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寻音》的决赛直播在万众瞩目中开始了，现场一票难求, 收视率还在广告时段的时候就已经爆了, 究其原因一部分是节目本身累积的人气, 还有另外一大部分人完全就是等着看好戏的。

    ＃飞屿帮帮唱＃这个话题刷爆了网络, 毕竟江屿和宋飞鸟两个人风格迥异, 一个是创作才子风，一个是清新少女风, 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两人合作起来是什么样的。

    开赛前, 和宋飞鸟两天没过面的姚若鱼正准备收拾收拾回家，托尼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拦在她身前笑眯眯地说：“若鱼啊，你看过飞鸟和江屿的现场吗？”

    姚若鱼一愣，摇摇头：“我怎么会看过。”

    托尼看着她略带迷惘的神色, 叹了一口气：“那走吧，带你去看一下。”

    姚若鱼显得有些犹豫。

    “原定出道的二人组表演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不好奇吗？”托尼的声音显得很温和：“就算你心里有什么决断, 那也等看过之后再说吧。”

    姚若鱼顿了顿：“行吧，那我就…去看看吧。”

    《寻音》赛制采用车轮战的方式，第一轮晋级后才能到第二轮帮唱环节，最后以个人曲目收尾，名次由观众投票加专业评审分决出。

    江屿毫无悬念地顺利进入了第二轮, 姚若鱼跟着托尼偷摸进场的时候, 正好轮到两人在后台做准备, 马上就要上场了。

    她非常低调地坐在第一排, 刚坐下就听见身后一排传来各种议论声：

    “真是搞笑啊，天凰既然不让宋飞鸟和江屿组合，那肯定是他们的组合根本不怎么样啊，宋飞鸟怎么居然还有脸倒贴上来的？！”

    “就是！她要是害得江屿哥哥晋级路上出了什么岔子，我绝对会蹲天凰楼下扔她臭鸡蛋的！”

    “江屿哥哥可是被誉为年度最受期待的唱作人，她一个只会唱唱跳跳的偶像怎么配得上啊！”

    “幸好江屿没和她一起组合出道，只是邀请她当个帮唱嘉宾就招惹来一身腥，不然真的是一路被她拖累死！”

    姚若鱼没有吭声，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帮唱环节很容易会把握不好度，俗话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你不能抢风头，更不能拖后腿，尤其容易给自己招黑，非常的吃力不讨好。

    主持人报幕后就下场了，现场陷入一片黑暗，底下仍旧嘈杂声不断。

    下一秒，舞台倏得一片敞亮，宋飞鸟静静伫立一侧，身前是一张高高架起的古筝，旁边斜支着一个话筒。

    袅袅的烟气从四周弥漫开来，她穿着一身质地柔软的白色纱裙，珍珠扣一路扣到了古风领的顶端，柔和的灯光照亮她精致无暇的面容，整个人似一片如水清辉。

    江屿站在舞台的另一侧，薄衬衫黑裤子外面套了件黑白晕染的长袍，完美勾勒出他颀长的身型，同样的仙气飘渺。

    两人无论从气质还是给人的感觉都莫名相似，现场彷佛一幅泼墨画一样，非常的赏心悦目，观众们渐渐安静了下来。

    舞台上，两个人似隔着山水对视一眼，宋飞鸟抬指轻轻拨动琴弦，与此同时，江屿自带混响效果的嗓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一个眼神就能看透。”

    每一个字都踩着宋飞鸟的琴音跳跃入耳，就像是银瓶乍破水珠迸溅，开口惊艳！

    紧跟着，极为强劲的节奏在宋飞鸟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花指后响起，全场寂静一瞬，随即沸腾，是电音！

    这无疑也是首原创，但江屿自参赛以来创作的大多都是些低吟浅唱的旋律，没想到跟宋飞鸟合作的这一首竟然节奏如此之强，非常带感！

    江屿唱完第一段，宋飞鸟微微侧头，启唇轻和：

    “哎呀哎哎呀—”

    “哎呀哎哎呀—”

    这几句转音唱得人骨头都酥了。

    两人的合作堪称浑然天成，每个平仄都像是用标尺量过一样完美相融，朗朗上口的旋律穿插行云流水般的古筝，一时间全场都在跟着节奏扭动，气氛完全嗨到爆！

    直到最后一小结末尾，宋飞鸟忽得按住琴面，拉过话筒，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在众人惊掉眼珠的表情里，开口唱了一段戏腔！

    不同于她以往的声线，清亮气足，空灵高亢，说不出的洒脱不羁！而江屿紧跟着在她唱完后延续了一段高音，高/潮一推再推，接着所有声音归于沉寂。

    一首歌结束后，下面有一瞬间是呆滞的，跟着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掌声。

    “艹，戏腔！！！”

    “宋飞鸟的戏腔，震惊了，她居然还会这个，绝对是专业水准的！”

    “太可怕了，宋飞鸟神助力，江屿稳赢了！”

    姚若鱼定定的看着舞台上向观众致意的两个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差距，这就是差距。

    实力、默契度、个人魅力...体现在各个方面。这种差距感非常真实强烈，以至于都让她有种羞于启齿的感觉。

    组合成立一年半，她从来没有见过宋飞鸟在和自己演出的时候弹过钢琴以外的乐器，更没有唱过戏腔，甚至连跟今天类似的气场都没有表现出来过。

    可见她绝对是保有余力的吧，如果宋飞鸟全面爆发，早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

    “结束了，走吧。”托尼猫着腰站起身。

    姚若鱼点点头，游魂似的跟在托尼身后出了演播室。

    魂不附体间，她听见托尼说：“看到了吗，这就是当初飞鸟和江屿两个人的Feeyu。他们两人师兄妹相称，从小就待一块学唱歌，几乎不需要任何磨合呈现出来的就是无可挑剔的状态，好到我们都可以忽略他们一旦成型后的奇怪定位，只觉得一定能爆红，红到让别人都没有活路的那种。”

    姚若鱼此时此刻觉得很无力，完全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是啊，跟她和江屿的Feeyu比起来，我们的Feeyu又算什么…”

    托尼走在她身旁，缓缓开口：“若鱼啊，我其实挺少找你聊这方面的，我知道自从组合以来你心里怨气一直很大，觉得不公平。这一点我非常理解，但这种事情吧，别人越开导只会越搓火，只能靠自己调节心情。”

    姚若鱼轻轻嗯了一声，听托尼继续在耳边道：“说实话以宋飞鸟的实力，除非江屿这种能和她相互成就的，她根本不需要跟人组合，她能当歌手也能当演员，随便带个谁，那人都一定能红。”

    姚若鱼沉默了，以前她最听不得的就是这句话，现在想想，大概越是因为是事实才越不想去承认吧。

    “飞鸟出道早，这么些年一直是一个人在这个圈子里打拼，当初她听说能跟自己的师兄成为组合的时候高兴坏了，可没高兴多久，就被景迟硬生生给拆了。哇，飞鸟简直气死了，一气之下说要解约不干了，然后被景迟骂了个狗血淋头，告诉她只有两个选项，要么继续一个人，要么找一个人继续，飞鸟转身就走，第二天过来很硬气地说要推荐一个人。”

    托尼看向姚若鱼，笑了起来：“这个人就是你。”

    姚若鱼一愣，不敢置信地指着自己：“我？她推荐的我？怎么可能！？”

    “是。跟名字完全没关系，Feeyu怎么了，公司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名字就随便决定一个人出道与否？飞机、飞艇、飞船，只要我们愿意什么都可以叫，Feeyu的谐音包含你俩名字完全就是巧合，哎，真的是天注定啊。”

    “那为什么…”

    “飞鸟其实很怕生，但是她很喜欢你。那会儿我们问她理由，她说有一次在公司里，她赶通告累到不行蹲在地上，你路过看见的时候给她吃了块巧克力，还扶她到椅子上不放心地陪着坐了好一会儿，是个很好的妹子。”

    姚若鱼喃喃：“…就因为这样？”

    “当然不止。公司不会由着飞鸟的性子来，这点从江屿的事情上就能看出来。据测评下来，你的实力的确是同期练习生里面最最强劲的。飞鸟原本是很排斥再跟别的人组合的，你知道她那一棵树上吊死的性格，但是她明确表示，如果是跟你的话，她可以试一试，这一试就有了你们现在的Feeyu。飞鸟几乎没有同龄的朋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跟你相处，有摩擦有磕绊，但她从来没有任何后悔犹豫。这点你应该也能感觉到，她自己懒得争什么，倒是帮你争过不少，公司从来没少过你任何资源，你作为一个新人，资源几乎和努力了十多年的宋飞鸟对等。”

    托尼对上姚若鱼震动不已的表情，拍了拍她的肩：“所以啊若鱼，不要妄自菲薄，你有实力，也有运气，根本没什么好质疑的，一年半过去了，你要更有自信才对。你看，飞鸟的运气就没你好了，她能走到今天真的太不容易了，到现在人人都想着要踩她一脚。”

    “怎么办…”

    “啊？什么怎么办”

    姚若鱼突然捂住嘴，哇得一下哭出了声：“我，我昨天跟飞鸟发短信说要单飞，说我不想再跟她的名字捆绑在一块，不想再跟她组合了，让她不要再拖着我了…我其实根本不想的！我根本不想解散！我就是一股无名火烧昏了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疯会说出这么伤感情的话！”

    “你真的这么说了？”托尼愣住了，半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真闹大发了，飞鸟这次...大概真的会爆发吧。”

    —

    《寻音》的冠军毫无争议地落入了江屿手里，如同探囊取物那般简单。

    决赛结束后，江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节目高层和赞助商们看到了他身上的巨大价值，迫不及待地抛出了橄榄枝，让旁边跟着的纪含姿笑得合不拢嘴。

    江屿周旋了好一阵，喝了好几杯酒才得以脱身。他推开休息室的门，顿了顿，微微惊讶：“飞鸟，你还没回去？在等我？”

    休息室里，宋飞鸟裹着一件长外套坐在沙发上，长长的睫毛再脸上落下半圈阴影，显得很安静。

    她听见声音，抬起眼睛鼓了鼓掌：“恭喜你师兄，实至名归。”

    江屿挑挑眉，也笑了：“你才是最给力的那个，今天的戏腔堪称完美，老师听了估计都要吓到了，刚刚有几个戏剧圈的老前辈都来打听你了，说是想要收你当徒弟…”

    “师兄，”宋飞鸟看着他，在江屿毫无防备的境况下，突然问：“跟你有没有关系？”

    “嗯？”江屿唇边的笑意僵住。

    “这次的事情曝光出来，你事先就知道的吧？”

    对视间，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痛。

    “哟，飞鸟你居然都怀疑到你师兄头上了啊！”

    纪含姿不知道什么站在了门口，替江屿接了话道：“这么不信任他，他可是会难过的。”

    宋飞鸟淡淡开口：“含姿姐，你可能不知道，自从上次被黑过之后我就点亮了查IP这个技能，公司的IP背得尤其熟。”

    纪含姿表情倏得一变，“那你去查啊！看你能查到什么？”

    下一秒就听宋飞鸟说：“骗你的，但看你这个表情，是真的有关系了。”

    “…”

    宋飞鸟重新看向江屿：“师兄，我再最后问你一遍。跟你有没有关系，只要你说没有我就信。”

    江屿闭了闭眼，说：“有，是我点头同意的。”

    纪含姿在旁边非常无奈地捂住脸，完全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利落地就承认了，粉饰太平不好吗？

    江屿却是整个人轻松起来，在她对面坐下：“事情一出来，你就猜到了？”

    “嗯，八/九不离十。”

    江屿自嘲：“看来是我太自信，还想着你一定不会怀疑我的。”

    “师兄，在娱乐圈里混，你可能得叫我一句前辈。”

    江屿一愣，继而笑了笑：“你说的不错，这些手段你都见怪不怪了。”

    “为什么？”宋飞鸟声音平静的没个起伏，“我总得问一下原因。”

    “重新跟我组合怎么样？我去跟公司提。”江屿缓缓开口：“如今我的人气今非昔比，这次演出之后我们的合作又有了粉丝基础，天凰毕竟以利益至上，一定会好好考虑这个提议的的。”

    “喂江屿！”纪含姿一听登时急了：“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是要过河拆桥吗！”

    江屿抬手示意她安静，继续循循善诱：“飞鸟，Feeyu八成是会解散的，你看，你又要一个人了，你不是跟我说过不想再一个人了吗？这次我来陪你好不好？”

    宋飞鸟手指微动，似情绪被一起牵扯。

    江屿微微笑着，朝她伸出手以示邀请，像是急于把什么捉在掌心里一样。

    “啪——”

    紧接着一声脆响，宋飞鸟毫不犹豫地打掉他的手。

    在江屿晦暗的眼神里，她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以前是一个人，以后也会是一个人，这样你满意了吗？”

    －

    《寻音》决赛的热度一直居高不退，宋飞鸟和江屿合作的那首曲子名为《击水》，简直是以横空出世的方式占据了各大音乐榜单和视频榜单。

    －什么叫天选之组，这两人就是天选之组！

    －天凰这次真的看走眼了，让宋飞鸟和江屿组合出道不是挺好的？！Feeyu赶紧换人吧！

    －天啊我想听他们唱《锦鸟飞鱼》！跪求再合作一次！

    －宋飞鸟真的不愧是王道偶像，不得不服！江屿唱了那么多场最多只是人气高，最后和她合作的这一回直接爆了！

    －古筝…戏腔...还有什么是宋飞鸟不会的orz

    －骄傲脸抱走小鸟藏起来，拜托你们别再喜欢我鸟了！独占小鸟！

    －Feeyu解散Feeyu解散！

    自此评论完全一边倒，网友天天都盼着宋飞鸟和江屿赶紧合作，不是说原定组合吗，那就按照原本的来啊！

    类似这样的呼声层出不穷，反而显得如今的Feeyu非常的苍白无力，两个成员建立起来的羁绊感日渐被消磨殆尽，让人感觉她们就要走不远了。

    其实如果没有之前的炒作，这场比赛的结果并不会被带节奏到如此地步，从某中程度上来说，江屿的目的的确达到了。

    而这一切反转的太过突然，宋飞鸟完美地打了众人的脸，同时也让Feeyu这个组合的粉丝感到非常茫然不知所措。因为自从《寻音》比赛后，整整四个月，宋飞鸟和姚若鱼都没有再合体过，像是突然之间断了联系一样。

    这段时间还正值Feeyu五单《契机》发行之际，这首歌从作词到作曲再到旋律都非常走心，刚披露出来就被粉丝间誉为神曲，更是带了一大批新粉入坑。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这首歌自从公开后只有音源，没有任何舞台打歌活动，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就在外界纷纷猜测Feeyu是不是真的就此解散之际，Feeyu官微居然出人意料地挂出了通知：12月24日，Feeyu二周年演唱会，圣诞之约不见不散。

    Feeyu的粉丝们简直激动哭了！心里憋着的一口气终于松了松，差点没被偶像这段时间的销声匿迹吓死。

    本以为Feeyu的人气会有所波动，但事实上证明真爱粉依旧给力，二周年LIVE的场子座无虚席，一片湖水蓝的荧光棒如星河倾倒，熠熠生光。

    在后台准备的时候，姚若鱼就已经忍不住开始抹起眼泪了，妆花了几次补了又补，收都收不住。

    突然从旁边伸过来一张纸巾，宋飞鸟看着她，眼里泛着粼粼的光，整个人显得非常柔和。

    “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一场演好。”

    演唱会从四单一路往前唱，最后终于回到了新曲《契机》。

    这是宋飞鸟和姚若鱼第一次现场唱这首歌，两个人浅唱低吟美成了仙，底下粉丝显得异常激动。

    一曲唱罢，宋飞鸟坐到钢琴前，她轻轻按了两下琴键，跟着手下出现了《生日快乐》的曲调。

    下面有人大吼：“小鸟solo！”

    “12月24日。”宋飞鸟笑意浅浅：“又是一年，祝你生日快乐。”

    12月24日唱《生日快乐》几乎成为了一种惯例，全场挥舞着荧光棒一起跟着她静静地唱，气氛温馨美好。

    唱完后LIVE便到了尾声，宋飞鸟站起来走到舞台中央，明明按照往常应该姚若鱼作结束语，宋飞鸟却难得拿起了话筒。

    她静了片刻，然后对着一片点点星光开口：“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曾说过二周年我和若鱼在这里等着大家。这一年Feeyu经历了很多，可以唱的曲目变多了，LIVE的地点从大剧院变成了体育馆，来看我们的人也更多了。又见面了，谢谢你们能来。”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就像新曲的名字一样，如果能有这个契机的话，我希望Feeyu还有三周年，还有四周年，希望可以和大家一直走下去。”

    底下粉丝们不明所以，然而旁边姚若鱼已经哭了出来，努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宋飞鸟说罢放下话筒，下一瞬，身后大屏幕刷得出现一行字：

    —Feeyu重组，全面暂停组合活动。

    整片场子寂静无声，随后爆动了！就在底下粉丝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抗议声之际，屏幕上又飘上了一行字：

    －天凰旗下艺人宋飞鸟，无限期停止个人演艺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