

    他的眼神透着股古怪劲儿,曾望眉头微皱,极力地忽视那种不舒服感,咳了下再开口:“之前你提过的事……我同意加入。”

    耿明鹏表情不太意外,曾望并不是那种犹犹豫豫拖泥带水的人,她只要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就会斩断后虑一往无前,管它正途还是歧途。

    他就是看准了她缺钱这点。

    耿明鹏把烤好的串放在盘上,摊开双手做了个欢迎的姿势:“跟着我一起赚钱,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的手一转顺势就想搭上曾望的肩,曾望身子灵活地一闪,不动声色地端起盘子:“我去帮张瑶。”

    耿明鹏扑了个空,眯眼看着她的背影,抬手长吸了口烟,双眼就像是一尾蛇盯着猎物,阴鸷又险恶。

    ……

    曾望像往常那样端着盘子,拎着几瓶啤酒穿梭在觥筹交错的人中,有一桌客人和耿明鹏相熟,他喊了曾望去接替他的烧烤工作,自己则过去喝酒聊天。

    曾望来烧烤摊有段时间了,比起一开始她的烧烤水平已经提高了不少,至少不再会烤焦。

    以前在家,曾希时常给妈妈打下手,久而久之就学了一手好厨艺,而她那时候好玩,压根不睬这些庖厨之事,因此到了这个年纪,勉强拿手的也就是煎一个还算完整的荷包蛋。

    不知道妈妈和姐姐看到她现在居然还会烤串了会是怎样的吃惊。

    曾望想得有些出神,直到察觉到烧烤架前站了人,她回过神赶忙把架上的几串烤串翻了个面,抬首问来人:“吃什——”

    曾望的声音消弭在喉间。

    诧异的不只是她一个人,周祺在这里见到她也是出乎意料的震惊,瞪着双眼看着她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

    倒是周祺身边的吴嘉杰出声打破这莫名的沉寂:“来两串鸡翅吧。”

    他又撞了下呆站在边上的周祺:“哥你看什么呢,想吃什么?”

    周祺眨了下眼,微张嘴开口:“你——”

    “‘小辣椒’,再拿两瓶酒来。”有人喊道。

    曾望回头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好。

    再回头她面对周祺的表情就变得异常冷漠,就像是初相识那天他看到她拿了别人的钱包时那样防备,如同一个撞破她秘密的不速之客。

    耿明鹏这时走过来,扫了眼架前稚嫩的两个少年,一眼就能看出他们还是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

    他的目光落到一直看着曾望的周祺身上,回头问曾望:“认识的?”

    “不认识。”曾望绷紧了唇毫无感情地答道。

    耿明鹏眼神在她脸上转了圈,回头笑嘻嘻地问他们:“两个帅哥,吃什么啊?”

    耿明鹏穿着一件红色背心,手臂上还纹着不伦不类的纹身,浑身上下都透着不正之气,流里流气的,明眼人都能看出他不是个正经人,周祺看他一眼,眉头微皱神色一时有些复杂,他又看向曾望,在对上她冷峻带些警告的眼神时,他的心脏猛地一缩。

    他收回目光,对着边上的吴嘉杰说:“已经很晚了,我们快回去吧,一会儿姑姑要打电话催了。”

    吴嘉杰傻眼:“啊?我妈刚不是才——”

    话说到一半他见周祺不断地给他使眼色,心底万分纳闷但心思还算活络,明白自家表哥突然这样肯定事出有因,他扫了眼烧烤摊前的两人,生生转了话头:“行,我们赶紧回去吧。”

    陈嘉杰对着曾望和耿明鹏道了声不好意思,周祺最后看了眼曾望,揣着纷繁无序的念头离开。

    离烧烤摊有段距离时,吴嘉杰耐不住问道:“哥,刚才怎么了?”

    周祺还拧着眉头,表情看上去不太畅快。

    今晚姑姑不在家,表弟得了空就怂恿他和他一起去远近闻名的小吃街逛逛,他本要去学校自习但耐不住他反复纠缠加上又担心他一个人去不安全也就答应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曾望,看她刚才那样子像是在给人打工,所以他之前常看到她独自一人出校是去小吃街?

    “哥?”

    周祺回神:“什么?”

    吴嘉杰觑他一眼,小心地试探道:“刚才那里有你认识的人?”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不会是之前——”

    “不是。”周祺知道他的猜测,对他摇头否定。

    吴嘉杰松口气:“那就好。”

    周祺的神情却并没有松懈下来,反倒十分凝重。

    刚才那个男的,看着就不是善类。

    ……

    周祺他们走后,曾望心底没由来有些发慌,她全然没想到周祺那个乖乖生也会大晚上来小吃街这种地方瞎逛,现在被他看到她在这打工也不知道之后会惹出什么麻烦。

    她回想起之前偷钱包那次被他碰个正着后的种种,心里暗骂一声。

    碰到谁不好,偏偏好死不死地是他。

    耿明鹏冲着曾望挑眼:“真不认识刚才那小子?”

    “哪个?”

    “个儿高的那个,小白脸。”

    曾望明知他问的是周祺,嘴上仍是不带感情地否认:“不认识。”

    “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不像是不认识啊?”

    曾望很是镇定:“可能是学校里某个暗恋我的人。”

    她这句半真半假掺了些玩笑意味的话成功地让耿明鹏转移了注意力,他大笑两声,觑着曾望:“哟,你对自己还挺有自信。”

    曾望松口气,面上还是很平静,她利落地往烤串上刷调料,过后又去拿了两瓶冰啤给刚才喊她的人送过去。

    耿明鹏重新回到烤架前烤串,脑子里突然一闪而过刚才那个小白脸的模样。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又忙活了一段时间,等几桌客人走后,耿明鹏拿了瓶酒喊了曾望、张瑶、张元过来。

    他拿了几个玻璃杯斟酒:“好学生曾望要正式加入我们了变成坏学生了,我们欢迎下她。”

    “终于想通了啊。”张瑶挑眉笑了,伸手拿了一杯酒来。

    张元也跟着拿了一杯酒,三人看向曾望,她却冷着脸一动不动。

    耿明鹏把剩下的一杯酒推到她面前,和以往的阴阳怪气不同,他好声好气地说:“你是主角,不喝一杯说不过去吧。”

    “不想喝。”曾望冷冰冰地回道。

    她说的是‘不想’不是‘不会’。

    张瑶的脸色一下子就垮了:“曾望,你别给脸不要脸。”

    曾望斜乜她一眼,转头朝耿明鹏摊开手掌:“烟。”

    这丫头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耿明鹏扫了眼她的手心,端起酒杯一口把酒闷了,正当曾望以为他要发火时,他却出人意料地笑了。

    不过那笑在她看来奇假无比。

    “不喝我也不为难你,烟呢,你既然不会抽那就别抽了。”

    这下不只是曾望,就连张瑶也讶异地侧目。

    曾望不知道他肚子里又装的是什么坏水,对此十分警惕,张瑶则疑惑他对曾望前后的态度怎么突然差这么多。

    耿明鹏对着张瑶使了个眼色示意道:“给她一个手机。”

    张瑶眼珠子往曾望那一转,呷了口啤酒,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半成新的智能机递给她:“喏,拿着。”

    曾望盯着那部手机看了几秒才施然伸手接过,不知是不是因为不习惯拿这么大的手机,她觉得有些硌手。

    “这就是你的赚钱工具,好好收着。”耿明鹏点点桌面说道。

    张瑶又亲口教授她“赚钱”的技巧,曾望紧抿了下嘴听着,明明是她自己做的选择,她心里却异常沉重,甚至是有些自我怀疑。

    可一想到奶奶和姐姐,她就狠咬住牙,把那一点点后悔之心泯灭殆尽。

    张瑶说完,耿明鹏举着酒杯,语气猥琐地问曾望:“谈过恋爱吗?知道怎么勾引男人吗?要不要我教你?”

    耿明鹏喝多了酒眼神就有些掩饰不住的不正经,他说话时还刻意往曾望这边靠,一嘴酒气更是让她心下作呕。

    “不用了。”曾望拉开和他的距离,故作老成地说了句,“勾引男人不是女人的天赋吗?”

    ☆、三十章

    三十章

    早上的古代文学课老师突然说要随堂半期考,这突如其来的考试让全班为之惊慌,不少学生表示没有准备,希望老师能延期考试,可老师并不答应,只说卷子不难,只要平时上课有认真做笔记的人都能拿高分。

    如此一来,呜呼哀哉的嚎叫声在班上此起彼伏。

    曾希对这种突击式的考试虽有意外但还没乱了阵脚,她平时上课都是跟着老师的节奏走的,笔记也做得全,因此倒也有底。

    “怎么突然要考试啊,还闭卷。”李辛霏抱怨了声,扭头低声对曾希说,“小希,一会儿我坐到你后面去,你记得给我看看你的卷子。”

    她这话意思很明显,曾希抿了抿嘴,她其实不喜欢李辛霏这种投机取巧的行为,但碍于情面她也不好直接说破。

    阶梯教室很大,老师让全班同学隔位坐开,不少平时翘课翘得狠的同学肚子里没存货就开始在座位上动脑筋。

    班上几名学霸的周边位置就成了兵家必争之地,很快,曾希的前后左右就被围占了。

    老师见全部学生都坐定后就开始分发试卷和答题卷,曾希拿到卷子后第一时间就浏览了一遍试题,果然如老师所言,卷子难度不高,就只是基本的考察。

    她心里有了底气,拿起笔就开始答题,她的答题速度很快,第一节课下课时就已经做到了最后一题。

    最后一道大题是扩展题,围绕“雨”作一首小诗。

    曾希有些犯难了,她虽然学的是汉语言专业,但自小没有正经地开过蒙,对于国学也只是高中时依着自己的兴趣零零碎碎地读过一些书目,有些不成体统。

    作诗对于从小熟读唐诗宋词的同学来说是小菜一碟,对她来说却略有难度。

    正当曾希盯着卷子皱眉思索时,背后突然被人一戳。

    曾希知道那是李辛霏发出的信号,她低叹一声,把答题卷摊开往边上挪了挪。

    考试初始,教室里还只能听到刷刷声,到了后期就渐渐有了叹息声,低咒声。

    “安静,考个试还这么吵。”老师四下巡逻,眼尖看到几个张头探脑的学生,他警告似的重咳了声命令道,“所有同学把答题卷对折放正,不要以为我看不到你们在做什么,被我抓到期末统统零分。”

    老师这么说了,班上同学立刻遵从,曾希折起卷子的那刻能清楚地听到身后李辛霏低骂了一声。

    曾希绷紧腰背,集中精力继续盯着最后一道大题的题眼,“雨”这个意象很简单,正因为简单所以才难以下笔。

    她盯着盯着就失了神,突然想起妈妈就是因为一场大雨才失去了生命。

    曾希心一紧,再不敢往下想,拿起笔仓皇中就随意写了首诗:

    雨前

    蚁聚燕徊娖然行,云低垂翼雷空鸣。

    农家披蓑行人趋,恐为阵雨湿轻裳。

    写完她也顾不上押不押韵,胡乱把答题卷浏览了遍后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提前交了卷。

    曾希从教室出来时还是上课时间,整栋教学楼的走廊上静悄悄的,只有经过各个教室时才能听到老师上课的声音。

    “曾希。”

    曾希刚从教学楼出来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住她,她没回头凭声音就听出了来人,顿时心下一骇,有些慌张。

    林穆阳几步从楼前的阶梯上下来,追上她:“你早上有课?”

    曾希拽了下书包带子点头:“嗯。”

    林穆阳挑眼笑:“翘课了?”

    曾希晃了神,低头别来目光,声如蚊呐:“没有,随堂考……我提前交卷了。”

    “你呢。”她又问道。

    林穆阳一耸肩:“翘课了。”

    “哦。”曾希淡淡地应声。

    她一直低着头,林穆阳就盯着她头顶上的小发旋看。其实他只说了一半的实话,他的确是翘课了,但也是因为看到她从窗外经过才跟出来的。

    “你现在没事吧,请你吃饭?”林穆阳咳了声,“昨天去地下通道唱歌又赚了点小费。”

    曾希愣了下,抬首看他,他望着她的眼里一片毫不掩饰的坦然。

    她怔了下,不知怎的突然想到刚才考试的最后一道题,他们相遇的那天,就是一个下雨天。如果她刚才就想起那次的因缘际会,可能她写的诗就会全然不同了。

    曾希敛下眼,过了会儿又笑着看他,一副歉然的真诚模样:“对不起啊,我还要去食堂帮忙,下次吧,下次我请你吃饭。”

    “你——”

    “下课时间要到了,我先走了。”曾希没等他开口,忙冲他挥了下手,背着包转身就走。

    林穆阳看着她的背影狠皱了下眉头。

    这一次两次的刻意避开他是为什么?他是洪水猛兽让她这么避之唯恐不及吗?

    ……

    曾希从食堂回到宿舍,推门进去就是一股冷气迎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

    李辛霏正好从床上爬下来,见到曾希说了声:“回来啦。”

    “嗯。”曾希搓搓手臂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李辛霏理了理自己睡乱的发型,觑了曾希一眼:“小希,今天考试你怎么这么早交卷啊。”

    “我做完了。”

    “可我还没呢。”

    曾希看向她:“可是老师……”

    李辛霏揽镜自照,一边说:“快下课的时候交卷的人一多他就看不过来了,好多人都在那时候抄,你要是不那么早交卷我还能多瞄两眼。”

    她一把把镜子扣到桌面上:“这次算是考砸了,我妈非骂死我不可。”

    李辛霏这么抱怨着虽然并没有指名道姓地说曾希,可她言语间露出的怨气似乎就是把这件事责怪到了曾希头上。

    曾希沉默地放下书包。

    李辛霏斜眼看了下她,重新拿起镜子开始补妆。

    她有事赶着出去,只稍微捯饬了下就提着包要走,出门前还凑到曾希那附耳对她说:“小希,过两天报社要交一篇新闻稿,麻烦你啦,么。”

    李辛霏笑着对曾希眨眨眼:“我姐从国外给我寄的零食到了,就放在我的桌上,你想吃自己拿啊。”

    她说这话时一直安静的耿思甜突然侧目看了她们一眼。

    待李辛霏走后,耿思甜嗤了一声说:“不就是进口零食么,至于喊那么大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一旁一直安静看书的廖未未看一眼曾希,缓声说:“辛霏今天心情挺好的。”

    耿思甜翻个白眼:“不就是当上了校报的副部。”

    听到这句话,原本自顾自收拾东西的曾希顿了下动作,有些失神。

    ……

    下午头两节课是校公选,曾希提早去了教室,在角落里找了个座位落座,中午因为时间紧迫她都没能小憩一会儿,此时困倦非常,撑不住就趴在桌上小眯了会儿。

    她这一眯就睡了过去,等上课铃突兀地响起,她才受惊似的弹坐起身,眼神还是半睁不睁地有些迷蒙。

    边上突然传来笑声,曾希下意识地扭头看过去,就看到林穆阳撑着脑袋面向她,嘴角悬着笑意。

    她一吓立刻惊醒:“你……你怎么在这?”

    林穆阳笑意更甚,这是她第几次问他这个问题了?

    “上课啊。”他理所当然地说。

    曾希这才完全清醒,她记起这节民乐课他似乎也选了,之前几节课她都没看到他因此就把这茬给抛在脑后了。

    她回头拿过自己的水杯喝水,眼轱辘四下扫了眼,教室后排位置已经坐得满满当当的了。

    “老师来了,想换座位也得等到下节课。”

    “咳咳咳……”曾希被他这句话吓住了,呛了水咳了几声后才心虚地装作没听见似地问,“你说什么?”

    林穆阳好笑地看着她,曾希被他看得十分不自在,僵硬地挺直身子看向讲台,但她只看得到老师一张一张的嘴却听不进她说的话,她心里一直在揣测林穆阳刚说的那句话的意思,整个人心不在焉地神游在外。

    就这么熬了四十分钟,下课铃一响,曾希大气也不敢喘,刚想寻个由头起身出去,林穆阳却率先开口了。

    “我们去走廊上透口气。”

    曾希刚离开座位的屁股又扽回去,她扯着僵硬的笑:“不了,你去吧,我不太想动。”

    林穆阳挑眉,直接挑破问她:“你在躲我?”

    曾希笑容凝住,过了会儿才眼神闪烁地应道:“没有啊。”

    “没有就跟我出去透口气,坐久了对身体不好。”林穆阳趁机说道。

    “……”

    林穆阳率先起身走出了教室,曾希捏了捏拳叹口气,认命地跟了出去。

    林穆阳趴在走廊的栏杆上,曾望犹豫了下站到了他身边。他们所处的教室在音乐楼的最顶层,整层楼只有他们一个班在上课,所以走廊人很少。

    晓风拂过,浮云蹁跹,光影浮动,人事超然度外。

    林穆阳轻哼着歌,曾希不由自主地看向他,忽的想起他们两人现在很像之前他们在综合楼阳台时的样子,那时他也哼了首曲子,不过两首曲子明显不一样,上次的小曲很轻快,这次的却有些缠绵。

    “这次哼的又是什么曲子?还是随便哼的?”曾希忍不住问。

    林穆阳扭头看着她,不答反问:“你上课都在想什么?”

    曾希咳一声:“没想什么啊,在听讲。”

    林穆阳憋不住笑了:“听讲?那你听不出我哼的曲子是老师刚才教的?”

    “啊?”曾希讶然,随即禁不住地耳热。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林穆阳带词低唱了几句,他磁性的嗓音配上动人的歌词格外吸引人。

    他唱歌时双眼望着她,带着笑意让她失神得忘了转开目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倒映在他明亮的眸中,渐渐沉沦。

    “好听吗?”林穆阳笑问。

    曾希心一慌,胡乱地点了点头:“嗯。”

    林穆阳低头往她那凑近几分:“你是学中文的,应该知道《关雎》写的是什么吧?”

    他望进她的双眼:“这首诗讲的是一个男子向倾慕的女子表白……”

    曾希呆立着失去了应变能力,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已经完全不受控制了,同时身体的应急系统告诉她此刻再呆下去对她不利。

    “快、快上课了,我们进去吧。”

    曾希低下头后退一步,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可这次她却没能得逞,林穆阳迅速拉过她的手,在她身后道:

    “曾希,我在追你。”

    作者有话要说: 眼睁睁地看着存稿一章章没了,写不敷出,慌

    ☆、三十一

    三十一

    曾望从小吃街踩点回到宿舍,几个舍友都在,她们均已洗漱完毕,见曾望回来还客套地打了个招呼。

    眼看熄灯时间快到了,曾望放下东西就去拿自己的洗漱用品。

    一个舍友看到她放在桌上的东西,“咦”了一声问:“曾望,你换手机啦?”

    曾望手一顿,回头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收起放好,淡淡地说了句:“不是我的。”

    “哦。”

    几个舍友交换了个眼神后就再没多问,曾望把洗漱用的东西收拾好,拿了睡衣去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把从小吃街带回来的一身烧烤味洗尽。

    她几乎每天踩点回宿舍,身上还带着一股难闻的味道,几个舍友对她应该是有满腹疑问,大概碍于她的冷漠从来没有过问,但私下里肯定互相议论过。

    她不清楚她们都说她些什么,也从不去关心。高一时她和舍友的关系还很融洽,偶尔还会约在一起出去玩,可自从她选了另外一条路她就知道她注定和她们分道扬镳。既然如此,那就不要产生太多牵连和羁绊,这样于人于己都是最好的。

    洗完澡曾望湿着头发回到宿舍,舍友仍像往常一样挑灯夜读,她把脸盆放好,拿干毛巾擦着头发拿了手机就往外走。

    “曾望,你去哪?”有个舍友喊住她。

    曾望停了下:“头发没干,出去吹吹风。”

    “晚上有点凉,你别感冒了。”

    曾望眨眼,捏了下手中的毛巾,平静地应道:“好。”

    宿舍熄灯,但经过几个宿舍时曾望都能看到几缕从门缝处透出来的微弱的光,熬夜读书的人不只有她的宿舍,以前她也是其中的一员,现在这样的生活已经离她很远了。

    整栋楼黑黢黢的,只有楼道上还亮着灯,曾望把毛巾盖在脑袋上,走下几节台阶后靠在墙上。她把耿明鹏今晚给她的手机拿出来,解锁后屏幕上只有几个交友软件和一个微信。

    她点进微信看了眼,里面有三四十来个的好友,张瑶今晚就和她提过说这个手机里有一些她前段时间勾搭上的“潜在客户”,她让她练练手熟悉一下操作流程,争取赚上一笔。

    曾望冷嗤,什么“潜在客户”,不过是一群即将被“仙人跳”的傻子。

    有好几个好友发来消息,曾望点开几个看了眼,有人问她在不在,有人发来一些露骨的图片,更有甚者直白地问她“做/爱吗?”。

    曾望心里这才有些无所适从。

    她还未成年,尽管对男女之间的那些事不是白丁但也没了解到哪里去,而这些男人隔着屏幕所说的猥琐言语却让她渐生厌恶。

    她想起张瑶说的话,让她极尽谄媚之能事尽量地和这些男人斡旋,把他们“伺候”高兴了就更容易得手。

    曾望盯着微信上那些下流的男人,眉头越皱越紧。

    她越来越清楚自己走上了一条连她自己都唾弃的路,从此以后,她将成为深渊本身。(尼采语)

    ……

    昨晚曾望睡得晚了,清早被宿管的起床哨吵醒时脑袋还昏涨涨的,四肢更像是没有力气般软绵绵的。

    晨跑照常进行,曾望看着前方乌泱泱的人群,难得地产生了偷溜的想法。她想着等慢跑过一圈后趁着老师看不见就觅个机会偷个懒,可一圈后她还没开始行动就被人拦下了。

    曾望瞪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周祺,没好气地说:“你挡我前面干嘛?”

    “曾望,我有话想和你说。”周祺边跑边回头。

    曾望一撇嘴,加速往前跑,扔下一句话给他:“追得上我再说。”

    “诶——”周祺看着她的背影喊了声她没搭理,他叹口气,提步追上去。

    曾望甩开步子跑,也不知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导致她跑步的速度变慢,周祺竟然追上了她。

    周祺跑在她边上,扭头喘着气:“我们、谈谈。”

    曾望一咬牙继续加速:“还没到终点呢。”

    她再次把周祺甩在身后,周祺咬牙步步紧跟,曾望余光看到总跟在她左右的周祺,心里暗道一声见鬼了。

    曾望和周祺前后脚到了终点,他们一路冲刺,早把晨跑大军甩在了身后,两人因此也气喘吁吁,汗流不止。

    曾望心底诧异极了,见周祺喘得厉害,额上、脸侧、脖颈都布满了汗,身上的校服T恤也濡湿了一块。

    他这是下了死力追着她啊,是铁了心要和她谈话。

    曾望不用想也知道他想和她谈的是什么,无非是昨晚的事。

    她不想与人多说,觑了空儿就想溜。

    周祺伸手一拦:“曾望。”

    曾望没法脱身,眉一皱:“你耽误我吃早饭了。”

    周祺这次难得态度强硬:“不会耽误。”

    曾望看着他突然笑了:“知道班上同学在背后怎么说我们的吗?”

    “啊?”

    “他们都在传我们在交往,你这大早上的把我拦下来,不怕被人看到了坐实传言?”

    周祺一臊,扑捉到她眼底闪过的一抹狡黠,这才惊觉差点又着了她的道被她忽悠过去了。

    周祺敛了敛神色,略微肃然道:“曾望,你每天晚上都去小吃街?”

    该来的躲不过,曾望冷下脸:“你昨晚不是看到了。”

    “你在那——”

    “打工。”

    尽管早已有了猜测,周祺仍是震惊:“你、还是学生。”

    曾望无所谓道:“所以呢。”

    “要是被老师知道——”

    “你敢。”曾望睨着他威慑道。

    周祺噎了下,过后才接着说:“那个地方……”他顿了下,想到昨晚见到的那些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等,骏眉微皱开口劝道,“你不应该去那种地方,也不要和那些混混多接触。”

    “呵。”曾望冷笑,“你住海边么,我和什么样的人接触你也要管?”

    周祺有点急了:“那些人不是善茬,你和他们在一起太危险了。”

    “我也不是什么善茬。”曾望针锋相对地顶回去。

    周祺本来就不擅在言辞上劝阻他人,更何况是曾望这么个伶牙俐齿,油盐不进的人,眼看着她听不进他的话,他苦恼之下对她说了句:“你这是对自己不负责。”

    这句话触了曾望的逆鳞,她顿时勃然,声音一下冷了几度:“周祺,你是觉得我自甘堕落是不是?我告诉你,高尚的人才会堕落,我从来就不是个高尚的人,所以别把你的那套道德标准套用在我身上。”

    她逼近他:“我没爹没娘,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就算活成一个败类你也管不着,我之前就和你说过,我不是个好人,你要是看不惯,等你真的当上警察来抓我啊。”

    “不过我想应该没有这么一天,你这么个爹疼娘爱,上下学都要人接送的贵公子……能当上警察?”

    她嘲讽地看着他呵然冷笑,笑里夹着冰刀,直刺进人的胸口,锋利的冰刃划拉出一块血淋淋的骇人伤口。

    周祺的脸色瞬间变了,看着曾望的双眼攒满了苦痛,身上的汗被清早的凉风一吹,顿时凉透了。

    “别管我的事。”

    曾望看着他后退两步,转身离开。

    背过头后,她把脊椎绷得直挺挺的,连背影都不服输。

    曾望紧攥着的拳一刻也不松弛,只有她自己清楚,刚才的对峙,她看似占据上风,实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

    自早上的一场不愉快后,曾望和周祺的关系从本来的不温不火直降至冰点,头两节课两人并坐在一起却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谁也不搭理谁,各做各的。

    曾望昨晚没睡好,头两节课她也没在课堂上睡着,原因无他,饿的。

    早上和周祺吵了一架后她气得都忘了去食堂买早餐,此时已是腹中空空,有些胃疼。

    想到始作俑者,她气不过地往边上瞪一眼,这才发觉他单手撑着脑袋,脸色发白,眉头紧皱,嘴唇紧抿像是在忍受痛苦般。

    曾望下意识就要询问,刚张嘴就想起他们现在是猫鼠相憎的时期,她问他指不定他还不想搭理呢,她讨那个没趣干嘛?

    她想着就收回目光不再关注他,两人各自煎熬着过了一节课,好不容易下课铃响起,班主任就来教室喊全班同学赶紧去操场集合。

    曾望没等周祺起身就率先离开了座位,随着班上的人离开了教室。

    今天周一,照例是升旗仪式,整个学校的学生都集中在操场上,抬头看着五星红旗冉冉升起,等国歌奏毕,校长又上台开始陈词。

    “金秋送爽,在这个收获的季节……”

    又是听腻了的冗长陈词,底下的学生站久了后就开始唉声叹气,蠢蠢欲动,班主任来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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