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直到挂了电话, 叶朝也没有明确的回复祁臣。

    再等等他。

    这是一个许诺, 一个肯定, 叶朝不敢轻易回应。

    即便如此，祁臣依旧拒绝了直播平台的签约合同, 那是多少人期待的合约, 被他一口拒绝了。

    而且他也在直播上公布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再直播，下面一群粉丝哀嚎，祁臣觉得有点愧疚, 毕竟一直以来没有他们的支持，他难以有如今的成绩, 可既然已经决定要好好念书，就不能再被这些网上的声音分心。

    好在他答应会在空余时间上来唱歌, 粉丝才得到一丝希冀, 不过祁臣想得很开，对于大多数粉丝而言，他并不是他们的唯一。

    可叶朝是他的唯一。

    ——

    在和叶朝约定好之后，祁臣参加完直播活动，比叶朝还要提前回家。

    当叶朝从上海出差回来, 到家时发现家里依旧窗明几净, 并未感觉到任何异样, 然而进到卧室察觉到不同了。

    衣柜里的衣服少了，一些他常用的用品不在，还有卫生间，牙刷和剃须刀都不见了, 这一次不同于上次两人争吵时他一气之下离开。

    他拿走了属于自己的行李，真的踏步去了外省回校，孤注一掷的离开。

    不是哄她玩的呢。

    祁臣有时候，真的挺狠的。

    总觉得，又对他有了新的认识。

    ——

    过了几天独自生活的日子，叶朝有点自作虐的微后悔。

    早上没有香喷喷的早餐，没有温热的豆浆，更没有大帅哥送她出门，回到家屋子里冷冷清清，晚上更没有小鲜肉的热意体温，再自己一个人味同嚼蜡的吃外卖时，叶朝觉得自己太可怜了。

    真是自作虐，不可活！

    好想她家小田螺。

    叶朝主动给祁臣打了个电话，第一个没接通，过了十几分钟再打，竟然还没通，等到叶朝饭吃完，已经无聊到去工作的时候，电话响了。

    第一次觉得自己听到电话铃声心情这么激动，她一看屏幕，闪着祁臣的名字，嘴角自动弯起来了。

    接起之后，清越的嗓音响起：“喂？刚刚在吃饭没听到电话。”

    “怪不得，我也刚吃完。”叶朝发觉自己好几天没听到祁臣的声音，心里挺想的，这低音炮，撩死人了，她当然不会明说想念，只是问：“怎么到地方没给我个电话？”

    祁臣顿了顿，“没敢打，怕听到你的声音，就想回去了。”

    叶朝心头一动，如果说以前还可以回避祁臣对她的感情，现在她已经明白了，少年人的爱意直接冲动，叶朝感到欢喜，又有忧虑。

    她轻咳一声，回避着，“事情办得还顺利吗？”

    “嗯，挺好的，原来的班级不能回去了，插了新班，现在正接触。”

    “人都好吗？会不会排挤你？”叶朝经历过转学，知道一个陌生新人要融入新环境并非那么容易。

    祁臣略带笑意的回：“别担心，我拿得住他们。”

    小样儿吧。

    叶朝唇角一弯，心里还挺为她家小田螺自豪的。

    “你现在是和新同学们吃饭？”

    “不是，约了之前同寝的哥们。”之前休学时他们主动借给他钱，现在自己回校，总是要把欠的钱都还上，更要感谢报答，于是今天特意请了他们吃饭喝酒，相对于酒吧的人，曾经的同学依旧单纯，感情纯粹，只不过当他们知道自己在酒吧驻唱后，祁臣被抓着要干活了。

    叶朝刚要开口，听到那边有个女孩子的清脆声音：“臣哥过来啊，歌目还没定下来呢，我们选好三四个，你来选选看呀。”

    祁臣回说：“再等一等。”

    臣哥啊，在学校里，祁臣是会被其他女孩子称为哥的人呢。

    叶朝心沉了沉，主动开口：“你那边忙的话先过去吧，刚入校肯定有很多麻烦事，等有空再打电话。”

    “那我晚一点联系你。”

    “不用，再等等我就睡了。”

    祁臣说：“好，记得早点睡，最近也不要吃凉的了。”

    他还记着她的月经日子呢。

    叶朝抿了抿唇，一瞬间好想抱一抱他，摸摸他线条清晰的手臂，再摸他的紧实的腹肌，那结实的肌肉，光滑的触感，手感不要太好啊！

    现在别说摸了，看都看不到一眼，生气！

    当然叶朝是生自己的气。

    “知道了，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挂电话前，叶朝想起什么，问了句：“对了，你回学校的事跟你爸妈说了吗？”

    祁臣沉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很少和叶朝提起自己的家庭，源于自卑和恐惧，如果可以，他希望一辈子都不要让她与他家有任何联系。

    有时候想想，如果自己是孤儿就好了，没有那么多麻烦事，这样叶朝就不会嫌弃他，避开他了。

    不过终究不愿意骗她，“没联系他们，家里现在忙，还没时间打电话。”上次他们知道他不愿意回家给他弟顶罪的态度，再也没搭理他。

    这是他们的惩罚，告诉他，他不再是他们祁家人，除非他低头认错，否则别想回家。

    以前怕这个怕的心慌，没有了归处，感觉自己像幽魂一样乱飘，然而最近祁臣发觉，没了他们的电话与索取，他的日子似乎也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大约是心里知道，现在除了他们，他还有一个归处，还能回永兴和叶朝在一起。

    他的太阳。

    ——

    再说了两句，祁臣那边又有人催促，叶朝让他去忙，主动挂了电话。

    眼睛再回到电脑页面，怎么都投入不进去情绪，这种状态太奇怪了，以往从来没有过的。

    只是一想到祁臣现在回到校园，身边接触的都是同龄的年轻人，以他的模样，一定一批批的小姑娘往上扑！

    一个陶陶就够恶心她了，要是一批……

    叶朝往后一靠，长叹了一声，懊恼极了，“自作虐啊。”

    ——

    电话铃声又响，叶朝一个激灵，再一看，是甄青泉。

    激动的心情一松，接起来的时候对面很奇怪，先是寂静，而后一声尖叫：“啊！！！”

    “叶叶救我啊！”哐的一声，手机掉地的震动声，远处似乎还有甄青泉的呼叫声。

    “喂？喂？青泉？你在哪？”

    对面是嘟嘟的掉线声，没有回音。

    叶朝心神一凛，整个人豁然站起来，抓起车钥匙就往楼下跑，同时不断回拨甄青泉的电话。

    一定出事了。

    平时她不会这么慌的。

    任凭叶朝打电话，始终无法接通，加速飙车到甄青泉的小区楼下，小跑进去，直奔甄青泉的家。

    到楼下的时候竟然在草丛边看到了甄青泉的手包，是她的没错，上次两人逛商场一起买的。

    左右看看，叶朝从包里拿出武器，来的太急，这东西还是进来的时候随手在地上捡的。

    往前走没多久，果然看到人，很高大，又壮实，离近了才发觉，原来那是两个人在抱在一起。

    叶朝眼尖的看出其中一个是甄青泉。

    心脏猛地一跳，肾上腺素上涌，脑子都热了起来，久违的紧张。她手上用力捏着手上的板砖，正要过去的时候，甄青泉抬头了。

    “嗯？叶叶，别别！”甄青泉尖叫，阻止举起板砖的叶朝，她从男人的怀里跳出来，“别打别打，误会！”

    “什么？”叶朝动作顿住，看向甄青泉旁边的男人，略微觉得有点眼熟。

    “你没事吧？”她小心发问。

    “没事没事，我们走！”甄青泉拽着叶朝的胳膊往外拉，一眼不看身后的男人，也不让叶朝去看。

    走几步看到自己的包，欣喜的捡了起来，“我还以为会丢了，幸好！”

    叶朝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别提了，哎呀，你别拿这个了，吓人。”甄青泉把叶朝手上的板砖扔掉，抱着她的胳膊撒娇，“叶叶，我今晚去你那儿住行不行，让你家小狼狗出去一下？”

    “他不在家的，”看出甄青泉不想提发生了什么，叶朝体贴不再开口问，反正看她人没事，精神状态也还好，只是微微在意刚才那个男人，不过，想必甄青泉也不会说，“跟我出去吧，我车停外面呢。”

    “啊？外面不让停车的，会被贴罚单的！”

    “哦，”叶朝腹黑的一笑，“那你要破费了。”

    甄青泉呆愣：“哎？”

    ——

    很久没来叶朝家，再来的时候，甄青泉感觉到熟悉的变化。

    嗯，怎么说呢，虽然不那么乱了，不过也称不上之前那次发现她家小狼狗那次的整洁如新。

    “你家小狼狗呢？”甄青泉左瞅瞅，右看看，还有心思去卫生间检查，出来惊叹一声：“哇塞，东西都没了，你俩这回彻底掰了？”

    “他上学去了，”叶朝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头一歪皱眉问：“你胳膊破了？”

    甄青泉抬起胳膊一看，果然肘部出了点血，又有点肿，竟然一直没有察觉，“估计是摔的时候弄得，一提起这个我就肉疼，我手机都碎了，苹果手机就是不行，怀念我能当武器的诺基亚！”

    “我说怎么电话打不通，”叶朝把医药箱搬出来了，招呼她，“过来，给你擦药。”

    “叶叶你真好。”甄青泉蹭过来，先在叶朝脸上啵了一口，才把白嫩的胳膊送上来，叶朝先清洗，再擦药，最后用小纱布贴上，细致的不得了。

    “叶叶你好熟练啊。”

    叶朝眼睫一颤，没有回什么。

    是很熟练，过了这么多年，这些步骤依旧像印在脑子里，从未忘却。小时候多少次给妈妈上药，青紫流血还算轻的，妈妈羞于见人，往往不去医院，很多次，都是叶朝帮她处理，每一次都恨不得这些伤口在自己身上，更恨死了她爸。

    她要妈妈离开她爸，她妈不肯，只说那是她的亲生父亲，不应该说这种话，她还太小，不理解他们之间的感情。

    当时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帮妈妈处理好伤口，希望伤口赶快愈合，她不会再疼。

    然而往往旧伤未好，再添新伤。

    结果最后提出离婚的人竟然不是她妈，而是她爸。

    真够讽刺的。

    ——

    “一会儿洗漱不要弄到水。”叶朝甩开回忆，嘱咐甄青泉，“我去给你拿被子。”

    “不要不要，我要抱着你一起睡。”甄青泉嘿嘿笑着，去卫生间快速清洗自己之后，钻到被窝里，像个小妖精似的勾引叶朝，“来嘛，叶大王，我玩不了手机，咱俩一起回忆回忆从前。”

    叶朝被她弄得无奈了，进屋换睡衣，脱衣服换睡裙的时候，甄青泉流氓似的吹口哨。

    真是小妖精和臭流氓任意切换，不过谁能信，她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叶朝换好真丝睡裙，躺倒在床上，甄青泉贴了过来，她身上的皮肤光滑如凝脂，又白又软，胸蹭到叶朝的胳膊，软弹腻滑，这要是个男人，谁能抗的了？

    “你这胸怎么长得？”叶朝低头看，当真是身为女人都羡慕嫉妒恨。

    “哎？”甄青泉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妩媚的大眼一转，嘿嘿的笑，“不对哦，叶叶你以前才不会关注这些，果然恋爱就是不一样了。”

    “去，什么恋爱。”

    “还不承认，算啦，不说这个，来，我们回忆从前！”

    叶朝真想了下以前的高三生活，觉得挺没滋没味的，“没什么好回忆的吧，一年都在学习，我都要学疯了。”

    “还说，你来之后把我们原来的大榜第一挤下去，他本来当了两年的霸王，你一来把他压下去，而且整整一年啊，一次他都没翻身，都不知道给人造成多大的心理压力。”

    “你是说宋松？”叶朝撇撇嘴，“他可不是什么好货。”

    “我知道，还拉帮结派排挤你呢，老师给了什么卷子，生怕你知道了，不过说起来，当时没几个人不排挤我们的吧。”

    说完甄青泉有点小伤感，“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转学过来就被所有人讨厌。”

    “不关你的事，我来学校是为了学习，又不是专门讨人欢心的，朋友交到一个知心的就够了。”

    甄青泉心中满是炙热，脑袋在叶朝的肩头使劲蹭了蹭，“爱死你了叶叶，你为什么不是男的，我一定睡了你！”

    叶朝叹了一声，“那我太吃亏了，不仅为你劈山蹈海，还要被你睡，幸好我是女的。”

    “哈哈哈！”

    甄青泉被叶朝逗得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最后使劲抱了叶朝一下，“还好有你呢！”

    还好有你呢。

    真的。

    如果没有叶朝，自己现在肯定不会这样轻松的活着。

    ——

    高三时叶朝转学过来，第一次接触是在体育课，那次之后叶朝只把她当做普通同学看待，不亲近，也不排挤。

    叶朝当时为人已经是很低调，性格又沉静淡漠，十分不惹人眼，在同学的新鲜劲儿过去后，大部分又开始变着法儿的欺负甄青泉。

    甄青泉性子犟，谁来欺负她，她就反击回去，谁也不怕。

    直到有一次，她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

    当时甄青泉猜测，估计是又被哪个兔崽子给她告状了，一脸不忿的过去，进去的时候发现办公室很空，只有班主任一个人。

    她心里一阵奇怪，很快走到班主任面前，等着挨训。

    这一次竟然没有被骂，不过班主任说的话很奇怪，什么家庭孤单，内心寂寞，她听得有点不舒服，当时又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劲。

    直到班主任摸上她的手，又把她往桌子上压的时候，她都没能反应过来。

    从前被人欺负的时候大多是打骂，男生也是嘴上恶心她，真正动手的只有小团体的太妹们。

    没人扯她衣服，更没人摸她，尤其压着自己的这个人，是教了她两年的班主任，最开始谣言没有扩散的时候，他还会慈爱的夸奖自己优秀，当时自己很高兴跟了一个温和又护人的班主任。

    当熟悉的人变成禽兽，精神上的伤害远大于肉体，她完全傻掉，眼泪哗哗的流。

    班主任一脸淫`笑说：“别哭别哭，你一会儿就舒服了……啊！”

    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伴随着咔擦咔擦的电子声和闪眼的闪光灯，她抬起头，看到了绑着马尾辫的高冷少女。

    叶朝把作业本扔到桌子上，蹲下身把甄青泉被扯到肩膀的校服拉了上去，侧头去看班主任，竟然露出一个微笑。

    “我还以为是哪个混小子呢，原来是宋老师。”

    班主任被撞破事，恼羞成怒：“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行啊，”叶朝去拉甄青泉，“走啊，老师烦我们呢。”

    班主任说：“等等，你出去，她留下。”

    “这样啊，”叶朝无所谓似的的扯扯嘴角，把手机掏出来，“等下啊，我把照片传出去的。”

    “你敢！”班主任粗着脖子狠厉高喊：“把手机给我！”

    叶朝并不害怕，自己捞了个椅子坐下，翘着二郎腿冷冷的盯着他，“老师，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孩子，就可以随便糟蹋了？”

    “因为你们是成年人，我们就要害怕你？”

    “这件事传出去，你说谁受到的实质伤害更大？我记得你结婚了，老婆都怀孕五个多月了，上个月刚交完班费才给你买礼物呢。”

    班主任脸色一僵，之后又笑：“有本事，你把照片发出去，她这辈子就完了信不信？”他指着甄青泉。

    甄青泉浑身一抖，下意识的看向叶朝，带着祈求。

    “受伤的人是她，又不是我，而且以她现在的名声，这事传出去结果对她不也是一样的？”叶朝凉凉一笑，“老师你就不一样了，你在这里整个人的名声都会臭掉，工作也会没的，哪个学校敢要一个猥`亵学生的老师？”

    看着脸色铁青的班主任，叶朝沉定挑眉，“老师，千万不要瞧不起未成年人哦。”

    “我可以不把照片发出去，”她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条件。”

    “一，一个星期之内辞职或者调走，总之我不想再在这个学校看到你。”

    “二，道歉，向她跪地道歉。”

    看到在她面前跪地的班主任时，甄青泉依旧恍惚，衣服被整理好，手被叶朝牵着，走出了那个沉闷阴暗的办公室，整个人如获新生。

    直到走到无人处，叶朝拍拍她的肩膀，语气竟然十分温柔，跟她说：“哭吧。”

    情绪的开关似乎被启动，她止不住眼泪，蹲下去抽泣。

    事后反复的想。

    如果叶朝没来怎么办。

    她的一切都会被毁了，人生，希望，心灵。

    是叶朝拯救了她。

    从那以后，哪怕叶朝再冷淡，也一直粘着她，而叶朝也渐渐接受了她。

    一个星期之后，班主任通过关系调走了，再不用看那张虚伪的脸，甄青泉大松一口气。

    也许高中记忆对于叶朝并非是愉快的，大部分对于甄青泉同样难熬。

    可有了叶朝，似乎灰色的记忆也有了彩色。

    还好有你呢。

    她的叶叶这么好，值得一切最好的。

    甄青泉衷心希望，叶朝能得到幸福。

    ——

    睡到半夜的时候，甄青泉感觉有光，睁开眼一看，原来叶朝背对着她打开了手机微信，正在回复。

    看不清字，对方发来密密麻麻一片，叶朝回复的简短，但每一句都细细的看，认真回复。

    打字的时候，嫣红湿润的嘴角带笑，眼角眉梢透着喜悦，整个人柔和的样子与平时完全不同。

    甄青泉突然间放心了。

    啊，原来叶叶可能已经找到让她快乐的人了，那她就放心一半了，不过，不管对方是谁，她还是要鉴别鉴别。

    这一次，不能再像上次一样丢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