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接连几天的心神劳顿, 叶朝几乎是一回到家整颗心终于放松, 紧绷的神经松懈, 只有在自己的屋子里，她才能找回完全的安全感, 于是换下衣服扑到床上, 整个人直接睡了过去。

    祁臣坐在床边，把她的头发散开，温水替她擦脸, 又揉了揉她的太阳穴让她完全舒缓，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没有离开。

    低头望着叶朝的脸一动不动。

    在他眼里, 叶朝很漂亮，瘦削纤细的脸, 线条利落锋锐, 抿唇冷言看人时如同出鞘刀剑。

    冷兵器一样刀光剑影般摄人心神，震撼人心的美。

    可他更喜欢她柔柔轻笑的模样，浅色的眸如清醇美酒，红唇微嘟，脸上浮着或喜或嗔的神情, 让人心神摇曳, 想抱在怀里狠狠蹂`躏一番。

    他们已经回到永兴了。

    上一次两人在这间屋子里, 叶朝冰冷肃容，决绝的告诉他：我们到此为止。

    现在呢？

    祁臣不确定，他慢慢的躺倒在叶朝身边，抱着他的暖阳, 几乎一夜未眠。

    ——

    第二天醒来时，叶朝精神好极了。

    腰间有熟悉的重量，整个人被抱得紧紧的，腰背有点酸，不过现在叶朝理解为幸福的沉重。

    果然一旦想法心情变化，心态会跟着一起改变。

    直到叶朝洗漱完毕，祁臣还在床上沉沉睡着。

    这些天累坏他了吧，叶朝有点心疼，为了她，他真的吃了好多苦。

    她偷偷凑过去，在祁臣光洁白皙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下。

    小田螺等她晚上回家吧。

    她要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好好补偿他。

    ——

    叶朝开车到了恒信，几日不见，律所里一如往日忙碌，见到她回来一堆人眉开眼笑的。

    叶朝的小助理热泪盈眶：“叶律师你总算回来了！”年底大家都忙飞了，少了工作狂人叶师太，她这几天过得简直是苦不堪言。

    “辛苦了。”叶朝拍拍小助理的肩膀以示抚慰。

    “我先去谈律师那儿一趟。”

    “谈律师不在，去法院了。”

    “哦。”

    看来只能电话约他了。

    ——

    叶朝到办公室处理之前的事务，快中午的时候给谈清让发了个微信。

    【在？】

    谈清让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声音低沉醇厚：“喂，回来了？”

    “嗯，谈大哥你一会儿有空吗？有时间的话一起吃个饭？”

    “好，我在恒隆这边。”

    “我过去找你。”

    挂掉电话，叶朝出神片刻，突然间想到了祁臣。

    如果刚刚接电话的人换做是他呢。

    一定是这样的，声音柔柔带着家的温暖：“我做了酱鸭和炒河粉，还有你最爱的菜，你猜猜是什么？猜错了有惩罚的哦。”

    语气温柔宠溺，真把她当成一个小女孩儿来宠。

    和谈清让这样默契简短的对话截然不同。

    ——

    叶朝开车去恒隆，电话联系，两人很快碰面。

    谈清让微笑开口：“这边有个火山石烤肉不错，要试试吗？”

    “唔，也可以。”

    不过叶朝想，这顿饭估计是吃不好的。

    进入饭厅，两人先是就工作内容探讨了片刻，就这么短短十几分钟，叶朝好似看到了如果她和谈清让在一起的话，未来的几十年会是什么模样。

    并不是不好，很多夫妻一辈子相敬如宾，温和从容到垂暮，可其中少了几分热情，生活变得有几分索然无味。

    若是从前，叶朝未必觉得不好，可她遇到了祁臣，尝到了激情的甜蜜，再回过头看所有人，不过是眼底碍事的过眼烟云。

    叶朝并不是拖拉的人，主动提起重点：“谈大哥，上次演奏会突然离开，不好意思了。”

    谈清让一如往日般绅士：“没关系，下次有机会还可以一起聚，我的朋友很期待见你。”

    “这恐怕要让他们失望了，”叶朝微微垂目，说起委婉拒绝的话带着艰难，毕竟一直以来谈清让对她很是照顾，不过正因为如此，她更不能暧昧以对，“我想我没有机会见台上那位钢琴师了。”

    谈清让怔楞一瞬，心中了悟，他握住酒杯沉定发问：“是因为之前那位弟弟？他其实不是你弟弟吧。”

    原来他早看出来了。

    一瞬间有点难堪，叶朝耳尖发热，局促的点头。

    “叶朝，”谈清让的声音磁性压低，语调不似平日温和，倒像是在庭上给对手试压时的雷霆初兆，“哪怕是作为同事，我不得不说一句，你们两个并不合适。”

    嗯，她知道，很早就知道，所以才会定下那种不负责任的规则，才会三番五次的推开祁臣。

    他们当然不适合，年纪、身份、阅历，以至于未来，都仿佛隔着白雾看不见。

    可她已经决定了。

    “谈大哥，就当我不客气一次，你选择我，其中有一大半的原因是因为我适合你，对吗？”

    难得，谈清让撕开平日里的进退有度，打开天窗说亮话，“起码和我在一起，你会幸福很多。”

    他指的幸福，是一生波澜无惊、安平顺遂的生活吧。

    叶朝当然向往这种日子，因为自小的家庭环境，她讨厌麻烦，拒绝不安定因素，希望所有都按照自己的计划行事。

    可这一切在遇到祁臣的那一天全然打乱，从她帮他还债，叫他上楼一起回家开始，她平稳无波的生命就被打乱了。

    可她并不完全讨厌。

    突然间恍悟，为什么当初想要和谈清让在一起。

    因为看不透他，同时的，他不会过度的探视自己，这一层保护膜让她觉得安全，如同自己在外对人的冷漠外表。

    可祁臣不一样。

    他像一把锐利的刀插入她的内心，把她深藏的少女情谊挑起，又将她脆弱痛苦的地方剖开，狠狠的拥抱她，让她无法逃开。

    于是她怕了，惶恐不安的回避，直到避无可避。

    是他的爱，让她直面过去，让内心的小女孩长大，不再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人生不可能永远与计划中一样的，若是事事预料，谈何幸福乐趣？

    ——

    “谈大哥，我觉得，你并不爱我，我见到的你一直温和绅士，但我想这并不是你完全的样子。”

    当今社会，人人都有自己的保护色，如她表现出的冷漠坚强，如谈清让的温和隽永，如祁臣的清冷防备，拒人于千里之外。

    可在爱人面前，总会展现出真实的另一面。

    她在祁臣面前会笑会闹，祁臣对自己全然的宠溺温柔，可谈清让的另一面，叶朝从始至终没见到过一丝一毫，他就像一棵参天巨树望不到顶。

    她捉摸不透，更探不到底。

    “谈大哥，也许我们很适合，可我不希望我的余生和一个对我没有爱意的人共枕。”她举起酒杯，“一直以来，真的谢谢你。”

    谢谢你的好感，你的喜欢，只是对不起。

    她能这么坦然，自然对谈清让有所了解，他是真真正正的君子，哪怕被拒绝也不会怒气嫉妒。

    只不过她仍旧有点错估，谈清让伸出修长的手压下了她的酒杯。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谈清让望着叶朝一双坚定的眼眸，心中深深叹气，毕竟喜欢的女人竟然只把他的感情归结于适合，他内心很难受，到底是成年男人，他不会再徒增自辱。

    “上次我说的朋友记得吗？”

    “嗯。”

    “台上的那位钢琴师是他的妻子，为了和她在一起，我的朋友付出了很多，直到如今我依然无法理解他，实际上，你的做法在我看来同样是冲动无理智，不过作为朋友，我尊重你们的选择。”

    叶朝眼前一亮，心中微微赞叹：哪怕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听到这番话时，心中禁不住微动。

    谈清让，真的是很成熟有魅力的男人啊，能有这样的修养，难得且珍贵。

    谈清让话音一转，促狭道：“只不过今天要你付账了。”

    “哎？”

    谈清让作出一副心痛模样，故意调笑着，“毕竟我以后还得一个人过，日子要精打细算啊。”

    叶朝噗的一乐，被他这么一说，心头顿然轻松多了，大手一挥，“可以，今天你狠狠宰我一顿吧。”

    然后，谈清让真不客气，痛宰了她一顿。

    付钱的时候叶朝一直在心里嗟叹：啧啧，男人啊，多现实的生物。

    ——

    下午回到律所工作，叶朝令小助理大大的失望了，压根没加班，踩着下班点一溜儿开车回家，潇洒的模样让人咬碎一口银牙。

    这和预想中的不一样啊。

    还她工作狂叶师太大大。

    这么多合同和表格她要做到何年何月啊。

    小助理泪流满面的哭晕。

    ——

    叶朝开车回家的路上心脏紧张的乱跳，她除了小时候给学校里的小哥哥送过好吃的表达好感，还没干过这事呢！

    一想到自己的计划，叶朝就激动紧张到浑身发热！

    不能总是让祁臣为她付出，她也要为他做些什么！

    于是回到家，先跟在厨房的祁臣说：“别做了，一会儿出去吃。”然后进卧室里，关上门，还反锁。

    听到锁舌咔哒一声响，祁臣一颗心都快掉冰水里了。

    以前就算最开始他住进来时，她都没反锁门的，她是要彻底和自己断了么。

    祁臣魂都没了一半，失落的坐在沙发上发呆，苦思冥想该怎么办？

    要不，再和之前那次一样冲冷水发烧装病？

    时间来不及，喝酒也不行，太刻意了，还得再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