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在修真界结局
    “寻骨,你也该闹够了吧。”
    帝阙一眼便看出了寻骨玉石俱焚的愚蠢念头。若是平时, 他说不定还能讽刺地笑笑, 但此时此刻, 他早已没了半分嘲弄对方的欲望。
    因为对方那死缠烂打的做派固然丑陋不堪,但他所做的却也是帝阙想做而绝不能做的事情。
    如果长生没有踏入长生境, 帝阙也许真的会抛却理智去赌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他会先和寻骨联手弄死将绝,再转头杀了寻骨,然后用漫长的光阴和予取予求的放纵来熬灭长生所有的偏执与冷淡。
    反正他最不缺便是耐心。
    百年也好, 千年也罢, 时间对他们来说只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他总会等到那人回心转意。
    可现在, 他却没办法这么做。因为长生已是长生境。
    帝阙就算再怎么傲慢,也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掌控一个长生境的一举一动。除非他能踏入那只在古籍上偶有提及、时至今日都不清楚究竟存不存在的不灭境。
    无法掌控长生的一举一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无法在最适合的时候出现在长生面前。
    而以长生那凉薄过头而又睚眦必报的性子, 他若是不经常出现在对方身边, 这小子只会对他再无半分动容。
    既然如此, 此刻他就算杀了将绝又能怎样?还能怎样?
    自那之后, 等待他的不过是长生毫不犹豫地斩去这十年羁绊,然后无牵无挂消失在三千世界的漠然背影罢了。
    自那之后, 留给他的也只剩下茫茫人海, 杳无所踪。也许还有多年之后, 长生提剑复仇时露出的冷淡笑容。
    帝阙绝不容许自己亲手促成这样的结局。
    所以纵使他对将绝的杀意在竭力疯涨,此刻他都只能忍耐,他也唯有忍耐。
    “帝阙,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多年交锋之下,寻骨勉强也还算是了解帝阙的性情。原本帝阙突然倒戈相向已经足够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这家伙和自己交手时竟然还不带半点杀气。
    这与他们之前在宫殿里对打时招招致命的景象可谓是全然不同。
    即使寻骨再怎么疯狂,如今他也终于意识到了帝阙根本不打算帮着将绝对付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后,他那挣脱枷锁的理智也开始慢慢回笼。
    “野兽在捕猎之前,至少该认清猎物的实力吧。”帝阙的声音如往日一样,带着几分坚冰的质感。此刻唯有他自己清楚,他究竟用了多大毅力才忍住心底那抛却理智肆意妄为的冲动。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并非野兽啊。说到底,你不过是株没脑子的植物罢了。”
    这一瞬间,别说是身处战局里的寻骨,哪怕是置身局外、准备随时入局的长生都忍不住觉得,帝阙这家伙毒舌起来真的是太狠了。
    若不是帝阙向来话少,就凭这手拉仇恨的功夫,他在这三千世界的仇敌说不定会比将绝还多。
    “呵。”寻骨闻言倒是没有暴怒的意思,反而若有所思地哼笑了一声。
    毕竟他又不是真的没脑子。
    事实上能爬到长生境这个位置的人,除了将绝那家伙,哪还有什么蠢货?
    真蠢的人,早在修为提上来之前就已经死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在帝阙开口之后,寻骨确确实实领会到了对方话里的提醒之意。
    虽然不知道帝阙为何这么做,但寻骨终究还是正视起了长生那长生境的修为。
    他难得冷静地思考起来,那就是杀了将绝泄愤之后他究竟能得到什么?
    对于长生的天赋,寻骨甚至比帝阙还要清楚几分。越是清楚,他越能体会到长生天赋的恐怖。
    这份恐怖不在于直接的攻击力上,而在于搜集情报上。
    说得再明白点,只要长生想躲,除非世间已然寸草不生,否则根本无人能找到他的踪迹。即便寻骨再怎么想将对方囚禁在身侧,事实却是他连对方的背影都碰不到。
    而这还不是最可悲的。
    最可悲的是……纵然他成功地杀了将绝、帝阙,将人给囚禁在了身边,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囚禁对方多久。
    因为他的原形是花。
    寻骨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抵御住长生踏入长生境后操纵花草的天赋力量。
    所以说,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天敌这玩意儿。
    甚至于从长生觉醒天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自己会与他纠缠不休。
    想到此处,寻骨不禁烦躁地甩了甩宽剑。他的满心疯狂终是与飞溅的鲜血一同褪去,连他那猩红的眸子都如渐熄的火光一般默默沉凝下来。
    “真是够了……不打了!”又打了半响后,寻骨脚下一个用力便拉开了三人之间的距离。
    他伸出还在流血的左手,将浸着汗水的碎发全都捋到了脑后。他完全露出的眉眼中似乎没了之前那股猖狂到不可一世的气质,反而带着几分近乎颓废的沉郁阴鸷。
    拉开距离后,寻骨便冷着脸割裂了空间。
    没有任何人拦着他。
    因为在场之人都很清楚,长生境的战斗本就不易分出胜负,更何况对战的三人还都是各自的仇敌,打到最后到底谁杀谁都是个大问题。
    就在寻骨半个身子都已踏入空间裂缝时,他突然回头深深地看了站在深渊边缘的长生一眼。此时恰好撞上了寻骨视线的长生瞬间起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战栗感。
    若不是时机不对力量不够,那一瞬间长生真的想让寻骨今日直接命丧于此。
    毕竟被一头执拗的凶兽盯上,实在有些过于危险了。他完全不想拿命去赌对方放手的可能性。
    就在长生皱眉之时,寻骨已然身处空间的另一头。
    至于那里究竟是哪,寻骨自己也不知道。
    他仅仅是不想再待在那个有将绝在的地方罢了。
    因为只要继续待在这里,无论他的理智怎么发出警告,他都无法敛下心中旺盛的恶欲。
    这一刻他也不想和往常一样屠杀凶兽聊以泄愤。
    因为在刚才的交锋中他便发现,自己那由妒火点燃的暴戾全然无法在战斗中发泄出来。
    他的凶性、他的疯狂,自始至终只有长生能够轻易抚平。
    而他偏偏就得不到长生。
    念此,寻骨对着天空狠狠地劈了一剑。直至天色骤变日光渐褪,他才扔开剑随意靠在了一块巨石上,然后抬起手遮住了自己愈发阴沉的双眼。
    罢了。他倒要看看将绝究竟能在长生身边待几年。
    他本就是以血肉为生的捕猎者,现在不过是暂时进入了休猎期而已。
    但凡休猎期一过,他必定会从头到尾,将长生吞噬入腹。
    寻骨走后,长生抬眼看向了一旁面色如常的帝阙。
    这一眼换来的倒不是刚才那样的头皮发麻,而是帝阙冷冷淡淡的一句:
    “现在,离开我的宫殿。”
    于是长生便顺势带着将绝飞回了自己在深渊另一头的宫殿中。
    他先是仔细检查了一下将绝那正在飞速愈合的伤口,检查完毕后,他才空出手来按了按自己隐隐作痛的额头。
    他该庆幸帝阙刚才说得不是“滚”吗?
    说真的,如果说三千世界有谁最让他忌惮的话,那一定就是帝阙了。
    长生虽然能预料到对方的某些谋划,却没办法真的弄懂帝阙这个人本身。
    因为无论是这个男人的爱,还是这个男人的恨,都让人有种隔雾观花的迷蒙感。
    就拿今日来说。
    他可以前一秒诉说爱欲、后一秒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也可以在与将绝、寻骨皆有生死之仇的情况下,出面阻止他们的两败俱伤。
    这固然很符合帝阙那喜怒无常的传闻。可莫名地,长生总觉得帝阙给他带来的危险感远胜于寻骨。
    如果说寻骨的最后一瞥顶多让他头皮发麻的话,那么帝阙刚才站在深渊边缘目送他时,他的感觉完全可以用毛骨悚然来形容。
    是的,毛骨悚然。
    明明他根本看不到身后帝阙的眼神,他却猛然感觉到了一种直直坠入深海的窒息感。
    那一刻长生真的很想知道,帝阙目送他离去时,究竟在想些什么恐怖的东西?以至于让他体会到了那宛若附骨之疽的恶意。
    被长生深深忌惮着的帝阙如今却在笑。
    他笑得既不张狂也不放肆,只是带着几分断断续续的沙哑低沉。
    这样的低笑本该是愉悦至极的,然而配上那乱石林立的深渊和他按在剑上的青筋毕露的右手,就显得有几分可怖了。
    这还是帝阙很克制的结果。
    他若当真不克制,刚才长生和将绝一同乘着黑龙离去时,他的剑便已不在手中,而是插进某个家伙的心脏里了。
    长生飞离此地的短短刹那,帝阙脑子里再度失控般地划过了无数残忍的念头。
    他曾想过让深渊里的巨龙倾巢而出,在它们铺天盖地袭来的瞬间命令将绝的黑龙自爆,然后掠走骤然分神的长生。
    如今的他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之后只要长生在手,就以将绝那情种般的性格,哪怕帝阙让他自裁他都不可能拒绝。
    再之后他可以趁着长生踏入长生境时间尚短,直接利落地折断他的手脚,然后每日用药物控制着他痊愈的速度。
    如此一来,他便完完全全束缚住了长生。
    然而帝阙并没有这么做。
    这既不是因为他仍留有底线,也不是因为他觉得这过于残忍。事实上帝阙从不觉得手段有高下之分,他也从不是什么恪守规则的人。
    他之所以不这么做,归根结底只是因为这种方法的获利太少。
    他不需要一个会说话的行尸走肉。
    他若只是想要这样的长生,这十年来他便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动手,何必在这种时候选择最糟糕的一种?
    他若只是想要这样的长生,他更不会一次次忍耐,一次次放过,一次次等着那个人向他低下头颅。
    某种意义上,长生于他而言就像是一个悖论。
    一个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越是想要、却越是得不到的悖论。
    而他在这可悲的悖论里,冷眼看着自己慢慢沉沦。
    罢了。这一刻,帝阙第一次与寻骨起了同样的念头。
    长生对将绝的许诺不过是百年而已。
    百年之后,再看孰胜孰休。
    此刻长生完全不知道转瞬之间自己便被断章取义两次了,他正抬眼注视着低声开口的将绝。
    “我并不后悔。”
    “如果当时让我再选一次,我依然会选择忘记你,然后活下去。”
    哪怕抛却尊严,哪怕被你指责为骗子,我也依然想活下去。
    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再见你一面。
    “我知道。”长生从将绝的眼神里,领会到了他未说出口的那些话。
    他也知道将绝为何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因为将绝觉得那些话说出来简直就像是借口一样。
    这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是这样,正直到近乎愚蠢。
    偏偏又让人心生动容。
    “将绝,有没有人说过,你太温柔了……”长生话说到这里,倒是想起了世人对将绝“铁石心肠”的评价。
    一时间他竟觉得有些可笑。
    如果连将绝这种时时刻刻克制自己的人都被称作是“铁石心肠”,那么这三千世界,真的有所谓温柔的人吗?
    “???别哭啊……你现在怎么这么容易哭呢……”还没等长生嘲弄地笑出声来,他忽然瞥到了将绝脸上毫无预兆地滑下的泪水,他不禁开始思考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可他也没说什么特别的话……吧?长生难得的有些不知所措。
    这倒不是因为他见不得人哭,而是因为将绝的长相过于英挺落拓。以至于将绝每次面无表情地流泪时,长生都会下意识地感觉到他身上那种深沉到近乎难以承受的压抑感。
    “没什么。大抵是之前酒喝多了……”将绝轻轻闭了闭眼,闭眼的同时他抬了抬拇指随意抹去了眼角的水渍。
    事实上也的确没什么。只不过那失而复得的喜悦,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罢了。
    “长生,我心悦你。”再睁眼时,将绝暗沉的瞳孔里已然带上了长生最为熟悉的笑意。
    “嗯。”不知为何,长生也有些想笑了。
    这一次不是刚才那种转瞬即逝的嘲弄,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容。
    “将绝,你曾向我许下了很多誓言。”
    听闻这话后,站在长生身前的将绝并未解释什么,他只是坦然地注视着长生。
    那本就是他所犯下的错,他从不会不认账。
    早已食言的他如今已经没有资格再承诺些什么。但他昔日所许下的誓言,在接下来的光阴中,他终会拿命来一一允诺。
    “其实我从不在意什么誓言,你根本没必要对我说这个。”
    如果说长生的这句话已经让将绝微微一愣的话,那么他接下来的话便让将绝如在梦中。
    只听长生继续说道:
    “当然,如果你很在意它的话,我倒是可以反过来向你许诺。”
    “将绝,只要你仍是你,百年也好,千年也罢,我亦心悦你。”
    所以你不必再向我允诺。
    今日之后,由我来允诺你。
    “……嗯。这份承诺,我收到了。”
    沉默许久之后,将绝沙哑而晦涩的声音缓缓飘荡在宫殿中。
    他拥紧了长生,用那滚烫的吻诉说着自己无法言说的动容。
    长生,若世界与我为敌能换来一个你。
    那么,我无所畏惧。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感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和等待,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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