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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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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

    然而细想一番之后,她与况太妃来往并不是什么秘密,稍作打听定可得知,故而还是应了是。

    嘉贵妃听罢当即笑道:“怪不得呢,昨个儿本宫听老佛爷身边儿的徐嬷嬷说,几日前的一晚,她奉老佛爷之命前去静云庵探望况太妃之时,曾偶然遇着过和太太——我起初还想会是哪个和太太呢,没料想当真是你。”

    老佛爷身边的徐嬷嬷?

    几日前一晚,去静云庵‘看望’况太妃……

    显是太妃出事的那一晚!

    冯霁雯脑海中当即闪过诸多猜测。

    一,嘉贵妃是不是在向她透露太妃之事与皇太后有关?

    二,此事若真乃太后授意,而与嘉贵妃无关的话,那她为何要如此试探自己?

    惊异之余,她唯有庆幸自己并未矢口否认与太妃有过来往的事实。

    若不然,聪明反被聪明误,反倒会引起嘉贵妃的怀疑。

    故而她当时无比谨慎,内心却又分外忐忑地答道:“前几日确实是去了一趟静云庵,似乎也瞧见了一位宫里来的嬷嬷来着,只是同那位嬷嬷说了几句,得知太妃不便见客,便唯有折了回去……隔日再去探望太妃之时,则听她偶然了风寒,至今似乎还没见好呢。”

    她不知她如此作答有没有问题,但接下来嘉贵妃确实未有再在这个话题之上多说其它,而是同往前一般,与她随意地闲聊了起来。

    而这种‘随意’闲聊,却是真正让冯霁雯一次又一次提心吊胆起来——

    嘉贵妃几乎是句句不离她的从前!

    甚至从她问到冯家的其他人。

    纵是冯霁雯对原先的那位冯霁雯了解不少,却也有几番全是靠着半猜半蒙来蒙混过关。

    一两句或是凑巧,可嘉贵妃这种看似漫不经心却实则句句紧逼、极容易让人丧失理智,变得慌乱起来的问话方式,便是实打实的试探了!

    小仙怀疑嘉贵妃如此是得知了冯霁雯曾患过‘失忆症’。

    冯霁雯所想到的却远不止如此——

    倘若嘉贵妃当真知晓了她患过这所谓的失忆症,直接询问便是了……因为纵然她真的患了失忆症,同嘉贵妃之间根本不会有什么利益牵扯,而对自己没有任何影响之事,嘉贵妃又为何会如此大费周折地来做什么试探?

    实在没有这个必要。

    所以,她不可置信、却又无法控制地产生了一个极大胆极可怕的猜想!

    那就是……嘉贵妃对她的真正来头起了疑!

    也就是说嘉贵妃有可能疑心她并非原先的冯霁雯……!

    所以才会拿冯霁雯的从前对她百般试探。

    可若真如她猜想的这般,更可怕的问题却又接踵而来了——

    普通人纵是得知她患了失忆症,顶多是惊异一番罢了,也绝不会疑心到她是否还是原先的冯霁雯……

    这一点,从心思如此缜密的小仙当初得知她失忆之后的反应之上,便足以看得出来。

    而与她接触无多的嘉贵妃何以会怀疑到这种程度?

    还是说……这个嘉贵妃,本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

    想到这个可能,以及自己所见到的大清朝与历史上的种种出入,冯霁雯只觉得背后似有一阵凉气将她笼罩,又仿佛是一个巨大而无形的黑洞,随时都有可能将她吸纳进去!

    越是往深处想,冯霁雯便越是无法自遏地慌乱起来。

    而正是此时,她忽然察觉到一直平稳前行的轿子停了下来。

    “前方何人拦轿?”

    景仁宫领事太监的声音响起,带着一股狗仗人势的倨傲感。

    答话的是一道带着笑意的宫女问话声。

    “敢问曹公公,这轿中坐着的可是一位夫家姓和的太太?”

    “你是哪个宫里的?”曹太监斜着眼打量了宫女一眼,问道。

    “奴婢是毓庆宫的,奉七公主之命请和太太过去一趟。”

    冯霁雯闻言愣住。

    七公主怎么又要见她?

    “七公主?”曹太监有些奇异地道:“怎么七公主也认得这位太太么?”话罢又怪笑了一声,道:“可是奴才奉了嘉贵妃娘娘的吩咐,是要亲自将这位太太送出宫去的。七公主这半路忽然就要请人去毓庆宫,到时若是贵妃娘娘问起,只怕我这边儿也不好交差啊……不知七公主缘何要召见这位太太?”

    “七公主上回在袁先生的香山别苑那儿得见过和太太写的一幅字儿,一直称赞有加,今日恰巧听闻嘉贵妃娘娘召了和太太入宫,这才忽然起了兴致要见一见和太太,同太太请教一些有关书法之上的考究。”那宫女也笑了一声,道:“这些东西奴婢也不甚懂,但得了主子吩咐,自是不敢耽搁地就请人来了。”

    话罢又道:“若是曹公公您做不得这个主的话,那就劳烦这轿子先稍等等,奴婢这便去一趟景仁宫,与嘉贵妃娘娘当面请示。”

    曹太监眼底闪过一抹考量之色。

    自打从十五阿哥在皇上巡京那日闹了那么一出儿,害得远芝被杖责而死之后,贵妃娘娘耳提命面最多的一句话便是短时间内要他们行事务必不要过于张扬,尤其对待与七公主三姐弟有关之事,更不可在明面儿上再去多做一些无谓的针对。

    只需于暗下多留些心眼儿。

    这些都是要做给万岁爷看的。

    而若他此番真让这宫女亲自找到了嘉贵妃跟前,到头来主子娘娘怪罪的岂不还是他自个儿么?

    不过就是一宫外来的太太罢了。

    见不见,没什么打紧的。

    曹太监知晓其中轻重,便摆了手示意落轿。

    宫女连忙上前两步,隔着轿帘笑着道:“那便有劳和太太跟奴婢走一趟吧——七公主已备下了纸墨,这会儿正等着太太过去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根本未有留给冯霁雯出言婉拒的机会。

    ……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冯霁雯被半路请去了毓庆宫的消息便传回了景仁宫中。

    自冯霁雯离去之后,便一直倚在罗汉床上凝神思忖的嘉贵妃闻言微微眯了眯眸子。

    “有问清楚和静为何请她过去吗?”

    曹太监便将当时的情形和那名宫女的话一字不落地禀与了她听。

    和静喜欢练字儿嘉贵妃是知道的。

    似乎写的还不错,幼时因着这个长处没少讨皇上欢心。

    可惜令妃故去之后,她的性子也跟着变得孤冷起来,这个长处也没什么再好招皇上的眼的了。

    可倒没怎么听说冯霁雯也好练字。

    京城闺秀圈儿里,统共就这么大点儿地方,谁家的小姐若有个什么值得一提的长处,夸大其实地传遍整个北京城压根儿就不费什么功夫。

    冯霁雯没嫁人之前,又是那样招摇的性子。

    不过……冯家是书香门第,冯霁雯懂些书法上的皮毛却也无可厚非。

    以此做不得判断。

    “退下吧。”

    “嗻。”

    曹太监躬身退出了内殿。

    见嘉贵妃眉间隐有忧色,远簪适时地出声问道:“依娘娘看,这个和太太对静云庵当晚之事,当真一无所知吗?”

    “从她的反应上来看,应是不知晓的。”

    寿康宫里被派去静云庵办事的徐嬷嬷自然不可能跟嘉贵妃有什么来往,方才的话,不过是用来诓冯霁雯罢了。

    冯霁雯当晚曾去过静云庵,这是她的人后来查到的。

    但是,由于当晚并未想到静云庵内会有此变故,故而她并未特意派人去盯住此事,再加之此事关乎皇家颜面,太后和皇上那边派去的人个个守口如瓶,根本打听不出什么来。

    如今再想详尽地了解当晚的情况,已是来不及了。

    她也只能试着诓一诓冯霁雯。

    而冯霁雯从始至终平静以待,故而种种试探的结果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常。

    可虽抓不到实际证据、嘉贵妃却仍觉得自己的怀疑并不能完全得以消除。

    因为况太妃之事,实在解释不通。

    而刚巧,那晚冯霁雯曾去过静云庵——

    她并不记得前世的冯霁雯是什么样的性格,也不清楚她与况太妃是否来往颇多。

    事实上,她就连对和珅的了解,也仅限于他平步青云之后。

    毕竟,一个毫无背景可言的八旗子弟,倘若不是站在了那样瞩目的位置之上,根本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注意。

    所以若想从其它地方来侧面印证她的猜想,着实不易。

    嘉贵妃按了按眉心,一股烦躁感涌上心头。

    先是永琰,又是冯氏,近来这一桩接着一桩的变故,实在令人难以省心。

    “娘娘。”

    有宫女进来矮身一礼,禀道:“金家夫人递了牌子,要求见娘娘,娘娘可要立即召见?”

    尤氏来了。

    不必去想,也知定是为了金溶月的事情。

    嘉贵妃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道了句:“回金夫人一声,本宫近来染了风寒,为防将病气儿过给她,暂请她回去吧。等本宫哪日病愈,再行召她入宫。”

    “奴婢遵命。”

    传话的宫女退行出去,一旁的远簪见状微微敛眸。

    隐约记得她刚入宫,娘娘还未封贵妃之时,便对金家的两个表小姐十分宠爱,后来金家大小姐在娘娘的授意之下嫁了钱沣,膝下一直没能有个格格的娘娘则对二小姐越发亲近起来。

    只是从去年起,表小姐拂了娘娘欲帮她在皇上面前求一道免选旨意的好意之后,娘娘待其表面上虽瞧着没什么变化,可到底还是远不及从前了。

    譬如这次……

    前日里娘娘与金大人的谈话的情形,她至今还历历在目。

    谈及要金大人放弃帮金二小姐压制流言之时,娘娘脸上一丝不忍也无。

    就连金大人权衡一番之后,也无片刻犹豫。

    谁能想到,看似被万人宠爱的京城明珠金二小姐,堪称宝贵的名声,在官场利益面前,实则是这般的不值一提。

    她不由又想到了之前处处压她一头的远芝。

    也是被娘娘这样放弃的。

    想到远芝临死前绝望不甘的眼神,她内心并无太多波动。

    诸如此类的情形,她见得太多了。

    她如今只想着要如何在这深宫之中再谨慎一些,明智一些,才不至于重蹈那些人的覆辙。

    ……

    一路随同那宫女步行前往毓庆宫,暖阳高照,微风拂面,花香阵阵,反倒让冯霁雯内心冷静了不少。

    如今冷静下来仔细作想,她方才在景仁宫中纵然内心掀起了滔天大浪,可到底表面看来还算镇定,且回想起当时的言行应对,也并无可圈可点的错漏之处。

    且她替代了冯霁雯之后,也未做过穿越女惯爱做的那些事情。

    什么发家致富,卷入宫斗,亦或是借助‘后人’的诗词做个名扬天下的才女,这些她统统都未有碰触过。

    甚至还在机缘巧合之下顺应历史嫁给了和珅,走了冯霁雯原本该走的路,如今不过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后宅妇人罢了。

    加之因着吃不得亏而跟人闹了几场事端出来,在不知真相的外人眼中,正是应了冯霁雯以往刁蛮的恶名。

    此般种种,理应不会令人起疑才对。

    暂不管嘉贵妃的动机为何,以及她方才的猜测是否有误,总而言之——静观其变,加倍谨慎提防些,总没有错。

    冯霁雯稳住心神,做出了最理智的判断。

    至于其它未想到的,待出宫之后再细想也不迟。

    因为无论是景仁宫还是毓庆宫,哪怕是这宫里无人一角,都不是能够放松警惕之处。

    作想间,人已来至了毓庆宫内。

    宫女先行进去通传,冯霁雯带着两名丫鬟候在殿外廊下。

    不多时,宫女便自殿内行了出来。

    冯霁雯跟在她身后来到了一间极宽敞明亮的书房中。

    可和静,却不是真的来请她赐教书法的。

    她自听得出那不过是拿来搪塞景仁宫下人的说辞,但令她吃惊的却是——阿炎……永琰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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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大家七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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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全部名单,一次没整理完,没看到名字的小天使别着急,明天继续整理~)(未完待续。)

    208 和静道谢(月票×410加

    冯霁雯被带进书房之时,和静与永琰姐弟二人正坐在一张方形小茶桌旁,见有人影进来,皆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冯霁雯意外永琰竟也在场之余,倒也能够从容不迫地上前行礼。

    兴许是与嘉贵妃相比,和静与十五阿哥相对没有那么地令她充满压迫感。

    但因不知对方寻她前来的真正目的,心底不免还是有些打鼓。

    “坐吧。”一身章丹色绣海棠花纹旗服的和静看着冯霁雯,道:“今日找你过来,并非是真的与你请教书法来了。”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冯霁雯竟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与之前的高贵冷傲所大为不同的平易近人之感。

    “谢和静公主赐座。”

    冯霁雯在一旁的椅上落座下来。

    是的,和静竟还让人给她备下了椅子,而非杌凳。

    虽不知为何,但这显是用来招待贵客之时才能有的待遇。

    “不过你的字,写得确实极好。”和静看着坐姿端庄的冯霁雯,脑海中忽而闪过了况太妃的身影,近年来紧绷惯了的脸庞莫名又缓和了几分,道:“若非是亲耳听袁先生说香山别苑中那副祝寿联是你所写……当真是想不到你身上去。”

    这话听着真是实在……

    若非是袁先生说起,当真想不到她身上来……

    “公主谬赞了。”冯霁雯讪讪之余,自也不敢承下她的夸赞。

    和静却微微摇头:“我从不说虚话。”

    她这般坚定认真的态度,令得冯霁雯微微一怔之余,忽而觉得这位看似冷冰冰的和静公主,实则‘耿直’的很有几分别样的可爱。

    她唯有抱以复杂一笑。

    余光中瞧见穿着绣团福圆领袍,外罩一件昌蓝色满人马甲的永琰正注视着她。

    却不知是哪一种眼神。

    冯霁雯不免又想到了那****气势汹汹地将玉牌砸在他身上,让他滚蛋的情景……一时只觉得如坐针毡。

    和珅已同他将当日淑春园中的情形详细地说明了,也不知这小子是也不是一个明白事理之人。

    倘若不是,她今日还回不回得了家,只怕都是未知之数……

    冯霁雯这厢兀自脑补设想良多,和静再开口,却已是开门见山。

    “实则这回命人请你来毓庆宫,是本宫欲代永琰与和恪,当面与你道一句谢。”和静讲道。

    冯霁雯听得愕然。

    道谢……?

    今次找她来,竟是与她道谢来了?

    到底不能天真地拿普通人的道德标准去要求皇室中人,故而她从一开始念叨着的便是永琰若能够不计较她之前的大不敬罪过,便已是一件十分值得庆幸之事了。

    至于感谢,她扪心自问,从未做过如此奢想。

    故而眼下陡然听和静如此认真地与她道谢,冯霁雯简直要意外地懵掉了。

    而且……也不对啊。

    什么叫做代永琰与和恪?

    这里头怎么还有和恪公主的事儿?

    她左思右想,唯一能想着曾帮过和恪公主的,便只有那次在御花园中帮其把猫儿找了回来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了。

    况且后来和恪已然因此赠予过她一块如意锁了。

    怎么做姐姐的又要来谢一遭?

    这……真的至于吗?

    太客气了吧。

    一种莫名其妙感隐约浮现在了冯霁雯眼底。

    就因为这么一件丝毫不值一提之事,分别被两位公主道谢,无法理解之余,她甚至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和静公主言重了。”冯霁雯发自肺腑道。

    和静也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么,问也不问一句,就道言重了?

    瞧她这表情,显是一无所知。

    可这种事情竟还能不懂装懂的?

    和静嘴角一抽,压下诸多腹诽,与之直言道:“去年香山枫会,和太太可还记得自己曾跳入塘中救下了一位小姑娘?那便是贪玩不慎落水的和恪。”

    她说话干脆利落,却让冯霁雯好一阵吃惊,久久没办法反应过来。

    彼时隆冬的塘水冷到了骨头里,她纵是想忘也没办法忘。

    可那名被救下之后便消失的一干二净,连个面儿也没再露的小姑娘竟然会是……和恪公主?!

    天呐。

    这还能再出人意表一些吗?

    “事后我得知此事,邀你来毓庆宫你却不肯。而公主在外落水不宜宣扬,一二来去,便拖至了今日方寻到时机与你说明此事。”说到此处,和静语气虽然沉静,然心情却异常复杂。

    因为她没说的是,她起初召冯霁雯前来毓庆宫,与其说是欲向其道谢,倒不如说是为了提醒敲打。

    不为旁的,只因她与绝大多数人一样,因为诸多传言,对素未谋面的冯霁雯的人品德行皆怀有莫大的偏见。

    一个人品德行不值得信任之人,她如何能不担心她会借和恪一事作为把柄来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然而纵有这诸多‘苦衷’在,可冯霁雯救了和恪一命,却是不争的事实。

    况且几番下来,事实也证明了一切担心皆是她一厢情愿的臆测。

    冯氏这个人,并非传言中那般不堪。

    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可哪怕再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因为她与和恪身份特殊,无论面对何人何事,都容不得她抱有半分侥幸的心态。

    她不得不百般谨慎。

    冯霁雯越听越觉得意外。

    原来和静公主之前请自己来毓庆宫,竟是因为这样一件她确实做了、却又毫不知情之事。

    难怪她会邀自己去牡丹花会,又在淑春园中为自己出言解围。

    原来一切皆事出有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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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9 正当少年时

    她不是没有过疑惑,只是她的谨慎并不比和静少半分,总想着要尽量远离宫中之人,故而当时只是道谢,谢完便走,并不多问。

    想必和静公主当时的内心是无比凌乱的吧?

    每一次制造机会,皆被她完美地避开。

    这感觉光是想一想都让人觉得无力。

    思及此处,谜一般的尴尬感充斥在冯霁雯的眼底。

    见她如此不寻常的反应,和静一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二人各有一番不为人知的尴尬。

    永琰在一旁见得此状,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就没见道谢还能道成如此局面的……

    也真是没谁了。

    他轻咳了一声,这才算是开口讲了此番见到冯霁雯之后的第一句话——

    他望着冯霁雯先是说道:“之前借住于贵府之上,因有不得已的难处故才将身份隐瞒,若有不当之处,还请和太太勿怪。”

    “十五阿哥多虑了……”冯霁雯很没有原则和节操地讲道:“十五阿哥不介意寒舍招待粗陋便是了。”

    永琰:“……”

    当时拿玉牌砸他,让他滚蛋的气势呢?

    偏生冯霁雯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一副不能再认真诚恳的模样。

    她能拿出手的东西不多,厚脸皮恰好是其中一项。

    但能做到如此面不改色,大抵还要归功于太妃的教导,以及和珅的熏陶。

    做人正直些总归没错,但在不伤害他人的前提之下,为了个人身家性命着想,偶尔的不正直也是很有必要的……

    “我知道和太太在想些什么。”永琰口气中有几分莫名的坚持,“但我方才所言,皆发自肺腑。不管和太太接受与否,我都为我之前所作之事向和太太道歉——那时我一心想着要传信给七姐,请和太太帮忙转交玉牌给淑春园中的鹤公公,却未有考虑此举可能会给和太太带来莫大麻烦。和太太当日与我发火,于情于理,我断没有怪罪记恨之理,和太太大可放心。”

    这段时日他看清了太多以往所看不清的人和事。

    也逐渐有了自己辨认是非黑白的能力。

    更加意识到当你身处危难之际,有人愿意不求回报地施以援手是如何难能宝贵的一件事情。

    冯霁雯听到此处,意外之余,陡然放下了心来。

    她忍不住微微抬眼看向永琰。

    只见不过是八九岁的孩子,脸上却已没了同龄人该有的天真懵懂,一双眼睛甚至写满了坚韧之色。

    却也只是坚韧,却并不阴浊。

    无论是什么缘故,也暂且不论日后,单说此时此刻,她从永琰身上所看到的,与在景仁宫嘉贵妃那里怀有的,乃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至少眼前这孩子,尚且未被这深宫之中的阴私算计所侵染扭曲。

    但这些宫闱之事,到底也非是她一个局外人能够揣摩透的。

    冯霁雯将有些偏题的心思收回,遂也道了句:“十五阿哥也大可放心。”

    这话囊括极多,算是给永琰的一个保证。

    保证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

    永琰一怔之后,不由看了她一眼。

    他倒没想到冯霁雯会如此。

    似乎连要他报恩的意思都没有。

    与其说是出于对他如今身份的畏惧,倒更像是从起初便没打算要他如何报答。

    想一想也是。

    当初他在她眼中不过是个身无分文的可怜乞丐,谁会指望一个乞丐来报答什么。

    “不管如何,和太太先后各自救过我与小九一命,此恩——”

    永琰话未说完,却被和静出言打断,她看向冯霁雯道:“我再代十五弟和九妹谢过和太太救命之恩。”

    冯霁雯半掩着眼睫,闻言只又道了句:“和静公主言重了。”

    和静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景仁宫那边想必还有人盯着,也不便再久留和太太了。”

    冯霁雯会意地起身,福了福身子。

    “妾身告退。”

    “祁嬷嬷,送和太太。”和静道。

    冯霁雯缓步退行出去。

    待至屏风之外,离了和静与永琰的视线范围,方才转了身。

    然而此时,却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道男孩子的声音。

    “和太太且等一等。”

    冯霁雯转回身去,只见是永琰疾步跟了出来。

    “十五阿哥。”冯霁雯唯有又垂头行礼。

    祁嬷嬷却是给了他一记不赞同的眼神。

    永琰拢了拢眉心,上前两步来至冯霁雯面前。

    “……”他顿了一顿之后,张口却是讲道:“我见和太太与景仁宫似乎来往颇多,和太太若当真有心要与嘉贵妃交好……日后与我和七姐见面之时,还是多加谨慎些为好。我亦不会让嘉贵妃察觉到和太太同我有过任何交集。”

    这算忠告吗?

    冯霁雯一时间几乎愣住。

    这孩子……理智又恩怨分明的令她意外。

    ‘明知道’她与嘉贵妃走得近,似要与他走上对立这条路,却还能反过来提醒她小心谨慎些,不要让嘉贵妃对她的‘立场’起了疑心。

    望着面前一脸认真严肃的孩子,冯霁雯微微牵了牵嘴角,道:“多谢十五阿哥提醒,十五阿哥请留步吧。”

    永琰点头,目送着冯霁雯随祁嬷嬷一同离开了内殿,复才折身返回了书房。

    他坐回原处,半低着头,良久未语。

    到底是和静叹了一口气,先开了口,问道:“你可是怪七姐方才打断了你欲向冯氏承诺报恩的话?”

    永琰不置可否地道:“我只是觉得于心有愧罢了。”

    受了她人的救命之恩,却连一句要报答的话都没能立下。

    冯氏内心该如何看待他?

    “自冯氏方才的态度便可看得出,她是个极明白事理之人。”和静不知是为了安慰永琰,还是为了说服自己:“她当体谅你如今的处境与难处。再者说了……她不是已经透露出无需报答之意了吗?你又何必再自找麻烦呢。”她方才打断永琰之时,端看冯氏当时垂眸的动作,显然已是意识到了她的用意。

    冯霁雯比自己想象当中的要聪明通透的太多。

    永琰闻言没说话。

    “你定觉得七姐不是个知恩之人。”和静看着他,道:“可就凭咱们如今的境况来看,纵是你给下什么承诺,只怕也无力履行……反之还有可能会给你自己以及冯氏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到底如今,她同嘉贵妃之间的来往亦有些不寻常。”

    永琰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七姐是为了我好。”

    但这个恩,无论他今日允诺与否,来日都必当相报。

    因为他时刻提醒着自己,定不能与自己所唾弃敌视之人沦为一类。

    ……

    小醒与小仙陪在冯霁雯身侧,离了毓庆宫而去。

    主仆三人一路无话。

    冯霁雯一路上更是连视线都没有偏离半寸,谨慎更比从前。

    直至出了东侧宫门,她方才觉得浑身上下紧绷着的感觉稍得缓解。

    她驻足,抬首望向头顶高照的艳阳。

    微带着燥热感的阳光颇为刺眼,却令她觉得无比真实,更无比踏实。

    已是正午时分了。

    也就是说,她在宫中前后呆了两个时辰。

    这整整两个时辰里,她没有一刻敢试着放松下来,就连呼吸都无比谨慎小心。

    “太太,这样瞧伤眼睛。”小仙见冯霁雯仰着脸眯眼望着太阳,开口道了自离开景仁宫之后的头一句话。

    她也十分地余惊未了。

    小醒不知景仁宫内当时的情形,却也隐约觉察出了不对之处,见状也道了句:“太阳刺眼,太太不如先上马车吧。”

    冯霁雯收回视线来,欲提步,却隐约见前方似乎有一道身影行了过来。

    眼睛刚受了强光,一时无法视物,她试着眯了眯眼睛看向来人。

    目之所及,一片光晕笼罩中,行走间似都携着一股温润气息的来人,身形与样貌一点点在冯霁雯眼中变得清晰起来。

    “夫人。”

    着一身理藩院左侍郎官服顶戴的和珅来至冯霁雯面前,见在日光之下她脸色略有些发白,好看的眉心不禁微微隆起,敛起了面上笑意问道:“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冯霁雯这才适应眼前光线,闻言摇头道:“不过是方才走得急了些,略感呼吸不顺而已,歇一歇便可。”

    又问道:“爷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一直……等着我呢?”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而已。”看着她的脸色,和珅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道:“车上备着茶水,夫人不如回马车中稍坐片刻,缓一缓吧。”

    说话间,已上前扶过了冯霁雯一只手臂。

    冯霁雯下意识地往手臂上看了一眼,并未挣开。

    二人已经习惯了在下人面前做出一副琴瑟和鸣的样子,她认为有点例行公事的意味。

    殊不知,如今仅剩她一人如此以为了。

    和珅扶着冯霁雯上了马车,又亲手倒了一杯温凉适中的茶水递到她手中。

    两名丫鬟没急着跟上去,而是守在车外。

    冯霁雯本不觉得自己渴,然而一口接着一口吃下去,一盏茶吃了个精光,却仍觉得不够。

    想来并非是不渴,而是过于紧张所致。

    和珅笑着又递去了第二盏,瞧着冯霁雯接过,又看着她纵是渴极,却仍一副得体优雅的模样。

    这些礼数仿佛是被她融进了身体中一般,极自然,半点也无需去刻意提醒自己别忘了时刻遵守——于是自然而然地,便成了自身独一无二的气质。

    “夫人怎在景仁宫内待了如此之久?”

    见她缓过神来,和珅适才开口温声问道。

    “自景仁宫出来之后,和静公主请我去了一趟毓庆宫。”冯霁雯看向他道:“在毓庆宫,我瞧见十五阿哥了。”

    和珅似乎并不觉得惊讶。

    只是问道:“十五阿哥都与夫人说什么了?”

    冯霁雯便不做隐瞒地毓庆宫中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和珅。

    “爷觉得我做的对吗?”她问道。

    指的是对待此事的态度。

    “夫人做的没错。”和珅颔首道:“起初我便也说了,咱们帮的不是十五阿哥,而是一个可怜的孩子罢了。眼下不结仇便是,至于其它,尚言之过早。”

    冯霁雯听着他这么一番话,心口处却莫名感到一阵紧缩。

    不愿涉及党争,固然是好事。

    聪明如他,一心只为皇上办差,难道就不曾想过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吗?

    还是说积重难返,他想回头时,已经来不及了?

    可如今一切都才刚刚开始,她若是提醒着些,是否能够改变得了他的宿命呢?

    再者说了,这里许许多多的历史,都存在着不同的变化不是吗?

    冯霁雯不知是不是方才在嘉贵妃那里慌了神的缘故,眼下危机感倍增,担心自己还不够,竟又担心到了和珅身上来。

    她甚至有些急切。

    急切地想要跟他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能够说些什么。

    唯有一次次握紧手中瓷盏。

    “夫人?”

    冯霁雯陡然醒过神来,一双清澈的黑眸定在和珅脸上。

    “怎么了?”她有些怔怔。

    和珅笑了一声。

    “我方才同夫人说话呢,不知夫人在想些什么?”

    “……爷说什么了?”

    和珅又笑了笑:“尚且没来得及说呢,逗一逗夫人罢了。”

    搁在平日,冯霁雯十有八九又要暗骂一声这人有病吧,可此时她看着眼前眉宇间难掩少年气的和珅,脑海中又闪过方才的诸多担忧,却如何也气不起来。

    她只是在心底不知是喜是忧地低叹一声。

    这人还有劲儿逗她,跟她开玩笑。

    正说明还正年少。

    还有许许多多的时间可以用来改变日后的人生。

    有的是机会呢!

    她方才慌成那个样子,干着的什么急啊……

    “什么事儿,爷说罢。”这回她显得格外大度。

    和珅略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瞧着她。

    冯霁雯也瞧着他。

    四目相对,一个满眼疑惑,一个满眼笑意。

    见她似要忍不住开口发问了,和珅适才开口。

    他眼底笑意淡却许多,声音却仍旧温和平缓:“我想问一问夫人,静云庵里的况太妃娘娘,几日前可是遇着什么麻烦事了?”

    冯霁雯没料想他竟要问这个。

    一时不禁被问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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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作者感言近来抽风,客户端有时不显示,但会生成评论,所以月票和打赏有关的感谢,大家都可以去评论区看哦~么么哒!(未完待续。)

    210 皇帝的‘称赞’

    想到自己对太妃的承诺,她下意识地便想要摇头。

    却听和珅赶在她开口之前,道:“此处没有外人,夫人不必担心走漏风声。再者,此事我已大概知晓了十之七八。”

    在她面前,一****下来,他几乎是变了个人似得,在对待正事之时,能直说的话从来不愿拐着弯儿地玩心眼,十分愿意同她坦诚相待。

    冯霁雯听罢略有些吃惊地道:“……爷是如何得知的?”

    她也没想着和珅方才所谓知晓了十之七八,会不会是在变着法儿地诓她的话。

    因为她也明白,和珅不会在正事上与她耍弄心机。

    虽然她还未曾意识到,可事实却是不知从何时开始,二人竟在许多方面都已变得心照不宣起来。

    “今日我与皇上禀奏完钱应明一案的进展之后,皇上同我问起了夫人。”

    皇上问起了她?

    冯霁雯更是忍不住大吃一惊。

    乾隆怎会问起她呢?

    “皇上问了什么?”大约还是方才在景仁宫中的一番经历使然,她如今竟有些像是惊弓之鸟,一听着有人如此突兀地关注上了她,就不由地想,是不是自己真的暴露了什么。

    和珅再如何聪明绝顶,却也绝猜不到她这般心思,见她神色只当是出于对皇上的敬畏与畏惧。

    “皇上问起夫人与静云庵里的况太妃娘娘,素日里是不是走得很近。”和珅回想起当时乾隆饶有深意的表情,又道:“我如实作答之后,皇上便与我说了一番话话,让我转达给夫人——”

    ……乾隆竟还有话要转达于她?

    确定与自己真实身份无关的冯霁雯已然瞬间冷静了下来,然又因此想到了那晚静云庵之事,一颗心不免再度高高吊起。

    她尚不知道乾隆在那晚赐死太妃一事中,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暂时理解为不知‘是敌是友’。

    这种对方在暗而自己在明的感觉别提多么地让人没有安全感了。

    还有……“皇上究竟说了什么?”她看向和珅问道。

    这人在这时候卖什么关子啊。

    和珅却忽然笑了一声。

    又笑……

    他一会儿不笑是不是就觉得憋得慌?

    冯霁雯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万岁爷说,往前也隐约听闻了几回英廉府上的小姐,是个胆略不凡的姑娘家……今次才知传言非虚。”和珅说到这里忽而一顿,略去了一些自认为没必要说的内容,继而笑着道:“总而言之,万岁爷今日没少称赞夫人。”

    冯霁雯:“……”

    乾隆之前曾听说过她,这是毫无疑问的——不为别的,就为之前自家祖父曾为她参过刘统勋这件事儿,就已经足够让她在京城文武百官中‘名声大噪’一把了。

    至于……胆略不凡?

    指得十有八九得是她之前死乞白赖地纠缠福康安这茬儿吧?

    被一代帝王这么‘称赞’,冯霁雯一时觉得压力山大。

    但同时也放心了下来。

    乾隆这么说,一则可见他与嘉贵妃只知她当晚去过静云庵不同——乾隆显是得知了当晚全部经过,故而会道那句‘今次才知传言非虚’,说她胆子大。

    二则,由此态度看来,后来出现营救太妃的便衣侍卫,应当便是乾隆派去的。

    冯霁雯不由在内心长吁了一口气。

    数日来积攒在心底的担忧也随之得以纾解了一部分。

    虽不知给太妃送去毒酒究竟是谁的手笔,也不知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但好歹有着乾隆这个‘靠山’在,多少让人觉得安心不少。

    “足见夫人这回立了一记大功。”和珅笑着说道。

    冯霁雯自听得出这是开玩笑的话。

    此事注定见不得光,有什么功劳好言。

    再者——“皇上今日跟爷说这些,只怕并不是单单想夸一夸我这般简单吧。”她凝眸看向和珅。

    她虽不知幕后之人为何要赐死太妃,也不知乾隆又为何出手相救,但她清楚的是,此事纵然表面看来她似是误打误撞地迎合了乾隆的心意,救下太妃一命,可皇家到底还是皇家——他们不愿意公诸于世的事情,往往谁也不能妄自碰触。

    哪怕是意外,也是不被允许的。

    故而乾隆这番主动与和珅半掩半露地说起此事,显是为了让她得以安心之余,好不至于因为疑神疑鬼而致使在人前露出蛛丝马迹来。

    也该意识到此中牵扯并非是她所能够承担得了的,从而加倍谨慎小心。

    “夫人既如此聪慧,当不必担心才是。”和珅幽幽叹了一口气,似有几分挫败、几分失落,“若非今日皇上隐晦提及,我只怕永远也没机会得知此事,哪怕一丝一毫线索也无法察觉得到——夫人如此擅于保守秘密,还怕会不慎泄露吗?”

    冯霁雯听罢有些讪讪。

    这人是在暗暗埋怨她对他隐瞒了此事吗?

    “我之前承诺了太妃对此事绝口不再提……二来涉及宫闱,我不知其中究竟是怎样的一番轻重,故也没有无端使你也跟着牵扯进来的道理。”她如实解释道:“加之近来爷一头忙着钱应明的案子,另一头还要分心应付金家,这件本已得到解决之事,提与不提,都不急在这一两日。”

    和珅自也知道她的大致想法,但亲耳听她解释开来,却又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

    陡然觉得心里舒畅了不少。

    嗯……他方才之所以那么一副哀怨的模样,为的就是听听媳妇儿劝慰自个儿两句。

    但正经的话还是要说的。

    “夫人所言固然没错。可夫妻之间,本为一体,夫人遇到了如此危险之事,怎可独自承担。所谓的怕麻烦或牵扯他人,也仅仅只适用于外人之间罢了,既为家人,何来如此见外之言?”

    听得他说‘家人’二字,冯霁雯有着短暂的怔忪。

    视线中,却见俊朗的五官透着一股清逸之感的年轻人眼角微微动了动,似笑非笑的眼神是不经意间的惑人至极:“我处理钱应明一案时,夫人尚且知道为我诸般担心。怎么夫人遭遇此般惊险之后,却反过来对我只字不提?将心比心,夫人觉得自己这么做厚道吗?”

    先不提厚道是不厚道了……

    为他诸般担心?

    她有吗!

    年轻人,做人这么自恋只怕不太合适吧……

    冯霁雯满心复杂地看了他一眼,花了好大把力气才忍住没说出什么煞风景的话来。

    因为到底夫妻一体这句话是没错儿的。

    不管有没有实,只要还有个名在,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想来他想表达的也正是这个意思。

    于是她老老实实地点了头,算是答应了。

    和珅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然又听她没忘了补充道:“我自己的事儿我大可以做主,可此事事关太妃,没有她的准许,若非是今日爷在皇上面前已然得知,我只怕也是没办法完全和盘托出的……事出有因,你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这番解释让和珅觉得……

    虽然很明确地表明了在他与原则之间,她还是选择了坚守原则,大有日后若有同样的事情,还是会一样做的‘丑话说在前头’的执拗感,可偏生他听了却也丝毫都不觉得生气。

    还觉得……很喜欢。

    他笑了笑,道了个“嗯”字。

    当然,如果有朝一日她肯在两者之间选择朝他靠拢一些的话,哪怕只是稍稍一些,他必然也要欣喜之极地向她敞开双臂。

    总而言之,怎样都好。

    冯霁雯半垂着视线的间隙,便也没瞧见坐在对面之人眼底闪过一丝无可奈何的宠溺之意。

    ——反正他所谓的原则,在她面前已然丢的一干二净了。

    “此事就暂且不提了,有不明白的地方也不必再去深究。”冯霁雯道:“咱们就全当成什么都不知道罢。”

    有些事,是不宜去好奇探究的。

    和珅只又拿那好听的嗓音“嗯”了一声。

    “对了……”

    和珅只见冯霁雯忽而又抬起了头来看向他,面色郑重地道:“今日在景仁宫里,我从嘉贵妃那里得知金溶月一事忽然失去压制,竟是得了她的从中授意。”

    之前只顾着害怕了,都没怎么细想此事。

    这回难得和珅也有几分意外。

    “嘉贵妃?”

    他微微皱了皱眉。

    流言忽然爆发,在他意料之外,昨晚他与冯英廉单独谈的便是此事——长谈一场之后,二人皆是觉得金简十有八九还是顾虑着英廉府,欲借此来向英廉府做一个‘顺水人情’。

    金简功利心十足,能为此而选择置女儿的名声于不顾,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但唯一解释不通的是,他既存有如此心思,那最开始为什么又要摆出一副维护女儿到底的强硬架势?

    忽然之间就变了态度,才是最令人觉得反常的。

    这些是和珅与冯英廉无法推测到的。

    可若真是嘉贵妃从中劝阻了金简,一切便都解释通了。

    “依夫人看,嘉贵妃当时说起此事是何种态度?”

    “她只道此事是金溶月不懂事,金大人护女心切被她给知道了,她十分地不赞同……”因当时仍沉浸在无尽的恐慌当中,故而冯霁雯并未能将嘉贵妃的原话一字不漏地记下来,“还说既不能让金家太过娇惯金溶月,更不可让我平白受下这份委屈……总而言之,好言安慰了我一番。”

    真是一副不能再明白事理的模样。

    只可惜她不信。

    和珅自然也不会信。

    “这是生怕她‘帮’了咱们,而咱们却不知情、不领情。”和珅笑着说道:“太岳父那边,今日早朝之后只怕也没少听金尚书一番竭力渲染吧。”

    两头儿使力呢。

    冯霁雯听到这里,才算完全明白了过来。

    原来和珅和祖父,已然猜到了金家此举用意何在,只是不知其中细节罢了。

    而她如今细致想来,也大概懂了。

    说白了,不就是金家为了不与英廉府结仇,而以金溶月的名声做出的‘退让’吗?

    这于他们而言,免去了不知多少麻烦——在实力不均的情况之下,能不走到针锋相对的那一步,自然是再好不过的。

    可冯霁雯轻松之余,却又莫名感到有些压抑。

    金家这么做,客观而言可称得上目光长远。虽然,祖父十有八九是不会买这笔账的……

    金家应也想的到祖父的态度,可却仍旧因此而放弃了助女儿挽回名声的机会。

    她并非是可怜金溶月,只是觉得这种‘选择方式’太过于冷血了。

    同是出身官宦人家,相比之下,她是何等幸运。

    此番若换做祖父,定是想也不想,必要倾尽全力保全她的。

    当然,她若真犯下了这等错误,自会自己站出来承担,而不会任由祖父再竭力护短。

    可重要的是家人之间的态度。

    溺爱自然不应当,严厉亦是一种教导方式,可若拿家人来交换朝堂之上的利益,便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了。

    说实话,若单从这方面而言的话,她多多少少觉得金溶月是有些可悲的。

    ……

    这两日来,金溶月仍旧将自己关在房中,足步不出。

    “阿碧姐姐……姑娘又没动筷?”

    守在房外的丫鬟瞧着阿碧将半个时辰前送进去的饭菜又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急的都要站不住了。

    阿碧也只有紧紧皱眉的份儿。

    眼瞧着主子一****的几乎不进食,水也喝不上几口,绝大多数时间不是躺在床上昏睡,便是坐在窗前一动不动,门时刻要关着,就连窗户也不许她们开哪怕一道缝儿,屋子里黑漆漆,阴沉沉地,说不出的压抑。

    而昨日更甚。

    姑娘甚至将自己反锁在了房中整整一天一夜,她们连送水送饭都进不去。

    还是今早夫人亲自过来好言劝着,劝了半个时辰有余,又说要去宫里求一求嘉贵妃……姑娘才开的门。

    开门时,夫人瞧见姑娘消瘦虚弱,甚至要站不稳的模样,心疼的直是哭了起来。

    “但愿夫人能求得动嘉贵妃娘娘,帮一帮咱们姑娘……”阿碧道:“这样下去,总归不是个办法。”

    一旁刚才说话的那个新提拔上来的一等丫鬟青玉满脸急色:“是啊……不进食怎么能行呢。”

    话音刚落,只见一名二等小丫鬟疾步自院外而来,略有些喘喘地道:“夫人从宫里回来了!”

    阿碧脸色一喜。

    这么快就回来了……想来该是十分顺当吧?

    ====

    PS:今天一更,明天两更~

    题外话系列:两米哥哥电话里跟我说,他梦见我了,梦见给我表演劈叉!还说劈完大叉,劈小叉!我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神经病(毕竟真没这种被人梦见观看对方表演劈叉的神奇经历……有点方。)他则倒过来说我不该笑话他,还说去学散打时真以为自己能劈的下来,谁料梦只是梦,有点失落……我替他问大家一句,这是中二病的前兆的吗??

    (月票与打赏感谢照常在书评区看吧~)(未完待续。)

    211 来不及了(月票×440

    “母亲,姑母她怎么说?”

    光线昏暗的闺房中,金溶月声音羸弱地迎了上来问道。

    “你这孩子……怎么又没吃东西?”

    尤氏忙地几步走来,抓住女儿一只手,红着眼睛嗔问道。

    见原本好好的女儿被折磨成了如今这幅模样,她这个做母亲的只觉得心头被人拿尖刀剜过一般。

    她拉着女儿在临窗的软榻上坐下来,语气几近哀求地道:“月儿,就算娘求求你了,你多少吃点儿东西行不行?”

    这都好几天了。

    光靠喝几口水哪里能够扛得住?

    金溶月似连摇头皱眉的力气都没有,无力地微微反握住母亲温热的双手,道:“母亲先告诉我,姑母到底怎么说的?”

    她不知自己究竟哪里惹了父亲不悦,竟让他做出如此决定来,宁愿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名声毁掉也要逼她认错。

    以往父亲在家中虽也向来是说一不二,但置她于如此不顾,却还是头一次。

    她欲向他问个清楚,但母亲却告诉她,父亲这回是真的生了气,谁也劝不动,让她不要再火上浇油。

    她知道母亲比谁都在意她的名声,她能这么说,想必已在暗下替她求了父亲无数回……

    于是只能将仅剩的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嘉贵妃身上了。

    姑母有的是手段,有的是法子……

    只有她肯帮自己,此事定能解决得了!

    父亲又向来听姑母的话。

    此事对姑母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她应当不会拒绝才是。

    从前她在宫里不慎惹了祸,姑母都不舍得骂她一句,也没让她吃一丝一毫的亏。

    虽然长大之后,她因自身的原因不愿再去全心全意地相信姑母,不觉间也有了些许隔阂防备,可这些都是不值一提的,姑母当也不会因为这些而对她的事情坐视不理的!

    虽然‘肯定’,但她内心仍然十分急切地等着听母亲亲口将答案说出来。

    尤氏不忍去看女儿的眼睛。

    她垂下头看着女儿反握着她的那双纤长柔荑。

    “你姑母她……没说什么。”尤氏尽量放轻了声音说道,生怕刺激到女儿。

    可这并不能改变什么。

    金溶月震惊之余,脸色也跟着变得十分难看。

    没说什么……

    “她真的什么都没说吗?”她不死心地问。

    “我没能见着她……”听出女儿声音里的颤抖之意,尤氏揪心地很,却也只能如实说道:“她让宫女与我传了话,说是正忙着会见贵客,抽不出空儿来。”

    什么贵客?

    她问了那宫女,得知嘉贵妃正在召见之人竟然是那冯霁雯。

    但这一点她万万不敢跟女儿说。

    若不然,只怕会令得女儿加倍不高兴。

    “姑母不愿见母亲?!”金溶月微微瞪大了布满红血丝的一双眼睛。

    “并非是不愿……只是无法抽身罢了。”尤氏轻轻拍了拍女儿顿时收紧的手,欲出言安慰什么,然而至此境地,却根本是什么安慰的话都编不出来了。

    “不……”金溶月自顾自地摇着头,目光逐渐变得涣散冰冷,口中喃喃不清地说道:“她不会不知道母亲前去的目的……这么大的事情,她若有心帮我,决不至于连这一时半刻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姑母是存心的!

    可……她怎么会不帮自己呢?!

    这些年来,在京城闺秀圈里,她也没少帮着姑母做事啊!

    她如今有了麻烦,姑母怎么帮也不愿帮她一把?

    “母亲……”金溶月忽然变得激动起来,她来不及去深究嘉贵妃冷眼旁观的原因,她现下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该如何是好!

    “母亲再去求一求父亲好不好?”她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地看着尤氏,满脸乞求之色:“母亲就跟父亲说……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可我已经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尤氏见状有着一瞬间的怔怔。

    这还是她的女儿吗?

    她的女儿……性子倔的不像话,别说是低头认错了,就是此般失措都还是头一遭。

    她的女儿如今多么可怜啊!

    尤氏心中酸涩无比,这几日来积压在心底的沉重一时皆被激发了出来,她陡然抽泣出声,伸手将女儿紧紧抱在怀里,哽咽道:“月儿……是娘无用,是娘没能护住我的月儿!”

    “父亲呢!我要见父亲……我要亲自与他说!”金溶月欲推开母亲,却无半丝力气。

    “月儿,来不及了啊……”尤氏满脸泪水地摇着头。

    昨日四下已经起了苗头,今日她自宫中回来,更是亲耳听得了街头巷尾处的种种议论之音。

    现如今这传言就如同是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哪里还有收得回的可能?

    “我知道……”金溶月听到‘来不及’三字,眼底的恐惧又重了几分,声音已带上了哭腔:“我知道来不及了……再也不能同之前一样了……但是、但是至少还是能够控制一些的不是吗?”

    她好恨自己!

    她恨自己拉不下面子,没能及时跟父亲服软儿认错。

    若不然,父亲又岂会对她如此狠心?

    她更恨冯霁雯!

    倘若不是因她,她根本不会被逼入这等境地!

    听女儿这般说,尤氏的哭声不禁更大了些。

    金溶月被她哭的越发慌乱起来,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竟然一把推开了紧紧抱着她的尤氏,豁然起身便要往外走——“我要见父亲!”

    尤氏被惊了一跳,连忙跟着起身拉住她一条手臂。

    “月儿你先冷静冷静……”尤氏摇着头,满是泪水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不忍,道:“你父亲他早朝后尚未回府,这会儿想必还待在宫里办事呢。你这会儿见不着他……”

    “那怎么办?”金溶月一双美目中眼泪越流越凶,几近六神无主,站也站不稳,看着面前的尤氏,似是溺水之人拼命地想要抓住最后一道救命稻草一般,问道:“那二哥呢?二哥在不在……他那么聪明,兴许能想出办法来呢!”

    “你二哥他两日前……与人结伴游凤凰岭去了,说是三五日内回不来。”

    什么!

    就连二哥也走了……?

    金溶月一颗心沉到了底,虚浮的身体一阵发软,听着脑海中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视线随之变得模糊起来。

    “月儿……”

    尤氏惊慌地扶住女儿摇摇欲坠的身体。

    “快请大夫来!”(未完待续。)

    212 有事相求

    金溶月醒来,已是天黑之后的事情。

    她虚弱无力地张开眼睛,望着头顶床帐,神思仍有些痴茫间,仅有一个念头——

    倘若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该有多好。

    但因连日的不进食所致成的浑身上下的不适感,却清清楚楚地提醒着她眼前的境况是多么可怕。

    一想到外人看待自己的目光即将会发生翻天覆地般的变化,她甚至想就此了结了自己。

    如此一来逃避的彻彻底底,再也不用去面对旁人的议论了。

    可她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她是京城才情样貌最出众的小姐,她的人生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她怎么舍得去做傻事?

    她用尽仅有的力气攥紧十指,似在借此让自己振作起来。

    “我要吃饭。”

    她张口,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

    一旁守着的丫鬟被吓了一跳,忙转过头查看。

    “姑娘您醒了!”丫鬟喜道。

    “备饭菜,我要吃饭。”金溶月目光幽冷地平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小丫鬟见了莫名一阵不寒而栗,然还是立即应了下来。

    不管如何,姑娘总算愿意吃东西了!

    守在外间的阿碧听到消息连忙进了內间。

    “姑娘能想通最好。”她高兴地道:“夫人刚走没多大会儿,奴婢这就让人去上房传个信儿!今日请了大夫来给姑娘看过,说姑娘无大碍,只是过于虚弱了些,按着药方子抓了几服药回来,这便给姑娘熬上,待用罢了晚饭之后,奴婢再服侍姑娘吃药。”

    金溶月也不知听是没听,只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

    阿碧正要退出去之时,却听得她忽然开口吩咐道:“你去前院问一问,今日父亲几时下的早朝,下朝之后又去了哪里。”

    中午她太过于激动,以致于现在才察觉到母亲当时的诸多异常之处。

    母亲是最不擅长撒谎的人,如今一想,全是纰漏。

    阿碧虽不知她打听这个要来做什么,但也不敢多问,只应了声“是”,即刻亲自往前院去了。

    这并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情,她去了趟前院随便差了个仆人询问两句,便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前后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阿碧就折了回来。

    掌着灯的房间里,金溶月仍旧保持着平躺的姿势,似乎从未动弹过。

    “说。”

    似察觉到阿碧的犹豫一般,她吐出来的字眼听起来格外生冷。

    阿碧不敢瞒她。

    “回姑娘,老爷今日是同往常一样的时辰下的早朝,回府换下官服之后,又让人备了厚礼……便往英廉府去了。”阿碧声音极小,“过了午时方才回来。”

    金溶月听罢良久未语,也没任何激烈的反应。

    不知过了多久,阿碧方才听得她发出一道轻“呵”来。

    可笑。

    当真可笑。

    她傻得简直可笑!

    竟当真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惹了父亲动怒,决心要以此来惩戒她一番,好让她长一长记性。

    还有姑母的态度——

    嗬。

    原来是这么回事。

    早早已经商量好了要把她推出去做牺牲品!

    她竟比不得一个拉拢英廉府的机会吗?

    她可是金家的嫡女啊!

    金溶月不止是觉得愤怒,更多是觉得荒唐、无法想象。

    若非是事实摆在眼前,要她如何才能相信最值得自己信任依赖的家人,竟然毫不含糊地拿她的名声来做了这样一桩官场之上的交易!

    甚至可能只是一桩收不到任何回报的交易。

    可他们还是选择放弃了她。

    原来在他们的利益面前,她竟然是如此地廉价!

    她忍不住讽刺地笑出了声来,笑声低而沙哑。

    阿碧听得胆战心惊。

    “姑娘……”她小心翼翼地出言宽慰道:“老爷前去英廉府,想必是为了姑娘之事登门赔不是去了……倘若英廉大人愿意既往不咎的话,再由他出面劝一劝和太太,和太太想必也不会再揪着此事不放,如此一来,对姑娘您自然是有利而无害的……”

    “什么既往不咎?”金溶月转过头来看向她,目光似两道冰刺一般锋利冰冷:“怎么,你也觉得是我做错了吗?”

    阿碧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奴婢绝无此意!是奴婢说错话了……请姑娘恕罪!”

    “滚出去。”金溶月一字一顿命令道。

    “是,奴婢告退……”

    房门被从外面合上,室内灯影一阵摇晃,四下重新陷入了寂静。

    金溶月抬起右手手臂,目不转睛地盯着手腕上那只嵌明钻海水蓝玉镯。

    眼下事情已成无法挽回之势。

    这个亏,她不咽也得咽了。

    但害她至此的人,她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

    两日后。

    冯霁雯今日起了个大早,照例与和珅一同用了早饭,待他动身去了理藩院之后,她则吃了盏茶,通身神清气爽地去了书房焚香练字儿。

    近来忙东忙西的,一头担心金家会有什么动作,一头为太妃之事惊心动魄,再有钱应明这桩案子不算,嘉贵妃那边的态度更是令她好一阵惊疑不定——

    而如今金家态度已彻底明朗,太妃娘娘的安危暂时也没了威胁,今日又是钱应明这记御状结案的日子。

    嘉贵妃那边儿,冯霁雯还是秉着敌不动我不动的想法,多做多错,能尽量谨慎些,那就努力不让人抓到一丝纰漏来。

    而至于这个嘉贵妃究竟是哪路神佛,在她没有威胁到自己之前,冯霁雯自也不会主动做出什么试探招惹之举。

    人太折腾,容易死的快。尤其是在实力远不如人的情况之下,当以自保为先。

    连日来的心绪浮动,今日才总算得以真正的平静下来。

    可也不知是不是这段时日没碰笔的缘故,乍然捡起来,写了这么一行字,只觉得横竖瞧也不满意。

    冯霁雯皱眉直摇头,干脆将其揉成一团丢进了一旁的竹编纸篓里,重新铺了张纸。

    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提笔之际,却听得未掩起的书房门被人轻叩了两下。

    冯霁雯唯有转头望去。

    只见是小仙。

    “进来吧。”

    几个丫鬟都知道她练字儿时不习惯有人在旁边呆着,故而若是无事,一般都不会来打搅她。

    “太太,伊江阿少爷来了。”小仙进来禀道。

    冯霁雯听罢问道:“他来找大爷还是二爷?”

    今日咸安宫官学休沐,和琳前几日就跟冯舒志说好了去郊外骑马,一早赶在和珅前头出的门儿。

    和珅则去了理藩院。

    兄弟俩此时都不在家。

    然而却听小仙说道:“伊江阿少爷称其今日是特地拜访太太您来了。”话罢又补充了一句:“还备下了礼物来的呢。”

    拜访她?

    冯霁雯讶然。

    这小子找她能有什么事儿?

    “他人在何处?”冯霁雯问道。

    “就在前院儿客厅呢。”小仙询问道:“太太可要见一见?”

    “既是特地来了,哪里有不见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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