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那么, 去做吧。”夜斗抓住矅音的手腕, 跳到坑外，“要是死神出来，我会唤醒你。”

    夜斗斗志满满, 夏空也不再有后顾之忧。

    她将那些飘散的黑雾自主吸入魂体, 然后，意识深处被满满的恶意侵蚀。

    [嘻嘻嘻嘻……]

    熟悉的笑声自心口传来，眼前恍惚后，夏空摔倒在地面上, 胸口的锁链瞬间断裂，连上突现的另一端锁链。

    随后，从暗处走出一个身影。那是曾经在奈落巢穴里, 被狗神认做主人的影。

    夏空怔在原地。

    虽然听塞缪尔说过，影曾经就是她身体里的黑影，但此时见到影退去伪装，变死只有一只眼的模样, 她还是有些震撼。

    [决定好了吗？你？]影说出意义不明的话, 忽然拉近锁链，嘴角咧成最大的弧度, [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啊。]

    被那只毫无人类感情的眸子注视，发现没法脱离影的拉拽，夏空惊诧的瞪大眼睛。

    [怎么？不是为了救那个废物，决定要变成怪物引出死神的吗？]

    “废物？”夏空呢喃着这个词语，“是说阿纲？”

    [什么阿纲？别开玩笑了。]影粗鲁的将她甩在地上, 不屑的转动眼珠，[你忘记了吗？死亡时的决心。]

    死时的决心……

    父亲见死不救，躺在冰冷的地面等待血液流干的时候，似乎确实有过什么决心。

    “爸爸，今天老师问了我们有没有梦想。”

    “哦，那小空有什么梦想吗？”

    “爸爸有什么梦想吗？”

    “哦，我想帮小空的老大伯伯，成为地下世界的王者，成立最强的黑帮哦。”

    “一定要吗？”

    “嗯，老大是我最好的兄弟。”

    ……可笑。

    最好的兄弟？！

    为了这样的理由，母亲已经成为牺牲品了。现在，她也即将死去。什么黑帮，有什么意义么。

    表面的兄弟情深，暗地里有多少阴暗呢。如果拥有了力量，当然要把这些全部破坏掉。

    是的——

    身为主角的少年，热血满满的成为了黑手党的继承者，不正是因为没经历过真正的黑暗么？

    ……什么黑手党啊！

    ……这可不是过家家的游戏呢。

    ……明明能够穿越，为什么要穿越到最讨厌的世界？

    最讨厌了，这个被塑造得不合现实的黑手党世界。所以，破坏掉吧。

    全部。

    [是的，是的，就是这种感觉啊！夏空！]黑影环抱住夏空，说出她心里的想法，[再来一次吧？破坏！一起，把全部破坏掉吧！]

    夏空抬起暗淡无光的双眼，反抱住黑影。

    “恩……”

    满满的恶意散发开来，原本少女模样的魂体脸上覆上一张只有一只眼睛的面具。她的手臂逐渐拉长成爪子的模样，形状可怖。

    矅音被吓了一跳，甩开夜斗的手就往里面冲。夜斗再次拉住他，环顾周围：“不要过去，你忘了你也是魂体吗？”

    “那又怎么样？”矅音用着力气，回头吼道，“我失去等待意义的时候，是姐姐出现在我面前给了我光芒。放开我，夜斗。”

    “什么啊！雏鸟情节也太严重了吧。”夜斗受不了的皱起眉头，指着夏空的胸口，“她的心灵还在那里，并没有变成虚空，别过去造成反效果。”

    灵魂失去重要的心灵，原本是人类时的心脏处，会变成一个空洞。

    夏空显然还没有失去最重要的一点。

    她虚化时的气压越来越强，黑雾散开逐渐盖过原本的坑洞。就在她人类的形态就要全部消失的时候，终于，门开了。

    头上戴着奇怪装饰的黑发青年从门里出来，握着刀站在虚化的夏空面前。

    [挡路的家伙拍死就好了。]

    眼神里透出破坏的欲望，夏空朝出现在眼前的人挥动爪子。

    黑发青年闪身躲过，握住腰间的刀柄准备攻击。

    夜斗吓了一跳，将矅音变成神器状态，挡在黑发青年跟前：“住手住手，她不能砍。”

    “让开。”

    黑发青年说话间，夏空对面前两个人进行了无差别攻击。

    被夏空的动作吓了一跳，夜斗险险挡住攻击，大喊道：“小空，死神出来了，快变回来。”

    “死神？”

    夏空侧头，看向黑发青年。

    ……确实，是为了引出这家伙来着？为什么？

    [破坏啊，为了破坏。]

    “是呢。”夏空赞同的应了一句，胸口里“咔嚓”碎裂的声音十分明显。

    黑发青年拔出刀，透着沉静的黑眸望向夜斗：“不要碍事。”

    夜斗握紧矅音，依然挡在黑发青年身前：“她是为了找到被你送去尸魂界的灵魂，才选择变成怪物的。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来……”

    “夜斗。”夜斗的话说到一半，身后忽然传来夏空的呼唤，那嗓音和以往每次听到的没什么不一样，他转过身，还没来得及露出欣喜的神色，夏空的刀便挥过来。

    那是黑色的不详之刃，沾满了恙。

    夜斗侧身躲过，却依旧被刀尖擦伤脸颊。于是，黑色的恙扩散开来，迅速夺取了他的体力。

    戴着鬼面的夏空嘻嘻笑着，再次举刀。

    一道光影的速度比她更快，结结实实的一拳头直接将她打退十几步，用刀撑住地面才勉强停下来。

    光影立在原地，冰冷的金色瞳孔急速收缩。

    “啊，好可怕，这种状况。”扶着人头杖缩在一边的邪见，额前滑过一滴冷汗，“杀生丸大人加速的原因原来是为了干掉这个怪物吗？”

    他找了个地方躲好，观看事态发展。

    “哼哼，还真敢上啊，杀生丸。”阴翳的笑声从阴影处传出，身穿紫色和服的卷发男子现身出来，带着兴味的红眸闪过暗芒。

    “啊，奈落！！”邪见紧张的举起人头杖，“你在这里干什么！？”

    奈落唇角的笑依然没变，却没给邪见投去目光，只是自顾自的自问自答：“干什么？什么都不干……只是想看看，到底哪边更有价值。”

    场地上的杀生丸斜睨了奈落一眼，紧跟着后退躲过夏空的反击。

    完全被“破坏”两个字占据心灵的夏空，不断攻击着眼前的杀生丸和夜斗。

    可是，除了一开始的那一拳，他们只是在闪躲而已，甚至，挡住了另一个人的攻击，像是为了保护谁。

    ……奇怪的行为。

    夏空停下所有的动作，忽然回忆起一些事情。

    为了破坏，曾经也对一些人发动过攻击。他们为了保护在乎的人，努力的战斗过。是真的特别努力了，哪怕被保护的人一个个被抓……也努力的想要救回……

    “为什么他们不愿意放弃呢？”那个时候，她含着糖果，问过正在吃棉花糖的白兰，“投降交出7不就好了。”

    白兰眯着眼睛笑，嘴里吐出的话却冰冷：“因为还没体会更深的绝望吧？小空，不要问这种奇怪的问题，对手不玩到最后，game就没意思了。”

    “是吗？”

    “是的哟，你最近状态不太好。”眼角有的倒皇冠的紫眸男人转过身，倒进最后一粒棉花糖，“去征服瓦利亚吧，这是命令。”

    然后……

    最不该帮助那帮人的家伙，居然说出了彭格列是一体的话。

    “白兰，假如我被抓住了，你会怎么做？”

    “说什么傻话啊，小空。很奇怪呢，这久多天，你还没攻下瓦利亚吗？”

    怀着期待给白兰拨过去的电话，得到的却不是想要的回答。

    ——这是，在干什么？

    脑子里划过和那时一样的想法，夏空猛然回过神来。

    破坏的确是一开始想做的事情，不过后来发现不对，不是已经更改目标了吗？

    这次能成功的话……说不定就能改变掉过去。

    夏空摸着脸上的面具，用力揭开。

    [什么啊？住手啊！我跟你本来就是一起的，凭什么要把我放弃掉！]从面具里传来影的声音，控诉式的抱怨让夏空怔了怔。

    她合上双眼。

    [因为，已经不需要破坏了。]

    无论是谁，在重来一次的人生里，只要好好活着就好了。

    摘下来的面具化成灰烬飘散在空气中，夏空收起手里的黑刀，愧疚的看着夜斗：“对不起，夜斗，我打伤了你。”

    夜斗松了一口气，放下矅音，因失去力气而坐到地上：“不要在意，重要的是我们的目的。”

    夏空跑到夜斗身边扶住他，依言看向一边的死神。

    面无表情的黑发青年刚好侧过头来，冷漠的视线与她相对。

    “死神……先生。”因为第一次这么称呼人，夏空迟疑了一下，才接着请求，“先前被您魂葬的少年，还没有死亡。能请你放他回来吗？”

    “如果他愿意的话。”抬起刀运用灵力唤出大门，黑发的死神冷声建议，“你一个人来比较好。”

    “啊，快去吧小空。”夜头推了夏空一把，笑着说，“赶紧把你的朋友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