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3)
”杜言疏微眯起眼,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是!”宋珂脱口而出。
“……”杜言疏扬眉。
“不不……不是……我……自己来……”宋珂乱了方寸,一阵心虚,舌头都打了结。
“好” 杜言疏依旧云淡风轻,微微侧过脸不去看他动作,立魂契有个很羞耻的过程,就是要结下魂魄主从关系的两人「坦诚相对」。
坦诚相对,恩,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赤*裸裸,坦荡荡,当然,裤子可以穿的……
窸窸窣窣一阵衣料摩擦的声音,片刻,宋珂已赤*裸了上半身,少年人的骨骼修长匀称,日后想必也是高挑个子。
感受到小叔的目光,宋珂直觉得一阵心悸,连呼出的气都灼人的疼,垂下眼睛再不敢直视对方那张好看的脸。
杜言疏微微蹙眉,半眯着眼饶有兴味地瞧着眼神闪烁全身红透的少年:“害羞?”心道,害羞什么,你又不是没被我看过……
宋珂支支吾吾嗯了嗯,又摇了摇头,杜言疏没憋住嗤的一笑:“闭眼”。
他这一笑,宋珂更不好受了,整个人似被架在火上烤,喉咙干渴不停地吞唾沫,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咬牙闭眼,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
杜言疏面上依旧挂着似有若无的笑,伸手不慌不忙地解开腰间的束带,将外袍中衣亵衣有条不紊一一褪去,脱下的衣物还整整齐齐端端正正叠好放在榻上。
宋珂听到声响惊觉不对,暗悄悄的睁开一条眼缝,心骤然一跳,整个人更不好了——摇曳不定的烛光下,小叔一张瓷白的脸清冷中透着艳冶,赤*裸的上身散发着莹白柔和的光泽,胸前两点淡粉的玲珑隐约透出暧昧禁忌的意味。
“别偷看——”杜言疏面上从容淡定,心里好笑,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看的?
宋珂闻言立刻紧紧闭上眼睛,呼吸越发乱了章法,喉结动了动,微妙又秘不可言的滋味在胸中翻江倒海,搅得他不得安宁。
杜言疏脱靴上榻,跪坐于宋珂身前,坦诚相对,敛气凝视,低吟成决,汇于掌中的灵力化作一簇小小的绿色火焰,幽微的灵火轻盈跳动,映着少年人红云灼烧的脸。
“屋中已结结界,疼尽可喊出来,不必忍耐。”声音低低的浮于空气中,说话间手中灌满灵力,幽幽跳动的灵火朝宋珂丹田处直逼而去——
魂契之焰!
宋珂双眉骤然一拧,身子剧烈颤了颤,从丹田蔓延而上的灼烧疼痛感让他脸上血色顿失,额角冷汗涔涔,即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也不愿发出一点儿声响,将削骨噬心的痛苦尽数咽进肚子里去。
少顷,幽绿的火团闪了闪,尽数没入宋珂体内。屋中的烛火不知何时燃尽,霎时漆黑一片,黑暗中将他粗重的呼吸听得分明。
片刻,幽冥的绿火再次燃起,烈火灼烧的痛苦从四肢百骸蔓延至魂核深处,就似三魂六魄被生生剥离开来,投进地狱的业火中焚烧燃尽。
杜言疏将宋珂痛苦得抽搐又咬牙忍耐的模样瞧在眼里,心中一沉,又不敢分神,将灵力一股脑地灌进对方魂核中,化为刺刀,刻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再忍一忍,快了。
削骨噬魂的痛感渐渐收束放缓,一点点,从四肢百骸渐渐汇于心口,缩成小小的一点。长久忍耐剧痛消耗掉了所有精力,疼痛消失的瞬间,意识混混沌沌,宋珂感觉身子陡然一空,脑中的清明倏忽退去,双眼一黑向前倒去,扑在某个柔软冰凉的事物上,一动不动。
结下魂契消耗了太多灵力,杜言疏微微喘着气,被陷入昏迷的宋珂扑了个满怀,怔了怔,肌肤贴着肌肤,汗水黏在一起,最讨厌与人肌肤接触,有轻微洁癖的他,居然迟疑了,任少年挂在他身上,甚至抬起手,轻抚过对方汗津津的背脊。
让你受罪了——
静默了片刻,杜言疏微微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将挂在怀里的小鱼儿放倒在榻,仔仔细细擦干他身上的汗,先前交错的鞭痕已经痊愈,握着湿巾的手抹过对方胸口光滑的皮肤,在心口上方微微凸起处顿了顿,指尖摩挲片刻,皮肤微烫,是新烙下的痕迹,这魂契,结得很成功。
掖好被子,将对方安置妥当,才有条不紊地披衣穿鞋,杜言疏恢复淡定从容的模样,撤下结界推门而去。走在回廊上,顿觉疲惫感如潮水涌来,不经意间抬头,东边的天空渐渐泛白。
熹微晨光中,隐约瞧见一人立于游廊尽头的木虞花丛下,一双漆黑的眸子静静的看着他,也不言语,常年严肃板正的脸隐隐透出疑惑之色。
作者有话要说: 宋珂:看到小叔的果体,感觉死一死都值得
小叔:……那你怎么还活着
宋珂:不急,等着看不穿裤子的
小叔:……禽兽
废柴:是鲛人,不是禽兽啦←_←
……
恭喜第一次互看果体ヾ(≧O≦)〃
攻君长大后绝对武力担当相信我,虽然现在很软糯,看他前世就知道了~
☆、同居
杜言疏心下了然,柏旭与他连着血绊,昨夜那番动静,他自然能感知一二分,却也不打算多做解释,抬起眼瞧着对方微乌的眼圈,轻描淡写道:“我去药室一趟,你先去歇罢。”
态度明白,不愿多说。
柏旭颔首,沉稳恭敬道:“属下明白。”
漆黑的眸子暗暗凝视着杜言疏没整理好的衣襟,口中发酸,忙用舌尖抵住下齿关,眼底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澜。
杜言疏心中自有考量,柏旭其人,虽然绝对可以信任,只严肃太过,游刃不足,面上虽隐忍不言,内心却十分要强敏感,特别是对待与自己有关的事情上,柏旭尤为偏执,若让他知晓天劫之事与宋珂有关,那孩子定不好过。
以后若有必要再做解释罢,这般想着,杜言疏径自朝药室走去,伤筋动骨都要一百天,何况是生生在魂魄上烙了个契印,这段时日还需让那小鱼儿好好调养了,思及至此,还真有点伤脑筋。
晨雾渐浓,柏旭颔首静立原地不动,眼中是暮春的薄寒,直到看着杜言疏的身影消失于雾色中,才转身离去,也不回屋,直奔道场修行。
亲自抓了药,将药材置于灵泉水中浸了半个时辰,才放入玄砂壶中小火煎制,看着药雾腾腾升起,四下无人,杜言疏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奔波数日又一夜未合眼,实在是困,可这事儿交与下人又担心生了枝节,百无聊赖,索性闻着一室药香入定调息。
诶,反正火也生好了,大锅也是现成的,不如直接将那条鱼宰了炖了省事。
……
那厢杜言疏正煎药犯困,这厢宋珂蓦地睁开眼睛,冷汗涔涔惊魂未定,被梦魇住了。
此时天已大亮,日光从窗格漏进屋中,梦中的情形已尽数忘了去,可深刻的恐惧与入骨的绝望却留在了身体里,宋珂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头顶的帷帐,心脏在腔子里突突突地狂跳不止,他抬起手捂在心口上方,手指猝不及防摸到凸起的一小点,细细摩挲,触感灼热又陌生,像是刚烫出来的伤口,却不疼。
掀开盖在身上的棉被一瞧,愣了愣,心口上方多了一块粉红的印记
——魂契的印记。
脑中一片混沌,情绪也不甚分明,即便如此,手指反复摩挲着心口上方这微凸的印子,还是觉出一种迷迷糊糊的安心来。
方才出了一身热汗,热症倒是退了,除了有些头昏脑涨,并无不适,昨夜屋中的狼藉也被收拾妥当,宋珂披上中衣,走到桌案边坐下,摸了一杯冷茶定定神。
自己与小叔已立下魂契,所以,梦里恐惧与绝望的情绪,是小叔曾切身经历过感受过的——?
宋珂再不敢往深了想。
正当他神游天外心不在焉之时,咯吱一身门响,明晃晃的日光大片大片漫进屋中,宋珂的眼睛一时不适应强烈的光线,微微眯起眼,待他看清来人后,立刻恭恭敬敬地站起身来,面上不自觉地扬起笑,梦魇残留在胸中那点郁闷,彻彻底底烟消云散了。
四目相对,杜言疏也怔了怔,这小鱼儿的治愈恢复能力也忒吓人了,烙下魂契寻常人要不省人事一个月,体格好根骨佳之人少说也要迷糊晕厥个十天半月,可这条鱼竟然睡了两个时辰就跳起来喝茶,还一副精神饱满的模样,难道这是鱼类的种族天赋?
杜言疏心中虽犯嘀咕,面上仍是清冷淡定:“怎么爬起来了?”顿了顿,眉间微蹙,一副长辈关心晚辈的模样端得十足:“还有哪里不舒服么?”
宋珂接过杜言疏手中的药碗,露出小小的虎牙,摇了摇头:“多谢小叔关心,侄儿已经大好了。”他说的是实话,刚才那一点头昏脑涨的不适,在看到小叔的那一刻就痊愈了。
杜言疏点了点头,示意让他坐下,将灵力灌于指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将手指覆在对方眉间,灵息顺着指腹渗入宋珂体内,在他四肢百骸游走了一遍,当真如他所言,经脉顺畅内息平稳,除了脸色略显苍白,并无大碍。
亏得自己一路上还愁闷,如何给这昏迷不醒的小鱼儿灌药呢,连万不得已渡药的法子都差点儿想到了,恩……其实是想到了,又让自己生生给摁灭了……
“虽然无碍,也不能大意,好好调养总没错。”这般说着,杜言疏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宋珂捧在手中的药,心道,好歹是我熬了两个时辰的药,总不能浪费。
顿了顿,敛回目光,云淡风轻道:“药凉了,喝罢。”
宋珂点了点头,将药送到唇边,忽然顿住了,杜言疏佯做没看到,瞧对方没下一步动作,心提了提,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亲手熬药。
“小叔,方才我睡着的时候,你是在给我熬药么?”宋珂抬起脸,看着小叔眼下淡淡的乌青,又是欢喜又是心疼,内心十分纠结。
杜言疏怔了怔,片刻漫不经心道:“调理内息的时候,顺带把药熬了。”
“谢谢小叔!”少年人笑得明朗透彻,没有一丝一毫的假意逢迎,头一仰,片刻一碗药便见了底。
药虽苦,可喝在宋珂嘴里却是甜的,蜜甜蜜甜,毕竟是小叔彻夜未眠亲手熬制的。
杜言疏用余光瞧见宋珂喝得十分畅快,一碗下肚大有眉目舒展回味无穷之态,遂奇道:“好喝?”
宋珂抿了抿嘴,毫不犹豫道:“好喝。”
“……恩……”杜言疏越发愁了,这药他熬的,有多苦多涩他最清楚不过,却被对方说好喝,这孩子看来真是缺心眼……
不过,这句笃定的‘好喝’倒是让他十分受用。
……
回到所住的归荑园,杜言疏心不在焉地抬了抬眼,愣住了,十几个灵奴搬着座椅床榻被褥毛毯忙进忙出,这是……要给自己拆房子?
“言疏,你可算回来了。”
杜言疏一回头,便瞧见兄长拿着一卷画轴,正朝归荑园走来,眉眼含笑似有什么值得开心的事儿。
杜言疏颔首示礼,看着忙活的灵奴奇道:“兄长这是——?”
杜言明莞尔一笑:“珂儿一直住在客房不合适,早些收拾出屋子,让他安顿了好。”
闻言,杜言疏更懵了,这可是他的归荑园,为什么要让那小鱼儿住了?
杜言明瞧出他面上的疑惑,笑着解释道:“难得你喜欢那孩子,珂儿也如此依赖你,你们住的近些好,不然来回折腾也不方便。”
“……”杜言疏不晓得此刻应该在面上摆个什么表情,索性面无表情。
杜言明继续道:“为兄看归荑园仍有几处空屋,以后珂儿搬来与你同住,你就不用再像昨夜那般不得回屋安寝了。”
“……还是兄长想得周到。”敢情他去客房呆了一夜,全天下人都晓得了?
横竖解释不清楚,既然兄长已经决定,索性坦然接受,他确实是讨厌孩子没错,但那小鱼儿也半大不小了,况且性子温顺乖巧,又深谙伺候人之道,倒也不是那么讨厌,这段日子,他嘴上不说,却已习惯那小鱼儿在身侧陪伴。
主要是,能时时刻刻将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归是没错的。
在心里唠唠叨叨了一番,杜言疏总算把自己的毛捋顺了,坦然接受了小鱼儿将要与自己同住的事实。
杜言明笑得一脸透彻:“兄长自然是晓得你的。”
杜言疏嘴角抽了抽,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 宋珂:小叔,万不得已的灌药法子到底是什么?
小叔:……话多,没想过
宋珂:那我猜一猜
小叔:……猜对也不告诉你
宋珂:那我试一试
小叔:……??!!!!
被鱼咬嘴唇了!!!
再过一章就长大啦啦啦啦~撒娇值有增无减的大鱼儿
毕竟 【武力值=撒娇值】
是的就是这么智熄的设定→_→
我把专栏改成了【年下攻养殖场】【年下攻养成商铺】有兴趣的可以戳专栏围观orz
日常表白大天使们~一天不见好想你萌
☆、暗查
归荑园内房舍四五间,一色白墙黛瓦,虽时值冬日,园内却花正香绿正浓,芭蕉掩掩,翠竹森森,水声清泠,奇花烁灼,倒是个清修避世仙所。
灵奴手脚利索,不到半日便把东南角的随室收拾妥当了。随室与杜言疏所居正室仅隔了一间静室,曾是柏旭的居所,柏旭及冠后搬出归荑园,随室便一直空着,灵奴平日里打扫得勤,倒也没什么尘土气。
杜言疏喜静,自从柏旭搬出归荑园后,偌大的园子没一丝烟火气,平日里打扫园子,端茶送水,照顾三公子起居的是些灵奴与纸人偶,常年见不到除杜言疏外的活人,现今杜言明安排宋珂入住,怕也是想为归荑园添些人烟气。
房间打扫布置妥当后,杜言明自个儿来瞧了一遍,觉着还算满意,本想拉着杜言疏来看看,见他歇下了,便不舍得打扰,傍晚时候就把宋珂亲自带来了。
“珂儿,这屋子可还满意?”杜言明问道,对这新捡的侄儿笑得十分亲切。
宋珂知这是小叔的园子,乐得心里开了花,哪还有不满意的道理,恭恭敬敬谢过二叔后,当晚便住下了。
翌日清晨,睡了七八个时辰,杜言疏越发昏昏沉沉恹恹无力,简单洗漱罢,推开窗,漫天漫地的白,竟是落了一夜的雪。
归荑园内雪景融着春*色,正是一番别致的光景,遥遥的瞧见一人踏雪而来,轻薄的墨色衣衫随风扬起,杜言疏不自觉地轻笑着摇头,自小到大皆是如此,柏旭都不会觉得冷的么?
柏旭不动声色地瞧了眼乌发垂肩衣带轻束,面上仍残着睡意的三公子,只觉对方瓷白的面容竟比漫天雪光更刺眼,瞧得自己一阵恍惚,忙敛了目光,颔首示礼,喉结微动。
杜言疏在柏旭这里,倒不似在旁人面前那般沉静清冷,笑容也多了几分,毕竟是一道儿长大的,知根知底,除兄长外,柏旭便是他最信任的人了。故而也不拘束,让柏旭一并坐下,亲自沏了热茶。
落了座,柏旭此番来是与三公子汇报昨夜在未梁山狩魂的事,也是他一贯的风格,言简意赅,条理清晰,十句话便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捧着热茶静静听着,杜言疏瞧柏旭眼下乌青,八风不动的脸隐着倦色,便知他又一夜不眠去捉妖除怪,他这侍见从小便这样,做任何事都拧着一股劲儿,比寻常人要努力数倍,非要做到最好不可,把事情交与他办十足十的放心。
待对方言毕,杜言疏淡声道:“柏旭,现下有些旧事,需劳烦你调查一番,倒也不急。”
柏旭明显怔了怔,正色道:“三公子请说,属下定竭尽全力。”
杜言疏用盖子拨去茶水上的浮叶:“查一查当年宋大哥的死因。”
顿了顿,抬起浅色的眸子深深看向柏旭:“此番调查只有你知我知,动静越小越好。”言下之意,不必让兄长知晓。
他并非不信任杜言明,而是在查出真相之前,不想让兄长担心。那日兄长的态度分明,并不想让他对过去事太过执着,可越是如此,他越是担心,兄长是否独自背负着什么沉重的事实……
而且这件事,兴许与宋珂上一世魔化有关。
柏旭面色又沉了几分,恭恭敬敬地应下,点到为止不再多言,与杜言疏坐了片刻,便请辞离去。
前脚刚踏出门槛,杜言疏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柏旭,你心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儿?”能让杜言疏关心其情绪的,世上恐怕没几个人。
柏旭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郑重道:“属下无事。”
杜言疏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面色沉稳的柏旭,似能将他的脸看穿,试探着问道:“让那小鱼儿住随室,你会不会介意?”
柏旭嘴角抽了抽,面上依旧无波无澜:“属下不敢。”
杜言疏瞧他不愿多说,也不想继续为难,微微叹了口气便让他退下了,心中有一丝闷闷的不快,再早几年的时候,柏旭虽也是一副不声不响沉静克制的模样,却也没这般拘泥于主仆之礼,偶尔也会与自己说笑打趣,彼此长大之后,倒是越发生疏了。
杜言疏思付着,问题大概出在自己身上,除了兄长愿意处处哄着他逗他欢喜,身边的人都渐渐疏离,无可奈何地扬了扬嘴角,横竖这副不好相处脾气,谁又愿意亲近呢?
……
柏旭一走,杜言疏检讨了一番自己性格的缺陷,又心平气和地敛息凝神入定调息,片刻,再也静不下心,睁开眼睛淡声道:“进来罢”
宋珂不知何时暗悄悄的杵在门外,不言不语不敲门,拎着个食盒傻愣愣地站着,得了小叔的允许,忙咧着嘴笑推门而入。
杜言疏抬起细长的眼看他:“为何不敲门?”
宋珂道:“怕打扰了小叔,横竖没事我等等也无妨。”
杜言疏心中好笑,余光扫过他拎着食盒的手,看已冻得通红,又觉得一点儿都不好笑了。
宋珂觉察到他的眼神,晃了晃手里的食盒道:“小叔,该吃早饭了,我不知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每样都拿了一些。”
杜言疏心情有些复杂,说不出什么滋味,却控制不住做出一副责备的语气:“把你带回家,不是让你与灵奴抢活干的——”顿了顿,觉着自己语气太严肃,有些后悔,又缓了缓道:“以后这事儿不需要你亲自做。”
宋珂愣了愣,倒也不往心里去,只吐了吐舌头:“侄儿错了,所以,小叔先吃早饭罢?”他自然不介意小叔对他凶,据他观察,小叔在人前总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也只有在二叔与柏旭面前会露出些许笑,至于责备的样子,也只有他一人能看到。
“……”杜言疏无语,敢情这小子是没听进去呢?!
宋珂看小叔不说话,就当他默许了,赶紧手脚麻利地将食盒放于桌上打开,刚伸手将盛了点心的盘子拿出来,顿了顿,犹豫片刻,抽手,再度盖好食盒。
杜言疏瞧在眼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怎么了?”
宋珂道:“点心都冷了,我拿去热热。”
杜言疏怔了怔,这小鱼儿倒是比想象的还要细致周到,心情复杂道:“不用了,拿过来罢。”
宋珂依言将食盒交与小叔手上,杜言疏只稍稍施以术法,一整盒的点心又变得热乎乎暖融融的了。
看着宋珂笑吟吟的模样,杜言疏无奈地摇了摇头:“整日琢磨些没用的事,前几日教你的心法,可领悟了?”
宋珂点了点头,杜言疏不大相信,伸手去探他的灵脉,目瞪口呆,这小鱼儿已经将旁人一年半载才能参透的心法领悟得透透的了,这几日不仅在路上奔波劳顿,还结了魂契伤了他元气,究竟……如何做到的?!
这已经不是天资过人可以形容的了,这样一对比,世人口中‘根骨极佳’之人也成了废物!
杜言疏便不好再说什么,静静的看着宋珂将点心仔仔细细地摆在他面前,一盘一盘怕是有十七八样,觉得好气又好笑,自然,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的。
“以后别拿这么多,浪费。”
“小叔挑自己喜欢吃的好了,剩下的我吃,不会浪费。”宋珂眉眼里都是笑意,小叔说以后,那就是默许他可以日日送早饭了。
“你也坐下一起吃罢。”
“好!”
早上胃口没开,且杜言疏一向没有好好吃早饭的习惯,喝了一碗梅花粳米粥,吃了两块芋头糕便放下筷子,仔仔细细的用手巾擦了嘴。宋珂果然如他所言,将剩下的点心都吃了个精光,又仔仔细细地收拾了碗筷。
“小鱼儿,以后想进来,敲门便是。”末了,杜言疏轻描淡写道。
“好,侄儿记住了!”宋珂笑,笑得纯粹,小小的虎牙又露了出来。
杜言疏瞧他兴致勃勃的样子,心中竟生出一丝甜腻腻的暖意,差点儿要忘了眼前这人便是前世杀了兄长杀了柏旭,将人间变成地狱的魔物。不经意间余光扫过他的白皙修长的手指,又道:“以后指甲都得修短,越短越好。”上一世,宋珂正是用指甲剜了杜言疏的眼,挖了他的心。
宋珂笑着应了声好,收拾妥当正欲离去,行至门前突然顿了顿,回过头来犹豫道:“侄儿有一事想请教小叔。”
杜言疏瞧他神色有异,正色道:“什么事?”
宋珂眼神灼灼,迟疑片刻:“为什么小叔再不叫我名字了?”
杜言疏心一沉,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宋珂这名字,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值得欢喜的回忆——
作者有话要说: 宋珂:柏旭偷看我小叔,还咽口水,记小本本上
小叔伸头:你这小本本还记了什么?
宋珂:小叔的口味作息睡姿爱好……
小叔:……你这样小天使会觉得不够攻
宋珂:小叔,腰还疼么?别吃辣乖
小叔:……把这鱼阉了
……
嘛我想了一下,宋珂的攻气组成:撩叔技能(满点) 武力值(全书最高) 撒娇值(乱入)
下一章侄儿就长大啦,武力值直接拉到小叔之上……
诶我把专栏全都改成了【年下相关】感兴趣的可以围观下qaq
年下……一只废柴找到了梦想……
日常表白大天使们~暖蹭
☆、杜引之
看小叔变了脸色,宋珂晓得自己说错话惹小叔不痛快,心一抽一抽的疼,可又不甘心,静默片刻,脑子转得飞快,想了个法子道:“要不,小叔再给我取个名字罢?”
这个念想已经存在心里很久了,并非一时为了讨小叔欢心而提议,爹娘给了他第一次生命,而眼前这位小叔,则让他再次作为人而活,况且自己叫他一声小叔,有个杜姓名字也并无不妥。
杜言疏怔了怔,思付片刻道:“取名是大事,岂能儿戏的。”
宋珂一双眼睛灼灼的望着他:“正因为是大事,才交由小叔决定。”
杜言疏沉吟半晌,不冷不热地说了句胡闹。
宋珂一反常态没有退缩,坚定炙热的眼神似能将人看穿:“我想与小叔一道儿姓杜。”
“孩子气——”杜言疏冷声道。
“我没有!”宋珂反驳。
“那也不行”杜言疏不动如山。
“小叔——!”宋珂打算动之以情
“……”杜言疏以沉默做对抗。
“小叔!”宋珂摆出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杜言疏终于不耐烦了,蹙眉冷声道:“你回去罢。”
宋珂心一沉,下一句‘小叔’到了嘴边硬生生又吞了回去,察言观色再不敢多说,只垂头丧气地退了出去。
被冷风一吹头脑清醒了大半,顿感懊恼不已,不知方才怎么跟中了邪似的,竟与小叔顶撞了起来,无精打采浑浑噩噩过了一整天,直到晚饭后,纷纷扬扬的大雪渐渐停了,一地青白的月光。
屋内的炉火烧得正旺,宋珂一颗心却四处透风凉飕飕的,心不在焉地翻着一本剑谱,索然无味失魂落魄,忽而听到有人叩门,声音很轻,怔了怔,回过味儿来心中一阵狂喜,一步并做两步跑去开门——
月色融进雪光里,映得杜言疏一张瓷白的脸越发清冷俊雅,眼尾的红痣似晕开的朱砂,他垂下眼,浓长的睫毛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颤了颤,直挠到宋珂心里去。
“杜引之——你可喜欢?”杜言疏也不进屋,站在廊下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询问道。
“啊?”宋珂犹自看着小叔的脸发愣。
“名字——”
“名字?”宋珂眨了眨眼
“……你白天说的。”
待宋珂回过神来,顿觉全身的血液直往脸上涌,嘴唇颤了颤,却说不出一句话。比起话语,身体先动了起来,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头脑一热双臂一张,顺势将小叔揽入怀中,刚沐浴过后的身体,散发着洁净温暖的清香——
猝不及防的拥抱让杜言疏思维停滞了许久,身子无比僵硬地任宋珂揽在怀里,血液凝滞呼吸停顿,自小到大连兄长都未曾对他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片刻后惊觉不对正想推开宋珂,却听到对方一叠声说了十几个喜欢。
“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喜欢——!”
彼时宋珂比杜言疏矮半个头,拥抱时下颌正好抵住他的肩膀,鼻息缠绕于脖子间敏感的皮肤上,温热中透着微微湿濡,是一种陌生又异样的温存。
“子子孙孙,勿替引之”
时光流转,一晃眼,杜引之这名字,不知不觉便喊了三年。
……
腊月十五,又是个落雪的天气,年关近了,魑魅魍魉也出来凑热闹,杜家庄上上下下忙作一团,年货好办,邪祟难除,杜小少爷出了半个月的门,今儿总算匆匆忙忙赶回来了,与他二叔打了个招呼,茶也没喝一口,直奔归荑园而去。
入了夜,归荑园内四五间房舍黑寂寂的,没有一丝烛火,月色映着积雪,倒是明如白昼。
静室内,隐隐约约是两个人影,相对而立,窃窃私语。
“小叔,赶紧把我捆起来罢?”杜引之笑着掏出一捆缚仙绳,便往软塌上一躺,四肢舒展语气轻松惬意,对接下来要忍受的一切浑不在意。
已经捱过了三十五个月圆之夜,忍过了今晚,杜引之身上的泣血蛊毒就彻彻底底清除了。
杜言疏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与杜引之四目相对,错落的雪光月影勾勒出青年俊美深刻的五官,这孩子,真是长大了——
接过他手中的缚仙绳,杜言疏迟疑了片刻,淡声道:“躺平了——”
杜引之依言躺成一个大字,老老实实似砧板上的鱼肉,一条满心欢喜迫不及待等着被宰割的鱼……
杜言疏捻动指决,缚仙绳应声而动,一圈一圈将杜引之牢牢缠绕在榻上,决毕,缚仙绳打了个牢不可破的死结。
杜引之试图挪了挪身子,发现果真全然动弹不得,十分满意,笑眯眯俏皮道:“多谢小叔赐‘绑’。”
杜言疏哭笑不得,晓得以引之现在的修为,根本无需自己帮手,只消轻轻打个响指就能操纵缚仙绳,一口一个小叔的,分明是在撒娇,心里明白,嘴上不说破,只责备似的冷声道:“皮痒!”
杜引之依旧是笑嘻嘻接了他的话:“是,所以任凭小叔收拾。”俨然一副我欠揍我该死小叔你拿我怎么办的撒娇样儿。
“……越来越没规矩。”杜言疏扶额,这孩子也不知随了谁的性子,小时候温良恭顺会伺候人,十分讨喜;长大后虽然依旧对自己言听计从,伺候人的功夫也有增无减,却越来越会说俏皮话,时常将杜言疏哄得哭笑不得,杜言疏晓得自己嘴上讨不了便宜,也从不自讨没趣,任他将俏皮话说上天,自己则摆出一副无喜无怒的圆寂脸,淡淡的,淡淡的,只在心里波涛汹涌翻天覆地将对方怼了个遍。
杜言疏自觉这一招无声胜有声,以不变应万变相当之高明。
月光从桌案移至床榻处,杜言疏望了眼窗外,月未至中天,估摸着距离蛊毒完全发作还有半炷香的功夫,横竖等得也无聊,便寻思着找个蒲团垫坐入定。
刚想转身,杜引之的声音就在身侧响起:“小叔过来坐,陪我说一会儿话好不好?”
杜言疏低头,迎上杜引之满含期待的视线,天青的眸子流转着光华,他手脚被死死地缚住动弹不得,只能抬了抬下巴,示意杜言疏坐他身侧。
作为一个知情识趣的长辈,侄儿主动要求促膝长谈,自己自然不能拒绝,杜言疏怀着这样的觉悟,沉稳地点了点头,捋了捋衣摆笔直端正地坐在榻边上。
月色清明,杜引之一抬眼,便再移不开视线,从窗外透进的雪光将小叔的轮廓映得清晰分明,瞧着瞧着,却又觉得飘飘渺渺如梦似幻,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那一点血红的泪痣似一簇熊熊烈火,直烧进他心里。
“忍过今夜,蛊毒就彻底解了,你再不用像今日这样匆忙折腾回来。”杜言疏看他让自己坐下又不言不语,只瞪着一双鱼眼死死盯着自己瞧,很不自在,只得寻了句还不算无聊的话开场。
杜引之咽了咽唾沫,这才回过神来,一双眼睛依旧灼灼地望向杜言疏道:“即使以后毒解了,每月十五夜我还是要与小叔一道儿过。”
杜言疏闻言,只觉得这孩子气的话十分有趣,自然不会当真,只要笑不笑道:“腿长在你身上,和谁过自然随你。”
杜引之得了对方不坦诚的应允,笑了,小小的虎牙露了出来,小时候看是一副俏皮可爱的模样,现在看,又是一番别致的风流。
杜言疏瞧得有些恍惚,忙敛了目光望向窗外。
“小叔——”杜引之的声音低似耳语,绵绵缠绕而来。
“嗯?”杜言疏依旧望着窗外,突然有些不自在。
“借你的手给侄儿凉一凉?”被蛊毒侵噬的血液渐渐燥热,杜引之的眼角眉梢微微有些潮红。
杜言疏终于侧过脸低下头,声音尽量温和:“这么大的人了,不害臊?我去给你取块湿手巾罢。”他晓得每次蛊毒发作前,杜引之都被毒血熬得燥热难耐,全身皮肤烧得灼灼泛红,一触,竟是烫手的热,可想而知他有多难受。
而杜言疏本身体凉,手一年四季都是冰冷冰冷的,刚开始瞧他难受的样子,心中可怜,便试探着将自己冰冷的手覆在对方灼热的脸颊上,蹭了蹭,谁知这一蹭,倒是让杜引之尝到了甜头,之后次次撒娇要小叔用手替他降温,死皮赖脸的程度都要赶上裴匀了。
杜言疏甚至想过,若不是他的身子被缚仙绳捆住,怕是会整个人跳到自己身上来不撒手……
杜引之闻言“哦”了声,语气是毫不掩饰的失落,片刻,杜言疏便取了用雪镇过湿毛巾来,仔仔细细地折了三折,轻轻覆盖在杜引之滚烫的额头上。
“小叔——”
“怎么?”
“没有你的手舒服。”
“……”
“小叔——”
“嗯?”
“我有点热。”
“忍一忍”
“小叔——”
杜言疏终于忍无可忍,蹙眉,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副‘你又怎么了’的不耐烦样子。
杜引之呼吸开始急促,眼中也渐渐爬满血丝,身子像被人架在火上烤一般,从四肢百骸到骨缝都燥热难捱,望着杜言疏的眼神却依旧清亮澄澈:“下个月的十五,是上元节,我带你逛灯会可好?”
杜言疏沉吟片刻,淡淡的道了声好。他这小侄儿,心心念念想要一睹上元节灯会盛况,每年都要叨念一遍“小叔,以后有机会带我去逛灯会罢?”
这一念便念了三年,只可惜每年正月十五夜,他都被绑在静室中,生生忍受着比剥皮抽筋还要痛苦千百倍的泣血毒发,此番蛊毒清除干净,终于能让他了却这个心愿。
只是,杜言疏稍稍注意到,他这小侄儿再不说“小叔带我去逛灯会”,而是“小叔我带你去逛灯会”,虽然分别不大,却觉出一种奇妙的滋味来,琢磨片刻便作罢,再不愿往深了想。
作者有话要说: 杜引之:泣血蛊毒什么的,还不是为了玩捆绑play╮(╯▽╰)╭
小叔:……皮痒
杜引之:小叔帮挠挠
小叔:……勉强答应
小叔:???怎么挠着挠着挠到榻上了
腰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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