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学长。”许玥欲言又止。

    “逗你的。”江奕摸摸她的头。

    许玥松了一口气， 末了，心底却若有若无地掠过一丝失落。

    她算看透了， 某人总是一进一退， 恰到好处地搅得人心情忽上忽下，骨子里却蛮绅士蛮有风度的， 不太会做出太过逾越的举止。

    偏偏她特别吃这套。

    翌日清晨。

    不知不觉，《微笑》的拍摄已经完成大半， 国内取景的戏份也只剩最后两场。

    马上要拍的这场戏是十年后， 何菲重逢林谨琰，同样设在CBD写字楼顶层的露台咖啡吧。

    同样的场记， 物是人非。

    许玥刚做好造型， 化妆间门就被敲开了， 秦琴推门不疾不徐进来。

    “秦导。”许玥站起身。

    “坐。”秦琴笑意盈盈， 招招手示意她坐下，“今天这场戏准备得怎么样？有压力吗？”

    许玥腼腆弯了弯嘴角，老实答， “有一点。”

    剩下的两场，尺度一场比一场大。

    秦琴和颜悦色，“你是新人，不适应拍亲密戏正常， 而且年龄偏小， 经验少。今天的第一场，何菲已经三十七了，你才刚过二十， 要演出那个年龄的成熟和风情是挺挑战的。”

    许玥正襟危坐，乖乖听她讲戏。

    秦琴抬手看了看表，音调依旧不紧不慢，“待会那段戏主动权在何菲手上，她事业有成，什么都不缺了，看到林谨琰，才发觉心底恨空虚，主动吻了他。开拍前，你和江奕熟悉一下，建立默契，争取一次性过。”

    许玥认真点点头。

    重逢这场戏，要在早上拍，和分别那场呼应。意味能不能NG太多，不然光线不对，只能往后延期了。

    送走秦琴，许玥重新翻了翻剧本，深呼吸，忐忑地去敲江奕的门。

    陆臻来开的门，一见许玥，眼睛眯成两条缝，回头喊，“圆圆啊，走，给江老板买杯咖啡去。”

    许玥：“……”

    刘圆圆秒懂，盯着许玥，揶揄地笑，“许小姐，我帮你也带一杯吧。不过楼下那家咖啡是网红店，排队的人超级多，我得好一阵才回来。”

    言下之意，你慢慢来，我不会打扰你们二人世界。

    许玥礼貌嫣然，抱着剧本慢吞吞地踱进门。

    江奕西服笔挺，舒展地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翻杂志。阳光从窗子洒进来，斜斜落他身上，半明半暗，安静而美好。

    “学长，打扰了。”许玥微微颔首，“秦导让我开拍前多跟你接触。”

    江奕抬眸，杂志扔一旁，微勾唇角，似笑非笑，“怎么接触？”

    许玥脸颊不由自主地热起来。

    江奕眉梢一扬，生怕放太开把小姑娘吓跑了，拍拍身旁，稍稍收敛，“过来坐。”

    许玥顺势下了台阶，抱着剧本认真地翻。

    重逢的台词，她早背得滚瓜烂熟，也对着镜子研究过微表情，这部分她还是有信心的。

    关键是……

    “需要我帮什么忙？”江奕低头。

    许玥见他一本正经，相信了江老师的职业素养，指尖落到剧本上，认真寻思，“吻得很娴熟，很动情，这个怎么表现？”

    江奕眉眼微弯，“这个，经验丰富自然就很娴熟。”

    许玥倒吸一口气。

    江奕：“我可以给你当陪练。”

    许玥指尖颤了颤。

    江奕眉梢上扬，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像漂亮的桃花瓣，声线低沉，轻佻又迷人，“这样吧，我给你示范？”

    许玥咬唇，想了想，微微点头。

    秦琴比男导演细腻，对画面要求细致入微。上次那场吻戏，许玥要做的，只是乖乖等江奕吻，还NG了。这次换她主场，她自然更没信心。

    既然选了演员这条路，得大大方方走下去。

    许玥努力说服自己。

    这下，换江奕语噎了半晌。

    小姑娘平时挺机灵的，今天他稍稍一点就上钩，没有防备意识可怎么让人放心。

    “学长？”许玥抬头，水润漂亮的杏眸无辜地盯着人看。

    她穿了身职业套装，黑色小西服配浅色衬衫，恰到好处勾出流畅柔美的线条，领口开了一颗扣子，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

    江奕摸摸她的头，“你确定吗？”

    许玥眼睫垂下，重新开始翻剧本，“我，我觉得为了待会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可以，可以试试，你很介意就算了。”

    江奕：“……那试试？”

    许玥捏了捏手指，轻轻点头。

    江奕征了片刻，捧起小姑娘的脸。

    鼻端萦绕着她的玫瑰香，清清淡淡的，混了些许甜，很是诱人。

    好一会，耳畔依旧安静如初，许玥忍不住睁眼。

    江奕松开她，起身走到窗畔，背对着小姑娘，双手搭窗框上，舒了一口气。

    陆臻平时说他怂，真有几分道理。

    许玥嘟嘴，有些难堪，欠身微微鞠躬，“学长，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她刚要开门，有人握住她的手。一个天旋地转，她被抵在门旁的墙上。

    男人低头，热烈的吻猝不及防落下。

    许玥瞳孔倏地放大，逼仄的空间，空气燥热，刹那全染上了他的温度。她手松了，剧本哗哗散落一地。

    吻了片刻，江奕稍稍松开人，唇和唇之间只有一线之隔，嗓音低柔，充满极致的蛊惑，“张嘴。”

    许玥晕晕乎乎：“啊？”

    江奕捧起她的脸，乘虚而入，局促又热情，缠着她，狠狠尝。

    又甜又软。

    门外突然很嘈杂。

    “小玥人呢？”似乎是汪思源的声音。

    许玥下意识推了推江奕。

    江奕加深了吻，安抚般轻轻揉了揉小姑娘软润细腻的脸蛋。

    门外，脚步声匆匆。

    张书清：“汪先生，请留步。小姐和江老师在对戏，请你不要打扰。”

    “你看看清楚，小爷我是《微笑》的老板，来探班打扰什么了？滚开。”

    门被推开，划过空气，荡起微凉的风。

    汪思源巨震，攥紧的拳头，青筋清清楚楚。

    江奕松开小姑娘，眼神恢复清明，若无其事走出来，顺手带上门。

    许玥绵软软地倚在墙上，手掌轻轻覆上心口。

    心尖还在微颤。

    门外，似乎气氛紧张。

    “汪少，走吧。”保安死死拉住汪思源，低声劝。

    “你们拦我干什么，放开。”汪思源张牙舞爪，“小爷我是老板，他算什么东西。”

    “江老师，下一场戏马上开始，你带小许过来走位吧。”副导演笑嘻嘻过来解围。

    “抱歉，片场什么阿猫阿狗都有，影响发挥。”江奕官方地微笑，桃花眼淡淡扫过汪思源，“清场了，再喊我。”

    汪思源面色铁青，语无伦次，“你说谁是阿猫阿狗，草，你敢刷大牌？小爷我当场开了你。”

    保安不敢发声，拽着人往外拖。

    江奕依旧一脸风轻云淡，双手插兜，气定神闲回屋。

    许玥还在平复心情，不敢和人对视，急急忙忙捡散落地上的剧本。

    江奕唇角微扬，点了点小姑娘的葱白又慌乱的小手，“我来。”

    许玥局促站在一旁，翘长的睫毛垂下，悄悄然看他，忍不住轻轻咬唇，方才热辣痴缠的一幕，在脑中不停地回放。

    要疯了。

    “好了。”江奕把剧本理了理，递给她。

    “谢谢学长，我，我先回，回去补个妆。”许玥抱着剧本匆匆跑开。

    江奕眉梢微挑，看着小姑娘仓皇出逃的背影，抬手碰了碰唇角。

    淡淡的甜，挥之不散。

    他拿出手机，白皙而匀称的指尖在屏幕上飞舞：小玥，我不是占你便宜，我……

    写到一半，他动作滞了滞，全删了。

    还是当面说吧。

    许玥回到自己的化妆间，趴在桌子上，大口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张书清推推她，“小姐，副导演来喊了，马上开拍。”

    许玥紧张地缩了缩。

    张书清忍着笑，“那个汪少，刚才不是吵吵闹闹的吗？他家里来了个电话，他马上就安分，灰溜溜撤了。别紧张，大大方方放宽心，待会不会有人打断你们了。”

    许玥：“……你出去，我要静静。”

    张书清眼角上扬，声音放低，“江老师来喊你了。”

    许玥蹭得站起身，冲门口微笑，尴尬而不失礼貌。

    屋里静静的，门依旧紧闭着。

    许玥狠狠恼了眼张书清。

    片场。

    晨曦浅浅，给露天咖啡吧笼了层暖色。

    这是全片最后一幕，何菲已经回美国单独拼搏了十年，业内声名大噪，回国来参加研讨会，在当初分别的地方，遇上林谨琰。

    许玥走位心不在焉，秀眉拧着，悄悄问江奕，“待会真的要像刚刚那样吗？”

    “哪样？”江奕唇角微扬。这小姑娘，也太天真可爱了。

    许玥语噎，气的小脸通红。

    “第301场1镜1次，开始。”场记麻利地打板。

    许玥深呼吸，端了杯咖啡，回过身面对镜头，秒变何菲，走路带风。

    早餐时分，咖啡吧人来人往，有人轻轻推了推她。她身体歪了歪，指尖似乎蹭到柔和的衬衫布料，手一抖，咖啡落了地。

    “对不起。”她满心歉意，一抬头，征了。

    林谨琰。

    乍一看，他似乎没什么变化，淡色条纹衬衫搭黑色修身裤，窄腰大长腿，标准的男模身形。晨曦斜斜落下，衬得他精致的眉眼愈发地俊俏。

    唯一不同的，是眼神多了分时光的沉淀。

    何菲大方笑笑，目光不自觉地在他无名指上搜寻。

    空空如也。

    她微微一惊，却也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默契地走到栏杆边上。

    “还没结婚？”何菲问。

    她印象中的林谨琰，沉稳理性，很典型的面面俱到的社会精英，已过而立，应该事业家庭两得意才对。

    “没。”林谨琰眉心微蹙，“你呢？”

    何菲侧过头。

    林谨琰也在看她，眼睛映着晨光，干净而纯粹，和十年前仿佛没什么两样。

    何菲心里有东西在融化。

    有些人，有些事，似乎并非她认为那样。

    她踮起脚跟，试图寻男人的唇。

    “卡。”

    许玥回过神，瞄到秦琴在监控器后失落摇头，不禁一阵心虚。

    前面好好的，一碰到江奕，她就紧张了，搞得冒冒失失的，全然没有何菲历尽沧桑，从里而外透出的淡定感。

    秦琴没说什么，也不讲戏，只慵懒地招招手，示意场记继续。

    许玥心更慌了，紧张兮兮地捏着手指。

    江奕心一软，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我有办法。”

    许玥惊喜抬眸，“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