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节
,稳稳落到了地面上,溅起一阵尘土来。
有米店里的伙计瞧得仔细,立时迎了出来,
“几位爷!可是要买米?”
“让你们掌柜的出来!”
伙计一见四人穿着打扮不同一般,也不敢怠慢,忙去叫掌柜的,那米铺的掌柜打里面出来,见了赵旭也是一惊,年年到沧州述职也是要见这位爷的,忙过来行礼道,
“大爷,没想到竟是您亲自过来了!“
忙把几人让到内堂坐下,又吩咐伙计备茶,
“这是我们家大爷,快去备了好茶!”
转过身来道,
“大爷这时过来,怕是没有用饭吧!这城中的逸云楼饭菜不错,不如叫一桌过来?”
“不忙!”
赵旭端过茶来喝了一口道,
“掌柜的且不忙张罗,我这次过来首要去看农庄子,顺便来瞧一瞧铺子上!”
那掌柜多年的老经事,自然知道规矩,立时命了伙计的去抱那账本子,赵旭道,
“你这里也宽敞,借了你的地儿把那三家铺子的掌柜也叫来吧!”
掌柜的又忙叫伙计把那三家的掌柜的叫来,那三人得了信儿,急忙忙过来身后都带了那抱着账本子的伙计。
四个掌柜的在这屋里各自寻了下首坐下,赵旭坐在上首拿了账本子翻看起来,这里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写着昨日进,今日出的事儿,他也不耐烦看,也不能让掌柜的觉着他不清楚门道,便指了那其中一处字迹潦草的,沉下脸问道,
“这处却是怎么个章法?”
这账本子却是那油铺子的,那掌柜的见了他那张恶脸心下里发怵,站起来道,
“这……这处……原是进了十大桶菜油已是上了账,却是小的疏忽,只看了头一桶后面的没有察看,头一桶倒是清亮后面却全是杂油,小的便给退了!”
赵旭沉着脸又扫了下面几处道,
“你在那家进了?”
“是那城外李家庄子!”
“以次充好,哄诈欺瞒,这样子的人家怎还在进二回?莫非给好处不成?”
那掌柜的连连摇手,
“大爷明鉴,因是平日里都在那家进,他那次也是偶然弄错了,小的决不敢做那欺上瞒下之事!”
“嗯!”
赵旭这人虽不爱文墨,论起庶务也是半通不通,但因是从小儿便跟着赵老爷在外面晃荡,看起人来却是一看一个准儿,他仔细盯着那掌柜看,却见他言语间虽是焦急却无半点心虚,双眼坦荡倒也不是那作虚之人,当下点了点头道,
“即是老交情那便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接着又点了其他账本子一些纰漏出来,却是专选那字迹凌乱又或字迹太过清晰、周正的看,倒叫他问出七七八八的小毛病来,四个掌柜的俱是心下暗惊,更是半点不敢马虎!
看完账又说起这禹州的天灾来,那米铺掌柜的道,
“近日里城中各处的米价确是涨了不少,我们铺子里的米行里自别处进的,小的倒是没有涨价,前日里向老爷那边去了信,也不知是不是也跟着一块儿涨了?”
赵旭想了想道,
“我这次过来便是奉了父亲之命过来查看这禹州的灾情,父亲说了,若是农户有灾还要周济一二,即是农家要周济怎得城里的便不管了么,左右涨那些价也得不了多少好处,反落个哄抬物价之嫌,不用涨!”
米铺掌柜连连点头道,
“小的,也是这般想的,只是铺子里存米不多,若是我们不涨,买的人多了便撑不上半月了!”
赵旭摆手道,
“无妨,可多向别处调米!”
掌柜的道,
“大爷这般也是体恤那些平头的百姓们,依小的看这禹州的灾情只怕不轻,照这样的天儿下去只怕这米价能翻上几番也不定的,到时我们若不涨,这城里百姓们得了益,但同行们却是要骂了!”
赵旭点了点头,
“掌柜的说的在理,即不能趁此时发那昧心的财,也不能太过特立独行得罪了同行,日后也不好做生意!”
摸着头想了想,
“即是这样便限了那卖米的数量吧!掌柜的定个量,还按原价卖,过了量便挂牌子停售!”
掌柜的翘起大拇指赞道,
“大爷这法子真是好!”
其余三位掌柜的也是点头称赞,都说大爷精明能干,得了老爷十成十的真传!
赵旭心知他们那里是没法子,只是不敢擅自作主罢了,笑着拱手道,
“你们且不用哄我,我这一点儿小聪明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在座诸位都是赵家经年的老掌柜,这些个法子慢说一个,便是十个百个也拿得出来,倒是叫小子献丑了!”
那四人忙称大爷实是能干,不用妄自菲薄!
恭维的话儿说完,又转到这天灾上来,又说起该如何应对,左右赵家家大业大,这些点损失也能从其他地儿找补回来,只是这城里好说,庄子里的农户们却有些棘手,
“官府可有开库赈灾之意?”
赵旭问几人,那几位掌柜的脸上都现出怪异的表情来,
“这官仓里那里还有粮!”
“什么?还有谁敢私动官粮不成?”
“可不是有人敢,那人胆大包天,正是我们这里州府府台姚博文,姚大人!”
“哦?”
那油铺子掌柜道,
“大爷少有来这处,却是不知,姚博文是一年前来我们这里做的州府,如今人送外号姚剥皮!”
“哦?怎得?这官儿有些贪?”
干果铺子的掌柜道,
“何止是贪,他那是坏!坏得头上生疮,脚下流脓,那下乡收税的官吏嘴上常挂一句话……”
布料铺的掌柜接过来道,
“便是剥了皮也要把税补齐了!他那姚剥皮的名儿便是由此来的!”
“他上任一年真正是刮地三尺,连石头也能熬也油来,立了各种苛捐杂税,坐店、摆摊的收税,沿街叫卖的也要收税,连那进城住店也要半夜里敲门收床铺税,城外更是种田的收税、杀猪的收税,连那地里拉的屎,被巡查的乡吏见到了也要收那田屎税……”
赵旭听了眉毛连挑,
“没想到这禹州城里倒是来个这样的官儿!我们家被他刮了?”
“我们家背靠着老爷的名头,又有各方朋友的照顾,那姚剥皮也是知道不能惹,倒是不敢太过份了,不过老爷在这年节里也派了人送过年礼,比以往的都厚上了三成!”
“那官粮里的一个小粮官儿是我的熟识,据他说,这年后那官仓里便陆续在出粮,只不在这城里卖,专拉到灾重的地界去卖,那价儿却是翻了十倍不止!这赚的银子只怕早进了那姚剥皮的口袋了!”
赵旭听了冷笑道,
“他这是贪大心了!”
随即冷笑道,
“他那厢贪是他的事儿,只不要惹上我们,粮价儿便按我说的办,老爷那里我自会回去分说的!”
几人坐在那里又商议了一会,眼看着时辰已是不早了,那米铺的掌柜一拍脑袋,
“却是忘了大爷连午饭也没有用呢!快快快!我们去逸云楼!”
赵旭摇头摆手道,
“不必了!我今儿晚上便出院去庄子里,现下就走!”
几个掌柜的留道,
“即是来了这处,怎得也要去家里才是,大爷一路辛苦,去家里总比外头舒服,家常便饭总要吃些的!”
赵旭道,
“我自在惯了,又爱闹腾没得打搅了家眷,不去了!”
说罢便拱手告辞,到得门外赵固牵了马过来,赵旭足下轻点,身子已稳稳得落到了马上,一行人打了马趁着城门关闭之前,出了城直奔那城外的农庄而去!
到了农庄里,天色已是全黑,前面灯火点点,赵正指了一处大院儿道,
“大爷,那处便是庄头的住处!”
说罢打马上去叩门,里面早已有狗儿听了声响,正叫嚷的厉害!
庄头赵大听了人声提了灯笼过来,开了一条门缝一看,一行五人高高大大立在那处,打头的却是见过,不是赵家的大爷是那一个?忙敞了大门出来跪下叩头道,
“大爷!小的给大爷行礼了!”
这庄头原是赵家府上的仆从,被派了来守着这处也有十年了,他说着话忙往里让,
“这黑灯瞎火的,大爷怎不派人来传一声,小的也好到村口迎一迎!”
庄头让了赵旭几人到了正堂,又连声叫了家里的老婆子、儿媳妇起来,便要去现杀院里关着的鸡,赵旭摆手道,
“夜已深了,也不用那般费事,你看厨下还有粗饼一类的,拿些来我们就了水吃就行!”
那庄头忙去厨上寻,找了一箩里却只有杂面饼三张,忙叫老婆子敲了隔壁的门又借了些玉米面过来,现生了火现烙了,给他们端过来,几人也是饿了,拿饼就了那泡得乌漆麻黑的咸菜,用水冲下了肚去。
吃了饭,庄头便把自家那屋让了出来给赵旭睡,又让赵固几个睡了儿子那屋,自己一家子挤到了偏房里,一宿无话。
待到第二日,赵旭起来又去地头,果然见四处干巴巴,连井里都见不到水气,随手拿起一坨土来,轻轻一捏便成了粉,这样的土那里能养活人?
赵旭皱着眉问,
“这处我们家的田有多少?佃户有多少家?”
赵大在身边恭敬答道,
“一共是一百四十七户,共计一千六百二十一亩五分的土,已是全数受灾没法子救了!”
“这些人家中可有饿死了人?”
“倒是不曾有,只是有两家实在过不得了,已卖了两个女儿出去!”
赵大垂头含泪,赵旭不言不语翻身上马,骑了马把赵家这一片儿的地绕了一个大圈儿回来,心中已有了计较,
当日便让赵大去清点了各家的人口,男女老少各有多少,又召集了庄子里的壮年男子点了一点却有三百零五人,又从里面挑了几个领头的出来,分了三组四处打井、修渠、围田,又要去山上打石运料,拉到庄子附近存放,
“每家每户出了壮劳力的,便有每日里男子八两的白面,二两的粗面,妇人四两白面,孩童、老人三两的粗面,若是不愿出力的,便自去寻食去!”
这处的田里早已绝收,家家出来人都是一个个面黄肌瘦,正是饿得不行了,有了这样的好事儿,有那一家不会干啊!
都是眼巴巴的望着立在上头的主家大爷,只盼得他能把家里那些十一二岁的细娃子也算上,那怕是去山上搬石头,再苦也有八两的白面呢!
“滚!滚!滚!十五岁以下不用!”
赵旭一挥手,把那些蹲一边儿伸长脖子的小娃儿赶跑了,又拿手一指那些乡户汉子们,
“谁要是敢私带了他们上山,爷爷抽不死你们!”
在这里耽搁了三日,算是将庄子里大小事务粗粗的安排了,又细细的叮嘱了一番赵大,
“爷过几日再来看,好生安排下头人做事,但凡被我发现瞒上欺下,小心爷爷的鞭子!”
赵大忙道,
“大爷自去,小的决不敢做那些昧良心的事儿!”
“嗯!你也放心管教他们,若是有起刺儿的,报了给我,自有我与你撑腰!”
说罢赵旭便一打马,顺着那官道又回去了禹州城,这边一到街上,早就守在街口的伙计从道边跳了出来道,
“大爷,掌柜的有事儿寻您!”
这伙计连着在这街口吃了三日的灰尘可算是等到了赵旭,赵旭到了米铺里,那掌柜的一见他立时喜道,
“大爷!您可算是来了,正有一桩事儿要您来作主呢!”
第六十五节 保官
赵旭那厢两头奔忙,林玉润这边也有了事儿!
却说赵旭离了家,这头一日林玉润自家一人独睡到天明,醒来只觉神清气爽,身上的酸痛减了不少,那手儿也不抖了,不由在心里暗暗啐道,
“那浑人走了也好,倒让我踏踏实实睡了一个好觉!”
如此过了三日,到了第四日晚上倒在床里,却觉着怎生睡不着了!
林玉润抱着被子滚了三滚,心下里暗道,
“难道是头几日睡多了不成?”
左翻右滚忽尔又想起赵旭来,心下暗道,
“那人出去这几日了,怎不派个人送信回来,也不知事情办得如何了?”
想起来心下就担心了,不由更想不着了,索性坐了起来披着衣裳到外面廊下坐会儿,今儿晚上守夜的却是朱砂,她正睡在那外间的罗汉榻上,迷迷糊糊里见一个人影出了门,吓得她立时翻身坐了起来,定晴一看却是自家大奶奶,
忙披了衣裳跟上去,
“大奶奶!”
林玉润回过头来见是她,笑道,
“倒把你吵醒了!”
朱砂给她拿了件披风出来,
“夜里风寒,大奶奶还是多披件衣服吧!”
“嗯!”
林玉润接过来自己披上道,
“我有些睡不着,便在这院子里走走,你且回去睡吧!”
她不睡,朱砂那敢去睡,便道,
“奴婢的瞌睡也少,陪大奶奶走走吧!”
林玉润知她心思,便笑笑带着她在这院子里转起圈儿来,这弄武苑的后院除了那两池子温泉便是沿着池子种的许多各色绿植,有不少林玉润也叫不上名字来,如今正是璨然绽放的时节,夜风吹来隐隐儿有暗香浮动,也不知是那一种花儿开了!
林玉润随意走着,闲闲跟丫头聊上两句,问些诸如,“家里还有那些人?都在那里当差?”之类的闲话,朱砂答道,
“家里还父母,两个哥哥,四个妹妹,父亲在前院看门,两个哥哥在跑腿儿,大妹妹跟在六小姐身边,下面三个小的年纪太小,还在家里闲着……”
两人缓缓正走在小径之上,却听暗处有悉索声响,林玉润一惊,朱砂忙过来挡在她身前,沉声喝道,
“谁?谁在那里?”
那处声响顿时停了,朱砂又喝道,
“你是谁,鬼鬼崇崇躲在那处作甚?还不出来?”
里面响了两声又不动了,
“再不出来我便喊人来了!这护院家丁即刻便到!”
说罢张口就要叫人,却听那里面声响又起,一个小黑影子从里窜出来,细细的声音在喊,
“母……母亲!”
林玉润吓得退了两步,借着那院子里的亭灯一看,小小似瘦猴儿一般的竟是保官!
“保官!”
林玉润见保官穿了一身月牙白的衣裳,头发披散着,一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样子,见了林玉润便抖着身子站在那里,也不敢过来,又不敢跑走,只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她,那副样儿可怜极了,
朱砂见了他也吓了一跳,
“保官,你怎得在这里?”
说起来为何丫头也叫这小少爷的乳名?
因是这孩子生得弱又是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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