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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是鹿永淮的朋友,一部分是来看热闹的。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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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助我,支持我,如今又推荐我担任G国的总统,我又惊又怕,但我想,这就是责任,此时比千斤更重的责任需要我来担,如果国家和百姓相信我,那么我宋嘉玉愿意一试。”

    “不仅仅是为了我的女儿女婿,也是为了相信我的所有人。”

    竞选演讲的台下,温畴坐着,他看着站在台上,模样谦和的宋嘉玉,客观上来说,他们是亲家。

    可也就在这时,温畴才发现,他的儿子娶的女人,有一个不得了的父亲。

    这个所谓的亲家,他们也从未真正了解过。

    温和谦逊,憨厚无求的外表下,藏得是一个狼子野心。

    这一场竞选,温畴本也有资格参加,但是温家已经出了两任总统,他就算参与竞选,也不会成功。

    G国是民主共和制度,而不是君主专制。

    温家再怎么人才辈出,从政府到军队再到百姓,都不会让总统这个职务一直戴在同一家人的身上。

    宋嘉玉此时冒出来,抓住的是最无敌的时机。

    怀中手机震动,夫人发来讯息:

    ——爸……可能不行了,你快回来吧。

    温畴面无表情看完讯息,把手机放回怀里,看似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拿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

    短短十日,温家失去了小的,现在又要失去老的。

    再坚强的人,此时也深觉心力交瘁,心痛万分。

    卓庭见温畴离席,不由小声道,

    “竞选还没结束,你怎么先离开了?”

    “我弃票。”

    “……”

    温畴离开大厅,刚出来,钟离无止便迎了上来,

    “温叔。”

    “……”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

    “你怎么在这啊?”

    “我和小珥上午去看望温爷爷,温爷爷似乎……萧阿姨拜托我来接你回去。”

    温畴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便上了钟离无止的车。

    卓庭走了出来,门口的保安转个身便对卓庭道,

    “温家老爷子似乎病重。”

    卓庭了然的点了点头,“这温家说起来也就只剩一个空壳了。”

    ————

    总统竞选演讲在国内掀起巨大的议论。

    政治场上的风云万变,普通的老百姓是难以想象的。

    怎么议论的都有,宋嘉玉就是一匹黑马,凭借着总统夫人父亲的身份,凭借着过去温年和宋离离口中那个良善而温和的父亲的好名声,凭借着曾经当兵的经历,凭借着安临市长的好作为……

    说一夜之间蹿起来,似乎又不够准确。

    过去几十年堆积出来的功绩,名声和作为就是一只巨大的隐形的托手。

    并不是今天才起来,而是今天才被人确实的看见。

    等待结果也需要一段时间。

    宋嘉玉从会场离开准备去休息室等待,这一路已然被许多媒体包围,保安费了好大的劲才为宋嘉玉开出一条路来。

    上楼之后便清净了许多,宋嘉玉松了松领带,还没走到休息室门口,就见卓庭从正前方走了过来,

    “看来用不了多久,我就要喊您一声总统阁下了。”

    卓庭说道。

    宋嘉玉抬头看了眼卓庭,笑了一下。

    卓庭又往前走了两步,宋嘉玉推开休息室的门,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兀自的坐在沙发上。

    “等竞选结果出来,你成为总统,我答应你的事情就算是完成了。”

    卓庭点了一支烟,淡淡道。

    “卓庭,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也一样会做到。”

    宋嘉玉倒了一杯水,解了口渴。

    “向巧手里握着我那么多的把柄,最后却什么也拿不出来,虽然事后也意识到了,但我早该知道,所有的把柄证据早已经不在向巧手里,而在你手里。”

    卓庭轻笑一声,而后耸了耸肩,倒也是很无所谓的叹了一口气,

    “原来是用在这个地方。”

    宋嘉玉神情淡淡的,也很温和,一如既往是一个亲民的市长形象。

    在不久的将来,他恐怕又可以塑造出一个亲民的总统形象。

    “说起来,我还是应该喊你一声岳丈,虽然向巧已经死了。”

    卓庭定睛看向宋嘉玉,

    “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现在离国家最高位置就只差一步。成为总统以后,你要做什么?”

    宋嘉玉没说话,只是晃着手里的水杯,轻轻晃着。

    卓庭眉头动了动,

    “我不相信你纯粹就是因为有政治抱负才——”

    “副总统阁下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宋嘉玉径自打断了卓庭说话,低眉看了一眼手表,

    “时间快到了。”

    他说的是竞选结果出来的时间。

    卓庭双手张开抻着沙发,

    “那我就先提前恭喜宋市长了。”

    宋嘉玉和卓庭相对着,却都没有再说话,像是各有心思,又像是潜心等待。

    卓庭知道宋嘉玉有目的,不单单是一个投身于政治的人的政治抱负驱使,宋嘉玉走到今天,他所做的一切,似乎就在等着这一刻。

    成为一国总统,要走过多少荆棘路途,又要具备怎样的运气……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单凭宋嘉玉的出身,想要爬到一国总统的位置,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但是宋嘉玉偏偏城府一路,走到今天。

    卓庭是打心底里觉得好奇……

    “时间到了,怎么还没有人来通知?”

    卓庭念叨了一句,虽说此时此刻最激动的人应该是宋嘉玉,但卓庭的参与度还是很高。

    宋嘉玉上位,也是他的机会。

    被温年架空的实权,很快就能再回到自己手上。

    宋嘉玉又看了眼时间,两点整,已经到了宣布结果的时间点,休息室外却迟迟没有动静……

    “兴许耽误了。”

    卓庭没做他想,随口说了句。

    然生性就异常警觉的宋嘉玉瞬间就十二万分警惕起来,他拿手机就打了电话出去,结果一通两通,电话竟都没有打通。

    宋嘉玉立刻站了起来,卓庭被他这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

    “怎么了?”

    “外面是不是出事了?”

    宋嘉玉说着的同时便往外走,卓庭扬了一下眉,不以为意道,

    “外面能出什么事?现在国家头等大事就是你成为总统之后,把担子扛起来。”

    “咔咔”两声,休息室的门从外面被锁住了。

    宋嘉玉握着门把的手僵硬住,连带着整个身体,

    “门被锁了。”

    “……”

    卓庭一时间没听清宋嘉玉说的话,等听清楚回过神来,脑袋也跟着“哐当”一下,

    “门被锁了?”

    他也没多犹豫,立刻便打电话求援。

    只可惜……

    和宋嘉玉得到一样的结果。

    “有没有人!外面有没有人!快开门!”

    卓庭敲着门喊道。

    “一定是出事了!”

    宋嘉玉眯起眼,攥紧了拳头。

    卓庭心也跟着慌了,

    “会不会是……”

    那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宋嘉玉给呵住,

    “去搜救的飞机已经坠毁了,温年回不来,龙部长也死了!”

    “……我知道,但是……温年也很狡诈,会不会……”

    “我做事,万无一失!我说他回不来,他就回不来!”

    宋嘉玉笃定万分!

    卓庭深吸口气,

    “那就再等等吧,兴许是出什么意外,可能稍微等一一会儿就好了。”

    卓庭这边说完,宋嘉玉却没有回应,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他喃喃自语道,

    “赤罗死之前的确是说温年已经死了,龙四阎带人去陲海,飞机也的确是坠毁,如果温年这样还不死……”

    “咚咚”敲门声这时突然响起。

    “宋市长,不好意思,票数统计慢了点,请您再等几分钟。”

    “休息室的门怎么锁了?”

    “啊?我看看!”

    工作人员从外面开门,门的确是锁住了,工作人员拿钥匙打开的,门打开后,工作人员忙解释道,

    “不好意思,宋市长,这扇门的锁可能出问题,关门关的稍重一点,门就给反锁了,回头我们一定会立刻报修。”

    宋嘉玉长舒了一口气,摆摆手,

    “不碍事。”

    卓庭笑着看向宋嘉玉,

    “原来宋市长也一直紧张到现在。”

    “……在没有宣布之前,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的确,像宋市长这么谨慎的人,断然不允许到了最后关头还出现问题。”

    一刻钟后,宋嘉玉和卓庭回到厅里,全国直播竞选结果。

    宋嘉玉以过半的票选率上任临时总统。

    对宋嘉玉来说,这是最漫长也是最重要的一天。

    应付完媒体,参加完所有的活动仪式,走出总统府的大楼时,天已经黑了。

    “总统阁下,总统府里,还有温年阁下的孩子和佣人,事情发生的太快,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安置他们,不过您今晚就可以过去住。房间已经整理好了。”

    新任总统身边必然有新任的总统秘书。

    被提拔上来的正是宋嘉玉担任市长时,一直在他身边辅助的秘书长。

    “这么长时间了,也没有抽时间去看看我那外孙和外孙女。正好过去看看。”

    “好的,阁下。”

    入了夜的总统府,对宋嘉玉来说并不陌生,但从行政楼往总统府住宅区域走的这条路,走着的心情已经大为不同了。

    “阁下,您终于达成目标,得偿所愿了。”

    “人人都说,当年我与温畴同在部队,替他挡了一颗子弹,而这些年,温畴对我的照拂也算是扯平了。”

    宋嘉玉轻笑,

    “我这腿……伤的可是一辈子,又要怎么扯平?”

    “阁下,温家人向来自恃过高。”

    “如果我是心甘情愿为温畴挡子弹也就算了……可事实上,是温畴在最危难的时候,拿我当盾牌……呵呵呵……”

    “还好,我宋嘉玉命大福大,没伤着要害。”

    “阁下,不管怎样,现在你比他们的位置要高,以后……”

    宋嘉玉抬手,

    “不要提了,开门吧,离离捡了个过于机灵的弟弟,进了这道门,嘴巴就闭上。”

    “是,阁下。”

    秘书应了声,便上前去为宋嘉玉开门。

    厚重的双木门,门上面雕刻的精致花纹贵气而厚重。

    总统……不也就是如此?

    说他宋嘉玉这辈子能为他儿子挡子弹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人也有贵贱,而他,注定就只是低等人。

    当年温良宇去医院看望他的时候,作秀可是作的有模有样,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格外的冷酷。

    什么是贵贱?

    温良宇是什么东西?一句话就可以把人的命运给定死……

    此生唯一挚爱便是辛小岚,那么善良温和的一个女人,却被疾病所缠……

    他低下头去求温良宇,去求温畴,他们那么有钱,施舍给他一点,让他去救自己心爱的人……不可以么?

    为温畴挡的那颗子弹,连妻子的救命钱都换不来么?

    “我就说他不是个有骨气的人,你看,转身就已经张嘴来要钱了。”

    这是温良宇的原话,一个国家总统对一个曾被他儿子当过挡箭牌,险些丢了命的人说的原话。

    那个夏天真热,他从部队请假去了安临,到了总统府,跪在温良宇面前,什么都没有求来,只有温良宇恶毒的话语。

    他看着温良宇,不明白,那个在电视上,在国民心目中的好总统,怎么会是这样一个人……

    辛小岚病死了。

    那时候,宋嘉玉就明白了。

    这世上没有安稳简单的幸福。

    那时候离离才五岁,他看着年幼的离离……眼里淌不出一点爱。

    他受了伤还能留在部队里打杂,那是温家父子的施舍。

    可笑他的女儿还一直以为父亲在战场上保家卫国。

    他想过,就这么跟随妻子离开人世,可就在他想不开的时候……上天又给了他一个契机。

    瑞城军区大院里,那个看着离离出生,一直陪伴离离的男孩子……

    原来姓温。

    一个契机之后又是另一个契机。

    出差一趟安临,在表彰大会上遇到了缪乐蓉,安临五大豪门之一的缪家。

    尽人事,听天命,这是多少人的座右铭……

    可偏偏宋嘉玉不信。

    他不仅要尽人事,还要自己成就天命!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他要,他会!把温家人踩在脚底下!把曾经站在他头上,对他嗤之以鼻,轻视他漠视他的人都踩在脚下!让他们也尝尝受人桎梏的滋味,让他们也感受挚爱分离却无能为力的滋味!

    宋嘉玉深吸一口气,那双柔和的眼睛此时充满了野心的精锐光芒。

    大门推开,他一步一步走了进去,厅里的灯还没打开,宋嘉玉皱了一下眉,秘书赶紧跟了进来,摸索到开关将客厅的灯打开!

    宋嘉玉下意识的想要笑,那种得偿所愿的,骄傲的,得意的,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舒坦的笑——

    笑容就这么凝在脸上。

    他看到客厅里坐着的不是旁人,正是温年。

    他身旁站着龙四阎和鹿子卿。

    宋嘉玉的瞳孔在瞬间急遽收缩,错愕不已的看着面前的情景。

    “温,温……年……”

    温年抿了抿唇,正色看着宋嘉玉,倒没说话。

    宋嘉玉难以管理脸上的表情,他可以在无数人面前演好戏,可此时此刻的场面的确不是他能平复的。

    “温年,你回来了!你平安回来了!龙部长也——”

    温年微微抬手,让他打住,

    “宋嘉玉,所有的事情,我都已经查清楚了。”

    “什么?”

    宋嘉玉扬了一下眉,一脸茫然无辜。

    温年静静看着他,

    “其他的我就不问了,只想问你一句,在你心里……阿离是什么?”

    “……”

    温年站了起来,他西装革履,十分的精神,看起来并不像是刚远行回来的人。

    他走近宋嘉玉,龙四阎拧眉出声,“阁下,您……”

    温年让龙四阎放心。

    兀自站在宋嘉玉面前,他缓缓的吸了一口气,琥珀色的眸子落在他身上,眼睛眯起……

    “在你心里,阿离到底是什么……”

    只有距离温年最近的宋嘉玉才能感受到听似平和的问句下,字字都带着温年盛怒的颤抖!

    宋嘉玉的喉头滚了滚,只觉得咽口水都极其的困难。

    两人的目光直直的对视着……

    良久,宋嘉玉嗤笑了一声,像是想明白了似得,视线扫过温年以及他身后的龙四阎和鹿子卿,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是我在问你话。”

    温年有些失去耐性,他红着眼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让人心尖儿都凉的男人。

    “温年,成大事者必然会有所牺牲,这种道理,我想你用不着我来教你吧?”

    “……”

    温年微微点头,“好,我明白了。”

    他淡淡说完,人便转过身去。

    可宋嘉玉却冷笑一声,“你明白?你明白什么?”

    596 终章:从此,赔上他的一生

    可宋嘉玉却冷笑一声,“你明白?你明白什么?”

    温年的身形停住,他微微侧过头,只用余光瞄了宋嘉玉一眼,而后便立刻收了回去,他淡淡道,

    “龙部长,宋嘉玉可能不愿意承认自己犯了哪些罪,先把他收押,而后由你亲自告诉他。”

    “温年,你错了!现在我才是总统!”

    “宋嘉玉总统阁下突发心脏病,病逝。”

    “……温年!”

    “这么多年,你维持的良好形象,我替你保留,但你的命,我留不得。”

    “温年,你敢!你敢!”

    宋嘉玉龇牙咧嘴,步步逼近的龙四阎神情凛然,气势汹汹,半点儿也不像是来恐吓他的。

    温年甚至什么都不听他说,就已经下了决断。

    龙四阎几下就把宋嘉玉擒住,从住宅的后门将宋嘉玉押走,

    “永别了。爸……这一句话,我替阿离和你说。”

    宋嘉玉连神都没有晃过来,从进门到现在,短短几分钟,他一直就处在错愕中……

    客厅清冷。

    温年的心此刻似千斤重。

    “之前我没明白,既然已经掌握了所有切实的证据,为什么还要让竞选继续,又为什么要让宋嘉玉成为公选出来的总统……现在我明白了。”

    鹿子卿淡淡道。

    温年冲鹿子卿轻笑,“鹿司令好像什么都看的明白似得……”

    “你是为了小离。”

    “……”

    “对小离来说,宋嘉玉病逝这个结果,可能要更容易接受一些。只是为了让离离好受一点,你放任这么荒诞的一场总统竞选,甚至让宋嘉玉成为临时总统。”

    “我都很难接受的事情,要阿离怎么接受……”

    温年深呼吸一次又一次。

    “为什么不多问宋嘉玉一点,他也有他的原因,兴许……”

    “上午我已经仔细询问过祖父和父亲了。可笑的是,祖父早已经忘记当年他对宋嘉玉说过的话,至于父亲也从来不知道祖父对宋嘉玉说过那样的话……”

    “离离的妈妈是病逝不假,但也是祖父造下的孽。”

    “那你为什么不留宋嘉玉一条活路,说起来,他毕竟是离离的父亲……”

    “如果他不是离离的父亲,兴许还有一条活路,可他偏偏是离离的父亲……我容忍不了,离离尊敬和爱戴的父亲,一直以来都在利用她,欺骗她。”

    “宋嘉玉死后,我会好好安葬他,将来……如果有一天……如果……”

    温年的声音顿了顿,而后艰难道,

    “如果她还回来……我会告诉她……她有一个好父亲,在我们不在的时候,担任了临时总统,很受人民爱戴……”

    “……”

    鹿子卿咽了一下口水。

    温年在陲海找到了一个村子,但他没有第一时间联系总统府警务部,他电联了西林军区,找的就是鹿子卿。

    西林军区的部下转接给的鹿子卿。

    身在安临的鹿子卿是第一个有温年消息的人,这换了谁都想不到,宋嘉玉和卓庭就更加不可能猜到。

    严格意义上,鹿子卿和温年也算是情敌。

    鹿子卿接到温年的讯息后便把安临的情况告诉温年。

    政治上的事情,鹿子卿到底是差温年一大截。

    当他告诉温年,卓庭把卫远东给带走以后,温年便知道这是抓出那些和赤罗勾结的人的最佳机会。

    潘琴……

    这个一直在温良宇身边的人,正是赤罗安插在温家人身边的间谍。

    这一点宋离离早已经告诉了温年,温年也一直不动声色,时机一到,关上温家的大门,就在温家把潘琴审了个彻彻底底。

    而这些就发生在温良宇和温畴的眼皮底下,他们都没有意识到。

    宋嘉玉的名字最先是从潘琴嘴中得知,而后便是卓庭,当然后面还有一串人名……

    温年自是不可能一网打尽,也不会借着这个由头采取措施。

    他还要给宋嘉玉留下“美名”。

    几个关键人物一抓,所有的事情便都通了。

    温年也想象不到,藏在幕后的人,竟然就是离离的父亲。

    明明那么敦厚踏实的一个人,甚至几番向他请辞,把欲擒故纵演绎的淋漓尽致。

    温年真是打心底里佩服……

    短短十日,在安临城发生的一切都依照着温年的盘算进行,丝毫不差。

    但温年真正回到安临,是今天中午。

    他没有打断竞选这件事,而是让它隆重的进行着……

    温年的顾虑里,永远都有宋离离,哪怕……宋离离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鹿司令,这次真的谢谢你了,如果没有你,事情没有这么顺利……”

    “阁下,你就不要再说寒暄的话了,看你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哭了。”

    鹿子卿抿了抿唇。

    他是和温年一起去的瑞恩堡,所以温年此刻心里的痛,心里的酸楚和无望,他心知肚明,甚至能够感同身受。

    温年冲鹿子卿笑了一下,还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石头堵了一下,稍微动一下,都感觉有腥味,终究哽咽着说不出话了。

    鹿子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应对很多事情。有的忙了……”

    温年笑了笑,他努力露出他最擅长的温和的笑容,却不知此刻在鹿子卿眼里,这笑容有多苦涩,

    “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明白。”

    鹿子卿拍了拍他的肩膀。

    温年拖着这一副像是被掏空了似得身体往楼上走……从后面看过去,似乎就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

    他的心,他的灵魂落在了瑞恩堡。

    鹿子卿缓缓回过身,佣人让他去客房休息,鹿子卿表示在客厅里窝一晚上就行了。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他只是一个看客,心脏都沉重的不得了,呼吸都觉得很痛。

    有这样一个父亲,离离该有多痛苦,可有这样一个丈夫,离离又有多么幸运。

    鹿子卿都糊涂了,老天爷未免也太讲究公平了……

    只是,老天爷似乎对温年格外的不厚道。

    对谁都公平,却独独对温年不公。

    那些年,他最羡慕温年,最嫉妒温年,此时,温年心里的痛,痛的他都能感受得到……

    瑞恩堡,原来是那么绝情的一个地方。

    “神婆大人,你就让温年见一眼宋离离吧,我不相信离离会不想见温年。”

    他们在岛上等了三天,愣是没有见到宋离离。

    无论温年怎么喊,怎么说,无论他怎么求,神婆都只有一句话,

    “让她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好吗?”

    “……”

    “她已经知道你平安,也放心了,所以她想要解她自己的心结。温年阁下,您年纪不大,但看世事都很是通透,在她的心里,前世就是一个死结。”

    “你当我不知道么?她是可以看到前世,但那是拿她的命去换!”

    “即便拿命去换,那也是遂了她自己的心。”

    神婆淡淡的说着,完全就是一个置身事外的人……

    见不到宋离离,温年就跪在门口,那一座岛,天气格外的善变,骤雨惊雷,鹿子卿都傻了眼……

    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儿……

    世人总说前世,总说来生,三生三世,好像寄托着无数的情思,梦想。

    可现在看来,无论是前世,还是来生,都是害人的记忆。

    好好的两个人……被另一个维度里的事物所纠缠。

    “你这样就放弃了?”

    跪了五天,温年放手了,

    “知道她来瑞恩堡的时候,我就已经料到这个结果……我这么了解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她心里的执拗和坚持……”

    “前世是一圈有结界的深潭,我走不进去,她也走不出来。”

    “温年……”

    “有时半夜,她就睡在我边上,但是在梦里,她已经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喃喃着的梦呓,不知道多少遍,她梦里的小年,我甚至都分不清是在叫我,还是在叫……”

    “……可你现在走了,把她留在这里,以后……”

    “没有以后了。”

    “玄族洛神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想要知道前世的事情,只有在她将死之际。”

    “……”

    神婆就在一旁站着。

    温年看向她,

    “我没有说错吧……”

    “温年阁下如此通透,活的其实很累。”

    神婆的话算是默认了……

    “那……她已经有选择了,是么?”

    “温年阁下,缘起缘灭,谁都阻挡不了,老妪我只知道,曾经有过的时光如果珍惜了,那便没有遗憾了,若是有遗憾,那也只能怪自己拥有的时候没有珍惜。”

    “比起我,比起其琛,小草……她还是选择了给她伤痛,给她绝望的前世……我又能说什么呢?”

    温年傻傻的笑了笑。

    鹿子卿和龙四阎亲眼看着温年哭,眼泪直往外涌,

    “我早就知道,她是这世上最狠心的人,舍得下女儿,舍得下我……”

    “阁下……”

    “可我就想再见她一面,这样也不行么?”

    温年看着神婆,伤痛写满眼底,神婆却只是无情的摇头,

    “可兴许她看到我,她就舍不得了,她就会改变主意……”

    垂死挣扎,这样难堪的词用在温年身上,总是给人一种百般不适的感觉。

    “温年阁下,我老生常谈一句,您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就当耳旁风,过了也就算了。”

    “……”

    “您给予过,也得到过,如果失去了,也并非不是一种福气。”

    “……”

    三个月后,安临又入了冬。

    温良宇离开了人世,临走前,他说他想要和离离那孩子说句对不起。

    温年握着温良宇的手,轻轻道,

    “没关系。”

    时间说长不算长,但对温年来说,这不长的三个月在他心上刻足了三个世纪。

    王子和公主永远幸福的在一起,这样的童话故事结局似乎没有垂怜到他身上。

    “瞿宇,昨天让你送去瑞恩堡的东西,你送去了没有?”

    “连夜送去的。”

    温年点了点头。

    瞿宇抿了抿唇,

    “阁下,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做,就算送去了,夫人也不见得会用,而且……”

    “……”

    温年面色沉了沉,而后抬眼看他,

    “你还有怨言?当初你和秦数陪着她去,是你们陪着她去!”

    温年稍稍加重一点语气,便压的瞿宇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那个秦数还在瑞恩堡?”

    “恩,也一直没有再见到过夫人,他也只是守在瑞恩堡而已。”

    “知道了。”

    温年把工作做完,起身活动,便看到落地窗外,雪花漫天……

    “又是一个寒冬……”

    “阁下,去哪儿?”

    “叫上温勋,去打雪仗!”

    “阁下?”

    瞿宇看着温年精神的样子,心里极其的不是滋味。

    温年心里苦,心里惦记着一个人,永远都见不到的一个人,光是想,那苦味都从心头涌上舌尖。

    可日子还要过,除去夫人,这总统府里还有温勋,还有宋天佑以及……温其琛。

    还有卫远东,还有其琛的乳娘……

    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同,花房里的桔梗花一年四季都在开,只是少了一个人而已。

    “阁下,你把大衣穿上吧!”

    瞿宇叮嘱道,两人还没走出行政楼,就见温勋不要命一样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帽子围巾都没戴,身上穿的还是单薄的室内衣服!

    “小勋,跑这么急干嘛!”

    “年哥哥!年哥哥!年哥哥!”

    温勋激动的喊着温年,眼泪直往外冒,这大冷天的,眼泪一冒就结成了冰渣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离离不在,温年便是一人当两人用,看到孩子慌张,吓的紧。

    “年哥哥!您快回屋里头看看!你快去啊!”

    温勋一边哭一边拽着他往回跑,温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是不是……其琛出事了?”

    “你赶紧的!赶紧的啊!用跑的!”

    温勋猛地推了温年一下,温年也确实被温勋惊的不轻,跑起来也没带停的,刚一进屋,就忙问道,

    “到底怎么——”

    温年站定在原地,看着抱着温其琛在客厅里小晃的……宋离离……

    宋离离闻声抬头,看向温年,嫣然一笑,就如往常一般,亲昵而自在的开口喊了他一声,

    “温小年。”

    温年站在原地,久久动弹不得,只知道,她这一声,将他从万丈深渊里拉了上来,从此,赔上他的一生。

    后记:一个人,一座碑

    在瑞恩堡待了一百天。

    每天,婆婆都会来问我一遍,“决定了吗?”

    婆婆问的很轻巧,像他们这样的世外高人,早就把一切都看的透透的。

    世人的爱恨离愁,恩怨愤嗔,她们可以置身事外的像电影院里的观众。

    婆婆说,如果想要知道前世发生的事情,只需要吃下她给的药,而后便会进入深度睡眠。

    在梦里,可以看到前世发生的一切。

    我很激动,前世发生的事情,我总算可以知道了!那个萦绕在我心头解不开的结,总算可以去解开了。

    只是……

    “那什么时候会醒?”

    可当我问道婆婆这个问题时,婆婆摇了摇头,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这神秘莫测的样儿就和我第一次见到婆婆时一样。

    重生也好,转世也罢,鬼神叨叨,玄乎至极。

    “做好决定了么?”

    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

    我不知道,明明心里那么笃定的事情,突然到了眼前,却犹豫难决,摇摆不定。

    温年是安全的,他人就在外面,婆婆说,你可以出去和他一起离开瑞恩堡,只不过,你这一生都不可能再知晓前世因缘。

    我迈不出那个步子,因为心底有一个温年在牵扯着我,可我又吞不下婆婆给我的药,因为外面有一个温年在拽着我。

    在瑞恩堡待的越久,看着墙壁上篆刻的古文,仿佛学过一样,天生就能看懂。

    里面记录了一代又一代瑞恩堡的岛民。

    壁画里简单粗糙的记录着一代又一代的神女……

    “前世,今生,只能二选一。”

    婆婆走在她身边,长叹一口气,对我这么说。

    于是我明白了,也许陷入沉睡后可以知晓前世发生的一切,但那之后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万事皆有代价,以生命为代价……去窥探前世……

    我竟觉得……无可厚非。

    可我还是犹豫……

    每每我要下定决心时,脑中就会想起温年……

    这一世的温年,无论我在哪里,都会飞奔而来的温年的脸……

    他说过的话,言犹在耳。

    让她心口一阵一阵的疼。

    一百天,我在瑞恩堡待了一百天,婆婆说,温年一周会让人来三次,送吃的喝的,送用的玩的……

    当然了,没有一样能到她手上。

    第一百天的时候,我见一个女孩儿头上戴着朵红色桔梗,诧异的不得了。

    后来才知道,温年每周都会派人送红色桔梗花过来。

    那一天,我想明白了。

    前世是我心里的死结,但温年是活的。

    我回了安临……

    回去的那一天,温年哭成了个孩子,他把我抱得都疼,他一遍一遍喊我的名字,之后那一个礼拜,他连公务都不办,一定要我陪着,他才肯挪步子,伏案办公,低头不过三秒就要抬头看一眼我,见我在,他才安心。

    他问过我很多遍发生在瑞恩堡的事,我编了很多。

    他问我有没有看到前世,我摇头,“永远都看不到了。为了你。”

    我随口这么一句,他红了眼睛,抱着我又黏又亲。

    两年后,温年放弃大选。

    他带着我和孩子们去了瑞城。

    其琛已经会说话,这孩子精的很,打小就一肚子坏水,不过,有小温勋制着他,我倒也不操心。

    一年又一年。

    过三十以后,温年把每天都当成末日一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也不肯和我分开。

    这么过了四年,我才知道,原来温年一直以为我活到三十三岁就会死。

    有一天晚上,他抱着我哭……

    谁能想象快到中年的一个男人,会哭成那样儿……

    不过,我也不惊奇了。

    年岁越久,我就愈发的觉得自己在瑞恩堡的选择没有错。

    前世,温年是否负我,我心里早已有了判断。

    而构陷我叛国的人,我心里也明镜似的。

    宋嘉玉的心脏一直都很好。

    温年的良苦用心……我看进心里。

    白头偕老,本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温年伴我一步一步往前走……

    从瑞恩堡回来以后的那一段时间,我经常会做梦……

    梦到……

    他跪在我身边,就跪着,鲜血染红了他的膝盖,一夜间白了头。

    梦到……

    整个安临城的权贵都闻风丧胆,谁也不敢提我的名字。

    梦到……

    他将素戒生生嵌进胸膛,却一生不坑,胸口的伤口慢慢溃烂,越来越烂……烂的血肉模糊。

    梦到……

    总统府后院有一片红色桔梗花田,花田边立着一座碑。

    春风拂柳,夏花盛开,秋意愁浓,冬雪累肩……

    他就在那里,一个人,陪着一座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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