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女孩穿着他最喜欢的衣服, 淡蓝的颜色不知为何非常衬托她的肤色，清澈纯净的眼眸认真地看着他, 手里的玫瑰花带着刚采摘下的露水芬芳, 那个随着微笑浮现起的小梨涡如此可爱。

    可爱。

    布鲁斯感觉到一股暖流在心中涌动，这是他许多年从来不曾体会过的感觉。

    舒服、干净、温暖。

    “老爷？”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如穿插而过的喧嚣，布鲁斯猛然睁开冰蓝眼睛。

    “哦, 看来这段时间的休息不足以让您能够轻松。”阿尔弗雷德把几分钟前布鲁斯要求的咖啡放到他手边，“我深深怀疑，即使再多的□□也不能够满足您的需求了。”

    “阿尔弗雷德，我相信咖啡还是有一定的效果。”布鲁斯端起咖啡杯，试图用这样的方式逃避开管家的追问。

    “那可不一定。”阿尔弗雷德挑眉。他似乎没有发现布鲁斯惊醒的那瞬间的不自然。

    他看着屏幕上方多得看不清楚布局的监控, “您已经发现端倪了？”管家明显发现那些监控摄像显然是有着一个共同的目标。

    “没错。上次小行星事件后，似乎给了他们不少的犯罪灵感, 更别说超人愚蠢地暴露了关于他的弱点。”布鲁斯喝完了咖啡, 凝视着杯底，不着痕迹地皱眉，然后在心底为他刚才涉及到超人感到抱歉。

    这抱歉不是给超人，是给他自己的。

    果不其然, 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发沉，带着涌动的暗流, “老爷, 显然您不能这样对待我们尊贵的客人，更别说我们是在她的帮助下才能以残留瞬息。”

    达米安少爷的哭嗓子显然带着异样的穿透力，可以让整个韦恩老宅都为之震动。可以让稳重的老管家发愁, 阴沉的大蝙蝠变脸，坚定的夜翼飞走，别扭的罗宾绝望。

    “阿尔弗雷德，我相信我刚才的那句话中没有一句针对伊娃。”布鲁斯把手里的杯子放下来，视线落在屏幕上，眼神一凝，“阿尔弗雷德，我要出去一趟，帮我看着这监控。”

    温和的语气转化为更深层黑暗的东西，阿尔弗雷德知道眼前的男人已经完成了从布鲁西宝贝到蝙蝠侠的转变，“当然，老爷，我一直都在。”

    凌晨两点，哥谭最火热的时候。

    阴暗角落里，蝙蝠侠滑翔地出现在一起交头事件中，他的拳头成为撬开这些行走在黑暗中的老鼠最后的手段。

    拿着得到的情报，蝙蝠侠迅速开着蝙蝠车到达了目的地，一项肮脏交易的地点。

    ——围绕着如何泯灭超人以及超级英雄的事件，企鹅人显然是其中的主谋者之一。

    飞机上的事件不过是他们实验的对象之一，蝙蝠侠彻查了最近发生在各地的事件得到了最后的统计数据，源头都指向了这里。

    说服其他人参与其中并不是难事，企鹅人也好，小丑也好，他们总有着一帮属于他们的属从。

    只是连蝙蝠侠也没想到，卢瑟也参与其中。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窗户上出现的属于莱克斯·卢瑟的脸。

    看来传闻中卢瑟集团在收集关于超人的数据并不是一件单纯的传闻而已。

    卢瑟对超人有着非同一般的兴趣。

    麻烦了，蝙蝠侠手里捏着蝙蝠镖，面罩下的他脸色有点扭曲，他想起了在伊娃一笔带过的描述中，莱克斯·卢瑟对超人的“爱好”。

    啧。

    几个小时后，蝙蝠侠带着一身雨水回到韦恩老宅，他沉重的步伐代表着困倦的含义。他从蝙蝠车走到隔间，在脱下铠甲的时候，他听到了……

    不属于阿尔弗雷德的声音。

    迪克的夜巡早已结束，罗宾在一次较为严重的受伤中被管家强制休息。

    现在蝙蝠洞里除了阿尔弗雷德外，不可能有其他人。除非……

    蝙蝠侠听到了伊娃诱哄的声音，“达米安，你该睡觉了，现在可不是合适的时候记得吗？你还是个孩子。”

    然后，出乎人意料地，另一道稚嫩又老成的声音响起来，“该死的，伊娃，让我下地走。”

    “让你？一个只有一岁半的孩子？达米安，我不得不说你想太多了。带你过来蝙蝠洞就足够让布鲁斯蝙蝠侠那一面不高兴了，你就行行好？”伊娃漫不经心地跨过地面上的电线，“不要给我惹麻烦？”

    达米安气呼呼地说道，“我才不会。我一岁就开始玩匕首了。”

    伊娃喃喃自语，“看来不管哪个世界你都会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哪个世界？”达米安眯起眼睛，“看来你经历的不止两个。”

    “得了，狡猾的小蝙蝠，如果不是你说出了上个世界的事情，今天别说蝙蝠洞，你连房间门都出不去。”伊娃半心半意地抱着达米安，“说实在的，你怎么还会有记忆？”

    “你问我？”达米安嗤笑了声，用着一种绝对不会是一岁半孩子会说话的口气，“你应该是个中翘楚才对。”

    “哼，”伊娃软软地哼了一声，控诉道，“你在之前那次见面中甚至没有告诉我你是布鲁斯的孩子。”

    达米安不甘示弱地反驳，“你也没告诉我你是布鲁斯的妻子！谁一睁眼看到自己的后妈在我干活的地方，难道我要扑上去扒拉你的腿说我很高兴见到你吗？”孩子柔软的声音带着尖锐，让伊娃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蝙蝠侠计算着，伊娃存在着过往的记忆。而不知怎么的，达米安也存在着某一段重来的记忆，并在昨天，不，按照行为显示，应该是今晚的时候才苏醒了意识，并在老宅这么多人中选择了伊娃。

    但他刚才说的是什么？

    伊娃是布鲁斯·韦恩的妻子？这太……伊娃什么都没有说。

    那个一贯安静柔软的女孩对此一点表示都没有。沉默地掩盖了这个事实。

    不知为何蝙蝠侠心中涌动着一股淡淡的愤怒，带着莫名不知从何而来的起源，在胸口翻滚着。

    他们走到了蝙蝠洞的中央，本该在这里的老管家却不在。蝙蝠侠冰冷地想到，但迪克和杰森几个都在，老宅没有任何警报声响起。

    安全。

    但如果他们再往前走几步，他们将会看到蝙蝠车。以伊娃对蝙蝠侠的了解，蝙蝠车的存在意味着蝙蝠侠。

    “等等，伊娃，我要看看这个。”达米安的声音解救了这一个问题。

    伊娃停下来，抱着达米安靠近屏幕，“这上面都是监控视频。”

    “这几乎遍布了整个哥谭。”达米安着迷地说道，他的行为模式仍然受到幼年的身体所控制，带着幼嫩的稚气。

    “你的父亲爱着哥谭。”伊娃对此随口下了决断，却不知道这个结论把达米安吓了一跳。

    “嘿，伊娃，这可是哥谭。”他抬头看着伊娃，“即使我知道他每天都在巡逻，但爱？”

    “达米安，如果你不爱一座城市，怎么可能年复一年地在夜晚翱翔？难道是为了那微不足道的英雄情结？”伊娃的嗓音带着淡淡的笑意以及某种不知的情绪，“熬夜可是慢性自杀。”

    “……哼。”达米安在刺客联盟的时候，十岁的他早就能独自完成任务了。

    当然，夜晚才是刺客杀手的天下。他当然也是熬夜的一份子。

    “你恢复的记忆有多少？”伊娃抱着达米安站在屏幕面前，她相信她在众多的监控中还看到了警察局的。

    蝙蝠侠正在看着你。

    这句话在哥谭来说绝对不是一句玩笑话。

    “没多少，也大概到十岁左右。”达米安皱皱鼻子。

    伊娃掂量着达米安的重量，“我相信命运博士估计对你做了点什么，等我找到他再说吧。”不过她的下一句话惹来达米安的皱眉，“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三岁的小孩。我说的是心智上。”

    “哇特？伊娃，你放我下来！”达米安在伊娃怀里挣动，伊娃笑眯眯地拍了拍他，“如果你是正常的话，在我抱着你的时候，你至少得用匕首抵着我吧？”

    “我确信你那两段记忆中，你我还没有这么亲密接触过。”

    不管是现在还是过去。

    达米安气呼呼地瞪着伊娃，半晌后不情不愿地承认道，“你说得没错！”他咬牙切齿地把最后一个单词重重地吐出来。他的确能够感受到很大部分存在着问题。

    比如现在如果看到一只毛绒绒的宠物，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从哪里下手会更快地放干它的血，反而是扑上去。

    达米安打了个寒噤，这太可怕了。

    他知道他本身的性格如何，傲慢、任性、倔强、还有盛气凌人？这些评价他在刺客联盟中可听了不少，但现在想起来，仿佛是另外一个人。

    达米安·小孩·韦恩板着脸生闷气。

    伊娃安慰他，“没关系，布鲁斯找到了能让你恢复的药液，等你恢复后你能继续任性下去。”

    达米安更生气了，然后敏锐地发现伊娃上一句话的某个小小缺漏，“你说还没有…难道代表着我们曾经有过亲密的时候？！”

    伊娃挑眉，嘟哝了一句，“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是侦探。”然后又清了清嗓子，拖长音说道，“当然，达米安，别忘了我那时可是你后妈。”

    当达米安的脸色扭曲着从一个小肉包皱成灌汤包时，伊娃毫不留情地嘲笑了他。整个蝙蝠洞里充斥着女孩悦耳动听的笑声。

    “够了伊娃。”达米安抱着短小的手臂生气，“你还不是不敢告诉父亲你和他的感情史诗！”

    “达米安，这不是害怕，是沉稳。”伊娃带着一种近乎得意洋洋的声音在说话，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那个听众都意识到，这种说法方式和布鲁西宝贝是多么的接近。

    显然伊娃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达米安不知为何没有选择告诉伊娃这点，反倒是诱哄般地换了种说话方式，“那你告诉我你和蝙蝠侠是怎么开始的……嘿，别打我的屁股！”他又开始了在伊娃怀里的挣扎。

    “不，你别想从我嘴里得到哪怕一个字。”伊娃声音含着笑意，“你别想用你这一岁半的身体对我做些什么。我检查过了，确保哪怕一根铁丝都没有。”

    达米安继续生闷气。

    几分钟后，伊娃轻柔地哄着他，“好啦，你想知道的东西都很无趣，这些都是正常不过的事情。”

    “那可是蝙蝠侠！”即使在生气中，达米安也忍不住说道。

    伊娃笑起来，她就知道达米安和杰森一样，都对蝙蝠侠带着别扭的喜爱。现在这几岁的达米安可比杰森坦诚多了。

    “那又怎么样？”伊娃看了眼时间，含糊地说了几句和熬夜有关的话，又回到达米安的问题上，“布鲁斯也是人。不要把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这两个人分割开来。”

    虽然他们的性格千差万别，伊娃对此耸肩并无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达米安又回到了原点。

    伊娃软软地抱怨，“我想你告诉我的是你现在十岁？为什么你看起来比三四岁的时候还蛮缠？”

    “你见过我三四岁的模样？”达米安挑眉。

    达米安的敏锐让伊娃抹额，“没错，某段记忆中，你是在一岁的时候就出现在韦恩家的。你的母亲选择了另外一种方式。”她并没有因为达米安岁数尚小就选择撒谎。

    “哦。”达米安没有对此做出太大的反应。但伊娃从他的眼睛中看出他正在尝试着去设想那样的场景。

    又一分钟后，当伊娃打算建议他们回去的时候，达米安抗议道，“你还是没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蝙蝠……布鲁斯那些事情！”

    伊娃用一个烦躁夹杂着宠溺的眼神看着达米安，“你就不能忘记这件事情？”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睡觉。”达米安得意洋洋地知道伊娃的弱点在哪儿，虽然他现在也的确累了。

    幼童的身体并不能坚持太久的清醒，更何况今晚这一次只是达米安的半夜惊醒，原本不该持续这么长的时间。

    伊娃拍着达米安的肩膀，没有继续往里面走，反而是缓慢地往出口通道走，“这不同于准确的事实，达米安，你不能强迫别人接受一份情感。”

    “告诉他不是强迫。”达米安迷糊着反对。

    “他知道这件事起，就是强迫。”伊娃的声音变得更加柔软，她注意到了达米安的昏昏沉沉，他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着，“这是一种负担。”

    “我还挺喜欢你的。”达米安靠在伊娃的肩头，终于忍不住睡神的召唤睡着了。

    伊娃忍不住在他柔软的小毛发上落下亲吻，带着温暖的笑意，“我也挺喜欢你的。”

    在走出蝙蝠洞前，伊娃停下来回头看着蝙蝠洞，那熟悉的场景让她心中涌动着暖意。如果不是达米安今夜恢复后强烈又小心翼翼的要求，伊娃或许永不会踏足这里。

    “该死。”蝙蝠侠听到伊娃低柔的抱怨，“希望布鲁斯那家伙还没来得及在蝙蝠洞装上监控，不然我还得想好解释的台词。”

    这是蝙蝠侠所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女孩抱着韦恩家的小少爷走出蝙蝠洞。即使她的胳膊已经酸软，她依旧紧紧安全地抱着睡着的达米安。

    蝙蝠侠……布鲁斯□□着上身从隔间出来，蝙蝠洞一如既往地安静。

    他的视线落在某处，阿尔弗雷德给他留下了讯息，他在发现蝙蝠侠能安全往返后便回去休息，毕竟年纪大了，能有着突然降临的睡意可是件幸运的事情。

    今晚得到的情报很多，莱克斯·卢瑟和企鹅人的联合被他中途斩断，就连那块绿油油发光的大石头也被他抢了回来。他需要分析这块石头的成分。针对企鹅人造成的联盟进行调查和扫荡。确认阿卡姆接收了企鹅人以及他手下的过程。检查阿卡姆的牢固程度。还有超人曾提及到的结缔联盟的问题。

    哪怕作为布鲁斯·韦恩，他明日也有两个不得不出席的慈善和董事会议，以及明天晚上必须应付的酒会。

    事情很多，但他走到控制台前，沉默地调出了韦恩老宅的监控。

    男人一路看着女孩安全地抵达她的房间，仿佛在韦恩老宅中也能遇到什么危险似的。

    布鲁斯回想起几个钟头前他在这里小盹时的梦境。

    不妙。

    他用力收缩着下颚，感觉像是站在什么绝大威胁的面前般，用着一个战士的姿态。

    不妙。

    蝙蝠侠用布鲁西宝贝的语调把这个单词念叨了一遍，但绝不是那种轻佻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