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季澄回到家的时候, 江亦茹在客厅里看电视
他只轻描淡写说了一句:“我回来了。”
好像只是出门散个步,仿佛那个离家出走半个月之久的人不是他似的。
江亦茹拿他没有办法, 这半个月,找不到人,但是每天都会接到一个报平安的电话,来自形形色色的号码,张口就四个字:“我挺好的。”然后就挂掉。
号码都是本地的,偶尔还有座机证明他还在南州,没有走远, 信用卡也在时不时的花钱。
所以江亦茹虽然担心,但是知道他并没有出事,也就稍稍放下心来,没有停下自己手头的事情。
上次白家的宴会没有白参加,终于有人引荐她参与一个好的项目, 得到一个难得的投资机会。
云跃集团最新上马了一个制药项目,现在仍然是内部机密, 这一次属于云跃的内部融资, 多少人想送钱上去,都没有机会, 她好不容易有这么一个路子, 绝不能轻易的停下来。
见季澄若无其事,她也只是淡淡的。
“还知道回来呢?你这半个月都去哪了?”江亦茹问。
季澄放下行李:“没去哪, 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江亦茹点头,没再说什么。
将要投资的项目前景, 按预估值,起码能赚小一个亿,如今儿子也自己乖乖回家来,令江亦茹心情大好,所以只是随口询问,并不像平时那样唠唠叨叨。
季澄看出来她心情好,问她:
“妈,你的投资生意谈的挺顺利?”
江亦茹不无得意:“很顺利,让你爸爸总说我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家庭妇女,这回我也玩玩钱生钱的游戏。”
季澄对这些不感兴趣,他回来,是因为在乔木兰那里看见那张照片。
那个照片上的男人让他太震惊。
他深深看一眼母亲,身心俱疲的上楼去。
江亦茹沉浸在金钱的喜悦里,看不见她眼里的深意。
季澄一边上楼一边感觉自己的脖子那里被勒的紧紧的。
不是真的呼吸困难,而是感觉自己被命运扼住了喉咙。
第二天,江亦茹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云跃集团的洽谈室。
云跃的律师已经在那里等待她。
“江女士,不好意思,该项目的法务负责人杜垂杨律师,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现在由我来代替他主持本次合同签署。”
说话的人姓张,话语之间已经把合同和笔都准备好。
原来负责的律师叫姓杜,那幸好没来。
她这辈子最讨厌的姓杜的,八字不合,遇见就要倒霉,这个张律师就挺好,看着很专业。
她把律师准备的签字笔拿开,从包里拿出昨天新买的那支万宝龙金笔。
簇新的钢笔,第一次吸饱墨水,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几十年不用钢笔,拿着吃力,并不适合她。
她翻开合同,发现合同的附件特别长,勉强看了几页,很多专有名词看不懂,她只好又翻回第一页来,确认关键字。
是云跃集团没错,是祥云计划没错,投资金额也没错。
于是她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字的那一瞬间,感觉一个亿,已经到手了。
江亦茹三个字,写的神采飞扬。
连着忙碌了好几天,木兰将酸笋的事都忘到了脑后,直到有一天中午,林平儿不满意食堂的菜色,问起她:
“木兰,你不说给我尝尝你亲自腌的酸笋吗?怎么没动静啦?是不是不好吃,不好意思拿出来?”
木兰这才想起来,于是第二天,陆熠辰前脚离开办公室,她后脚就溜进了套间,打开冰箱,伸长了胳膊往冰箱最里面掏去。
却直接触到了冰箱后壁。
咦?奇怪,怎么没了?
整个胳膊都伸进去了,结果也没摸到原本藏在最里头角落里的那个餐盒。
是被院长发现了给拿走了?
可是自己藏的那么深,他怎么发现的?难道他把冰箱掏空了?
她只好空手去找林平儿。
“你是说,你准备的小菜,被院长拿走了?”林平儿问。
木兰无奈的耸耸肩:“没有别人能进那个房间了呀?只能是他,不过没事,我家里还有呢,明天给你带。”
林平儿听了她的解释,眯起眼睛揶揄她:
“俗话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行啊,小木兰!这么下去,拿下院长指日可待啊!”
“你胡说什么呢?我可没想抓谁的心!”
话说的信誓旦旦,斩钉截铁,只是心里感觉有点怪怪的。
吃完饭,下午还有门诊。
一点半,刚打开诊室的门,心外的小护士就迎上来:
“乔医生,糟糕啦!刚才楼下挂号窗口小婷发来警告,那个采花贼又来了!这次挂的心外!”
护士口中的采花贼,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得了这么个外号,就是因为两个字——猥琐!
医院的医护人员都猜他是个看多了岛国看病play的变态,每个月都要来几趟,美其名曰检查身体,但凡是有个把美貌医生护士的科室,他都经常以各种名目去骚扰一番。
据说上周来,说自己消化不良,摸人家消化科新来护士的手,言语露骨,把小姑娘都吓哭了。
今天这个采花贼又来兴风作浪,而且瞄准了心外科,木兰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只祈祷他是真的有心脏病,而不是来揩油占便宜。
果然,第三个进来的,就是那个臭名昭著采花贼。
猥琐大叔一进门就咧开嘴笑,要是不了解他的名声,乍一看还觉得挺憨厚的。
只是话没说上两句就不对味了:
“乔医生啊,你可给我看看我这心脏,它跳的不稳定啊!特别是我现在坐在这,看见你这么漂亮的医生,它跳的更快!你们学名怎么叫来着?对,我是心率不齐啊!”
木兰看着这个大叔是红光满面,口沫横飞,说话中气十足,明显的身体倍棒,哪来的什么心律不齐?
本来脸上还挂了个职业微笑,但是听了这话,也有点控制不住,嘴角微微抽搐:
“那我建议您先出去做个心电图,一会我看了结果再诊断。
“不用不用,心电图不是还得花钱吗?您先拿听诊器听听。”那大叔
说着,居然自己脱了外套,直接躺在了墙角的小床上。
木兰坐那没动:“这位患者,听心跳不用躺着听,您可以到这来坐着。”
大叔连连摆手:“我呀,浑身无力!我就躺着听吧。”
木兰无奈,只好挂上听诊器,隔着T恤衫,听他的心跳。
谁知他突然说话:“隔着衣服听能听清吗?”
说着他居然就不由分说抓住了她的手,撩起自己的上衣就把木兰的手往衣服里塞。
医生抗拒病人的正常身体接触是不专业的,可是木兰此刻就是觉得非常恶心。
猥琐大叔手心里潮湿,抓在木兰手上,拇指还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她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木兰往回抽手,谁知那手竟然胆大包天的沿着手腕缠上来。
“这个病人我来看吧。”
一双手扶上她的肩膀将她带离了病床边。
木兰看见那张脸的瞬间如释重负:
“院长。”
陆熠辰极轻的拍了两下她的后背,低声说:
“去洗个手。”
木兰心里感激的不得了,让那猥琐大叔再摸两下,这手恨不得剁了。
猥琐大叔不干了,美貌医生的小手细细滑滑的,正摸得好不惬意,半路杀出个男医生接手,他哪能同意?
挣扎就要坐起来阻止木兰离开:
“哎,我要乔医生给我看!你是谁啊?”
陆熠辰一手接过听诊器,一手一把将猥琐大叔又按了回去。
猥琐大叔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得,那只手压的他死死的,正要发作就听旁边小护士说:
“这是我们院长!平时他可不看门诊,先生您今天真幸运!”
“院长?”
原本这“采花贼”正打算拿医院随便给他换医生,敷衍病人发作一番。
听了这句话居然被噎住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男医生,一对上眼神,就觉得那双眼睛里寒气逼人,自己竟然直接打了个哆嗦。
陆熠辰把听诊器拿下来:
“心脏挺好,走吧。”
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诊室。
眼看着陆熠辰的背影离开了,猥琐大叔才缓过神来。
自己竟然被一个年轻医生的气场给压迫得说不出话来?
顿时觉得十分没趣,也不看病了,灰溜溜的走了。
木兰在洗手间洗了好几遍手才出来,发现陆熠辰等在门外。
看她出来,他迈步走进去,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她听见他的声音如一阵风,轻轻吹过耳畔,低沉悦耳,撩动几缕发丝。
她听见他说:
“晚上下班停车场见。”
说完,陆熠辰径直的走进了洗手间,仿佛刚才那一句话只是幻觉,了无痕迹。
整整一个下午,陆熠辰的那句话,都像个小爪子似的在她的心尖上挠啊挠,让她坐立不安,心绪不宁。
眼看着时钟的指针一点一点的靠近下班的时间,木兰手里的笔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节奏越来越急。
紧张。
很紧张。
可是时钟并不因她的紧张而放慢脚步,指针终究挪到了下班的时刻。
停车场里很安静,偶尔有人开车离开。
陆熠辰的车没有停在平时的位置,而是移到角落里,静静等待。
直到电梯门打开,那个身影走出来,茫然四顾。
他亮了两下车灯。
木兰觉得自己像个秘密间谍,她看了看电梯的指示灯,正在下行,门再打开,就会有人看见她。
于是小跑了两步,跑到陆熠辰的车前,坐上了副驾。
一阵淡淡的香风随着车门的打开扑进来,柔柔的甜美。
她平时上班时头发都是挽起来,下班后放下,披散在肩头,漆黑如墨,像上好的锦缎。
陆熠辰忍不住伸出手,撩起一缕。
木兰感觉到头发上的牵扯,一回头,那卷曲的发尾就调皮的从陆熠辰的指缝中溜走。
他忽而怅然若失。
“找我有什么事吗?”她问。
他启动车子,调整方向盘:
“我们,还得再熟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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