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十二支圆舞曲

    “老师, 虽然我运气很好拿了名次, 但是实际上, 我的生物都靠最后死记硬背才背出来的，真的没有我的物理好。”渠亦宁说得很真诚。

    蔡老师早就准备好了材料，拿出一张表格给她。

    “这是我从物理老师那边要的你的最近成绩单, 你自己看一下。”

    渠亦宁接过看了一眼, 表格里面很详细地记录了她的所有大考小考包括随堂考的成绩和班级排名。

    说不上班上顶尖，但是是可以看到显著进步了——毕竟她高一第一学期物理还考过四十几分的可怕成绩, 现在全部150分制的情况下, 基本就保持在一百多分的水平了。

    当然, 和S中的考卷难也有一点关系。

    “这是你的物理成绩, 生物是新开课，只有从高一上的期末考试开始才有分数记录。”蔡老师又给了她一张表格。

    这张表格就很好看了, 稳定在一百十五分, 上下浮动非常小。

    但是班上排名也和物理差不多。

    “在理科同一分数线的情况下，肯定是分数高的科目比较合算，比如物理生和生物生，不管卷子的难易程度，分数高的那个就录取, 相比来说, 老师们都觉得你比较适合生物。”

    渠亦宁感觉心很累, “但是老师，我个人还是对物理比较有兴趣的。”

    这是她的拿手学科，当年能直升, 还是靠得物理救命呢。

    蔡老师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真的只是因为对物理更有兴趣吗？”

    “……”渠亦宁知道她想说什么。

    “说实话，老师一直觉得你是一个比较理智的孩子，但是这时候怎么脑子就混乱了呢？这我就要表扬万芝了，人家脑子就清醒，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渠亦宁点点头。

    “那你……”

    “老师，”渠亦宁淡淡地打断了班主任的劝说，“您应该知道相格打算出国的事情了吧？他选什么科其实也就是随便的，万一我改了，他跟着我改了呢？”

    蔡老师愣了一下。

    “还有，老师您放心，这真的是出于我个人的意愿——相格出国，我还要参加高考呢，我还是很清醒的，不会做这种关乎未来的啥事。我先去上课了，老师再见。”

    渠亦宁撕了两张表格，朝着蔡老师微微地鞠了一躬，拿着奖状转身离开了教室。

    分班情况尘埃落定，渠亦宁大致了解了一下大家的取向，估计了一下自己的成绩，差不多能在物理一班吊个车尾。

    反正出国的好学生们都选了地理班去混日子了——不对，准确来说是选了地理班，然后请假出去上培训机构了，不出国的女学霸们普遍选择了生物或者历史，渠亦宁都能猜到物理一班里的男女生比例有多么吓人了。

    考完期末考，她估了一下分，差不多是没有问题的。

    高二的期末考结束不代表放寒假，学校给他们安排了一周的补课，直接就分班了，但是因为成绩还没有出来，所以都是打乱了上课的。

    渠亦宁和相格还是在一个班。

    实际上这个时间点，人心差不多都乱了，上课的效率也不太高了，两个人就坐在最后一排各干各的，老师也不怎么管。

    渠亦宁在背托福的词汇，相格就在她旁边看闲书。

    等她背完一课之后，相格塞了一张纸条过来。

    渠亦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趁着老师在写板书，悄悄地打开了纸条。

    “过年去我家玩吗？”

    渠亦宁朝着相格摇了摇头。

    结果没两分钟，他又递了一张纸条过来。

    “家里没人。”

    “……”

    渠亦宁捏了纸条，换了物理书上来做题。

    相格的表情有点结冰，气场也越来越冷酷，直到讲台上的老师关注到了他们这一排。

    “相格，”毕竟是学校级的男神学霸，物理老师准确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旁边那个女生，过来做一下黑板上这道题。”

    “……”渠亦宁懵逼了，她才刚拿出书来，都不知道老师在说的是哪道题。

    她犹豫了一下，想着现想算了，拿了草稿纸就准备上黑板。

    相格突然举手，“老师，这个题有一个错误。”

    “嗯？”老师仔细看了一下题干，“哪里啊？”

    “数据，按照这个数字，计算出来的压强为负数了。”

    物理老师在旁边的黑板上打了个草稿，发现相格说得真的是对的，这个数据是她拿书上的原题改的，确实是可能有这样的情况。

    她再算了一下，又改了个题干，转过头的时候，渠亦宁还站在位置上没动，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上来。

    “你，”物理老师指了指渠亦宁，“和相格，你们俩一起来上来做。”

    渠亦宁：“……”

    相格没什么意见，也淡定地站了起来。

    底下稀稀拉拉开始有人起哄了，物理老师大喊了一句，“吵什么！做自己的！”才安静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黑板，一人占据一边。

    渠亦宁觉得，自己可能会永远记住这一个画面。

    冬日的阳光晒不透教室的玻璃，只能在黑板上留下光光点点的剪影，没有言情小说里必备的、诗情画意的春风，只有挂式空调打来的一阵阵暖风，让人忍不住昏昏欲睡。

    世界上最好看的男孩子，穿着和她情侣装的学校制服，站在她一米开外的地方，写着和她一模一样的公式。

    大魔王的少女心一瞬间复苏。

    粉笔在黑板上滑动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尤为尖锐，刺耳得她有点想哭。

    相格先写完了答案，却没急着回座位，而是侧过头看了一下她写的解题过程。

    渠亦宁有点紧张，但还是按部就班地写到了最后。

    压强……压强是多少来着？

    背后一个教室的目光有点沉重，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总觉得，这样暧昧的场景，背后的那些人，一定是在窃窃私语地议论他们了。

    她不想这样，不想让相格有负担。

    相格却突然笑了起来，声音有点轻，但是第一排绝对都能听到。

    “你这里……算错了。”他指了一下倒数第二行，“p=p0+ρgh，你没加p0。”

    渠亦宁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寻找，然后就有些懊恼地拍了拍头。

    前一行的公式还是对的呢，带入公式就忘记把p0加进去了。

    她轻声地说了谢谢，改掉了最终答案。

    这下两人是真的留下了一模一样的答案了。

    物理老师在两人回到位置上以后总结陈词，“对你们来说，物理其实并不算难，细心是最重要的，要不然拼命想出了算法，带入了公式，最后答案写错，那就是蠢到没边了。好了，大家抄一下今天的作业，下课。”

    教室里喧闹起来。

    渠亦宁扭过头，瞪了相格一眼。

    相格笑了，“真的不去吗？”

    “不去！”

    因为渠亦宁的拒绝，他们几个人还是把寒假的大本营定在了渠亦宁家，离哪里都近，又十分舒适，没什么拘束的感觉。

    在信息如此发达的年代，友谊的存在似乎和手机网络联系在了一起，在聊天工具上密不可分的朋友们，也许在现实中并没有什么机会交流感情。但是渠亦宁却非常喜欢这种聚在一起的方式，因为这是能留下回忆的方法。

    也难得的是，在竞争激烈的S中，她的朋友们都不需要参加什么课外补习班，有足够的时间在这里一起学习。

    本来呢白雨雯来，就会给他们带各种各样的小菜，但是自从万芝妈妈知道万芝在和渠亦宁一起学习之后，他们的饭菜就全部由万芝家的保姆承包了。

    她每天拎着六个保温盒来，渠亦宁烧个饭，徐以彦和相格再带点冷菜，就够他们吃一天的了。

    过年之前，徐以彦又去刷了一次托福，渠亦宁倒没有去，一是因为她还没有足够的把握，二是因为考托福的报名费非常贵，她还要等拿了压岁钱才有钱去报。

    相格几次说要帮她付，都被她拒绝了。

    到开学之前，渠亦宁过完了17岁的生日。

    这也意味着，五人帮在这一天就要分开到不同的班级里去了。

    渠亦宁切蛋糕之前许了一个愿望。

    “祝大家全部心想事成，然后傲视群雄！”

    高二下其实过得很快，因为年级里没有什么活动，他们也没有什么社团，除了周末的日常聚会以外，平时的世界基本被无数考卷填满。

    当然，谁也没想到，在高二结束之前，学校里爆发了一件大事。

    “相格！你看操场！”

    物理一班的教室窗底下就是操场，午休时间，在后面三三两两聊天的男生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引得全班同学都跑去了窗台边。

    相格却没有动。

    渠亦宁很好奇，听那个男生的语气应该是什么大事，就没有先去嘲笑相格，而是跟着人群一起走到了床边。

    操场上已经站了很多围观的人了。

    渠亦宁使劲地找了一下重点，才找到了人群中的那个女生——她梳了个双马尾，校服的穿法跟渠亦宁以前一样，把裤管挽得很高，活像是鱼贩。

    女生起了一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老式三轮车，车里放慢了满天星，还用不同颜色拼了字出来。

    “相格IU”

    三轮车的边上挂满了氢气球，那女生正骑着车绕着操场的跑道最外圈在转悠。

    渠亦宁惊呆了。

    她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生气有人告白她的男朋友，而是惊讶于这个女生的创意，实在是……太独特了！

    底下围观群众的哄笑声也认可了她的观点。

    渠亦宁怎么都看不清女生的长相，于是就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

    突然，吵闹声就变大了。

    不知道是谁对着下面喊了一句，“相格来了！”

    操场上的学生全部看向了他们班的方向，连着那女生也不骑车了，直愣愣地朝上看。

    渠亦宁顺着他们的视线扭过了头。

    相格就站在她后面，看到她转头，轻轻地拉了拉她的头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