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寿宴上, 每个人都满面笑容。
两家在外界看来关系亲密，但张睿文对澹台家里的一些人连名字都喊不出来。
作为常年不缺饭局酒局的张睿文, 应付络绎不绝的亲戚朋友，简直是易如反掌，毫无难度。
但表现好的后遗症, 便是觉得疲惫。
结束寿宴后，张睿文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坐在他身边的母亲好像想说点什么, 看但到儿子脸上的表情，最终还是抿了抿嘴唇沉默下来。
他的父亲还是开了口, “假期还有几天，等过完再走吧。”
车后排的张睿文看了眼身边的母亲, 道：“怎么？安排了相亲吗？”
他的母亲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想到哪里去了。”
张父说：“你这么长时间不回家，不想多留一会儿，还想跑到哪里去？”
语气听来, 是命令多于抱怨。
就连给他们家开了将近五十年车的老司机，也帮忙劝了两句张睿文。
张睿文不看僧面看佛面，点头答应下来。
这下短途游是彻底泡汤不说, 竟没法早些与李蘅见面。
张睿文的心情更是糟糕, 心里那头小鹿仰面躺在地上, 跟死了似的。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与李蘅说这件事。
生怕因为自己常常出尔反尔, 让李蘅不高兴。
晚上，张睿文寻摸个借口回房间，而不是在父母身边坐个乖宝宝, 陪他们看电视。
他跑回卧室，紧张兮兮地拨通李蘅的电话。
然而在听到李蘅的声音时，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嗯？”李蘅很奇怪，怎么张睿文给他打电话，却不出声音。
这让李蘅瞬间紧张起来，而发生这种现象有很多情况，也都不是什么好情况。
李蘅的语气顿时严肃起来，“是张总吗？现在是不是不方便说话？”
听到李蘅的话语突然转变，让张睿文一怔，他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反应过来后又有些哭笑不得。
张睿文连忙说：“别紧张别紧张，是我！是我！”
好像听到李蘅隔了很远的地方松了口气。
随即，又用他那平和的声音，说：“睿文？怎么了？”
张睿文憋着嘴有点难过，他轻声说：“假期回不来了……”
“这样。”李蘅显然有些劫后余生的感觉，“吓我一跳……”
张睿文忍不住笑，“怎么？怕我被绑架啊？”
李蘅认真地说：“不要瞎说。”
“好好，我不胡说。”张睿文坐在地上，背靠在床边，“我说认真的，我没法提早回来，看不到你了……”
李蘅说，“睿文，手机视频吧？”
张睿文一想也是，连忙打开FaceTime。
手机画面里一下子跳出李蘅的脸。
李蘅朝他露出平和的笑容，还说：“这不是看到我了？”
张睿文听到这话，转悲为喜，心想你怎么这么会聊天呢。
张睿文垂眼一笑，“是啊是啊，这就看到了。但是我想陪你……你一个人在家里过年，冷冷清清。”
“不冷清。”李蘅说，“我习惯了。”
一下子，张睿文又笑不出来。
他真应该陪在李蘅的身边，而不是连提早离开的借口都找不到，还让李蘅独自在公寓里待着。
可能从张睿文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李蘅说：“没关系，你应该多陪陪你的父母。”
“但是你……”张睿文眼神落寞下来，“你一个人……”
李蘅眼神温柔地看着张睿文，“我即便一个人，也就三五天。你……很长时间没见过你父母了吧？”
张睿文当然知道为什么李蘅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想到李蘅的身世，他一定特别羡慕那些有父母陪在自己身边的人。
张睿文不由得鼻尖一酸，鼻翼不由自主地翕动，他点点头，“我知道，我会好好陪他们的。”
李蘅跟着笑，“反正你很快就会回来。”
张睿文点点头，心想李蘅咋那么懂事呢！
李蘅马上又接了一句，“而且会跟我在一起很长时间。”
张睿文笑了起来，“原来你还是这么想的！”
“不可以吗？”李蘅略略低下头，变成一副小心翼翼的询问。
“可以可以！”张睿文连忙点头，说：“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
李蘅收起刚才的表情，也跟着温和地笑了起来。
正聊得开心，张睿文的母亲过来敲门，问他电话打完了没有。
张睿文无奈敷衍两句，又对着李蘅吐吐舌头，“抱歉，看样子不能再打电话了。”
李蘅摇头，“没关系。”
张睿文笑了笑，“那就挂电话啦。”
李蘅忽然叫住他，说：“等等下……”
此时张睿文已经站起身来，他奇怪地看着李蘅。
只看到李蘅轻轻朝他笑了一下，然后说：“么么哒。”
并且迅速关掉FaceTime。
张睿文呆呆地看着手机，眼前看到的只有黑色手机屏幕，和屏幕上倒影出自己的脸。
下一秒，张睿文趴在床边蒙头大笑。
天呐，这个李蘅怎么这么可爱？？
张睿文觉得自己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李蘅实在有点不够准确，可是刚才那句话实在让张睿文高兴得不知该怎么才能平复心情。
可是……真的太……太可爱了！
张睿文握拳捶床，还是说这是在回报之前自己对他先行挂电话的事情吗？
若非他的母亲在门外再三询问，张睿文都想在床上打滚。
他把手机揣进裤兜，整理一下衣服。
表情瞬间从刚才的狂喜之中恢复平静，用平日里一板一眼的表情打开房门。
“妈？怎么了？”张睿文问。
张母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什么电话，打那么久？”
张睿文说：“公事上的事情。”
“你就知道整天忙公司的事情，自己的终身大事也不关心一下……”张母逮着机会，就会抱怨一下。
张睿文听完只笑，他扶着自己母亲的肩膀，带她往一楼客厅走。
他还说：“关心啊，怎么不关心，可我年纪还小……”
“小什么？”张母见张睿文倒是没什么抵触的情绪，就由着自己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你看寿宴上，你那两个表哥，工作不如你，还在咱们张家的集团里打工，都牵着对象回来了……”
张母不断碎碎念，跟在身后的张睿文只能一边微笑一边点头，可收回去的手捏成拳头藏在身后。
后来他的母亲还说了什么，张睿文都没有听进去，他放空地坐在沙发上，双眼空洞地看着电视剧。
直到后来他的母亲拍了拍他的手，张睿文才回过神来。
张母不悦地说道：“我讲了这么多，你听进去了没有？”
“听了，听了。”张睿文敷衍地点点头。
他的父亲冷不丁冒出来一句，问：“那我们明天去拜年，去的是哪家？”
张睿文自信地说，“是去爷爷奶奶家……”
以往过年，他们总是要去爷爷奶奶家拜年，虽然不是每年如此，但也是惯例。
张父说：“明天我们哪里也不去，你爷爷奶奶出国度假去了。”
“……”张睿文心想，姜还是老的辣。
他继续被自己的母亲念叨，也不敢像刚才那般走神。
说是哪儿也不去，挨不住有亲戚来串门，晚上还被几个同行老板交出去应酬。
等应酬完，张睿文走在回家的路上，差点一时冲动去找李蘅。
但张睿文还是乖乖地回到父母家。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再让他与父母起冲突，缓解气氛，接受他的性向。
然后再慢慢接受他已经找到李蘅这么一个对象这件事情。
于是等张睿文总算熬过新年假期，他一改之前兴致不高的模样，万分期待来接他的李蘅。
这天张睿文站在别墅大门口的样子，就像是翘首以盼等着春游的学生，手提着自己的包，带着一脸的兴奋喜悦。
当张睿文的视野里出现那辆熟悉的车时，他忍不住抬腿朝车辆行驶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来了啊！”张睿文还不等车挺稳，就弯腰扒拉在车窗边上，顺着半敞开的车窗往里看李蘅。
李蘅连忙停好轿车，下车帮忙拿张睿文的包。
张睿文则自己主动把包往后排一丢，转身就扑到李蘅的身上。
张睿文笑眯眯地说：“想我了吧？”
李蘅点点头。
张睿文看了眼距离他们并不是很遥远的别墅大门，虽然眼下他的父母不可能走出来看到他们俩，但是到底是家门口。
这种感觉跟读书时谈恋爱，都不敢牵着手走到家门口，非得距离两条街就分开走，还不敢偷偷摸摸看对方的脸。
张睿文松开李蘅，“回去再说？”
李蘅点点头，“好。”
几天没见而已，李蘅的身上自然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
他依然还与之前分开时一样，是张睿文喜欢的样子。
张睿文坐上车系上安全带就侧过审来，非得正面看着李蘅才好，看得李蘅以为自己把车开得晃晃悠悠。
李蘅眼神都闪闪烁烁起来，还问：“睿文，你觉得这车开得不舒服？”
张睿文摇摇头，他脸上笑意渐浓，他双手拽着安全带，嘿嘿笑道：“没，可舒服呢。”
李蘅说：“坐好……”
张睿文摇头，“没事，你开车四平八稳，我不怕。”
趁着等待红灯的时候，李蘅伸手摸了摸张睿文的头发，又扶着他的后脑勺，亲了亲张睿文的眼角。
得到奖励的张睿文选择听话，他转过身来面向车前，噗嗤笑了一声。
正在此时，魏楠给他打来了电话。
张睿文不解地接起电话，问：“公事？项目出事了？”
魏楠没有喝醉，但听声音也没有显得多平静，“张总，我能问你一点问题吗？”
“如果你喊我张总，那就是项目上的事情？你坦白跟我说吧。”张睿文也一下子端正态度，规规矩矩地在副驾驶座上坐好。
然而魏楠一看下子改了口吻，“不是，张睿文……我的老朋友，是私事。”
张睿文叹气，“哎，有时候我与你的关系到底是亲是疏，都有点搞不清楚。你应该按照事情的轻重缓和，调整一下你对我称呼的优先级。”
魏楠苦笑着说：“把朋友这层关系后挑是吧？”
“你确定不想说正事是吧？”张睿文道，“那我挂电话啦？”
“别别别。”魏楠说，“有正事。”
张睿文快要没耐心，“说！”
说完他还看了一眼李蘅，李蘅倒是面带微笑点点头，表示自己没什么关系。
魏楠说：“老张，你教教我，你怎么追到你对象的？”
张睿文恨不得翻白眼，谁是老张？他有那么老啊？……不，他老过吗？！
“看来你日子不好过。”张睿文说，“闹僵了？”
“你真不能盼我点好的？”魏楠忍不住逞口舌之快。
张睿文耸耸肩，“不然你怎么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你脱单了啊！”魏楠这么说道。
电话那头的魏楠继续死缠烂打，说张睿文能追到对象必然有高人相助，不然以他这样毫无追求和被追经验的人怎么可能追的到对象。
张睿文说：“我一直觉得魏楠你的业务能力很优秀，我很欣赏。以前读书的时候也觉得你情商相当在线，怎么自从遇到你的助理之后，你的情商就哪里不对劲？被你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他撇眼看到一旁的李蘅嘴角笑了笑，不知道在笑什么。
而魏楠的语气听来实在有些痛苦，“你就当我傻了吧！”
我看你就是傻的。
当然，张睿文没有说出来。
张睿文虽然很想帮助魏楠，但是李蘅就坐在他的身边。
他总不能说自己看小说学套路吧？
而且，他们俩能确定关系，还有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他们彼此喜欢呀！
之前李蘅向他告白，正是因为他喜欢自己。
在他张睿文说出告白之前，就已经喜欢自己。
所以张睿文问魏楠，“你能确定你的小助理喜欢你？不不，或者说他对你存在好感？不然你单方面再怎么追求，也没用啊！”
魏楠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确定，但是他就是不想与我在一起，这算什么？”
张睿文也被问倒，他不知道为什么。
在他的心里，既然是彼此喜欢，那就应该在一起。
大概听到了些许两人的交流，坐在驾驶座上的李蘅忽然说，“对方有负担。”
张睿文一听，点点头，觉得非常有道理。
“我觉得对方心里一定有什么负担。”
张睿文没有察觉到，身边的李蘅嘴角上翘的弧度比之前还要高。
看起来，好像李蘅很高兴张睿文认可他的话，听他的话。
而听到这个答案的魏楠说：“我知道啊，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消除他的负担，我问他他不肯说。怎么都不肯点头，我这……搞不懂……”
之前张睿文没与李蘅在一起时，他觉得自己的感情恐怕是个世界性难题。
现在听魏楠说的，他又觉得自己的感情与1+1=2一样简单。
“嗯……”张睿文说，“太难了，回答不了你。”
“我就知道……”魏楠说，“我也高估你了。”
就算被这么说，张睿文也一点都不生气。
他反而微笑着说，“那你自己加油吧。”
“喂……喂喂喂……”魏楠呼喊两声。
“我知道你姓‘魏’。”张睿文说，“好吧，在你的感情上我帮不了你，如果你以后有别的需要，我一定努力帮你解决。”
“好吧……”
张睿文挂了电话，朝李蘅笑笑。
李蘅说：“看来他的烦恼有很多。”
“是啊。”张睿文这么应道。
他并没有放下电话，而是给魏楠发消息。
张睿文实在没法当着李蘅的面，告诉魏楠说自己是看辛酉的小说，才知道该怎么追的人家。
所以他把这件事写成短信发给魏楠，但至于辛酉的小说能不能帮魏楠一把，这可就不好说了。
发完消息，李蘅也已经把他们俩送到公寓。
终于回到公寓，张睿文说不出的舒坦。
他看到沙发也是亲近的，茶几也是亲近的，就算全都是莫兰迪色调，温和淡然。
张睿文把背包往地上一放，转过身来，直直扑进李蘅的怀里。
李蘅都还未来得及脱下外套，双手伸在半空。
张睿文抱着李蘅，道：“终于到家了……”
李蘅在不影响张睿文的情况下，小心翼翼脱下外套，随手一扔，将外套平稳挂在靠近玄关的衣架上，这才伸手去抱张睿文。
张睿文看着李蘅，“你一个人在公寓里都干了什么呀？”
李蘅说：“健身，上网，睡觉。”
张睿文噗嗤一笑，“这么简单啊……”
“是。”李蘅点头，“哦，你回家后第二天，我把一楼大扫除了下。”
张睿文愣了下，“不是请了保洁阿姨？她们过完年能来清理啊！”
“过年她们都要休息。”李蘅说，“总不能都堆到年后，全部都让她们来做。”
“这岂不是让你辛苦了……”张睿文伸手捏了捏李蘅的肩膀，“再说一楼这么大。”
李蘅摇头，“不辛苦，就当健身了。”
张睿文上上下下打量李蘅，说：“难怪你身上还有那么多肌肉……”
他又摸摸自己的手臂，不胖，能摸到骨头，肌肉是基本找不到的。
常年坐在办公室里，便让他看起来身材有些单薄。
但是张睿文并不沮丧，他本来就没有肌肉追求。
他搂着李蘅的脖子，亲了亲李蘅的嘴角，笑道：“下回不要那么辛苦了。”
“没关系。”李蘅轻声说道。
他低下头来，看着张睿文的眼睛，又问：“我能亲你吗？”
自打上回张睿文说亲密举动都得提前跟他说一声，得让他有个准备。
所以李蘅现在事事都得先问张睿文，在这件事上尤为认真和起劲。
张睿文脸颊稍微一热，瘪嘴道：“那是哪一种亲啊？”
李蘅笑道：“就是最近的那一次。”
刚说完，李蘅就低下头来。
张睿文还在哧哧地笑，但也没有躲开。
张睿文从善如流地抬头，堵上李蘅的嘴。
李蘅的吻就好像上一次那般轻柔，他的动作温柔又缠绵，如轻风细雨。
张睿文勾着李蘅的脖子，他渐渐感觉到李蘅的双手在他腰上施加的力量，还有从紧抱他的双臂传来的压力。
好像李蘅想要把他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抱着他腰间的手，还有那么一些不安分地动了动，让张睿文忽然有了点感觉。
但李蘅却松开他，将他重新抱在怀里。
太过温柔的举动让张睿文的心脏扑通扑通狂跳。
兴奋的感觉都被撩了起来，恨不得还想继续亲吻下去，永远不要放开他才好。
张睿文的脑袋靠在李蘅的肩膀上，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他伸着脖子去亲李蘅的耳垂，结果因为李蘅扭头，而触碰在他的下巴上。
“噗。”张睿文说他，“瞎动。”
李蘅也跟着笑，“怎么了？”
张睿文摇摇头，刚刚有那么点感觉，现在也荡然无存。
他从李蘅的怀抱中抽离，转身拿起背包上楼收拾自己的衣物，李蘅也没有跟上来。
收拾到一半，魏楠忽然发过来一连串的消息。
消息上说：“看不出来你居然看这种狗血言情小说，你和你保镖的日子按理来说过得也不狗血啊，你听谁说的去看这人的小说？”
消息只看到一半，张睿文心理活动倒是丰富起来，谁说得把日子过狗血了，才能去看狗血小说的？
再说，不管什么小说，只要能把对象追到手的，就是好小说。
消息后面又说道：“小说还不错吧……我尽量从中吸取点经验。看评论里那个打赏最多的人是你吧？画风真是相当明显了，土豪啊！”
张睿文看下面还有消息，心想魏楠这人怎么那么话唠。
最后一条消息却把张睿文给看火大起来。
魏楠说：“不过最近这作者有点倒霉啊？你看了嘛？他被人抄袭的事情，好像还有读者想要找你！”
什么？辛酉被人抄袭了？？
张睿文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件事。
在新年假期的这段时间里，他根本就没有点开过手机小说App。
被抄袭？
到底怎么回事？！
张睿文赶紧把手机摸出来，却发现辛酉照常更新，而且这几天的假期里，每天都更新2w字。
然而评论区里却非同以往。
以前的评论区里全都是大家讨论辛酉小说的内容。
今天的评论区里，却全都是大家义愤填膺地说着抄袭的事情。
张睿文有些不明所以，正当他想要继续搞清楚事情时，他听到李蘅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李蘅说他准备做午饭，不知道张睿文想吃什么。
张睿文还有点懵，他迅速收拾好东西，暂时先放下手机走下楼。
看到李蘅的背影时，张睿文的心情又跟着愉悦起来。
可他并非一名专业演员，表情无法完美掩盖心情。
就在吃饭的时候，李蘅还是看出张睿文的情绪不佳。
李蘅问：“怎么了？”
张睿文看了李蘅一眼，笑道：“我大概是饿了。”
“噢……”答案模棱两可，但李蘅没有追问。
如若张睿文看辛酉小说只是平日里的普通消遣，或是李蘅一早就知道这件事情，那么张睿文当然会坦坦白白地说起来。
可是他看小说是为了学习方法追李蘅，而且平日里不像是个爱看小说的人。
若让他告诉李蘅，自己是看小说来追的人，还不知道李蘅会对他产生什么想法？
而且，辛酉的事情本来就与李蘅毫无关系，又岂能说出来让李蘅也跟着他一起烦恼忧愁？
张睿文自然不想说，不想让李蘅知道。
但无论如何，张睿文都认为，没有辛酉，就可能不会有今天的他与李蘅。
辛酉可是他感情道路的开拓者！
就算在这件事上他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在感情上也绝对不会无动于衷。
张睿文之后找了睡午觉的借口，回到屋内重新打开小说App，准备把来龙去脉搞清楚。
辛酉的小说的确被人抄袭。
但不是现在被抄袭，也不是这一本被抄袭。
张睿文盘腿坐在床上，点开一位读者在评论区里留下关于这次“抄袭事件”总结的网络链接。
链接直达该小说平台的读者论坛。
而该帖子也因为事关辛酉，直接变成论坛热帖。
抄袭辛酉小说的作者，笔名叫“秦涟敬七”。
张睿文觉得这笔名不太好，又拗口又难听。
这个“秦涟敬七”的网文作者，与辛酉在同一个小说网站写文。
至今写过三本小说。
第一本卖了影视版权，第三本没有写完。
然而这三本书却全都是从辛酉小说里抄来的。
第一本抄袭辛酉发表的第二本小说，第二本则是抄袭第四本，后来没有完成的第三本是抄袭第六本和第七本。
没有一本属于她自己的劳动创作，竟然全是抄袭而来。
直到第三本被网站判定抄袭，所以这作者封笔走人。
至于前两本为什么没有被判定抄袭，这人也在帖子里给出答案。
原来这个“秦涟敬七”不是普通的抄袭。
不是简单的无脑复制黏贴，或者摘取描写方面的大段段落。
她是将辛酉小说的整部故事脉络，包括支线剧情，抽丝剥茧摘取出来，套用辛酉的小说剧情，却用自己的语言文风重新撰写。
也就是说她抄袭的小说里，所有狗血的剧情、精巧的布局，甚至还有一些让人欲罢不能的桥段，全都是属于辛酉小说的。
张睿文看得很生气，但也没有马上就听之信之。
他根据关键字去搜了下，找到两位作者的小说，和当年读者指出对方抄袭的对比图。
张睿文只看了两部小说的第一章，心里就有答案。
若说秦涟敬七抄了故事核心，倒还是轻了。
恐怕那秦涟敬七在创作的时候，根本就是照着辛酉的小说再写了一遍。
比如，她把辛酉小说中一句普通的陈述句，改成了倒装句。或者把双重否定句，再改成肯定句。
句式不一样，但是内容核心一模一样。
然而可以重叠起来的语句，却是少之又少，难以让网站判定抄袭。
明明是辛酉的故事，可却成这个“秦涟敬七”的作品。
张睿文知道，读者没有冤枉这个人。
可惜当初的原创环境不比现在，抄袭与原创几乎分庭抗礼，就算打官司也未必能大获全胜。
如此一来，第一本、第二本小说，即便有人提出抄袭，可网站不判，却也没辙。
直到第三本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
楼主说，当时秦涟敬七在撰写第三本的时候，辛酉的第六本小说已经完成，而第七本正在更新。
辛酉的这两本小说内容是上下两部，虽然都是独立的故事，但是剧情牵丝攀藤联系密切。
秦涟敬七从第六本小说开始抄袭，辛酉更新的快，她抄袭的也快。
有读者发现且提醒辛酉别更新，把这篇文坑了，那人就不能抄了。
但是辛酉没有听取这个建议，让很多之前嚷着想看更新的读者都有些不忍心。
事情发展到这里忽然峰回路转。
第七本小说里的剧情竟是指出第六本小说的剧情里存在BUG。
但这个BUG在第六本小说里合理存在，非得到第七本换了主角之后，才能指出。
而在第七本小说里的主角，重新解开BUG，进入了新的剧情。
然而对于秦涟敬七来说，由于是同一对主角，加之剧情中间很多细节她没有直接照搬照抄，反而不知该如何圆BUG。
本来是剧情的BUG，在秦涟敬七小说里，成了真正的BUG。
如此一来，这才让大众彻底认定秦涟敬七就是抄袭辛酉的小说。
网站也是因此断定秦涟敬七在剧情结构上抄袭辛酉，最后判定她的第三本小说是抄袭。
与此同时，不管以前辛酉的五本作品有多少人看，收益有多高，经过这一次事件，辛酉彻底翻身，成为小说网站的数一数二的大神，彻底奠定他的地位。
虽然这点让张睿文看得很爽，可是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在将近一年前的事情。
现在怎么又突然提起这个抄袭者？
而楼主终于写完前情提要，写到正题。
也解释大家之所以这么群情激动，则是因为抄袭者的态度让人无法忍受。
原来大家都以为这个秦涟敬七被判抄袭封笔离开后不再兴风作浪。
谁知她竟然把自己第一本小说拿去卖了影视，而且最近已经完成备案。
也就是说，这本小说已经拿到允许拍摄批文，接下来影视公司的拍摄资金到位，就可以准备开始拍摄工作。
张睿文对这一行相当熟悉，他一看就明白过来，终于知道为什么辛酉小说这么红，为什么没有人愿意买。
辛酉的小说很红，网站必定要为他卖个高价钱。
然而相同小说的内容，秦涟敬七的作品却卖得很便宜。
所以，买方自然选择价格便宜的作品，岂会挑选价格昂贵的一方？
即便这个秦涟敬七是抄袭者，可是她卖的第一本既没有被网站判定抄袭，也没有被法院判定侵权，那又有什么关系？
所以影视公司自然会选择便宜的秦涟敬七，也不会选择辛酉。
更何况有些影视公司购买版权，他们只会看这部作品是否有热度。
有的会看小说作者的读者群数量是否庞大，比如从她在小说网站上的数据就能体现出来。
而有的则会衡量该本小说的话题度，不管是好的热度，还是坏的热度，有热度就行。
就好像娱乐圈里对某些明星来说，不管是好的事情，还是坏的事情，只要能在网络上有热度，就是好事情。
同理，换做一部小说作品，想要卖IP，看得东西就不免简单粗暴。
帖子里的楼主说，查到秦涟敬七的第一本早就已经卖了影视，经过大半年的剧本改编，现在正式拿到审核批文。
所以这位秦涟敬七现在出现，就为了宣传她的作品。
而且她宣传手法实在别具一格。
她在微博上直接圈出辛酉的微博，用看起来谦虚但实质相当挑衅的语句，告诉辛酉，说自己是当年被辛酉“赶出”网站的小透明，今天翻身终于有一部卖了IP的作品。
她还祝辛酉这个“连一部影视版权都没有卖出过的作者”，今后大有作为。
她还“善意”地提醒大家，不要忘记关注她作品的拍摄情况，说不定会请来大家喜欢的演员明星。
帖子的最后，这位楼主难掩气愤的情绪，表示这部作品如果真的完成拍摄上星播出，他第一个站出来抵制。
下面的回复也是一个个义愤填膺，可张睿文看完，反而冷静下来。
张睿文打开笔记本电脑一查，秦涟敬七的这部小说的确已经过了审批，这个月刚放出来公示。
报备单位是一家在行业内，张睿文从来没有听说过名字的文化传媒影视公司。
张睿文靠在床头发呆，想了一会儿，他忽然想到这家公司的名字，也并非完全没有看到过。
他在记忆的深处，把刚才心头划过的一丝熟悉的感觉，重新翻出来。
这家公司的人来找过他。
张睿文连忙翻开去年年底最后两周的工作安排，在密密麻麻的条目中翻到了这家影视公司。
竟然还真来约过他，最后因为时间冲突而拖延到了今年。
对方上门来，虽然不知道明确意图，但无非与投资有关。
该不会真的是因为这部IP剧吧……
张睿文坐在床上想了想，原本他都想拒绝与这家公司老板的见面。
但他又觉得，见一面似乎也不是不行。
张睿文在自己的工作记录上添了一笔，却突然无端端地笑了起来。
想不到自己过完年安排的第一项工作，居然与这件事有关。
此时，他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张睿文扭头一看，只见李蘅呆呆地望向他。
“那个……”李蘅轻声说，“我以为你睡了，想来帮你关门……”
张睿文哈哈一笑，他翻身下床，走到李蘅的面前，问：“嗯？你穿得这么正式，去哪里？”
李蘅低头看了眼，不过是衬衫外穿了件黑色的羽绒衫，他说：“冰箱空了，去超市买点东西。”
张睿文连忙说：“我也去！”
李蘅摇摇头，“你好好睡个午觉。”
张睿文便说：“怎么？觉得我是老板就不食人间烟火？”
说这话时，张睿文还是有点腆着脸说的，自打他当了老板后，还真没怎么逛过超市。
李蘅道：“但是过年超市有很多人……”
张睿文噗嗤一笑，“那你是不是我保镖，是不是保护我？”
李蘅连忙点头，“就算是你男朋友，也要保护你。”
张睿文脸上跟着红起来，道：“我套件衣服就来。”
“好。”李蘅指了指楼梯，“我在楼下等你。”
张睿文迅速冲到衣柜旁边，随手拿了件外套，胡乱地穿起来。
一边穿，张睿文一边高兴地想，嘿，跟着男朋友去接地气咯！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日万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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