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小龙景光

    等醍醐京弥他们和麻仓好及马鹿王子汇合的时候，他们两人正在吵架。

    “……吵死了！”麻仓好按住自己的脑袋, 为了不错过醍醐京弥他们, 他灵视没关, “马鹿，你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见鬼……你为什么要想那些恶心的东西！”

    “因为你的反应很有趣啊, 我光想想你就能听到细节，这可比转述有意思多了。”马鹿王子像苍蝇一样搓手，挤眉弄眼：“说到恶心, 我迄今为止见过的……”

    “闭嘴！”麻仓好脸都绿了, “不准想！”

    “哈哈哈人最难以控制的就是自己的思想了呢。”

    麻仓好一向喜欢表里如一的人。

    马鹿王子在不搞阴谋诡计的时候, 从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一点也不怕得罪人……不, 他即使在搞阴谋诡计的时候, 也往往这么干, 只隐藏一些关键信息免得计划败露而已。

    总的来说, 他是个表里如一的人。

    可对于马鹿王子，麻仓好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这个白痴明明自己回忆得都要吐了, 却依旧坚持着不断恶心麻仓好, 伤敌一千, 自损八百。

    “白痴，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不要！”马鹿王子一口回绝，“京弥, 你今天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

    “……啊？”

    麻仓好扶额：“不要从内裤颜色联想到果体再联想到高H啊混账京弥！”

    “虽然你这么说……”醍醐京弥挠了挠脸，发表了和马鹿王子一样的感言, “人是很难控制自己的思想的嘛。”

    “……”思想这么污，你倒是挺骄傲？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你们是比了大小吗？”

    马鹿王子拍着麻仓好的肩膀：“啊哈哈想想就知道吧，这家伙这个中学生体型大小绝对完败——”

    麻仓好终于忍无可忍：“闭嘴，马鹿！”

    他伸出手，往马鹿王子嘴边一划拉，他就只能发出气声了。

    醍醐京弥说起了风凉话：“哎呀呀，这是恼羞成怒吗？”

    “……那倒不至于，主要是这家伙太吵了，”麻仓好斜一眼醍醐京弥，“你以为我听到过多少没下限的东西？”

    相较之下，明日香就幸福多了。她只能听到人们特别强烈的想法，还带筛选的……比如说，她对病痛和求助比较敏感，因此养成了温柔善良的个性。

    不愧是地球精灵觉醒前就特别中意的灵魂，受到了特别优待呢。

    由此可见，能让麻仓好都受不了，马鹿王子的恶心程度有多夸张……

    “我也不需要同情！”

    麻仓好还是把灵视给关了，没必要为了醍醐京弥这个大半脑子塞满公式的家伙勉强自己忍受马鹿王子没下限的骚扰。

    在醍醐京弥的操作下，几人先后到达了他的本丸。

    不过，最轮到小龙景光的时候……

    他拒绝了。

    “为什么？”醍醐京弥大感意外，“我没觉得你讨厌我哎？”

    小龙景光耸了耸肩：“太过自信可容易受挫折的哦？”

    “不是我自夸，”醍醐京弥摸了摸下巴，看向远方，“从来没有刀剑付丧神拒绝过我。”

    “……你这话说得像是情场浪子一样呢。”

    “和我共事过一阵之后，也没有人会对我产生意见，大家都心服口服。”

    “我觉得更可能是敢怒不敢言。”

    “如果你拒绝，会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

    “那就让我来当第一个吧。”

    “这种第一还是不要吧？”

    “你可以尝试一下新体验的嘛？”

    远处传来一声对战的巨响，两个人都陷入到了一阵沉默之中。

    “说起来，你是被我违规召唤出来的，”醍醐京弥用夸张的口气说，“难道，你之前已经有中意的主人了吗？”

    小龙景光点头：“……是是，我比较中意杨威利。”

    “骗人，”醍醐京弥眯起眼睛，“你真的中意他的话，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态度，早就跟在他身边了吧？”

    小龙景光却摇了摇头，直接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想法，单方面切断契约。

    由于是单方面强行中断契约，他遭到了反噬，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醍醐京弥愣了一下：“何必如此？我也不会抓着不放啊。”他走上前，伸出手：“这样好了，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断掉契约又找不到其他补给源的话，刀剑付丧神很快就会回归原本的姿态。

    小龙景光却伸出手，将他的手打到一边：“别过来！”

    “……小龙？”

    “我自己走，”小龙景光冷冷道，“不需要你。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喜欢清廉洁白的主人。”

    醍醐京弥张了张口，却被小龙景光堵了回去：“一开始说要督促你，也不过是为了把你骗来地球罢了。”

    “……真的吗？”

    “别自作多情了！”小龙景光转身就走，不忘撂下一句话，“别跟过来！”

    醍醐京弥目送小龙景光离开，抓了抓自己散落的长发，自言自语：

    “……这么着急的演技，如此急转直下的剧情，他到底哪来的信心，认为我会老老实实照做啊？”

    小龙景光几次回头，都没有看到醍醐京弥的身影，顿时松了一口气。

    他找了个比较平整的废墟，靠坐在可以看见决战方向的位置，把本体随意丢到一边。

    随着战斗的进一步升级，时间的威力开始显现。

    一部分短生种的气息越来越弱，先是退出了战斗，然后……离开战场，默默等死。

    他们本该在千年前死去，但由于封印的关系，他们的力量暂时得以保存下来。

    可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们总归是要步向死亡的。

    一声微不可闻的咔嚓声响起。

    “哥哥，没事吧？！”一个男孩跑到近前，看着小龙景光，惊呼一声，“你的额头在流血！”

    “没事，”小龙景光把手按在伤口上，“没关系。”

    “真的吗？！”

    “真的。”

    “你的胸口也开始流血了！”

    “……”

    “我来给你包扎吧？”

    “不要，”小龙景光干脆直接告诉他，“我要死了。”

    “要、要死？！”

    “对，所以快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小男孩却转头就跑。

    “大哥哥！大哥哥！那个哥哥说他快死了！”

    然后小龙景光就眼睁睁见醍醐京弥从视觉死角走出来，摸了摸小男孩的头，给了他几颗糖，把他打发走。

    小龙景光苦笑：“你还是跟上来了啊。”

    “没错，”醍醐京弥走上前，坐到他身边，“你翻脸的速度快到不自然，我怎么可能放心嘛。”

    “果然还是太仓促了……”小龙景光把脑袋埋进膝盖里：“拜托，让我一个人帅气地去死吧。”

    “这一点也不帅，”醍醐京弥认真地说，“没有人应当孤独地死去。”

    审神者伸手拉过小龙景光的手，他的手凉的要命。

    数分钟内，他眼睁睁看着小龙景光从轻伤到中伤，中伤到重伤。

    小龙景光的本体已经露出了本来面目，刀鞘腐朽，刀柄伤痕累累，细密的裂纹从刀尖向刀茎蔓延。

    和审神者在预知梦里看见的那把刀，是同一把。

    “我要碎刀了。”小龙景光的声音发闷。

    “你要碎刀了。”醍醐京弥能看出来。

    有几只猫狗感觉到死亡的气息，靠了过来，静静蹲在一边。

    “我啊，”小龙景光开口，“本来，是时之政府发给审神者的制式刀剑。”

    看出来了，这个世界的小龙景光大约在哪个博物馆里吧，所以这把状态好到像新刀一样的“真品”被当成了赝品。

    “在我还没决定主人的时候……第三次大战就发生了。”

    小龙景光早就碎在了那场大战之中，但由于复原和封印之术，让他得以维持现在这样的姿态。

    可是一旦封印被打破，一切就如梦幻泡影。

    梦醒了，他也要碎了。

    “原来如此，”醍醐京弥的情绪低落，“是怕我伤心，才不告诉我的吗？”

    “想太多，”小龙景光却抬起头，给了他一个微笑，“我不想和人说再见。”

    “咦？为什么？”

    “因为不说再见的话，就可以当作我没有离开，不过是开启了一段新的旅程而已。”

    小龙景光调整姿势，扬起斗篷，将醍醐京弥和自己罩在了一起。他的斗篷很大，遮住了全部的光线。一时间，醍醐京弥什么也看不到。

    小龙景光用沉静的口气开口：

    “真是的，明明这么多年都一个人过来了……”

    “居然会因为数日的相处，而为注定的分离感觉到无边的寂寞。”

    “我见到过很多人……很多很有趣的人。”

    “和他们分离，我最多会感到可惜而已。”

    “为什么？”

    “你也不是多么特别的人。”

    “比较起来，还是泰隆更特别一点。”

    “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不过是开启一段新的旅程罢了。”

    “明明，我马上就要碎刀了。”

    话音落下，醍醐京弥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安慰吗？好像不用。

    小龙景光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抱怨，听起来，只感到困惑而已。

    他的态度很冷静，醍醐京弥的态度也很冷静：

    小龙景光会觉得不舍，也许是雏鸟效应吧。他虽然见过很多人，但以人类姿态和他人产生交流，只有这一次而已。

    而自己会觉得不舍，也许是因为第一次有刀在他面前碎刀的关系。怪不得，那么多人把碎刀当成杀人……

    他仿佛正在看着小龙景光步向死亡。

    明明，只是分神回归真神而已。

    小龙景光是被违规召唤出来的刀剑，这一把碎了，他还可以再申请一把。如果真神愿意的话，说不定剥离出来的分神，还会带有这一次相遇的记忆……

    就在醍醐京弥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额头产生了温热柔软的触感。

    “希望我们有机会……再次结缘。”

    霎时间，太刀片片碎裂。

    厚实的斗篷化作金色的萤光，从醍醐京弥头上消失了。

    他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身处黑暗之中。

    既然你不想说再见，那么——

    “晚安。”

    我们都是寂寞的猎人，无家可归，孤独地放逐在荒野中。

    时而吹吹口哨，然而也只有风声响应我。

    正因为如此，我们渴求人们。

    正因为如此，我们苦苦追寻人与人之间的温存。

    作者有话要说：

    1、loveless的旅程——分享引田香織的单曲《みちゆき》

    2、荒野猎人那段，宫部美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