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7)
速地往廖一晗的方向一带。
连笑自然没错过这一幕。
陈璋把廖一晗逼到如此进退维谷的境地,还指望廖一晗护着他?
廖一晗愿意,连笑可不愿意。
显然廖一晗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出现,而在连笑此时的视角下,只能看见坐在主位上的廖一晗那垂着眸的侧脸,不知正压抑着什么。
连笑来到会议桌前,会议开始前给她留了位置,但她并未入座,正站在陈璋的斜对角,对与会众人道:“我是晗一美妆版块的总负责人,关于假货的来源,还在调查中。”
这才是容悦目前最关心的问题,既然廖一晗迟迟不肯讨论相关,而连笑一进门就直切要害,容悦众人自然更乐意听后者说。
“货品从容悦出库时算起,所有流程的相关责任人,包括我,也包括陈总,都将接受调查。”
连笑说完,抬眼一看斜对角——
那儿坐着的陈璋早已压低了头。
连笑压抑着冷笑的冲动,目光扫向其他人,继续道:“包括进出库在内的所有监控和进出库记录,我已经让人冻结,廖总签字之后,所有记录都会调取出来,一一接受筛查。我建议容悦也设立专门的督查岗,负责全程跟进。”
连笑的小助理躲在角落围观,脸上终于不再是之前那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自己的老板终于上道了一回,总算没辜负她刚才一直偷偷开着视频聊天,为连总全程直播会议室里的进程。
廖一晗如今已是骑虎难下,陈璋今晚向她坦白时,虽声称相关的货品进出库记录已被销毁,不会留下任何指向他的证据,可——
万一有遗漏呢?
她签字的话,所有记录都会被调取出来;可她不签字的话,如今容悦的人都在场,她又该如何自圆其说?
现在只等容悦的副总发话了。
只见副总沉思片刻,转头看向一旁正拿着手机的助手,准确来说,是看向助手的手机屏幕——
该助手和连笑的助理一样,全程用手机录下会议进程。而此刻他的手机屏幕上,正是一脸严肃地坐在机舱里的周子杉。
连笑这才发现周子杉也在围观全程。
今晚的意外太多,以至于连笑突然在手机屏幕上对上周子杉的那张脸时,心中已毫无波澜。
所有人都在等着周子杉发话,包括连笑。
“就按连总说的办。”
周子杉在视频里说道。
会议结束已是凌晨两点,容悦的副总和廖一晗还打算继续谈,连笑就先告辞了,回到自己办公室,准备拿了包就走,不料办公室里竟坐着个人。
方迟。
连笑见是他,全副武装顷刻间卸下似的,肩头都感觉轻了,把自己往沙发上一丢
方迟把桌上那杯给她买好的咖啡往她面前一推。
“半包糖半盒奶。”她的最爱。
方迟说。
连笑却无心顾及这些,语气不确定地问:“我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这个问题对于方迟这个纯粹的旁观者来说并不难:“这对晗一来说,绝对是好事,但对廖一晗来说,不一定。”
还以为会得到百分百肯定的连笑腾地坐直,为自己据理力争:“可我怕我再任由廖一晗这么护着陈璋,迟早有一天廖一晗成了彻彻底底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被陈璋那逼害得倾家荡产。”
方迟这才了然一笑:“你心里其实已经想得很明白了,又何必再问我做得对不对?”
他用简单一句话,就让连笑认清了自己的内心。
这一点,连笑是服气的。可这只能令她更加气馁,又哀叹一声瘫了回去:“廖一晗会恨我的。我明明答应了帮她掩盖,却出尔反尔。”
“她总有一天会知道你是对的。”
“总有一天是哪一天?”连笑戚戚地问。
“等她不再被爱情蒙蔽双眼的那一天。”
说了等于没说——
连笑把手一抬,方迟已了然地把桌上那杯咖啡拿给她。
连笑保持着瘫坐的姿势,正准备喝一口,身后的办公室门却被豁然推开。
门背撞在墙上的声音,预示着来者不善。
只不过,该来者似乎并未料到办公室里会有第三人——
见到方迟的那一刻,廖一晗一愣。
方迟扫一眼廖一晗的脸色,大概知道来者何意,对廖一晗颔了颔首,便对连笑说:“我在外面等你。”
办公室门就这么被悄然关上。
明显廖一晗是来兴师问罪的。
若不是方迟刚才在这儿已经为她打好了预防针,连笑怕是要溺毙在此刻廖一晗仇视的目光中。
“为什么?”廖一晗短短三个字,已是咬牙切齿。
相比之下,连笑反倒平静很多:“我不能让陈璋再祸害公司,更不能让他再祸害你。”
☆、第 41 章
廖一晗却并不吃这一套:“我都说了我能摆平这一切了, 你就不能像原来一样,拿着你的分红什么也别管么?”
“……”
“说到底是你不相信我。怕我连累公司,连累到你。”
连笑被她训斥得当即愣住。
冲喉而来的不是愤怒, 而是苦涩。
她把廖一晗当做最亲密的朋友和合作伙伴, 廖一晗却从始至终, 只把她当做拖后腿的。
苦涩到连笑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
廖一晗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咬了咬牙, 没再针锋相对下去。
连笑的眼睛比一般人显大,眼里的落寞自然也显得更落寞,廖一晗虽然总教训她,但之前不外乎是劝她少喝点, 劝她收收玩心这类无关痛痒的话。如今这样直指人要害,还是第一次。
廖一晗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 语气好歹缓和了一些:“算了。相关记录陈璋已经清理掉了,要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来。你做的也没错,如果不让容悦的人插手,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此话一出, 也算给了连笑台阶下。
连笑看她一眼。已经无话可说。僵硬地拎起自己的包, 转身开门走了。
她以为方迟会在门外等她。
出门却发现办公室外空空如也。那一刻, 不免连心都有些空。
重拾了步伐,加快脚步离开晗一。
这个只属于廖一晗的晗一。
有些事情或许真是一早就注定好的。最初她和廖一晗合开淘宝店,因彼此的姓氏均以“L”打头,淘宝店便取了——“Double L”这个名,当年的老粉爱管她们店叫“DL”, 甚至叫“大龙”,DL最风光的那几年,也确实衬得起这么个俗气但霸气的外号,连年称霸淘宝网红店的龙头老大。
最初成立晗一时,本也想把二人的名字一同融进去,可怎么取名都不顺,连笑也想名字想烦了,直说:“干脆叫一晗好了?”
廖一晗当时还不同意:“那岂不是成了我一个人的公司了?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最后找风水大师算了,才把“一晗”倒过来用,成了如今的“晗一”。
当年的廖一晗,生怕公司成了她一个人的公司。
如今呢?
大概也和所有人一样,觉得她连笑多余吧……
短短一路从公司下到地下停车场,连笑仿佛也从DL成立一路走到了晗一的今天。
谁说喝多了酒记性差?她们挣到第一个10万时,全部换成现金,只为能体验数着钱撒欢的感觉;到她们挣到第一个1千万,花重金租下如今的写字楼整层,既心疼又自豪的滋味,全都历历在目。
出了电梯右拐没一会儿,连笑就看见了方迟的车。
方迟坐在车里等她。
还是那张平静的脸。
之前觉得他不动声色是老谋深算,令人佩服得不行,如今却觉得这人缺失同理心,都不能显得——稍微担心她一些么?
车中的方迟见她突然停下不动,等了片刻,她依旧没有要过来上车的意思,方迟不禁一蹙眉,不得不下车朝她走来。
待他站定在她面前,连笑终于找着了撒气的地儿:“你怎么不在办公室外头等我?”
语气几乎是质问的。
方迟的眉心不由得蹙得更紧,除此之外,依旧是张风平浪静的脸,依旧是那静若止水的声:“我以为你并不希望我听见你和廖一晗的对话。”
连笑当即没了声。
也确实,她并不想被任何人听见廖一晗用那样的语气质问她。
可是抬眸看他,依旧忍不住一脸埋怨。
方迟无奈摇了摇头。
知道她郁结在心,得借这番无理取闹发`泄。但她既然需要发`泄,那方迟显然更希望是是这样——
他朝她张开双臂。
面对连笑蹙眉看他的样子,方迟相顾无言,只点了点头。
连笑犹豫了一下,张开双臂环抱住他的那一刻,他也双臂一合,轻拥住她。
那一刻,连笑终于找到了靠山一般:“在廖一晗眼里我就是多余的。”
哭也哭不出来,笑更笑不出来,只是闷。一方面怨及廖一晗竟然这么看她,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认廖一晗说得对。
她确实从没为晗一付出过什么,自然就陷入自我否定之中,无法自拔。
方迟紧了紧怀抱。
她现在需要的不是什么“在我眼里你永远不多余”这种俏皮话。
他知道她有多坚强——
很早很早很早之前,他就已见识过。
坚强到,甚至能带他走出阴霾……
“回家吧,好好睡一觉。”
连笑脑袋埋在他肩头,马鞭草的味道,清冽,一如他此人。
连笑用力点了点头,因人在他怀中,就仿佛猫儿在蹭他肩膀:“对,明天会好起来的。”
但显然,明天并没有变得更好。
清晨在自家床上醒来时,连笑人还没起,已第一时间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微博。
“容悦假货”的热搜虽然已经撤了,但相关话题的讨论量一直在飙升。
晗一和容悦都低估了自媒体的影响力,假货事件经过一整晚的发酵,加之晗一和容悦各自在业界树敌颇多,两家的公关速度压根比不上丑闻的传播速度。
晗一虽按盈利和规模来论资排辈,在本地企业里排不上什么号,无奈名声大,传统媒体也开始追踪报道此事。
可连笑原本以为顶多是众多门户网站有兴趣追一追这消息,却不料,地方台的早间新闻也报道了此事——
连笑一刷新话题,就实时出现了一条来自S市地方台的早间新闻截图。她傻看了两秒,腾地坐了起来。
翻来覆去地看,确定了不是PS的图片,连笑下了床,都顾不上穿拖鞋,已赤脚往客厅去。
准备开电视看看。
可她人刚来到客厅,脚下又生生一顿——
方迟正端坐在她家客厅中,看着电视。
神情严肃。
连笑这才想起来,凌晨方迟送她回家没一会儿,又按响了她家门铃。
一群人在方迟家喝得五迷三道,客厅、客房、主卧全被占了,他无处可去,问能不能来她家借宿。
看在他还带着哈哈哈和三只小祖宗的份上,连笑也就勉强收留他了。
方迟真就只是乖乖借宿,住在客房一宿没动静,以至于连笑一觉醒来,差点忘了他还在她家。
此刻的连笑也没多余时间纠结于这个男人的登堂入室——
她正站在电视屏幕的斜后方,看不见屏幕,但能听见主持人字正腔圆的声音说道:“据悉,晗一控股股份有限公司的货源来自于……”
方迟一抬眸,也发现了她,表情并未见任何变动:“你醒了?”
“……”
方迟下巴点一点电视屏幕,目光又回到她身上:“我正犹豫要不要叫你起床看新闻。”
这么自来熟的样子,真像是同居已久的……
情侣。
这两个字刚从连笑脑中飘过,她的神思就再度被电视机里传出的女主持的声音吸引走了。
连笑都来不及坐到沙发上,径直走了两步来到电视机正前方杵着。
确实是地方台的早间新闻,截了一些微博上的新闻稿,在说晗一涉嫌售假一事。
这么大的消息,晗一内部不可能没收到消息,却没有一个人打电话给她——
电视机中,女主播已经开始播下一条新闻,连笑才得空摸出手机查来电记录。
确实没有任何人打电话给她,工作群里也安静得不像话。
“消息都已经上新闻了,晗一怎么都没一个人来通知我?”
连笑顶着满头问号,颓然地来到沙发前,一屁股坐下。
再看一眼晗一的高层微信群,依旧安静得异常。
连笑赶紧回到微博页面,刚要把自己起床时刷出来的那则新闻截图转到微信群里,方迟却伸手挡在了她手机屏幕上方。
方迟看了她一眼。
见她如此焦急,方迟犹豫片刻,还是说了:“晗一肯定得知自己上新闻了,只是不想让你知道而已。”
“……”
“……”
“你是说……”连笑喉间一涩,没再说下去。
不过方迟看她此刻陡然僵硬的脸色,就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他的话里有话——
应该是廖一晗下达了命令,这件事不再让她插手。
哪是什么风平浪静?只是一切都再与她无关而已。
“呵……”
连笑忍不住自嘲出声。
“照这架势下去,她是不是过两天就要回购我的股份,让我彻底滚出晗一了?”
☆、第 42 章
“别冲动。”方迟虽然不认同廖一晗的做法, 但也能理解,“她不希望你掺和这件事,这点很明确。但并不意味着她会为了陈璋和你彻底撕破脸。”
他这话连笑越听越不对付, 忍不住扭头瞪他:“你怎么一直帮廖一晗说话?你喜欢她啊?”
方迟真没想过她会这样质问自己, 不免失笑:“你这可就有点胡搅蛮缠了。”
这男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浅浅一笑,就把她的迁怒化成了绕指柔。
静下心来想想, 也确实如方迟所说,廖一晗不至于为了陈璋和她彻底翻脸——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她必须乖乖听话的前提下。
连笑俨然一滩烂泥,又瘫坐了回去:“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遵从自己的内心。”
得!又是说了等于没说。
连笑就这么沉默了许久,直到她脚边那只怎么蹦也蹦不上沙发的香主张牙舞爪地第无数次栽倒在地, 连笑依旧毫无头绪,索性把香主抱过来蹂`躏, 如果万事都能如这只猫崽子似的任她摆布可多好。
“我不想失去廖一晗这个朋友,可我也不想让陈璋逍遥法外。”
方迟见她揉着香主毛茸茸的脑袋,垂着的眼眸、挺翘的鼻尖、微抿的唇,落在地上是一道落寞剪影——她敢这样不刷牙不洗脸, 如此素面朝天的面貌面对的异性, 估计也就他了。
突然有那么一丝冲动, 想要揉一揉她睡得炸毛的脑袋,千忍万忍才勉强忍住,正色道:“那就借刀杀人吧。”
连笑耳尖一凛,豁然抬头,连猫都顾不上撸了:“什么意思?”
方迟回视她, 张了张嘴——
连笑见状,恨不得凑过来听。
“亲下我我就告诉你。”
他说得,还挺认真。
本来绷紧了弦的连笑顿时如泄气的皮球:“能不能正经点?”
方迟却直接把脸往她面前一放,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连笑被他眼对眼,鼻对鼻地直视着,忍不住咽口唾沫:“我……没刷牙。”
“我不介意。”他答得飞快,并勾着笑补充,“我刷了。”
连笑刚想以他没刷牙为由把他推一边去,就这么被他一语断了后路。
“亲……哪?”
这还用说么?方迟食指点点自己的唇。
见他如此肯定,连笑只能硬着头皮,一点一点靠近。
靠近到一半,却又停了。
只因突然意识到,万一他不只是亲一亲,而是深吻……
那可怎么办?
就算遭已在他面前毫无形象可言了,但这点底线,还是要坚守的吧。
可一个直男,哪能读懂一个女人心里的这点小算盘,见她欲近不近,他狠狠一挫眉:“真是磨人……”
话音落下同时,拽过她来,吓得原本坐在二人之间舔爪子的香主矫捷地蹦下沙发——
当即对着她的唇落下半天求而未得的吻。
却在这时,方迟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了。方迟压根就没听见,满心满眼都在描绘这近在咫尺的唇形。连笑却比方才蹦下沙发的香主还要矫捷,一把抓过手机拍到他脸上。
手机莫名贴脸,方迟动作一滞。
连笑则已经趁机连连退后,嘴上还假模假样地抱怨着:“谁这么讨厌,偏偏这个时候打电话来……”
方迟看一眼来电的是谭骁,想想还是接了。
余光瞄见连笑默默起身,一副准备朝卧室逃窜而去的架势,他也并未阻止。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接个电话而已,她能逃哪儿去?
连笑只是想趁他接电话的工夫,回去刷个牙而已。
她不是不想亲……
刷完牙再亲不行吗?
这可是身为一个女人的底线!
却在起身欲逃的那一刻,被他手机里突然传出的那道饱含惊恐的声音生生钉住原地。
“不好了!”
谭骁的声音刚炸出这么三个字来,方迟就迅速而不容人察觉地把手机侧边的音量键按小,以至于连笑再也听不见谭骁的后话。
只是从方迟的脸色判断,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方迟神情紧绷地说了句:“我马上过去。”就把电话挂了。
起身对连笑道:“我有急事先走了,猫先放你这儿。”
连笑哪还顾得上偷溜去刷牙?
一路跟到玄关,帮他拿鞋开门。
他穿好鞋出了门,连笑刚要带上门,他却又一闪身回来了,神情急中有序:“差点忘了……”
连笑还以为他落了什么东西,刚要扭过头去看看沙发上有什么被他遗漏的,他却猛地环搂住她肩颈,凑过来响亮地吻了吻她的唇。
这就是他遗漏的……东西?
“借刀杀人,借容悦的刀,让陈璋滚蛋。你装作全不知情就好。”方迟迅速说完,放开她,这回是真的彻底走了。
眼前的门已被他自外关上,连笑杵在门边呆了片刻,心跳这才后知后觉漏跳半拍。
方迟急忙赶回了自己家。
谭骁在电话里吓得不轻,语无伦次地说着自己上个厕所命都快被吓没,洗手间里一片血迹,走廊也是,一路延绵至次卧,齐楚则躺在次卧的地板上,受了伤,还有气息但不见醒来。
谭骁还以为昨夜有人喝醉行了凶,可昨晚来参加派对的全是熟人,谭骁自己都还是宿醉状态,自然不敢报警,只能急呼方迟回来收拾乱局。
实际情况虽然没有谭骁在电话里描述的那么夸张,洗手间和走廊上的血迹均是星星点点,方迟的脸色却做不到缓和半分。
他进了次卧,关上门,把谭骁锁在门外。
齐楚也已经醒了,靠墙坐着,低着头,尽量把刀片往身后藏。方迟猜都不用猜,直接把她的手从背后拽向前,掰开她手心,拿走刀片。
两指夹着那刀片,点到齐楚面前。
齐楚无奈低头。
“你明明跟你的心理医生说你已经不再自残了。”他说得有多平静,内心就有多恨铁不成钢。
齐楚说得轻描淡写,内心也确实没把它当回事:“我昨天喝得有点多,没忍住……”
“放心,我早就不往要害上割了,都是痛一痛就好的地儿。”
在这方面她的确是老手了。
手背、大腿外侧,钝一点的刀片,疼是真疼,但不至于要了她的命。
方迟知道她怎么想的,多年前的他不也是这样,希望借由身体的疼痛带来心理的解脱?
方迟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齐楚身上,带着齐楚站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齐楚倚着他站了起来,感受着他的温度。
有了酒精的麻痹,那点痛算不了什么,若能换来这点温暖,值。
可方迟下一句说得却是:“把你心理医生的电话号码给我,你需要去复诊。”
因他此话,骤然而来的那点温暖,顷刻间又冷了。
齐楚对心理医生一向抗拒,甚至推开了方迟,宁愿自己倚着墙壁:“你当年不也没去看心理医生?”
“谁告诉你我没去看心理医生?”方迟气急了,也不过是冷笑。
大概她的思绪还有些混乱吧,齐楚仔细想了想,终于笃定:“但你说过,你的病根本就不是心理医生治好的。对,你肯定说过……”
方迟脸色一沉,没再吭声。
如果他能预料到,总有一天她会拿他曾安慰她的那些话作为她不肯去看心理医生的挡箭牌,他绝对死也不说。
可惜,他说过的话齐楚一直记得:“你说你爱上了一个人,是她帮你走出抑郁的……”
“……”
齐楚看着他,看着他那张没有情绪的脸,总觉得委屈:“你为什么就不能也这样帮我……”
方迟捏了捏眉心,却是化不去的紧绷。
这个年轻姑娘,轴得连他都无话可说。
“你对我的这种感情不是爱。你只是把我当成了同类,和救命稻草。”
可他的话,显然不足以点醒齐楚。
“这么说的话,你对治好你病的那个人,不也是把她当成了同类,当成了救命稻草?那你又何必为了她拒绝我?甚至搬出那个连笑来,连笑连笑,人和名字一样可笑……”
“……”
她突然恶狠狠地提到连笑的名字,方迟一愣,无语得都笑了,脸上甚至因此有了片刻的乍暖还寒。
她怎么会误以为他在用连笑当挡箭牌?
连笑要是知道自己被人说成了人和名字一样可笑,大概会直接提刀来砍了齐楚。
“在我病好了之后,却发现自己依旧离不开她,”方迟也无法靠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但大致上总没错,“那就是爱。”
“那……”
齐楚还想据理力争,方迟打断她——
“不要跟我说什么等你病好了之后,也会依旧离不开我这种话——这一切都得建立在你病好了的前提下。所以,”方迟拿出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自己好几年没联系的主治医师,一边拨号一边说,“你现在需要的是心理医生,不是我。”
“……”
“……”
方迟的态度很明确,他只想在最短时间内把这棘手事处理完。此刻的他,归心似箭。
只想,回到她身边……
☆、第 43 章
连笑这一早上就待在家里, 思考方迟的那句“借刀杀人”。
借容悦的刀,让陈璋滚蛋?
那她必须得把陈璋以假换真的证据交给容悦才足够说服力。可廖一晗如今肯定在紧锣密鼓地销毁证据,连笑但凡把手伸长一点, 都会被廖一晗发觉, 根本做不到让自己完全置身事外。
那这么说来, 自己还得再借一刀才够……
连笑就这么一边头脑风暴一边刷着始终风平浪静的微信群。
大概廖一晗和群里的其他高层已经组了新□□流,彻底把她排除出了决策层。
正刷着高层们的历史聊天记录一通不忿, 却忽地灵光一闪——
除了她以外,肯定还有人看陈璋不顺眼。
晗一的五个副总,人力,产品, 运营,技术, 公关,连笑这个联合创始人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摆设,但陈璋不一样,陈璋突然空降, 虽然目前只是个部门经理, 但长远来看, 陈璋的目标肯定是总监以上,届时利益受损最严重的其实是产品和运营的两位副总。
这几个副总,一个比一个人精,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她和廖一晗之间出现了严重的分歧,她完全可以制造廖一晗为了陈璋和她彻底闹掰、廖一晗有意把她赶出公司的假象, 届时副总们肯定个个人人自危。
为了个男人,连联合创始人都说踢就踢,更何况是区区副总?
产品副总陈振然又是这次假货事件的间接责任人,但凡漏点消息给陈振然,那么查到陈璋的漏洞都是迟早的事。
再由陈振然把证据交给容悦……
连笑被自己突然迸发的聪明才智惊艳到直接在沙发上站了起来,吓得三只原本在地毯上打着滚的奶猫全都动作定格,仰头瞧她。
连笑可顾不上这些,当即掏出手机给方迟打电话。
电话隔了很久才接通,连笑不等那边开口,已忍不住炫耀:“我想到该怎么借刀杀人了!天哪我怎么这么聪明?”
俨然教学相长的好学生,等待老师的夸奖。
电话那边的方迟顿了顿,听语气,仿佛正压抑着笑意:“看来我回去得好好奖励你一……”
可方迟话音未落,听筒里就传出一阵嘈杂的声音,似乎是突然变道的声音,又似乎是急刹车的声音。
连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又听方迟饱含震惊却似乎刻意压低的声音道:“你不想活了?”
一抹女声则随即回道:“我早就不想活了难道你不知……”
电话在这时被堪堪挂断。
剩连笑一人干杵在手机的这端,愣了半晌才抽丝般一点点回过神来。
电话里那女声,分明是……
齐楚?
而刚挂断的电话那一头,方迟猛地把方向盘向右打死,冲上马路牙子的车在最后关头猛地刹住,方迟喉间悬着的那口气才猛地一松。
这时扭头看向刚才突然发疯似的扑过来抢方向盘的齐楚,已经仅剩最后半点耐性。
“你自己不想活可以,你不想让我活也可以,但你别拉上这一路无辜的路人。”
车头前方不远就是人行道,来来往往的行人正穿梭其上,若不是方迟及时冲上马路牙子,指不定会撞到几个路人。
齐楚拒绝去看挡风玻璃外的那些行人,只认死理不放:“你明明就不喜欢她,为什么和她讲电话还要装得这么温柔?”
方迟看一眼被挂断的手机。他刚才紧急把电话挂了,也不知连笑听到了多少。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喜欢她,”方迟皱着眉,一字一顿,严肃而认真,“很喜欢……”
却遭齐楚不置信地打断:“你爱的明明是当年那个和你一同住院的病友,你说是她帮你走出来的,你不会爱上别人的。你别想骗我。”
方迟无奈抚额,此刻只想把她扔下车。
他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要让谭骁带她去医院?
此时此刻的谭骁正坐在方迟家中,面对一屋子的人去楼空和满地狼藉。
他叫了保洁,说是一小时内□□,他只能守在这儿等。
母子四只布偶猫全被方迟不知藏哪儿去了,谭骁真有点独守空闺的惆怅滋味。
他组织的派对,他却只有出力的份,一点好处没捞着,反而还一大早受到来自齐楚的惊吓——
其实也不能说是一点好处没捞着。
昨晚有个朋友带来的妹子和他看对了眼,谭骁本想着把自己送给方迟的生日礼物先拿来用用,改天再给方迟另补个礼物,反正方迟家客房那么多,他借用一间,隔天再找保洁打扫干净不就行了?
然而当那妹子用嘴把保险`套撕开,被冲鼻而来的芥末味惊得脸上媚态尽失、只剩蹙眉的那一刻,谭骁却陡然醒了。
只因这妹子蹙眉嫌弃的样子特别像一个人——
廖一晗。
艳`遇至此戛然而止,谭骁却依旧得在所有人离开后负责善后。真是,自讨苦吃。
门铃声突然炸响的那一刻,谭骁还以为是保洁到了,腾地从沙发上站起,直奔玄关而去。
却在开门的刹那傻眼。
门外站着的是连笑。
想来也是,保洁员哪有胆子把雇主家的门铃按得连连炸响?
和那不耐烦的门铃声相匹配的,是连笑那张阴测测的脸。
分明来者不善,谭骁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
脑中迅速闪回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还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连笑已经开了口:“方迟和那个齐楚到底是什么关系?”
谭骁迅速嗅到了八卦的味道,顿时讳莫如深起来:“你问这个干嘛?”
连笑绷着脸:“是我先问你的。”
谭骁耸耸肩,并不打算妥协。
连笑还怕没法子治他?
当即双臂一抄:“你不说是吧?那我以后就天天缠着方迟,让他没时间再陪你花天酒地。”
谭骁眯眼觑她。
这女的还挺懂怎么威胁人。
仔细掂量一下自己和这女的分别在方迟心中的地位,虽有不甘,还是无可奈何地开了口:“据我所知,他俩就是普通朋友。”
谭骁说的大实话,她反倒不信了,狐疑地将谭骁一阵打量:“你是不是在帮他俩的奸`情打掩护?”
“奸`情?”谭骁明显没跟上她的脑回路。
方迟和齐楚这俩人,连笑越在心里描摹,面上越显憋屈:“今早你是不是打了电话给方迟?”
谭骁眼珠左转想了想,点头。
“方迟接完电话之后就离开我家,直接来找你了。可他为什么现在会和齐楚在一起?”
思来想去也只有一种可能性——
方迟和齐楚之间有奸`情,谭骁负责掩护。
这么一来,就一切都说得通了。
连笑的脸色因此又阴几分。
对面的谭骁却截然相反,顿时双眼放光:“他昨晚住你家?!”
“……”
“哎呀我们家方小池终于破……”
最后一个字卡在嗓子眼里,被谭骁生生咽了下去。毕竟二十好几才初尝滋味,对于男人来说是件及其丢人的事。
身为好友,谭骁自认有义务为对方保留一下这方面的尊严。
谭骁顿了顿,也学她姿势,抱起双臂觑她一眼,改口道:“我把方迟叫回来,是因为齐楚受伤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找他救场。”
连笑明显不信。
如此蹩脚的理由……
谭骁瞄一眼连笑露在衣服外的皮肤,竟没发现什么暧昧痕迹——
还以为某人忍了这么多年,一朝处闸肯定如洪水猛兽,收也收不住,可现在看来,某人还是很克制的嘛。
“你不信可以自己上楼看,血迹还在。”谭骁收回目光,回身做了个“请”的姿势。
连笑也没客气,直接进了门右拐上楼梯,直奔二楼。
谭骁带上门紧随其后,到了二楼领她一路从洗手间参观到客卧。
“这儿——”谭骁手指点点洗手台上的血迹。
“这儿——”谭骁下巴点点走廊上的血迹。
“还有这儿——”谭骁推开客卧的门,连笑走进一看,客卧的地板上确实也有血迹。
“她……真受伤了?”
连笑也不知自己该不该为此松口气。
毕竟别人都受伤了,她还为此庆幸,显得太不人道。
谭骁看着她僵立的背影——她的声音也有一丝紧绷,这和他一大早尿急推开洗手间的门,却看见一堆血迹那一刻的反应还挺像。
谭骁无畏地耸耸肩:“方迟说齐楚喝醉以后磕破了膝盖而已,没什么大问题。”
连笑差点也信了这番说辞。
直到她弯腰捡起角落地板上的刀片。
谭骁见连笑捡起什么东西之后再也没动弹过,探个脑袋过来,才发现连笑手里的刀片。
连笑抬眸,二人面面相觑一阵——
“我靠,”谭骁惊得都开始飙脏话,“这妞在别人家里玩自残?!”
“方迟怎么会认识这么重口味的姑娘?”转念一想,谭骁又摇着头改口道,“不对,我早上见到齐楚的时候,也没见她有什么自残的伤口……”
这谭大少怎么那么单纯?连笑无奈道:“不是所有人一自残就割腕这么明显的好嘛!”
说到这里,连笑愣是把自己给说愣了。
突然想到自己在北海道偶然撞见的,某人手腕上那两道用手表掩盖住的疤痕。
归心似箭的方迟折腾到傍晚才回,把齐楚从心理诊所送回家,总算舒了口气。
回到家换了身衣服才去连笑家按门铃。
他把齐楚押送进心理诊所时,齐楚的口红沾到了他衬衣领口,位置太明显,以至于他按响连笑家的门铃时,还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领口——即便这件是自己特意新换上的。
门开了。
已是傍晚,房间来没开灯,一片昏暗。
方迟先闻见了门缝里传出的酒味,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看见靠着门沿边表现异常的连笑——
她跟小白痴似的看着他笑。
方迟当即眉一皱:“你喝酒了?”
眉心的刻痕还来不及平缓,人已被连笑一把拽进了屋,狠狠推在门背上。
门就这么在二人身后“砰”地合上。
整个过程方迟甚至连连笑的眼睛都没看清,就在一片昏暗之中,迎来了她抵在他颈边的轻蹭。
方迟试着推开些距离。
她这才抬起原本埋着的脑袋,冲着他嘻嘻一笑,直看得他脸上表情生生僵住——
见他表情僵住,连笑心尖一紧,还以为自己穿帮了。
她哪能知道自己真喝多之后到底是怎么发`浪的?只能勉强依照见识过她酒后糗态的朋友们的描述,有样学样地演。
而方迟,一愣之后又狠狠一挫眉,再次试图推开她:“你真喝多了……”
有他这句话,连笑总算放心。
他这样推拒也不是办法,连笑索性心里一横——
“我好热……”
施展演技的时刻到了。
如此妖孽的声音,连笑自己听着,都差点没忍住打个冷战,他怎能没半点反应?
果然他再度一愣。
连笑趁机伸手去解他的领子。
她倒要看看,这个从来只脱她衣服、自己衣服从来不离身的男人,衣服底下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第 44 章
方迟迅速整理了一下思绪。
她一早就在为晗一的事发愁, 稍后则打了通电话给他,表示自己想到该如何借刀杀人,当时她的语气是开心的。
可惜电话因为齐楚突然来抢他的方向盘被迫挂断, 他担心她在电话里听到了齐楚的声音, 之后又特意回了通电话给她, 当时她语气无异样地问他之前为何莫名其妙挂她电话,证明她那会儿应该没听见齐楚的声音……
所以, 她现在借酒浇愁,到底是因为晗一?还是她其实听见了齐楚的声音,表面毫不介怀,实则心中膈应?
她扑面而来的气息却容不得方迟往下细想, 这女人虽不似前几次喝醉那样一个劲仰着头向他索吻,手倒是利索了不少, 额头枕在他肩膀上,他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分明感觉到相比他这个人,她似乎更执着于他的衬衣纽扣, 眼看她就要解开第三颗纽扣, 方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动作再一次受阻的连笑可没打算就这样偃旗息鼓, 嘴上喃喃着“好热好热”,却只想脱他的衣服。
方迟一不留神就被她的手挣脱了去。
连笑已经有些急了,他这衬衣的纽扣未免也太难解,连笑索性一咬牙,直接拽着衬衣两侧前襟, 猛地一扯。
以为起码能崩开三两颗纽扣吧,哪知道这衬衣质量如此之好,她可是使出了浑身的劲儿,纽扣却全部安然无恙……
连笑顿时有些泄气了,就这么枕在他肩头不见动弹的这半秒间,已被他抬起下巴。
他的眼神跟雷达探测器似的在她脸上一过,连笑便是一愣,下意识地就要避开,又怕自己这番躲避的动作太明显,便顺势往他颈侧一栽。
刚才她就发现了,这人耳朵往下半寸的地方似乎特别敏`感,果然她贴在那儿一吮,他整个人都僵了。
看来他也不是没有弱点嘛!
可连笑刚得意不到两秒,便遭到反噬——
方迟眼底一挫,猛地将她拦腰抱起。
双脚瞬间离地的不安全感还来不及往脑袋里窜,连笑已条件反射地手脚齐齐抱紧他。
竟然还有这招?
自己俨然成了只傍树而生的考拉,完全没办法再对他发起任何攻势,接下来她该怎么演?
连笑瞬间没了底气,正犹豫着是要劈头盖脸地照着面前这张毫无表情的面孔吻下去,还是索性就这么抱着他先按兵不动,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自己再见招拆招——
他却先一步,照着她的唇吻了下来。
他可不似她那般毫无章法,从浅啄过渡到深吻只需一秒,连笑在感觉到他在加深这个吻的瞬间,正要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却无意间撞进他的眸光里——
他的眼里似有一丝不解,连笑当即心下一慌。
莫非她之前每次醉后和他接吻,都会主动回应?
她现在咬紧牙关,反而是破绽?
那么……
好吧……
连笑刚迟疑着松了牙关,他的吻便长驱直入,那种五迷三道的滋味又来了,连笑却只能硬着头皮回吻,任这迷惘滋味将自己淹没。
她清醒时可从没这么回应过他,未曾知道这种双方都尽情投入的吻原来真的能让人缺氧,可脑袋越是凄迷,唇齿间的厮磨就越是明晰。
不得不承认,他的吻技是高的,她就像个笨拙的学生,由他引领,却又忍不住好奇,他究竟经手过多少任这样的“学生”,才能达到如今这般教学相长的成果?
直到被丢进沙发,这场唇舌纠缠的较量才暂时停止,连笑看见他往满是空啤酒罐的茶几上带了一眼,那一刻无比庆幸自己准备充足,特意放空了一堆啤酒罐摆在显眼处——
她甚至提前用啤酒漱了口,他大概也吃到了她的满嘴酒气。
准备如此周全,任他再精明,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一会儿等她脱完他衣服,看他身上到底有没有伤痕,她再装彻底醉死过去,一切就大功告成。
连笑忍不住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她早上杀到方迟家时,不仅发现了刀片,还在洗手间一隅发现了一瓶阿米替林。上网一查,果然是抗抑郁类药物。
连笑虽不清楚这瓶药究竟是齐楚落下的还是方迟藏着的,但她对抑郁症其实并不陌生。多年前她曾长期住院,隔壁床的孩子就是因抑郁症自残进的医院。
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段晦暗的日子连笑也从没告诉过任何人,她整个初二都没念,出院后母亲就托关系为她转了学,再没有人知道她曾有个动辄对她拳打脚踢的父亲。
就像她并不想告诉任何人她曾从小生活在家暴阴影下那样,那个抑郁症的孩子也从来一副冷冷淡淡的样子。
只有身为隔壁床的她,才知道夜深人静时,那个孩子会偷隔壁病房的老人家藏着的烟,点燃了往自己身上烫——
但凡锋利一点的物品,都被那孩子的监护人收走了,他只能这么做。
连笑小时候的视力一向很差,总被照着脑袋揍,以至于视物不清,甚至会有重影,母亲把他从父亲那接走之前,父亲也曾带她去配过眼镜,但她不敢说配眼镜压根没用——
怂,怕再挨打。
幸好她那时个子小,总坐教室第一排,看不太清黑板倒也还算能应付。
而她第一次发现邻床那男孩用烟头自残,也是因为嗅着了他身上的焦味和烟草味,最初还以为他在偷偷抽烟,直到有一次发现他半夜起床,她就一路跟踪他到了老住院楼的一隅,才发现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笑还记得,第一次跟踪他去了老住院楼之后,她回自己病房的路上还迷了路。
那家医院是当时S市最好的医院——母亲特地把她从W市接到S市来看伤,为此花了不少钱——深夜的苍穹笼罩下越显空阔,她又看不清路,兜兜转转半天都没找对方向。
她急得慌了神,却转头发现那个男孩就在不远处等着她。
那一刻,连笑觉得他简直就是她的救世主。
但很快连笑就不这么觉得了——
他大概只是碰巧遇见了她。连笑紧紧跟着他回病房的全程,他都没有搭理她半句。
连笑还记得自己当时紧赶慢赶地跟在他身后,问了他一个问题:“你看我,都被揍成这样了,却一点都不想死,你为什么就不能好好活着?”
他并没有回答。
但当他再一次试图去隔壁病房偷烟时,却被那老人家逮个正着。老人家的脾气特别差,辛辛苦苦一根一根藏起的烟,却被个小毛孩成包成包地偷,老人家气急了就要动手——
只有连笑知道,是她向老人家告了密。
也只有连笑知道,当她看见那老人家抄起拐杖就要往那男孩身上揍时,她有多恐惧。
挨打这件事是她一生的阴影,以至于如今她都快奔三的人了,但凡被男人弄疼一点,都要炸。
可她那时依旧硬着头皮扮演了一回救世主,从拐杖底下拽走那男孩,拉着他在医院的各层走廊一路狂奔,终于甩掉了那老人家。
可她也因此摔了个大跟头。
她还记得,她跑得太急被绊倒时,那个男孩就在旁边看着,连扶都不扶她。
想来也是,他自己都不想活了,怎么还会在乎她的死活?
那时她的伤本就还没养好,又好死不死摔破了脸,丑得不想见人,就天天待在病房里看漫画书。
漫画书都看完了,脸还没好,连笑想到自己大概是破相了,彻底好不了了。
她当时照着镜子哭,隔壁床的男孩却说:“没事,以后可以整容。”
在那个年代,“整容”是多么陌生的词,连笑一听也觉得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连笑看不清他的脸,自然也不确定他是在取笑她还是在安慰她。
只不过那副浅浅淡淡的语气,大概,是在取笑她吧……
回忆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只因方迟收回了看向茶几上那堆啤酒罐的目光之后,浅浅淡淡地往她脸上带了一眼,便欺身而来,气息再度将她笼罩。
他之前只是治好了她的打嗝,这次却让她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接吻的滋味可以这么好,这么令人……
食`髓知味。
连笑一边神思快要涣散地回应着,一边提醒自己别忘了任务在身,双手试图挤进紧紧挨着的彼此之间,解他的扣子——
他却跟她作对似的,她刚要成功解开一颗,就被他再度一把抓住手腕。
再不容她有半点挣扎,已一手控住她双腕,拉到头顶。
连笑瞬间没了还手之力,心里顿时戚戚,不过幸好她穿了件特别难脱的套头衫,他的扣子难解,她的套头衫只会更难脱。
正得意,下一秒却——
他竟然不和之前那样,试图脱她的衣服。
而是一手依旧拽着她双腕,一手直接去解她的……
裤子。
连笑顿时如遭雷击,浑身僵住。
这这这……
这是要直奔主题了?
他他他……
原来她每次喝醉,他都是这么对她的?
☆、第 45 章
连笑一个激灵, 就跟砧板上被抽筋扒皮的鱼似的,整个人差点弹起来。
方迟就笼在她视线上方,自然没让她逃了去, 手腕却被她挣脱了。
连笑挣脱出手腕的当下, 就把他趁机作乱的手给挡开了。
如此矫捷, 哪有半点醉鬼的样子?
连笑也意识到自己忙中出错,暗叫不好。
果然她动作一起, 下一秒便引来方迟狐疑地一抬头。
连笑正对上他的视线,心里一虚,生怕被他瞧出来什么,赶紧闭眼来了句:“重……”
随即跟个睡相极差的醉鬼似的, 皱着眉头侧过身去,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
缩成一团时不忘偷摸把自己最后防线重新系好, 死守。
看他还能把自己怎样。
以方迟平时那怜香惜玉的劲儿,她都已经假装醉死过去了,他肯定得打住,甚至会把她抱进卧室, 帮她盖好被子让她好好睡。
谁让他是绅士?
连笑算是明白了, 折腾这么久, 她连他衬衣纽扣都解不成,却差点把自己最后防线搭进去,更近一步的话岂不是真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计划失败,看来她得另寻它法。
比如,灌醉他?
可她酒量那么差, 他还脸不红心不跳的,她就已经开始断片撒酒疯,可还行?
再比如,趁他睡着……
连笑脑子里刚生出这么个念头,就被狠狠打断——
方迟突然挨着她,也侧卧在了沙发上。
把她的头发拨到另一侧,沿着那天鹅颈,落下细细密密的吻。
直吻得连笑虽紧闭着眼,睫毛却忍不住细颤。
他的手也饶了过来。
连笑神经猛地一紧,整个人早已无心恋战,只死护住最后防线,可还是被他一点一点扯开了手。
连笑惊得直睁开眼,回头看他——
方迟仿佛早料到了似的,默默迎上她愕然的目光。
连笑顿时心头一沉。
可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他已双唇一开合:“为什么装醉?”
什么是功亏一篑,连笑可算是亲身体会了一遍。
心底却还存着份侥幸,慢悠悠地又把眼睛给闭上了,缩回去,索性不给半点反应。
死鸭子嘴硬?方迟也不恼,呼吸呵在她耳侧,“不说我可继续了……”
忍着笑威胁。
她依旧死守牙关不说话。
方迟一敛笑。
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牛仔裤板正的质感很快从指尖掠过……
连笑终于忍不住一蹦三尺高。
动作果决到不亚于任何一位奥运选手。
面红耳赤,心跳加速,厉声低吼:“原来我每次喝醉你都是这么对我的?!”
是真的震惊。
亏她当他是绅士,他就是这么个绅士法的?
“你个伪君子!你个衣冠禽`兽!你个……”
词到用时方恨少,连笑骂到嘴都打磕巴了才停下,胸腔却还在剧烈起伏着,深感信错了人。
相比她的暴跳如雷,方迟只是慢条斯理地嗅了嗅自己指尖沾染上的香气。
虽说这一切早在意料之中,但就这么戛然而止了,终究还是觉得有点可惜。
末了才抬头看向连笑,眉心微蹙嘴边却带笑:“说吧,为什么装醉。”
半点不给连笑转移话题的机会。
连笑也就没必要再借着暴跳如雷蒙混过关了,却不敢再在他身旁坐下,而是一脚跨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矮身往下一滑,扯过抱枕抱在胸前,顺便开了沙发旁立着的灯,才找回点平静:“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方迟下巴点一点玄关方向。
连笑顺着他的示意看向此刻风平冷静的玄关,脸色“唰”地一白。
他进门没多久就看出她是在装醉?!
那他为何还要一路陪着她演?
连笑的脑子是彻底转不过这道弯了。
“你真喝醉不那样。”
她真喝醉的话,他也不会这样对她。方迟心中默默补上后半句。
连笑默了半晌,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真喝醉会哪样?”
方迟当即一皱眉。
似乎那不是什么好记忆,挑眉一反问:“你确定你要听?”
连笑点点头。很笃定。
方迟不由得呼了口气。
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几次醉后轻`薄他的场景,怕真的细细描述起来会吓到她,只模棱两可地总结:“总之就是到处亲,不让亲就到处摸。”
看看她的脸色是否承受得住之后,又补充道:“而且只准你碰我,不准我碰你。”
原来如此……
看来自己刚才表现得太矜持,不够浪,才被他瞧出了异样。连笑忍不住反思。
“况且,”方迟又扫了眼茶几上的啤酒罐,“是谁说喝啤酒长肚子,从来不喝啤的?”
她这拙劣的演技与排兵布阵,方迟只能笑笑以表安慰了。
难怪他发现一茶几的啤酒罐后,会多看了那么一眼……
处处是破绽却还以为一切天衣无缝的连笑,如今只剩无地自容。
可转念一想,又忍不住横挑鼻子竖挑眼地斥他:“你既然都发现我是装的,为什么还要……还要……”
还要对她一路亲亲抱抱举高高……
“因为太好亲了,”他回答得倒是坦荡,“我有点忍不住。”
连笑不禁斜眼哂他:“真忍不住的话最后关头还能喊停?”
方迟低眉一思忖,才想起她说的最后关头,是他手探进她裤……收敛了眸,才挥去那点遐思,恢复正色道:“最后关头喊停,是我怕自己会彻底忍不住。”
有点忍不住……
彻底忍不住……
这人还真会咬文嚼字,连笑抚着额,却压不住耳根发烫地想,如果他在最后关头彻底没忍住,是不是就……
幸而他也没给她时间再胡思乱想:“你呢?装醉不会只是为了吃我豆腐吧?”
连笑当即一瞪眼:“谁要吃你豆腐?!”
虽然他脸蛋俊身材好,但连笑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会觊觎这点男`色?
“那是为什么?”
他的语气虽还是那样淡然,半点不咄咄逼人,但显然不给他个满意答案的话,他也不打算放过她。
连笑十分犯愁。
总不能大张旗鼓地告诉他,她怀疑他自残吧……
这种秘密太沉重,有些人宁愿压在心底一辈子也不愿为外人道。
就和十几年前她隔壁床的那个男孩似的。
也一如,时至今日的她自己似的……
“我能不能不说?”连笑思来想去,决定耍赖到底。
方迟低着眉思忖片刻,又抬头看她。
他的眼神,平静之中似乎又正算计着什么,连笑一缩脖子,总觉得他不会有什么好话。
果然他说:“可以,但是有交换条件。”
一听“但是”连笑就暗叫不好,商人无利不起早,她哪能从这个臭奸商手里讨半点好处?
心里虽骂,嘴上却小心翼翼问:“什么交换条件?”
“做我女朋友。”
连笑近期的目标可也是成为一个合格的臭奸商,怎么能容他如此钻空子:“这两码子事怎么能扯一块算?!”
方迟却不这么认为:“你对我多次又亲又摸,我难道不应该要求你对我负责?”
绕来绕去,怎么绕成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必须对他这么个臭男人负全责?
连笑还没从这连环套里解出点思路来,反观方迟,已然是一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一个名号而已,都舍不得给?”
怎么成竹在胸的语气里,似乎还藏了那么一丝……
可怜的意味?
连笑最受不了这招。
就跟长老似的,平时作威作福,犯了错就装可怜,连笑拿它半点办法都没有。
这三五年间,连笑被表白的次数也不少,可每一次,她都能找到无数个拒绝的理由,偏偏这一次,连笑思来想去反而难住了自己——
对啊,有什么好拒绝的?
就如他所说,确实只是个名号而已,答应做他女朋友又怎样?
他还能把她吃干抹净了不成?
一向爱看热闹的长老自然不肯错过这一历史时刻,之前悄无声息的它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就坐在两组沙发的斜对角,巴巴地看着各坐于两组沙发一端的两人,那双猫儿眼,真跟在催她答应似的。
那时那刻的连笑未曾发觉,别人表白她能想到一万种拒绝的理由,而他表白她却只能看到一万种答应的理由,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嘴上依旧有那么一丝不甘不愿:“好吧!但是……”
她也学他,来个“但是”。
方迟一挑眉,表示洗耳恭听。
“得有试用期。”
连笑还打算讨价还价一下,哪料到方迟眉都不抬,看来早有准备:“多久?”
连笑又忙不迭一阵苦想。
“三个月。”
刚说出口就觉得三个月太短,正要改口说“半年”,却遭方迟堪堪打断:
“好,成交。”
就这么一锤定音,哪还肯给她机会提反对?
他甚至起身,伸出一只手来,真跟双边会谈达成合作意向了似的,一副要和她握手的样子。
连笑被这架势唬住,刚迟疑着起了身、递过去自己的手,才觉得哪哪不对。缩回手去:
“等等!我刚刚想说的是半……”
可惜连笑刚抢说了这么一句,正欲缩回的手就遭方迟精准无误地握住,他顺势把她往怀中一拉,拥她个满怀。
连笑惊而抬头一看,跌进的不止是他的眸光,还有他那低沉却柔如春风拂面的声音:
“我可以行使男友的权利了么?”
前脚连笑还自我安慰着答应他又怎样,难不成他还能把她吃干抹净?转眼却心中一紧。
眼看他一点一点凑近,眸光或明或暗,连笑压根吃不准他是要吻她,还是要……
继续之前的未尽之事。
连笑心底正敲着鼓,他的脸却已近在咫尺,似有重量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一轮,连笑不由得屏住气。
她是那么紧张,他却勾勾嘴角:“笑笑。”
“啊?”
连笑都还没闹明白他是在叫她名字,还是觉得她表情太紧绷让她笑一笑。
而她刚这么疑惑地张嘴“啊?”了一句,就听“咔嚓”一声——
方迟用手机捕捉下了这一幕。
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来了张合照。
甚至还想一声不吭地把照片往朋友圈发?
眼看方迟点开朋友圈,连笑脑中不禁响起他发小那句:“你就这么闷声不响交了女朋友,都不在朋友圈秀一下的?我家那位可是规定我一个星期起码要在朋友圈里发一张合照的。”
连笑赶紧伸手制止:“等等!”
她突然叫停,方迟指间一顿。
连笑二话不说把他手机夺了过去,方迟不禁一锁眉心。
这是要……反悔?
眼见她特别利索地把他还没来得及发出去的那条朋友圈删了,方迟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可连笑哪顾得上他?
特别严肃认真地把他刚拍的照片传到她自己的手机里,嘴上煞有介事地念叨着:“P一P再发。”
事件的走向已然超出所料,方迟不由一愣。
只见她把他手机扔到一边,转而拿起自己手机,接收到照片后第一时间打开P图软件,全程头都顾不上抬。
她的P图技术应该还能挽救一下照片中那个一脸惊恐张着嘴、如痴如傻的她自己……
毕竟是第一张合照,一个P图软件不够?不怕,她有20多个P图软件做她的后盾。
☆、第 46 章
朋友圈发出去不出五分钟, 谭骁的电话杀到:“合照那女的是谁是谁是谁?快说快说快说。”
就一张合照,没有配任何文字,谭骁刷到当下已惊恐得连话都快说不利索, 也不管他自己此刻还在他有意入股的经纪公司年会上, 一个个明星看得眼花缭乱, 更顾不上方迟此刻是否在和新欢共度良`宵,非得打通电话问个明白才行。
“还能有谁?”方迟都被谭骁问糊涂了, “连笑。”
“连笑?!”谭骁半晌没吱声,大概又把那照片放大了查看了几遍,语气终于不再是震惊,而是感叹, “这P的也太不像了吧。”
方迟赶紧把音量调小,可惜连笑就坐在一旁, 分明竖着耳朵偷听。
谭骁刚兴味索然道:“我都没认出来是她。还以为你一天之内又找到了别的新`欢呢,没劲!”
就被连笑扯着嗓子隔空一吼:“没P!原图!你才见过我几次?我侧脸就长这样!”
说完不忘瞪一眼方迟。
方迟面色不变,当下附和道:“对,没P, 原图。”
这俩人一唱一和, 可以想见谭骁此刻的白眼肯定翻上了天。
谭骁“啧啧”两声表示不信, 奈何孤军奋战,一张嘴斗不过他俩人,啐了句:“你个老婆奴,没救了。”
就把电话挂了。
连笑这人,虽对着谭骁能睁眼说瞎话, 但毕竟心虚,抱着手机琢磨了半天他朋友圈的那张合照——
他朋友圈唯一的一张照片,甚至是他发的唯一一条动态。
“要不……把合照删了?”
连笑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觉得挺好看的。”
言下之意是没必要删。
连笑也就没再问。
反倒是方迟,托着下巴看着她,研究了好一会,竟改口道:“要删也行。”
连笑一听,刚才还偃旗息鼓,立马正襟危坐,听他道:
“搬去我那住。”
连笑差点被自己口水噎着。
把她诓成了女朋友还不知足,还想把她诓去同`居?
她的答案自然是不。
但也再不敢提删照片的事——
只是见方迟那张但笑不语的脸,连笑怎么恍惚间觉得,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知道她不可能会答应同`居,这么逗她一句,就能保住这张照片?
男友如此猴精,连笑顿时有点担心接下来这三个月的试用期里,自己的安危。
这张照片就这么成了方迟朋友圈很久以来的唯一一条动态,直到某天被他自己亲手删掉。
连笑的生活似乎并没有因为多了个试用期男友而发生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
每天依旧要么他来她家窜门,要么她去他家遛猫,最亲密的行为也不过是接吻,以连笑对男人的了解,自己这位试用期男友,似乎……那方面的欲`望很淡?
男人对喜欢的女人动手动脚才是常理吧?
他却真的,异常地,尊重她。
尤其是在谭骁的衬托下——
谭骁近来女伴换得尤其勤,又特别爱撺什么四人约会,连笑几乎每次见谭大少带来的女生都是新面孔。
不禁要怀疑谭骁还记不记得廖一晗这么一号人的存在。要知道谭骁一个多月前还在对廖一晗穷追猛打,一副非廖一晗不娶的架势。
或许,方迟本身就很清心寡`欲?
所以才显得和平常男人如此不一样?
加之谭骁之前透露的那些信息,方迟多年不交女友,或许真的因为,没那方面需求?
连笑真不知道自己是该为自己庆幸,还是该为方迟担心。
可惜她和廖一晗如今陷入冷战,她连个说闺中话的人都没有。只能每次一见面就和谭骁掐:“谭大少,怎么又换女伴?”
谭骁也不客气:“方小迟,怎么还不换女伴?”
这么揶揄方迟还不够,总还要顺带揶揄连笑一嘴:“双12你们不该忙翻天么?怎么一天到晚都能见着你,我都看烦了。”
被戳着痛处的连笑破天荒没有反唇相讥。
晗一的这个双12过得并不好,美妆版块全面下架,四大网红的自主品牌美妆也被扒皮扒了个底掉,晗一和容悦签了保底协议,保底出货量没到,晗一可是要往里倒贴钱的。
服装版块也受到波及,晗一上下都有些无心恋战。
这些消息连笑都是从各方眼线那得知的。
她早就按照自己的计划,想出借刀杀人这招的隔天,就趁着周一例会所有高层都在公司,和廖一晗大吵一架。
连笑之所以看着闲,也是因为和廖一晗大吵一通之后再也没去过公司。
连笑不妨把事情闹得更大些,她找林亚出来吃了一顿饭,林亚Lia的小号还发了她们聚餐的照片。晗一内部立马炸了,消息传到最后也就成了,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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