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懒懒的过了一个暑假, 乐心觉得她好像都要在家吃胖了。
    谁让魏兰烧的一手好菜,在学校这大半年,唯一吃不惯的就是食堂的饭菜, 虽然烧的也不错, 可是乐心就是不太喜欢,不过再难吃也架不住关秀秀一天天往他们学校跑。
    乐心想到关秀秀死乞白赖的样子, 和她商量了一年多了,要和乐心在外面租房子住, 暑假放假前, 乐心终于点头答应了。
    关秀秀的理由是, 两个学校离的那么远,见一次乐心不容易。
    乐心每每都想捏她的脸,哪里不容易, 她不是经常往乐心他们大学跑,为了见杜绥。
    乐心的理由倒很实际,她总是在晚上有灵感,一到半夜, 就睡不着觉,要码字。可是,宿舍既断电也断网的, 她总是什么都干不成。而且在外面住,就能和关秀秀在一起,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和大学同学不一样,两个人能整天在一起的时间还有多长, 乐心知道离别的滋味,她也想在能和关秀秀在一起的时间,就和她多腻一些。
    而且开学就是大三了,乐心也想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写小说上面,虽然她现在已经是某网站里比较有名气的写手了,可是,生活在继续,故事就要继续,每写一本就要再想下一本,乐心不想停下来,也就在无休止写的时候,才能勉强让剧情占住她的头脑,不去想他。
    没想到,自己能这样,坚持着想了他四年,念了他四年。
    乐心想着,嘴角微微一弯,算是笑了。
    魏兰在外面叫她。
    乐心连忙跑出去,看见魏兰拿来了一块黑森林。
    “你怎么来了?店里不忙?”乐心接过魏兰给她送来的甜品,看了一眼。
    “刚刚做出来的,你爸非要我给你送来,你快回去吃吧。对了,上午接了几个单子,团体单,中午我和你爸都回不来了,你吃块蛋糕垫一垫,再自己做些吃的。”
    “嗯,好的,你放心吧,快去吧,我爸爸肯定忙不过来。”
    “好。”魏兰看着乐心笑了笑,就朝店里走了。
    乐心大一的时候,乐新年因为常年开车,导致腰椎受损,疼的每夜都睡不着,才向青城请辞的。
    然后乐新年就带着魏兰回了老家,环县,在离家不远的地方租了一个小门面,做起了甜品。
    做甜品是魏兰的主意,她在青家的时候,经常和张妈她们做甜品,也在外面学了很多,慢慢的,自己就爱上了这一行,所以一回来就做起了甜点。
    甜点种类不太多,但用料和食材特别讲究,所以上门来找的顾客络绎不绝,经常会有公司聚餐什么的团体订单。生意不错,乐新年和魏兰也很开心,毕竟回了自己家,人上了年纪,总会怀念故土。
    乐心拿着那块蛋糕重新回到家里,坐下来吃了几口,就接到了关秀秀的电话。
    关秀秀说她想提前一周回学校,问乐心同不同意,如果同意,她就提前订火车票。
    乐心想了想,放假前她们找好的房子搬是搬进去了,可还有很多东西没收拾,也要再多添置一些。于是也答应了。
    关秀秀听到乐心点头同意,电话那头的语调都变的轻快,兴奋的她哇哇叫,说一个多月没见到乐心,都要想死她了。
    乐心说她也是,挂断电话后,乐心就开始收拾行李。
    晚上乐新年、魏兰回到家后,乐心告诉她们明天就要走了。
    魏兰有些不舍得,可是,乐心大了,她早晚都要放手的。于是她和乐新年两个人决定明天送乐心去市里。
    于是一大早,乐新年就在外面擦他的爱车。
    见到乐心提着行李箱过来,乐新年连忙去搬。
    “不用了,爸爸,你腰不好。”
    “再不好,难道连我女儿的行李都拿不动?”乐新年佯装生气。
    乐心只能把箱子给他。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一家人顺利的到了火车站。
    一下车,在火车站门口,乐心就看到了关秀秀和她招手。
    身边还有杜绥和言成蹊。
    四个人当时高考,志愿都选了首都。
    毕竟,那是首都,是年轻和梦想的聚集地。
    言成蹊和杜绥两人都考上了A大,同校,不同专业。乐心是托了自己作文成绩的福,高二高三连着两年的全国作文比赛都得了第一,直接保送到了A大的中文系。关秀秀的成绩不太好,不过也考进了首都的一所普通大学,和A大距离不算太远,但也不近。
    乐心迎着关秀秀的目光,接过乐新年手里的行李箱,和他们说了再见,便跑了过去。
    关秀秀一下子搂住乐心,“我的小心心,你真的要想死我了。”
    杜绥在一旁酸气十足:“刚刚也没见你抱我啊。”
    关秀秀白了他一眼:“我们不是天天见面吗,可是自从乐心从青亦然家里搬走了,一到放假,就是我们两个生离死别的时候好吗?”
    无意中提到的那个名字,突然击中了乐心最柔软的一处,她的笑容也随之变的那么不太自然。
    言成蹊在一旁轻咳了几声,然后对乐心笑了笑。
    三个人虽然都在A大,乐心却很少能见到他们两个。
    因为中间牵扯的那个人不见了,乐心也没有什么理由和他们见面。
    只有关秀秀来A大的时候,四个人才会聚在一起。
    听关秀秀说,他们在学校外面有秘密基地,他们两个人经常不回学校,住在外面。
    杜绥看看时间,说差不多到点了,要进站了。
    四个人都拉着行李箱,往里走。
    火车要2个多小时的车程,乐心和关秀秀坐在一排,对面是杜绥和言成蹊。
    “怎么没有定快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啊。”乐心坐好后,从包里掏出魏兰给她带的面包,放在桌子上,然后拿起一个,递给关秀秀。
    “我这不是想和你们多待一会儿吗,半个小时还没聊够呢,就到了。”关秀秀接过面包:“阿姨做的?”
    “嗯,快吃吧。”乐心说完,又看了一眼关秀秀,鄙夷的说道:“你哪里是想和我们多待一会儿?”
    “那我就是想和我家亲爱的多待一会儿,行不行?”关秀秀咬了一口面包,骄傲的说。
    “好好好,你们最大。”乐心也笑了,指尖去滑关秀秀的鼻尖,“小赖皮。”
    关秀秀咬着面包,眼睛转了转,便问言成蹊:“你们三草的那一朵现在在干嘛?”
    语气听起来很随意,可是谁都知道,她是故意趁乐心在的时候问的。
    关秀秀知道,乐心有个坏脾气,就是执拗的不像话,哪怕是对关秀秀,她也很少讲青亦然的事。四年来,关秀秀想试图和她说一些青亦然的事情,她总是逃避着不听,岔开话题,或者直接塞上耳机。即使关秀秀知道,她很想听,可是,她从来不问,也装作不在乎。
    可是就是这从来都不问,才是最大的问题。
    所以,关秀秀就想,在火车上,四个人都在,你还要躲吗?
    “额,”言成蹊抬眼看了一眼乐心:“他,挺好的。”
    关秀秀只想冲过去掐他,这种回答,不相当于没说。
    “我听杜绥说他早就毕业了?怎么能这样?我们才大三,他研究生都毕业了?”关秀秀又咬了一口面包,眼睛瞪着言成蹊,鼓励他多说一些。
    乐心听了转过头去,一只胳膊撑着头,歪歪的,看着外面疯狂后退的树木和建筑物,那些建筑物越来越少,慢慢的,都要不见了,火车驶出了城市,留下了满眼的郁郁葱葱。
    “嗯。毕业了。一出国就直接去了瑞士。”言成蹊说。
    关秀秀听了,连忙拣出重点:“瑞士?他不是要去美国吗,和你们班那个什么什么一起?”
    “程程。”旁边的杜绥提醒。
    关秀秀听了,立刻看向杜绥,一脸的不满意:“就你记得!”
    杜绥低下头,暗骂自己真是多事。
    “是,本来他们两家大人就是那么打算的,可是青亦然直接转机去了瑞士,后来听说,他自己早就申请好了。”
    “嗯,那就是没有和那个什么什么在一起呗。”关秀秀往乐心身边靠了靠,故意提高了些音量。
    “当然没有。”杜绥开口说。
    “那他怎么又跑冰岛了?”
    “他说要去看欧若拉。”言成蹊回了青亦然的原话,后面其实还有一句,言成蹊在考虑要不要说,过了好久,他才说:“青亦然说那里冷,最适合他。”
    “冰岛大学?”关秀秀问。
    “是。他在瑞士直接读的大学,读了一年,然后作为交换生去了冰岛,他四年读完了我们高中加大学外带研究生的所有课程,说起来,这个家伙也是……”言成蹊说完,看了一眼乐心,乐心的脸庞映在火车上的玻璃上,模模糊糊的。
    “估计,那时候,他是疯了吧。”言成蹊继续说。
    “绝对是疯了,我给他打电话,他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图书馆,不是在学习就是在学习,反正就是疯狂的学习。”杜绥在旁边接着说。
    “他就一直没回来?”关秀秀注意到乐心的肩头动了动。
    “没有。”言成蹊说,“不过,这大半年我们联系不上他了,偶尔会收到他的邮件,电话打不通了。”
    “怎么回事?”
    “谁知道,邮件里说他很忙,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杜绥摇头。
    乐心看着窗外的景色,又到了夏天的尾巴,四年前的事情,就站在这个小尾巴上,拼命的往后退,退的乐心以为早就忘记了,其实一回头,那些记忆还是在那里,就像眼前这一片片的绿一样,朝气蓬勃。
    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在乐心无法逃开的这一段时间里,关秀秀变着法子提了关于青亦然的一万个问题,逼着乐心听进耳里,钻进心里。
    因为关秀秀早就听杜绥说了,青亦然一直喜欢乐心,就算现在也是,否则,他怎么会一个女朋友都没有交过。
    可是,那时候的伤痕和他的不告而别,好像对两个人来说,伤害都太大了。
    两个人都疯一样的想念对方,却不肯听关于对方的一点点事情,哪怕一点点,他们也全部拒绝。只肯陷在自己的记忆里,麻醉自己。
    关秀秀觉得,太残忍了。
    只要有一个人肯往前迈出一步,只一小步,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她认识乐心这么多年,只见乐心哭过一次。
    那天关秀秀去A大,正好赶上暴雨,便没有回自己学校,而是和乐心挤在一张床上。
    半夜关秀秀睡不着,却见乐心从床上爬下来。
    她爬下去后,坐在书桌前。
    关秀秀看她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散着蓝盈盈的光,照在乐心脸上,有些惨白。
    乐心盘着腿坐在电脑前,好像在想什么。
    关秀秀不敢叫她,怕打扰到她,就枕着胳膊往下看。
    乐心坐在书桌前发了一会子愣,才把两只手搭在键盘上。
    关秀秀听见键盘清脆的敲击声,听着听着,眼睛睁不开,要睡着了。
    恍惚之际,她似乎听到了一声声小声的抽泣。
    关秀秀垂下头去看,乐心正坐在电脑前,手指在动,肩膀也在抖。
    关秀秀以为乐心写到了伤心处,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便想下来安慰她。
    乐心完全沉浸在痛苦中,连关秀秀从床上下来都不知道。
    关秀秀正想叫乐心,扫了一眼电脑屏幕,却惊呆了。
    一页整齐的文档,最上面密密麻麻的几行字,应该是乐心刚刚写的正文。
    可是下面就变了,一排排的码着,整整齐齐的三个字,无限重复,平铺了整个文档。
    关秀秀看着那触目惊心的三个字。
    青亦然。
    当时关秀秀看着乐心的背影,在想,
    原来,爱情也可以这么痛苦,这么刻骨。
    下了火车,杜绥和言成蹊把两个女生送到租好的房子那里才走。
    乐心说太晚了,吃点东西再走吧。
    杜绥也想和关秀秀多待一会,便点头同意。
    厨房里是乐心和关秀秀放假前刚收拾好的,很简洁又干净。
    乐心问他们想吃什么,言成蹊回答说面。
    乐心听了,愣了愣,才说好。
    她从冰箱里拿出几包方便面,打开火,水很快就滚了。
    关秀秀在一旁帮忙撕开面袋。
    扔进去,煮开,乐心又往里面打了四个蛋。
    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大大的、小小的,顶着白色的蛋白,蕴着清淡的烟气。
    关秀秀又把从家里带的火腿切好了放进去。
    锅子端到桌上,四个人围在一起吃。
    “为什么每次你们凑在一起都要吃面啊。”关秀秀只夹了一筷子,就放下了。
    “还不是青亦然和小蹊爱吃,他们每次聚在一起都要吃面,带的我,后来也习惯了。”杜绥不忍心看关秀秀饿着,又拿起手机,“你要吃什么,我点外卖。”
    “不要了,”关秀秀摇头:“在火车上吃的太多了,不饿。”
    言成蹊低头吃着:“青亦然以前也不爱吃,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爱吃面了。”
    说完看了一眼乐心,乐心盛了半碗,正吃的香。
    他看着乐心问:“是不是你爱吃面?”
    乐心点头。
    言成蹊看着乐心看了好久,才继续吃起来。
    一周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乐心和关秀秀的小窝也都安置好了。房间不大,却很温馨。两间卧室,一间客厅。
    客厅的一角被关秀秀特意空了出来,费劲了心思,用最小的空间,给乐心做了一个迷你书房。
    乐心见了,惊喜的抱着关秀秀一顿亲。
    可是,开学没几天,乐心就出了事故。
    晚上乐心从图书馆出来,图书馆突然停了电,乐心正好在下楼梯,突然间的黑暗,乐心的眼睛极度不适应。
    后面有人冲撞过来,乐心的眼镜撞掉了,她去摸眼镜的时候,一个没留神,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随即送到医院。
    关秀秀和杜绥因为有事去了临市,不在乐心身边,急的关秀秀团团转,杜绥在一边安慰她说小蹊已经去看了,没事,不是太严重,只是腿脚都肿了,没有伤到骨头,医生说卧床休息十几天就可以。
    关秀徐给乐心发微信,乐心回复让她不用担心,还拍了一张自拍照,脸上扬着笑。
    关秀秀:“还疼不疼?”
    “不疼了。”
    “怎么可能,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怎么会不疼?”
    “还好,我小就摔习惯了,已经对疼麻木了。”
    关秀秀:“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我过两天就回去。”
    “嗯。我知道。放心。”
    关秀秀发过去语音又问了几句。
    乐心回的时候,关秀秀感觉她好像哭了。
    本来就是这样,字体问候没有感情,可是语音有。
    关秀秀这边发过去语音,乐心听到她的声音,一时间没控制住,鼻头开始发酸,她想她了,也想他。
    关秀秀知道这种感觉,一个人独自在一个城市,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在身边,生病的时候最容易感到孤独,难过。
    关秀秀指尖动了动,想问乐心一个她一直不敢触及的问题。在这个当头,关秀秀觉得乐心会讲真话的。
    关秀秀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发了出去。
    “是不是想他?”
    过了好久,关秀秀才得到乐心的答复。
    “别告诉他,我很想他。”
    关秀秀念起来,简单的八个字,透着乐心悠长的忧伤。
    她回头看了看杜绥,杜绥刚洗完澡出来,头发也没擦干,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湿哒哒的。
    “怎么了?”杜绥问。
    “我想用一下你的邮箱,可以吗?”
    关秀秀看着杜绥的眼睛说。
    青亦然解开领带,喘了口气。整整一天,他都没得闲停下来。
    律所开了半年,每天忙的不可开交。
    上午开了一上午会,中午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又有客户上门了。
    虽然只开业半年,可是一心律所的口碑在圈里好到爆。
    尤其大家都知道,律所的头牌,也就是青总,最擅长打经济案,加上他本身也是经济学专业毕业的,所以,一般的律师都没他门儿清。很多大企业都想和他合作,想聘他去做法律顾问。
    送走了客户,青亦然才有机会喘口气,他懒懒的长腿往桌子上一翘,交叠在一起,整个人陷在宽大舒适的座椅中。
    黑色的西裤顺着两条腿,勾出紧实的线条。
    青亦然闭上眼睛,准备休息一下。
    果然,首都的节奏好快,和他在冰岛悠哉的日子比起来,这半年把他累瘦了一圈又一圈。
    刚闭上眼睛,就听到电脑里传来提示音。
    不知道是不是委托人发来的邮件,青亦然伸展胳膊去拿鼠标,窝在座椅里,他点开邮箱。
    发信人是杜绥,没有正文。
    附件一张图片。
    青亦然点开图片,是一张对话截图。
    截图最上面是一张照片。
    看到照片,青亦然翘在桌上的腿立刻无力的滑了下来,整个人坐直了,抿着唇,盯着电脑屏幕。
    那张他想了四年、念了四年的脸,重新出现在他眼前时,青亦然狠狠的咬了牙。
    可是四年前,她还是一头长发,照片里的她,现在剪着细碎的短发,刚刚到耳边。
    青亦然记得,他还在瑞士的时候,言成蹊告诉他,他走的那个冬天寒假,乐心剪了短发,言成蹊在他家门口见到乐心时,还吓了一跳。
    照片里的乐心,眼角和发尾都在飞扬,可是,却遮不住脸上的苍白。
    再往下看,是关秀秀和乐心的对话。
    大致都是在问她疼不疼之类的。
    可看到那句,别告诉他,我很想他时,青亦然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力气,他有些喘不上气一般,手指忍不住去抚摸电脑的屏幕,似乎能从那些文字里,触到乐心的温度。
    最后一句是杜绥添加的一句话:乐心出事了,在A医院。
    青亦然看了,连忙从座椅上跳起来,抄起手机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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