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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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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套着件镶小羊毛皮的月白色巴图鲁背心,斧凿般轮廓分明的脸庞上,一双英气逼人的眉目间满含着怒气。

    这又是哪一路的仇家?

    冯霁雯懵的不行,紫云也是满面茫然,此际只听立在一侧的西施忐忑不安地低声说道:“这是福康安福三爷……他、他怎么来了?”

    竟然是福康安。

    冯霁雯还来不及多想,那英姿非凡的少年郎已大步来至了她面前。

    而后不待冯霁雯反应,眼前一晃,一盏茶水便被泼到了脸上。

    茶水还算热的,冯霁雯不做防备被他泼了个正着,一时间整个人都傻了。

    这种狗血的情形到底为什么会以如此迅雷不及掩耳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而且她竟还是被泼的那一个,她竟然被一个男人泼了!

    就算告白你不答应,那也是你情我愿之事,且那都是两月前的事情了,犯得着特意来这一出儿当众羞辱她的戏码吗?

    这下不光是冯霁雯感到愤怒,更是替之前的冯小姐觉得不值。

    这是什么玩意儿!

    在福康安这个动作后,原本寂静的二楼顿时沸腾了起来,此刻虽是下午,但来听书的人却是最多的时候,甚至因今日咸安宫学休沐的缘故,这二楼之中,还有不少聚集而来逛茶楼的八旗子弟,皆是认得福康安的。

    而冯霁雯的身份,显然也早在福康安最先的那声怒吼中暴露了。

    冯霁雯对福康安的爱慕之心,往前可是无人不晓的,眼下得见如此一幕,怎能不激发起众人的好奇心?

    纷纷挤着抢着好位置往冯霁雯那边看,连堂下说的正为精彩的天龙八部也不去听了。

    这才是现成儿的好戏啊!

    隔着环绕的围栏遥遥地看着,只见那边的两个姑娘似乎也开了腔,脸色都不好看。

    而就在这时,忽见福康安转过了身来,面朝众人冷声说道:“今日我福康安在此有些私事想要解决,还望诸位能赏面避嫌一二——”

    话虽还算客气,但口气已是极不友善。

    众人互视一番,虽是不愿,但也纷纷下了楼去。

    这位爷在京中,那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一行锦衣华服的少年人是最后下楼的,待刚下了楼梯,便有人嬉笑着问道:“欸,黎隽,我说这冯小姐不是你表妹么,你见她挨欺负,怎么也不上前帮一把呀?”

    被点名的少年冷哼了一声,道:“……我与她素来是不合的,再者说了,是她纠缠福三爷在先,眼下这般也是自作自受,我能帮她什么?”

    “哟,说的真跟大义灭亲一样!”

    “你是怕福三爷回头记恨上你吧?怂包!”

    “你说谁怂包呢!”

    “好了好了别吵了,咱们在楼下就地儿坐一会,再瞧会儿热闹再走——”

    “要瞧热闹你们慢慢瞧吧,我先回去了!”黎隽黑着一张脸,带着小厮大步离了茶楼而去。

    “嘿!我不就开个玩笑吗?真是不识抬举,本少爷跟他开玩笑那是看得起他!”

    ……

    “你果真是比我想象当中的还要卑鄙阴险!”福康安将那茶盏就地摔碎,咬牙切齿地对冯霁雯呵斥道。

    “真没看出来,你还想象我呢。”冯霁雯轻描淡写的一句,又道:“可卑鄙一词,眼下看来或是用福三公子身上才更为妥当吧——”

    她一把抓过西施帮她擦脸的手帕,在脸上抹了两把,将那帕子摔在了桌上。

    “你……!”福康安被她先前那句话气的一时语塞。

    想象过她?

    鬼才想象过她!

    “冯霁雯,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管你使什么阴损的法子,想嫁到我富察家,只能是做梦!”他的声音不如起初那般高,却也沉的令人心惊。

    冯霁雯只觉得这人八成有病。

    家里头都没人管管吗?

    “你堂堂一个七尺男儿,说话怎么如此难听!”紫云气不过,起身便要上前去,却被坐在外侧的冯霁雯伸手拦住了。

    她看向福康安,问道:“我知道了,你还有其它的话要说吗?”

    “其它的?”福康安冷笑了一声,重重地一握拳,道:“你只需记住,不要再自找其辱!”

    “既然如此,那我想问你一句,自乞巧节后,我便再未见过你,纵然是因从前之事,可我对你百般纠缠,甚至跳进护城河中,到头来遭人耻笑的也只是我自己而已——”冯霁雯面带嘲讽地道:“可方才福三爷往我脸上泼茶水之前,却不见你喝退众人,这般摆明了想让我当众出丑,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福康安只觉得眼前之人这副分明生气,却恰到好处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的举动,与从前大为不同,可当你厌恶一个人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错,纵是沉着,落在他眼中却只有虚伪做作。

    “所为何事?你做过什么无耻之事,你自己会不知道吗?”

    “明人不说暗话,别在这儿绕弯子了。”冯霁雯有些不耐烦了。

    她倒还不耐烦了!

    福康安简直要被气笑了。

    “你让你祖父英廉去我府上,与我父亲提出要你嫁到我富察家之事,你当真以为我会妥协吗!”他总算说出了根源所在。

    什么?!

    冯霁雯石化了。

    “这、这怎么可能!我家姑娘根本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西施为主子感到委屈,她家姑娘压根儿都不记得他是谁了,又怎会让老太爷去商议什么亲事呢?

    她原以为自家姑娘在跳入护城河,未得福三爷理会那晚,已是将人都丢尽了,可此刻她才知道,竟还有更为丢人的事情发生在了自家姑娘身上。

    可这回却是被冤枉的!

    “此事在此之前我并不知晓。但若事实果真如此,我便代祖父向福三公子赔礼道歉。”冯霁雯已大致想通了内里的曲折,迎着福康安那厌恶至极的目光,她强忍着因躺枪而积攒的满腔怒气,道:“此事我自会与祖父言明。但我亦无意嫁进你们富察家,还请福公子不要杞人忧天,白日做梦了。”

    杞人忧天?

    白日做梦!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白日做梦……!

    ====

    PS:上章在书评区猜来人是王二麻子的那位朋友请你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019 加倍奉还

    福康安冷笑连连,只觉得冯霁雯的一字一言,都带着侮辱他的意思。

    她从前可断不敢这样!

    “你最好说到做到!”

    “我既说了,必会兑现。”冯霁雯话音初落,便信手提起了茶壶。

    福康安尚且不曾注意到她的动作,只想着这人去了一趟静云庵,瘦了那么一圈儿,竟是了不得了,口齿都跟着尖利了——

    说他想象她,说他白日做梦,她脸皮这么厚,怎么不上天呢!

    然而片刻后,忽觉兜头袭来一阵温凉。

    凉意顺着头顶而下,直往下钻。

    将大半壶茶水倒了个精光,冯霁雯望着福康安气的面红耳赤的模样,心中总算解了些气。

    “冯霁雯!”少年一字一顿,将牙齿都咬的咯吱作响。

    “你赐我无妄之灾,我自要加倍奉还。福公子反倒该感谢我,没让方才那些人在一侧观望取笑,若不然也好让福公子尝一尝我方才的心境如何。”冯霁雯再没看他一眼,提步便要离开。

    福康安到底还算是有些自制力,纵然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泼茶水而气的发抖,却也总不能真的对冯霁雯一个女子动手,只在她经过自己身侧之时,声音沉沉地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应当清楚——”

    冯霁雯只脚下一顿,并未回头,口气平淡地道:“没错,我做过或是没做过,我心底自是比你清楚的。可你眼中的偏见,不知你自己可曾看得清楚。”

    因着之前对她的百般成见,才会一句话都不问,在尚且没有真的弄清事实真相之前,便将过错尽数推到她的身上。

    耳后是不轻不重的脚步声,渐渐行远。

    福康安站在原处,拳头松开了又攥紧,反复如此,一如眼底的颜色。

    ……

    “姑娘,您没事儿吧?方才可真是吓坏奴婢了,福三爷他也太过分了!”一出了茶楼大门,西施便红了眼睛。

    “我没事,就当洗了把脸。”冯霁雯不以为意。

    福康安怕是不一样了,方才她那壶茶是掀开了茶壶盖直接倒下去的,顺着脑袋怕都淌进衣襟里去了,这深秋时节的一走出来,北风一吹,那酸爽应当不太好形容。

    西施不知她心中所想,只替她觉得委屈,又有些怨自己不如小醒姐姐那么有用,遇到事情半点忙也帮不上姑娘。

    故将冯霁雯扶进了轿中之后,临走前还不忘朝着茶楼二楼处狠狠瞪了一眼。

    “月牙儿——”

    轿中,已被这一系列的变故震惊的傻了眼的紫云,仿佛才堪堪回过神来。

    冯霁雯向她看过去,笑道:“头一回出来吃茶,便连累着你跟我丢了这么大一个人。”

    “哪里丢人啦?”紫云的眼睛睁的圆圆的,满脸夸张地道:“我觉得你方才可威风了,一丁点儿也没落下乘!”

    冯霁雯被她神色逗笑,心中的阴霾也随之一扫而光。

    “但是……他说的都是真的吗?”紫云有些好奇,又有些小心地问,似怕戳了冯霁雯的痛处。

    “之前的事情是真的,但往后不会有了。”冯霁雯一言概括道。

    紫云看向她的目光,有些不一样了。

    其实之前她也多少听说过一些关于冯霁雯的传言,京城虽大,但每个圈子却是很小的。

    “月牙儿,你真跟别人说的不一样。”她笑着道。

    ……

    冯霁雯回到英廉府,收拾了一番过后,见天色已经不早,便催促了紫云早些回家。

    紫云原先是有些不放心她的,但一路下来,见她确实没有想象中的不堪受辱亦或是痛哭流涕的模样,而是真的未有放在心上,便也跟着放了心。

    并于临走前约定了两日后再来看她,还玩笑着说让冯霁雯备好礼物等她,冯霁雯一一应下了,她才带着丫鬟回国公府去了。

    天色将暗之际,冯霁雯方听她派去前院的下人回了棠院禀报——英廉总算回来了。

    冯霁雯正准备去见他,却有仆人先一步来了棠院通传,说是英廉请她去一趟前院外书房。

    府中各处已经掌灯,西施行在侧前方,不着痕迹地给冯霁雯带着路。

    来到外书房,冯霁雯止步于门前,待下人进去通报过后,方行了进去。

    “霁雯给祖父请安。”

    英廉正坐在书案后,见冯霁雯进来,便合上了手中的书册,抬起头来道:“坐吧。”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是因近来没有休息好所致。

    冯霁雯在一侧的椅上落座下来。

    一直看着孙女儿的英廉,见她动作十分得体,竟是跟往前换了人似得,不由道了句:“看来况太妃教给你的那些,你这回是真学进去了——回头是真要好好感谢感谢人家才行。”

    冯霁雯本是打算直接问一问他今日之事,何以连声招呼都不打,便去了傅恒府‘说亲’,可眼下见他满脸慈爱的模样,这有些质问性质的话,便就问不出口了。

    说到底,不过都是为了她好。

    虽然莫名坑了她一把,但也是因为没弄清楚原因所致。

    由此看来,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不光是信任,还有沟通。

    “太妃的好,霁雯都记在了心里。”她接了一句,又道:“祖父对霁雯的疼爱,霁雯也都明白。”

    英廉忽地一怔。

    望着面前这个在昏黄的灯光下,显是与从前有了太多不同的孙女儿,以及方才她那句往前从未说过的话,英廉竟觉一阵恍惚。

    仿佛自己已经很久不曾认真地看待过这个孙女了一样。

    也不知她是于何时起,竟有了这样大的变化。

    外人眼中所谓的疼爱,他从不觉得那是真正的疼爱,因为在他心里,始终觉得自己所给的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而孙女儿真正需要的,他却亏欠良多。

    “哎……”老爷子不是个擅于表达的人,到底只是笑着叹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才说道:“你懂事了许多,祖父很是宽慰。可惜的是,祖父不能将你留在身边太久了。”

    冯霁雯便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今日我去了傅恒府一趟,同春和公说了一席话。”

    春和是傅恒的字,春和公便是英廉对傅恒的敬称了。

    傅恒为官清正,位高权重又是皇亲国戚,如今在朝中最是受人倚重。

    020 路子挺野

    “说了些你与他家中那位三儿子的事情。”英廉似在想着要怎么措辞,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祖父知道你一门心思都在他的身上,近年来更是没少因为他闹笑话。乞巧节一事后,祖父心中便也有了定论……罢了,既是你想要的,祖父便自当尽力满足你。”

    望着灯光下,头发花白的老人说说停停的模样,冯霁雯内心忽然涌现了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温暖。

    是以她虽然知道这位老爷子此刻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生了些孩子气出来,想要听听他接下来会怎么说。

    她前世的祖父过世的早,都没来得及见过一面,她还不知道被这样一位老人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着,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如今这样,可真好。

    “我与春和公还算有些浅薄的交情,他又向来是个明事理,肯为别人考虑的人,我看得出来,他虽然也不大满意这门亲事,但碍于种种,却也没有出言拒绝。”英廉边说边轻轻扣着书桌,“所以你尽管放心,这门亲事是板板钉钉的事情了。”

    冯霁雯故作认真地问道:“祖父,那福康安呢?他断不会答应娶我的。”

    英廉眉头一提,竟有些十分硬气的模样,满面正色道:“这一点你不必担心,那小子性格虽然张扬了些,但富察家治家向来是出了名的严谨,他纵有不愿,却也不敢悖逆父母之命的。”

    哟呵?

    没想到她家老爷子给自己强行定亲的路子还挺野的啊?

    冯霁雯这才明白今日福康安为何会对自己发那样大的火,原是拗不过家里,只能从她这边寻求解决之法。

    听到这里,冯霁雯也不再装傻,看向英廉,微微笑着说道:“祖父,可我如今不想嫁给他了。”

    英廉闻言,可谓是大吃了一惊。

    “在静云庵里的这些日子,我已经想通了。福康安纵然再好,可他对我无意,甚至称得上厌恨,若我如此嫁入富察家,日后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好过。”

    英廉越听越觉得意外。

    “月牙儿,你这番话,可当真吗?”老人满脸的犹疑之色。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冯霁雯觉得自己此刻,自带了一种老干部的气息。

    英廉却霎时间高兴坏了。

    他是真没料到有生之年,竟还能有机会看到自己这唯一的孙女有幡然醒悟的一日啊。

    “祖父也不瞒你说,福康安这孩子虽是长得一表人才,又深得皇上宠爱,可性格终归是太过欠缺沉稳,不是个良配。”

    冯霁雯的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了,看着他道:“那您怎么早不同我讲?您还特意登门去傅恒府,这不是亲手将我往火坑里推吗?”

    “祖父这也是被你逼的没了法子啊……”老爷子的口气里隐隐透露着些许的委屈。

    冯霁雯立即投降,认错道:“往前确是我不懂事,这才惹了祖父您为我瞎操心了。”

    “瞎操心?”英廉面色复杂地看向她。

    冯霁雯立即摇头否认。

    一不小心总说实话的毛病该怎么改?

    “真不嫁了?”英廉问道。

    “真不嫁了。”

    “日后可不许后悔——”老爷子一脸严肃。

    冯霁雯也跟着严肃起来,断然摇头道:“不后悔。”

    傻子才后悔呢。

    谁后悔谁孙子。

    英廉脸上的神情却忽然变得微妙起来,他深深叹了口气,道:“如此一来,明日早朝后岂不还得往傅恒府走一趟?我这张老脸,可都在傅恒府丢尽了。你这孩子也真是没法儿说,你既是对富察家那小子死了心,为何不同我讲明白呢?”

    “您不也没问么?”

    英廉便又是叹气。

    “您别叹气了,晌午给您熬的山药猪蹄汤,您也没顾得回来吃,待会儿我让厨房热一热,给您端一碗过来吧?”冯霁雯借机表了一把孝心。

    这招对英廉倒是很有用,一听孙女还让厨房给自己煮了补汤,顿时也就觉得这脸丢的也值了。

    待冯霁雯离去之后,不久厨房真的将汤送了过来的时候,老爷子拿勺子舀了一口,眼睛都红了。

    “老太爷,可是呛住了?”来送账本的管家庆叔见老爷子表情似有些扭曲,连忙问道。

    英廉摇摇头。

    “我等这碗汤,可是等了十多年了……”

    庆叔不太配合地提醒道:“老爷,这又不是姑娘亲手熬得,就是咱们厨房里普通的补汤而已,您不是常常喝的吗?”

    年轻的时候,便是个出了名耿直男孩。

    英廉面带愁色地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道:“跟你说你也不懂,你还是先回去吧,这账本儿我看完之后,会让人给你送回去的。”

    庆叔笑了笑,退下去了。

    难为他还能笑得出来,在这样伤害打击过一位孤独的老人之后。

    好在这位老人比较坚定,认为能吃到孙女儿让人熬的汤,已是件天大的高兴事。而至于让这宝贝孙女儿亲自下厨,他是不敢奢望了。

    他家月牙儿那双手,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能做那样的粗活儿?

    就是她肯,他这做爷爷的,也舍不得啊。

    ……

    晚间,冯霁雯洗漱后躺在床上,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

    “姑娘,您还不睡吗?”今日是小醒守夜。

    “我睡不着。”冯霁雯翻了个身儿,面向床外看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说这亲,会不会退不掉?”

    她今日回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小醒问及原因,她想着要消除小醒之前对她的芥蒂,便没有刻意瞒她。

    而今日同福康安这么一见,遭了场横祸,她算是怕了这冲动的少年了。

    万一真嫁给这样的人,她岂不是要狗带了?

    小醒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姑娘您就别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情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无缘无故的好事呢?时辰已晚,您还是趁早睡了吧,奴婢去外间守着。”

    冯霁雯:“……”

    你别走,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这话是什么意思!

    ……

    PS:哈哈小醒毕竟是庆叔亲生的,说话都是一个路子。再PS:大家肿么就这么不爱在书评区留言呢,写的好是不好,泥萌倒是吱一声儿啊?

    ……

    021 赔礼道歉

    而事实证明,此番顾虑确实是冯霁雯想多了。

    次日早朝罢,英廉回到府中,不光是扼杀掉了昨日口头上约定还未来得及付诸行动的这门亲事,且还带来了傅恒及其三子福康安。

    傅恒称是带他这逆子来给冯霁雯赔不是的。

    原是昨日茶楼之事,已在京中传开。

    可冯霁雯总觉得他们是来道谢的,感谢她松了口不嫁福康安,没再坚持去祸祸他们富察家,毕竟对他们而言,这实在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

    英廉府花厅中,丫鬟看了茶便退了出去。

    英廉与傅恒坐于上首,冯霁雯紧挨着英廉坐在下首。

    至于福康安这个前来赔罪的‘戴罪之身’,自然是没有资格同坐的,他站在那里,腰杆儿挺得倍儿直,生怕别人看不出来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似得。

    “昨日茶楼之事,确实是犬子年轻气盛,行为冲动欠妥,无端委屈了冯小姐——”如今的傅恒四十多岁,说起话来字正腔圆,很有一番一品大员的气派,却并不会给人压迫之感,此际他微微皱着眉,看向他那糟心的儿子,训斥道:“逆子,还不快快给冯小姐赔不是。”

    福康安听从地走上了前来。

    “昨日是我冒犯了冯小姐,在此给冯小姐赔不是了。”他拱手揖了一礼,痛痛快快儿的,倒是没有太多扭捏,很有一派少年人的爽快利落之感,只是一点儿诚意也让人看不出来。

    冯霁雯何尝看不出他的应付,却也没有借机为难,只淡淡道了句:“福三公子言重了,昨日之事,我并未放在心上。”

    有气当场出,事后不记仇。

    这样才能活的轻松。

    福康安冷哼了一声,低声道:“惺惺作态。”

    “看来我的大度倒是让福三公子颇有微词啊。”

    她的大度?

    福康安越发觉得此人脸皮厚度不凡了。

    可忍怒低头看她,却见一身橄榄绿衣裙的小姑娘坐在那里,一手端着景泰蓝的茶盏,一手拿茶盖儿轻轻刮着茶沫,垂着一双没有起伏的眸子,动作优雅的竟是堪称赏心悦目。

    福康安下意识地就想骂她一句装模作样,但想到她好歹是算是松了口不再纠缠于他,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他还是暂且忍下种种情绪,以免再出乱子为好。

    “那在下便多谢冯小姐江海肚量了。”

    冯霁雯头也不抬:“哦。”

    哦?

    哦什么哦!

    福康安忍着怒转了身,回到了傅恒身边。

    他注意到了,自打从他进来这花厅之后,她从始至终都未有正眼看过他一眼!

    这不是摆明了在侮辱他吗?

    这个认知让少年心性的福康安又是一阵气闷。

    而一直注意着这边冯霁雯的反应的傅恒瞧见这一幕,眼底却多了一抹疑惑。

    毕竟他要仔细观察观察这小姑娘是不是真的歇了嫁入富察家的心思,还是只是以退为进的小把戏。

    眼下看来,似乎是他想多了。

    只是这端庄娴静的气质,比之宫中的几位公主都是分毫不差的,又哪里像是外头传言中的那般不堪?

    傅恒压下心头的疑惑,看向迟迟未语的冯英廉,正色道:“犬子昨日之举实在唐突冒昧,虽是小辈之间的矛盾,但也怪我傅恒教子无方,才让他做出了如此出格之事——回府之后,我必定好生管教。至于此番给贵府小姐造成的影响,只能厚颜请英廉大人多加海涵了。”

    按理来说,冯霁雯既然已经表达出了不再计较的意思,那此事便算终了了,可奈何京中上下人人皆知,这位英廉大人可是出了名儿的爱孙女儿如命。

    傅恒犹记得,这位在朝政上尽心尽力,对待公事向来公正不阿的英廉大人,去年春节罢上朝头一道折子便是弹劾了东阁大学士刘统勋。

    折子中他直言刘统勋官位虽高,却为老不尊,原因竟是刘统勋在年节赏花宴上当众出言侮辱了他的孙女儿,说什么‘可大声喊出皆真话,可甚远认出皆真胖’——一时间让他那孙女儿成了全京城的笑柄,但凡出门儿便会遭人拿此话来取笑,害得小姑娘险些动了轻生的念头,刘统勋实在有失大臣操守,败坏朝中风气云云。

    此事本可当做玩笑揭过,可却被他闹上了朝堂,令乾隆帝都一番哭笑不得,但碍于英廉不肯松口,也只得做做意思罚了刘统勋半年俸禄。刘统勋真叫一个有苦说不出,大半辈子好好的官声,竟因玩笑小姑娘体胖而蒙上了污点,这叫什么事儿啊?

    至此后,冯英廉护短的名声也算是越传越开了。

    这也算是傅恒如此自觉,亲自带着儿子上门道歉的一部分原因所在……

    此时英廉先是转头瞧了一眼冯霁雯,得她轻轻点头之后,而后才看向傅恒,似笑非笑道:“傅恒大人言重了,年轻人脾气坏些也是常事。”

    傅恒闻言干笑了两声称是。

    英廉才又道:“既然我这孙女儿此般大度不愿计较,那我这个做祖父的也无意再追究。春和公庭训之风严谨,素来让冯某敬佩。”

    傅恒:“呃……呵呵,英廉大人谬赞了。”

    先是说他儿子脾气坏,后又顺带着夸了自家孙女儿一句也就算了,可这后半句真的不是‘富察家治家严谨,令郎犯下如此过错,想来自该有所处罚’的意思吗?

    完全没有听出来英廉这一重意思的福康安,余光蓦地瞥见垂首吃茶的冯霁雯原本平静的面容陡然泄露出一丝极明显的笑意来,这笑容来的太突然,消失的也快,仿佛一朵夜里忽然绽放的昙花,转瞬即逝,狡黠惊艳。

    这个认知让福康安一阵羞恼交加。

    他方才是眼瞎了才会觉得她笑的好看吧?

    嫌恶地看了冯霁雯一眼,移开了目光去。

    这时,同英廉最后寒暄了几句的傅恒已起身告辞。

    英廉客气地留他用午饭,他笑着婉拒,英廉便亲自将人送出了花厅大门儿,再让贴身的仆人将人送出府,双方笑着拱手道别,看起来倒真是一派和睦,既往不咎的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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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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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2 多年隐情

    “你这孩子,昨日在外头受了那样的委屈,回来之后怎也不同我讲?若非是今日早朝时听人谈论起,我还被蒙在鼓里呢!”英廉折回厅中,张口便是这么一句。

    若不然,只怕连夜也要写道折子的……

    “他是泼了我一碗茶水,可我也倒了一壶在他脑袋上——您放心吧,孙女儿没吃亏。”

    英廉叹了口气,道:“这是没吃亏,可你的名声可是吃大亏了!”

    一个姑娘家,在外头被人泼了一脸茶水,面子往哪儿搁?

    冯霁雯看向他道:“祖父这不是替我把面子给找回来了吗?”

    她昨日在茶楼被泼茶水能传得开,那今日傅恒亲自带儿子上门赔礼定也很快便能传开,多大的面子还能找不回来?

    “你倒是心宽。”英廉又叹一口气,似还有些不放心一样,道:“你可要真不觉得委屈了那才行。”

    他最怕的可就是让这个宝贝孙女儿受委屈了。

    ……

    另一边,福康安跟在傅恒身后,头也不回地出了英廉府。

    这噩梦般的亲事虽然作了罢,但少年的脸色还是十分难看。

    待出了英廉府的大门,送客的仆人折了回去,福康安方开了口,皱着眉道:“阿玛,您究竟为何非要让我对她们冯家低声下气的赔礼道歉!”

    他自幼养在宫里,连阿哥们都不敢欺负他,昨日被人倒了一脑袋茶水的气还没处撒,今日又被押来道歉,他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你做错了事情还不知悔改?”

    “分明是他们冯家理亏在先!儿子承认昨日当众给冯霁雯难堪有失妥当,可若非我这样大闹,只怕我真的要娶她过门了!”谈到此处,福康安有些埋怨、却又不敢表现的太明显,放低了声音说道:“儿子真不明白阿玛为何会应下这门亲事……”

    真让他娶了冯霁雯这种女子过门,他这辈子可算完了。

    那日子指定不是人过的。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郎,现在想一想自己险些就要过上那种非人的生活,仍旧觉得后怕的紧。

    “你懂什么。”傅恒道:“冯家小姐钟情于你,此事早已在京中传得沸沸扬扬,她行为张扬不知避讳,若不嫁你,此后只怕再难嫁良人了。”

    “……”福康安默然了片刻后,方道:“可这与我何干,那些丢人的蠢事又不是我逼着她去做的。”

    作为全京城最耀眼的八旗子弟,仰慕他的姑娘都能绕护城河一圈儿了,他总不能看谁表现的最为激烈,便要将谁娶回家吧?

    “阿玛您待人待物总是这样心软,要当好人没错儿,却也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这不光是儿子下半辈子的幸福,更有关咱们富察家的名声,那冯霁雯您也瞧见了吧,这样的女子能娶回家做媳妇吗?”福康安跟着傅恒往前走,一边说道。

    “我瞧着这冯小姐倒是极好,举止得体,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扭捏做作之气。今日这门亲事算是断的干净了,日后你莫要后悔才是。”

    “我后悔?”福康安冷笑连连。

    他疯了才会后悔。

    “……其实,为父之所以答应这门亲事,还有另一部分的原因。”傅恒走在前方,望着不远处停着的轿子,缓缓慢下了步子。

    福康安也随他慢下了脚步,不解地看向他。

    只见傅恒负手站在原地,转头朝着英廉府大门前悬着的匾额看去,忽然道:“九年前,冯家长子冯令格奉旨与阿桂一同前往陕西视察洪涝,冯夫人本也是陕西人氏,故随夫同行回陕地探亲——可谁料在视察途中,突遇了山体滑坡,一行人被泥石流冲走,许多人连尸身都没找到,其中便包括冯令格。冯夫人闻讯不顾阻拦前去寻人,最终却也不幸遇险。”

    “父亲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了?”福康安皱了皱眉。

    是想说冯霁雯自幼丧父丧母,十分可怜吗?

    傅恒却道:“那一次,你大哥也在。”

    福康安不由一愣。

    这个他倒不知道。

    他与冯霁雯同龄,九年前,他还太小。

    “当时前去山中视察的官员共有九人,随行的官兵仆从也有数十。可最后侥幸保命之人却寥寥无几,官员中平安无事者,更是只有三人。”

    “奉命前往的阿桂,驻守当地的海兰察,还有一人便是你大哥。”

    福康安听到此处,只能道:“冯家子孙本就不兴旺,英廉大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确是一桩悲事。”

    “可你大哥回京数月之后方告诉我,当时他们被冲散,他之所以能保住一命,全靠得冯令格拼死相护……二人当时侥幸抓住了一支树干,可泥石滚滚,树干难以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最后是冯令格主动放了手,将生还的机会让给了你大哥……”

    福康安闻言大为震惊。

    “这么大的事情,儿子怎从未听人提起过?”

    “因为你大哥将此事告知我之后,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傅恒眸中颜色晦暗不定,道:“人情最是难还,更遑论是人命。”

    福康安心中五味陈杂,看向他的阿玛,问道:“英廉大人也不知道此事吗?”

    傅恒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我隐约听说……大哥似乎曾经还弹劾过冯令格贪墨之事?”福康安说不清心底是什么感受,皱着眉低声道:“我一直认为,他不过是一名贪官罢了,当年是仗着英廉大人的蒙荫才没有被重处。”

    可他竟然能舍命救了曾经弹劾自己之人。

    “水至清则无鱼,这朝中又有谁是完全清白的。纵是你阿玛我,也不敢说无心无愧。当年你大哥初入仕途,自然是莽撞了些……可这世上人心黑白,向来不是绝对的。”

    福康安看着他,只觉得有满腔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说起。

    他是不赞同父亲这种做法的。

    有仇报仇,有恩偿恩,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他堂堂富察家,怎么能这么没有担当呢?

    “这些年来,为父也在后悔。可当年既是没说,如今便更不能说了。”

    “所以父亲才想要我娶冯霁雯过门?想借此还他们家一个恩情?”福康安没想到还有这种隐情,心境一时颇为复杂。

    ====

    PS:下章梗概:别人打架,和大人打酱油。

    023 大打出手

    “我当时并没有真的答应英廉大人……说到底,为父还是存了一份私心的。”傅恒缓缓叹了一口气,道:“为父今日之所以跟你说明此事,便是想让你知道,不管我们明面上承认与否,我们富察家确是欠了冯家一个大恩的。”

    福康安握了握拳,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到底也没有说什么。

    “回去吧。”傅恒最后又往身后英廉府的方向看了一眼,方才按下了这个话题,边提了步往前走,边道:“无论如何,昨日之事乃是你的过错。待回府之后,便罚你禁足三个月——除却去咸安宫学上课之外,其余时辰皆不得出门。”

    福康安脸色顿变。

    “阿玛……!”

    “休得多言。”

    ……

    咸安宫官学坐落于西华门内,隶属内务府,曾是康熙年间废太子的住处,雍正六年被设立为官学,学子皆为八旗子弟中的佼佼者,若非家中背景强固,必是学子本身素质出类拔萃。

    福康安十岁之前一直在宫中阿哥所里同阿哥们一起读书认字,十岁后方才回了傅恒府,前年年初满十三岁,便被送进了咸安宫学同八旗子弟一同受教。

    福康安被禁足的次日一早,压着满腔气闷来到了咸安宫官学上课。

    眼见一连阔三间儿的读书房就在眼前,福康安却忽然顿下了脚步,见左右无人,方对身后的小厮吩咐道:“你去金尚书府帮我给金二小姐传个信儿,跟她说一个月后的香山赏枫会,我定会按时前往,要她不必担心我被禁足的事情。”

    “三爷……这恐怕不妥吧?”小厮面色为难。

    他一个小厮,怎么可能能见得着金二小姐?

    只怕刚说出口,就要被轰出金家大门了。

    福康安说出口之后也觉得不好办,站在原处思忖了片刻之后,忽有些失落地说道:“罢了,不必去了。”

    香山赏枫会邀了那么多人,他去是不去,她根本不会在意的,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平白给她添麻烦呢。

    一阵秋风拂过,读书房前两侧的金桂树被吹的沙沙作响。

    福康安怀揣着一腔失落感踏进了书房内。

    书房内已来了不少学子,之乎者也的背书声和谈笑声混成一片。

    这时却忽有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似带着一股浓浓的怒气,刚跨过门槛儿的福康安抬起头来,还来不及看清这风风火火的来人是哪个,就遭人迎面重重地一拳头砸在了脸上!

    “你这个卑劣小人!”对方破口大骂道。

    原本说笑嘈杂的书房内,陡然寂静了片刻之后,又立即骚动了起来。

    “嘿!你谁啊你!怎么动手打人呐!”福康安身后的小厮回过神来,连忙嚷嚷了开。

    跑上前一看,竟是阿桂家的孙子,那彦成!

    福康安正压着一肚火没处撒,眼下不明不白地被人揍了一拳头,连原因也不必问,半句废话没有,便还了一拳头过去。

    之前因为冯霁雯落水之事,那彦成便一直想揍福康安了,眼下逮着机会,新仇旧恨一起算,半点也不示弱。

    二人你一拳我一脚,又都是习武之人,不过两个来回,就挂了彩,众人见不是闹着玩儿的,热心者忙地上前劝架,然而却根本拦不住。

    “你们统统给我挨壁靠墙儿,闪远些!都别掺和!”福康安狠狠踹了一名伸手拉架的学子一脚,登时再没人敢拦。

    这位爷的脾气,那可是出了名儿的臭!

    “哐!”

    一声巨响,扭打在一起的那彦成与福康安撞倒了身侧的一张书桌,那彦成一脚踹在了福康安的膝盖处,福康安身形一矮,猛然用力一扯那彦成的衣领,二人便齐齐摔倒在地,那彦成趁机将福康安按在地上,又是一拳头直冲面门!

    福康安咬着牙一使力,掰着那彦成的肩将人反压向一侧,攒足了力气的拳头挥出去,那彦成及时一闪,落在了肩头上,却也疼的他一阵龇牙咧嘴。

    原本打翻的书桌上砚台中洒了一地的墨汁,一来二去的倒被二人攒了个干净,上好的绸缎袍子上被染的一块儿又一块,好不精彩。

    “堂堂男子汉,当众欺负羞辱月牙儿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领!我今日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这卑鄙小人!”

    “哼!”

    “爷!您快住手啊!快别打了!”

    “老爷回去指定又要罚您了……君子动口不动手啊少爷!”

    两家的小厮急的团团转。

    书房的八旗子弟们也不敢再上前阻拦,甚至有不少人已从最开始的惊乱变成了看好戏,虽不敢拍掌叫好,但一双双眼睛都也睁的贼亮。

    自然也有人偷偷溜了出去请教习先生过来处理。

    不同年入学的学子进度不同,自然不会被分到同一间书房里,但此时正是赶着去上课的时辰,其它书房中的学长学弟们或是路过,或是闻讯赶来,不大会儿便结结实实地在书房门前拦起了一堵密不透风的人墙,吵吵嚷嚷地探着脑袋往里瞧。

    “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官学里动手打架!这可是会被取消年底考核资格的!”

    回家会挨揍不说,家中背景不济的还会影响日后的仕途。

    “是三爷和那彦成那小子!”

    “哦……我说谁的胆儿那么肥呢!”

    一个是傅相之子,一个是桂中堂的嫡孙,这样的人家,就是不来咸安宫学日后也不担心进不了官场,还怕什么年底考核不考核啊!

    “家世好就是任性啊……”

    “快说说,这是为什么打架?”

    “还不是为了英廉大人府上的冯小姐……不是前日里福三爷在茶楼里泼了冯小姐茶水么?那彦成素来跟她走得近,这不为她出气来了!嘿,这小子真敢,连皇上跟前儿看重的人都敢打!”

    “不是说傅相爷带福三爷去英廉府赔不是了?怎么这事儿还没完呐!”

    “快让让,让我瞧瞧!”

    “让开让开!陈先生来了!”

    一声疾呼声传来,看热闹的子弟们纷纷回头看去,果见是一身深蓝长衫,蓄着一把长须的陈陆铭陈先生带着两名护卫快步走了过来,左边咯吱窝里夹着一本蓝皮儿书,右手里持着一把长长的黄杨木戒尺,威严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浓浓的怒气,瞧着便令人害怕。

    “成何体统!还不快快停手——”陈先生怒斥道。

    两名护卫忙上前将人拉开,二人一番打斗,已经没了什么力气,被强行拉开后,却是个个喘着粗气的同时,还不忘拿赤红红的眼神继续厮杀着。

    “简直是胡闹!可还有半分读书人该有的模样!”

    ……

    “爷,您瞧那边围了好些人,听说是傅相家的公子和桂中堂家的打起来了……咱们要不要也去瞅瞅?”一个脑袋溜儿尖的小厮探着脑袋往书房前瞧,对自家主子说道。

    “这种热闹有甚么可瞧的。”

    少年声音清润好听,微微带着笑意。

    “誒,爷您等等我啊!”

    行在前头的少年一身朴素的深蓝夹袍,身姿欣长,随意负在身后的右手中握着一则半新不旧的书卷,修长好看的手指间蕴藏着一股清朗温和的书卷气。

    ……

    ====

    PS:小剧场——

    A:和大人,请问你对自己的首次出镜还满意吗?

    和大人:虽然是打酱油,但我希望下次,可以给个正脸。

    B:和大人,对于韶九少爷为您未来的媳妇出气这一点,您打算怎么感谢他?

    和大人:劳烦剧透,我未来的媳妇是谁?(挑眉

    那彦成:唔唔唔唔唔唔!

    C:怎么了这是?

    作者:脸被打肿了,说不清楚话……

    024 长得好看才叫红颜祸水

    咸安宫官学中的打架事件,经众学子之口,很快便在京中传开了。

    冯霁雯虽然没有直接牵扯到其中,但那彦成与福康安打架的缘由并不是个秘密,再与前几日里在茶楼中泼茶水一事联系在一起,一时间让冯霁雯在京中再一次‘名气大涨’。

    又因此事起了效应,就连之前她为追求福康安而做下的种种举动,尤其是乞巧节跳护城河一事,都被再次翻了出来。

    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各种流言,再次传得沸沸扬扬。

    冯霁雯得知这些之后,一阵目瞪口呆。

    躺枪可以,但要不要来的这么紧凑?

    “这些人真是爱嚼舌根,咱们姑娘以前再如何,却也不曾妨碍到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等,又哪里轮得到他们来指手画脚的?”西施愤愤然说道。

    小醒听罢也是皱了一阵眉,面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心底也真的为冯霁雯感到委屈了一回。

    谁能没个不懂事的时候,何况小姐被娇养惯了。再者说,正如西施所言,冯霁雯往前纵然再如何荒唐可笑,出发点却只不过是一个小姑娘正常的爱慕之心罢了,虽是一厢情愿,却也只是她与福康安之间的事情,并不曾妨碍到其他人一星半点儿,至于时隔了那么久,还死死揪着不肯放吗?

    可没法子,这就是京城、尤其是如今的八旗子女之间的现状。

    “人言可畏,姑娘近来还是别出门了。”她只能这样劝道。

    不料冯霁雯丝毫未放在心上一样,口气也是不羞不恼的,只道:“任由他们说去吧,尽他们去说,又能说上多久?”

    话罢便道:“去备上些补品和药材,我要去一趟阿桂府。”

    韶九这架是为她打的,不管对错,她理应要去看一看。

    当然,她还是要谴责一下他这种类似于猪队友的耿直行径的。

    这杀敌八百,自折一千的傻事儿,也真亏得他干的出来。

    小醒一阵惊愕。

    “这个时候,您还要去阿桂府?”她险些要失声喊道。

    出门都够呛,还去阿桂府呢!

    若让有心人得知,又不知该被讹传成什么样儿了。

    却听冯霁雯讲道:“祖父今日不是休沐吗,我随他去阿桂府上做客,有何不妥?”

    小醒一怔。

    她愣神间,冯霁雯已带了西施去了内间更衣。

    小醒却还在纳闷,她家小姐的脑袋是从何时起,竟也学会转弯儿思考了?

    就这样,回京后好不容易被皇上恩准休沐两日的冯英廉,便以‘挡箭牌’的身份,陪着孙女儿去了阿桂府看望那彦成。

    “韶九这孩子冲动惯了,跟你之前是一个性子,这回他虽做的不对……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待见着了,你可不能说什么不好听的话。”马车中,冯英廉这样跟冯霁雯交待道:“人家可是向来拿你当亲妹妹来对待的。”

    冯霁雯觉得这生怕她伤害韶九的话怎么听怎么怪。

    什么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合着自家祖父虽然面上表示不赞同,但私心里竟是觉得那彦成这事儿做的没错儿,只是方式不对吗?

    看来还是前日里福康安上门的时候,没有把心里那口气真的出干净。

    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护短狂魔。

    但她也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啊。

    冯霁雯在心中笑着道。

    ……

    阿桂如今正在云贵任总督之职,故冯霁雯并无缘得见这位史上留名的清朝名将。

    阿桂共有两子两女,大儿子阿迪斯、也就是韶九的父亲,如今在京任正四品太常寺少卿;幺子阿必达去年刚放了江南的外任,整个二房除了除了长子留在族中受学之外,举家都随阿必达去了杭州。

    大女儿章佳氏嫁给了奉恩辅国公弘融为妻,长住京中,二女儿早年下嫁给了一位满人富商,举家移居去了广州。

    故而如今的阿桂府里,只大房上上下下一家人,和年过五十的老夫人,及二房长子。

    冯霁雯跟在祖父身后,被阿桂府的下人恭敬地请到了花厅中,刚坐下便有丫鬟奉上了沁香的热茶。

    经下人通传后,府里的大爷阿迪斯有些匆忙地来到了花厅见客。

    他显是没有料到英廉会带着冯霁雯忽然上门,一阵不算生疏的寒暄罢,不及英廉这个长辈开口,自己便频频地赔起了不是来:“是我家这兔崽子胡闹,不知轻重,真以为揍人两拳头就是出气了!做事一点儿也不肯过脑子,也不知我阿迪斯怎会生出这样的蠢儿子来!”

    “贤侄这话说的太过了……”英廉忙摆手示意,摇着头道:“韶九这孩子自幼同月牙儿一起长大,情同兄妹,此次举动虽有欠妥之处,却也尽显义气秉性,如今不过是年少冲动了些,待假以时日日渐沉稳下来,他日也必成大器。”

    “梦堂公您未免太看得起这兔崽子了!”阿迪斯说到此处,看向了冯霁雯道:“月牙儿受的委屈,我也多少听说了些,可这京中之事,哪里是能靠着拳头解决得了的?若这拳头真那么好砸,不必等他动手,我这做伯父的也早帮月牙儿将这恶气出了!”

    阿迪斯身形高大,又生了对粗犷浓密的长眉,眼下气呼呼地说出这番话,浑然一副粗人模样,比之太常寺少卿,倒更像是个武将。

    然满人子弟自幼习武,文弱者倒真是并不常见。

    只是他这般亲近的态度,让冯霁雯倍感意外。

    韶九动手打架,虽不是受她挑唆,但根源却是在她,来时的路上她还在想,章佳一门会不会将她当成‘红颜祸水’来看待来着——

    呃,眼下看来,长得好看的,有人帮着打架才能叫做红颜祸水。

    长得不好看的,充其量只是个兄妹义气。

    但由此可见,两家的关系,确是真的不错。

    阿迪斯这一番直来直去的话,让英廉止不住一阵笑,边笑边摇头道:“贤侄啊,你还别说,要我看韶九这孩子这满身的冲动劲儿,可是像足了你小时候的样子——”

    “我可没他这么混账。”约是想到了年轻时的荒唐事,阿迪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英廉这才问道:“不知道这孩子伤的重不重?”

    “一丁点儿皮肉伤罢了,不足挂齿!我倒想他被人胖揍一顿才好,也好叫他长个记性。”说到这里,就对冯霁雯笑着道:“正巧今日他姑母家的表妹表弟都来看他了,此时跟府里的几个孩子都在他房里头说话呢,月牙儿想去看,便去看看那臭小子吧。”

    紫云也来了?

    ====

    PS:小非码字真的好慢好慢,一点钟坐到五点,四个小时才码了这两千字,说出来真是人神共愤……这点儿内容大家估计五分钟不到就看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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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5 韶九的亲事

    冯霁雯起身,看向两个大人道:“那霁雯就先过去了。”

    “去吧,我同你伯父说会儿话。”英廉摆了摆手。

    “替伯父好好骂他两句,看他下回还敢不敢乱来了!”阿迪斯半开着玩笑道。

    冯霁雯不置可否地笑了,朝着他微微一行礼,复才由丫鬟引路,带着西施去看了那彦成。

    “月牙儿这丫头,瞅着比之前可懂事多了!哎,可我家这臭小子,却还跟三岁半似得……”

    “盼着孩子长大,自己可就容易老的快咯……”英廉说到这里,面上笑意淡了淡,道:“只是这回在咸安宫学里打架一事,多少只怕还有些麻烦。”

    阿迪斯也换了一脸正色:“可不是吗,昨日我已差人去了趟傅恒府,送了些药材过去……此事虽说可大可小,但先动手的总归是理亏的一方,也不知傅恒大人是什么个想法。我倒不怕什么,只是担心若是影响到了阿玛,怕就不妙了。”

    缅甸的仗,定还是要打的,到时这差使十有八九还是会落在他阿玛阿桂和傅恒的头上。

    若两家因此生了隔阂出来,只怕会有说不尽的麻烦。

    “我今日前来,也是为了此事。”英廉吃了口茶,说道:“春和公倒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只是此事还是由月牙儿而起,待明日我与你一同登门造访,将事情好生说开了便是。”

    阿迪斯听得这话,顿时松了口气,道:“有梦堂公与晚辈一起,晚辈便可安心了。只是劳烦您为此事跟着操心了。”

    “贤侄这话未免太过见外了,且不说此事是因我那丫头而起,单说我与你阿玛这些年来的交情,也断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阿玛也常说在这京中,再没有比梦堂公更能说得到一块儿去的知己好友了。”

    “只可惜我从江南任满回京后,他却常年奔波在外,难得回京一趟,相聚之时甚少了。”

    “是啊……”

    二人说了会儿家常话,英廉却注意到阿迪斯的面色有些犹疑不定,于是问道:“贤侄似有心事?”

    “果然还是瞒不过梦堂公您这双眼睛。”阿迪斯叹了口气,方道:“说起来还是跟韶九这孩子有些牵扯——”

    “难不成又惹什么祸了?”英廉笑着问道。

    “这回倒不是他惹的祸……”阿迪斯看向英廉说道:“梦堂公应当也知道,早年我阿玛与山东袁氏一族有恩,又与袁氏家主颇算投缘,当时由乾隆帝特允,破了旗民不通婚的规矩,替韶九和袁守侗之女定下了一桩娃娃亲这件往事吧。”

    此事并不算什么秘密,英廉点了头。

    “如今那袁家小姐已年满十四,来年便要及笄,婚事也势必要开始提上日程了……这原本该是一桩喜事,然今年年初袁守侗调任到京城,任吏部侍郎之后,却与金家走的越发近了。”说到此处,阿迪斯满目忧色。

    “此事我倒也有所耳闻……”英廉听出了他的顾虑来。

    宫中太子之位未立,而最显眼的莫过于十一阿哥永瑆,其生母嘉贵妃乃工部尚书金简一母同胞的妹子,金简这些年来在朝中如鱼得水,暗下替十一阿哥培植党羽之事,在朝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党争历朝历代都有,有人想抢占先机,也有人不愿搅和进去,只求中立自保。

    冯英廉是这样,阿桂也是如此。

    “阿玛常对我耳提面命,道我们章佳一门历代只忠于皇上,从不涉及党争。再者十一阿哥虽受人拥护,但据我所知,并不算得皇上欢心……我私心想着既要同袁守侗做亲家了,日后以免在朝局上产生分歧,便找了机会隐晦地与他劝说了一番。”

    阿迪斯说到此处,颇感哭笑不得:“可您猜怎么着?他不仅不听,还执意劝我也效力于十一阿哥!我瞧他那模样,当着是执迷不悟的紧了,便也没再多同他废话!”

    “吏部侍郎虽算不上位高权重,然袁家为山东一富,十一阿哥笼络了袁守侗,可谓实力又增。”英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这才向阿迪斯问道:“贤侄可是因此动摇了与袁家结亲一事?”

    “这话我也只能同梦堂公您说了……也不怕您笑话,我现如今确实是有这个想法。”

    阿迪斯直言道:“我那大儿子去年成家后便放了外任,在河南混了个同知,可他是个粗人,自幼便学不进东西。我这小儿子虽也偶尔顽劣,却胜在还算聪颖,实话说,我同阿玛都是对他寄予了厚望的……实在不愿见他还未踏上仕途,便与党争牵扯到一起啊。”

    “这确实是件大事。”英廉点了点头,道:“可若因此悔婚,不仅名声有碍,更等同是与袁家撕破了脸皮,十一阿哥只怕也……中立之道,本是不偏不倚,如此一来反倒弄巧成拙了。”

    “梦堂公所言极是,晚辈也正是因此故而倍感烦心啊。”

    “此事你先别急着拿主意,去信问一问你阿玛的意思,这门亲事本是当年他与袁家所做的约定,让他来拿这个主意才更为妥当。”英廉建议着道。

    阿迪斯想了想,点下头来。

    ……

    另一边,冯霁雯已被领着来到了那彦成所住的胥英院。

    冯霁雯一踏进院中,就听得自正堂中传出一阵阵说笑声。

    “月牙儿?你怎么也来啦?”

    冯霁雯刚来至堂前,下人还未来得及开口通传,眼尖的紫云便瞧见了她,满脸惊喜地自椅上站起了身,迎了上来。

    “我正说下午去你那儿呢!”她亲昵地拉过冯霁雯一只胳膊,倒像个主人一样自在,同她介绍道:“这是我两个弟弟,永蕃,永萼,快喊冯姐姐——”她对两个半大的男孩说道,一个约有十一二岁,另一个同冯舒志差不多大小,只有八九岁的年纪。

    据冯霁雯所知,紫云共有五个弟弟,是个实打实的长姐身份,但只有两个是嫡出,其它三位都是庶出。

    如今能跟着紫云到阿桂家来的,想必是阿桂的亲外甥,紫云的两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了。

    “冯姐姐。”

    两个男孩站起身依言喊道,二人头上都罩着瓜皮小帽,大的斯文些,小的则爱笑,一咧开嘴便露出了空荡荡的大门牙来。

    冯霁雯瞧着可爱,不由跟着他会心一笑,轻轻拍了拍小永萼的脑袋。

    这时她才看清房中都有哪些人。

    ====

    PS:谢谢诸位的打赏啦,但跟打赏相比,小非宁愿大家多留几条评论,别只给赏钱却不说话嘛,这么霸道总裁是为了哪般?

    026 语出不敬

    除了紫云三姐弟之外,还有一位与那彦成差不多大小的少年,以及两位衣着鲜丽的小姑娘。

    按照阿桂府里的情况来推断,这少年应是那彦成的二叔阿必达的长子那永成,这两位小姑娘,应就是那彦成的庶妹了。

    来之前,她已同西施问罢了阿桂府中的人口情况,但只知韶九的这两个妹妹乃是两个不同的姨娘所出,因不曾见过,二人又都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故并分不清她们谁是姐姐是谁妹妹。

    为了谨慎起见,便只点头招呼示意,并未开口。

    岂料这两位小姐连个点头都没回她一下,一副高岭之花的傲慢模样。

    冯霁雯的目光却并未在二人身上多作停留,而是看向了自打从她进来,便一直没有吭声,还坐在椅子上将脸面朝椅背方向背对着她的那彦成。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没有脸见她了?

    很好,看来已经深深地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冯霁雯来不及过多地去感受欣慰,便听紫云道:“哈哈,月牙儿你还不知道吧,某人可都被揍成猪头了!那张脸可精彩着呢!”

    那永成比那彦成小上半岁,也是十分开朗的性格,闻言便起哄道:“二哥,快转过头来瞧瞧——”

    冯霁雯想着阿迪斯在花厅说的那句‘只是一丁点儿皮肉伤’,便当紫云是在开玩笑,只笑了问道:“韶九,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听得她开口,那彦成才动作迟缓地转回了头。

    冯霁雯呼吸一窒。

    乌青的眼眶,高高肿起的颧骨,淤血的嘴角……以及无奈的表情。

    紫云方才口中的被揍成猪头,此刻放在他的身上甚至都显得过于含蓄了。

    这叫一丁点儿皮肉伤?

    是亲爹吗!

    “怎会这么严重?”冯霁雯觉得自己的脸似乎都在跟着隐隐作痛。

    这哪里是打架,这分明是拼命啊。

    “唔、唔,他比我严重……”韶九含糊不清地说道。

    冯霁雯满脸的不忍之色。

    “这回唔,我替你出气了。”韶九似想对她笑,然刚一扯嘴角,便疼的龇起牙来,直吸冷气。

    “你这不是犯傻吗?”冯霁雯叹了口气,从西施手中接过自己带来的药油,递到他面前道:“这是我在静云庵时,况太妃身边的玉嬷嬷调制的,涂上去便能消肿止疼,待会儿你让下人帮你涂在伤处——”

    那彦成微微欠身接过药瓶,却再重新靠回椅中之时,陡然惨叫了一声,从椅上弹坐了起来。

    冯霁雯被他好吓了一跳,直往后退了两三步。

    “哈哈哈哈……”紫云好不留情地嘲笑起来。

    其余等人也难掩面上笑意。

    冯霁雯尚且一头雾水之际,见那彦成极尽小心地坐回椅上,且多是借用了腿上的力气,顿时明白了过来。

    莫非……屁/股上也受伤了?

    “你们打架……怎么还有这么个打法儿?”她面色复杂地问道。

    好好的少年,怎么出手如此猥琐?

    那彦成涨红着一张脸,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紫云忍俊不禁地又一阵发笑,道:“那可不是福康安打的,那是我大舅舅拿鞭子抽的。”

    “唔……唔!”那彦成瞪向紫云,觉得自己的脸都被她给丢光了。

    合着还挨了两顿打?

    冯霁雯这下当真是过意不去了。

    “哼,我二哥弄成这副模样,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冯小姐吗。”其中一位小姐忽然冷冰冰地说道。

    另一位也紧跟着说道:“但依我看冯小姐还不一定领情呢,方才不还说二哥犯傻呢么?可见二哥你往后还是少做这些傻事为好,吃力不讨好不说,还净给自己丢脸,平白地让外人笑话咱们章佳家。”

    冯霁雯面容微微一凝。

    这两位对她的敌意,方才一进来便感觉到了。

    “胡说什么!”那彦成还是那副含糊不清的声音,然已带上了怒气。

    那永成也变了脸色,皱眉低声呵斥道:“吉菱,吉毓,你们俩怎么说话呢?还不快给冯小姐赔不是——”

    “我们说错什么了吗?哪一句不是实情?”小姑娘冷笑了一声,斜睨向冯霁雯,道:“冯小姐您说呢?”

    “不敢全部苟同。”冯霁雯微微笑着,看向二人:“但这种傻事,确实不能再有下次了。”

    两位小姑娘互看一眼,咬了咬牙。

    她怎么还能这么轻描淡写的?

    依照她的性格,不是该被气的跟她们破口大骂才是吗?

    激怒了她才好,好让众人瞧瞧她是什么泼皮模样。

    可她却这副貌似刻意在给她们留余地,且丝毫不将她们的话放在眼里的模样,真是让人生气!

    倒也不是她们妄自菲薄,而是冯霁雯确实没将她们放在眼中。

    她原身都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会为这两位十一二岁的黄毛丫头随随便便的两句话就翻脸生气?

    瞧着同小孩子闹脾气根本没有任何区分嘛。

    要真想气着她,怕还得换个高明些的法子。

    可她不生气,紫云却看不下去了,只觉得摊上这样的两个表妹也真够丢人的,又见她们不知顺着冯霁雯给的台阶下,甚至隐隐还有要再说难听话的样子,当即沉了口气喝道:“小小年纪什么不好学,偏偏学了一副阴阳怪气儿的做派,也不知是谁教的!既然不喜欢那就别在这儿呆着!庶出就是庶出,果真是半点台面也上不得!”

    她虽养在广州,尚且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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