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夜
那位王老太爷果然是非常人也, 年纪大了, 却老当益壮, 声音洪亮。一嗓子吼的这边都听得清楚。
宝馨忍不住噗的笑出声, 她转头看向朱承治,“这位老太爷看来是算命算上瘾头了。”
朱承治也忍俊不禁。他转头看向旁边带路的家丁, “老伯爷经常这样吗?”
家丁怂头搭脑的, 虾着个腰, 听到朱承治问话,脑袋低了不少, “回殿下的话,老太爷经常这样。”说着又迟疑了稍许,接着道,“太爷说,他不找个人算算命,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宝馨赶紧扬起袖子遮住脸免得自个笑的太明显叫人看了去, 说失礼。
朱承治涵养惊人,他很快控制好了自个的表情和宝馨一块儿往正房里走。进门就瞧见王老太爷胡子气的翘的老高,想来是家人不叫他算命给气的, 山羊胡子一抖一抖。旁边的王崧瞧见朱承治进来了, 立刻站好,给祖父提醒, “爷爷,大殿下来了。”
“大殿下也是我外孙。”王老太爷嘟囔一句,但老人家还是从官帽椅上头站了起来, 就往朱承治那儿走。
朱承治哪里能叫老人家劳动呢,脚下几步作一步,过去,一把搀扶住了老太爷的胳膊,“您劳动了,坐下来吧。”
王老太爷也没和朱承治客气,就着他的手儿,坐回上首去。屋子上首摆了两只官帽椅一左一右。王老太爷坐的是左边,把右边的上位给朱承治。朱承治笑纳了,王老太爷坐下眼睛没闲着,去看宝馨,“大姑娘,要不要老人家我给你算算?”
宝馨今个换了身衣裳,做男人的
宝馨不知这个老太爷为何把人都屏退了,站在那儿只管看好戏。人一走,老太爷痛心疾首,“我这辈子真是不知道造了甚么孽,生出你舅舅那样的混账玩意儿来!这么多年正经事没做一件,就见着偷鸡摸狗,上回冲撞了你家里的人,他在宫里站在那儿只管看好戏。人一走,老太爷痛心疾首,“我这辈子真是不知道造了甚么孽挨了顿打,我回来也把他抽了顿。希望这两餐饱打叫他长点记性。”
朱
“那就好,那个小畜生的确是欠收拾。”王老太爷说完,又来看朱承治,“今个请大哥儿来,实不相瞒,也有件事想要托付。”
“外公有事直
这场景,方英光是想想,就叫冷汗打湿了后背。
朱承治嘴里低骂了声狗奴才,却还是叫人进来了。
几个太监进去,就被室内还没有散干净的糜烂气息给逼的腰弓的更低了。袍子裙儿丢了一地,方英见状,大呼不妙,叫小太监出去,换了宫女进来收拾。
朱承治看了看身边人,依旧睡的沉。她睡梦中翻了身,拿光洁的背对着他。那背莹白如玉,没有一丝瑕疵,他抽身而起,宫女们曾送上干净的。
朱承治到另外的屏风那儿穿了,方英过来伺候他洗漱。低头忙活的时候,听到头顶声音,“待会都把人给撤了,让她到成华殿主殿那儿。”
方英要是到现在还瞧不出个端倪,这双眼睛爹妈也就白给生了,他嘴里应了,“那待会叫司寝女官把徐姑姑的这回给记上?”
朱承治俊脸微红,他轻咳嗽了声,“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这么一说,方英心里有数了。
他给朱承治收拾完,伺候用了点早膳,送人去上朝。到外面就和看守太监打了个千,“果然徐姑姑否极泰来,太子爷的心到底还是在这儿。”
看守太监唯唯诺诺,“方公公说的是。”
“太子爷话说了,让徐姑姑住成华殿主殿,配殿那儿收拾收拾,东西都给挪挪。”
“小的这就把徐姑姑的东西给送到主殿去。”
方英啧了声,“还给人用旧的?”
“这就去库房那儿领新的去!”
方英这才满意了。
宝馨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她没有什么腰酸腿疼的,朱承治到底是雏儿,而她这个身子已经长熟了,不是十三四岁青嫩身躯。
睁开眼,小翠快步走近了,一面伺候她起身,一面抹眼泪,“姑姑没事就好了,这段日子,奴婢都要担心死您了!您被太子爷给关起来,不见天日的,奴婢都担心您被关怀了!”
宝馨都还没开口,小翠这儿就已经掉豆子似得落了一大筐话下来。小翠瞧着宝馨身上的红点,压低了声儿,“太子爷没狠狠对您吧?”
宝馨扶住脑袋,“我一醒来你就问我床上的事儿?”
小翠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伺候她起来,掀开被子见着簟席上,有那么小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嫣红,小翠吃了一惊。
在宫外的时候,就说这两个已经滚到了一起,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宝馨没那个兴致和小翠说,她穿了衣裳,打了水洗脸漱口。坐在镜子面前,小翠才赶紧跑过来,拿了桃木梳给她梳头。
“太子爷放话了,说是让姑姑回去。”她梳弄的仔细,根根发丝都在手上给梳弄透了,东西都是今早上太监们从库房里头拿出来的,小巧精致,上头雕刻着缠缠枝叶,里头放满了各种钗环。磨的发亮的铜镜在妆奁盒上摆好,清晰的连人的头发丝儿都能看清清楚楚。
“这下可好。”小翠握着宝馨的长发,她的头发生的长,到了臀以下,头发长不稀奇,稀奇的是头发乌黑柔顺,持在手里放在光下看,折出柔和的光。
发乃气血之余。身子气血不足,头发也长得不好,女子原本身子阴虚,跟着气血也虚亏。要是没有上好的供养,头发也生的不好。
小翠一面低头梳弄,一面低头把宝馨发丝儿缠在手指上。她发丝柔软,绕在手指上凉凉的格外舒服。
“先前太子爷把姑姑给关起来了,奴婢心里担心死了,幸好姑姑这会子终于可以出去了。”小翠嘴里说着,偷偷觑她。宝馨坐镜台前,眉目平静,就和以前一样,半点欢喜也没见得。
“姑姑,”小翠把她长发盘弄起来,在头顶盘个圆髻,“太子爷瞧着心里还有姑姑的。这不,奴婢听别人说了,太子爷让姑姑搬到成华殿主殿去。”小翠说着和喜鹊似得欢快起来,“这可太好了!”
宝馨之前都是住在配殿,毕竟身份不到那个份上,再在慈庆宫身份特殊,那也不能鸠占鹊巢住主殿里。现在太子如此表示,小翠简直欢欣鼓舞。
宝馨一条胳膊压在桌面上,小翠不是宫里尚宫正经□□出来的,两只手忙着把她头发盘起来,实在没手拿钗子,干脆拿嘴一衔。这下子耳边终于清净了。
小翠在宝馨被幽禁的时候受了那些捧高踩地的死太监们好一顿磨挫,现在宝馨恢复了自由,瞧着竟然比之前还要风光,她卯足了劲,如同乡下财主向穷老汉炫耀似得,恨不得把宝馨打扮的花枝招展珠光宝气,叫那些没眼色的孙子好好瞧瞧。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小翠以前在富贵人家里头当差过,那些个富贵人家的太太们喜欢梳高髻,正中戴个凤头面,凤嘴儿里衔颗珠子,这是京城官宦人家里头最时兴的打扮。小翠想给宝馨弄这个,这样才能衬显出自家姑姑的贵气逼人。
掏了好会,宝馨瞧着她卯足了劲头,头发梳的高高的。
“今个不戴那个髻子了?”宝馨坐那儿随便小翠忙活,嘴里问道。
女子打扮,不管宫内宫外,很多都是戴个狄髻,把整套头面给插戴上去。
“那个太俗气了,”小翠一手按住她的发尾,把衔在嘴里的钗子稳稳当当给插入到发里去,把发髻给固定好,“您今日不同往日了,自然要做另外的打扮。”
宝馨坐那儿没吱声了,小翠忙活好,拿了靶镜前后照照,“您看看,还成不?”
铜镜里的女子乌发全堆成了高髻,髻上戴个凤凰头面,凤凰的嘴里衔着珠儿,明晃晃的垂在额头中央,左右又插戴虫草金簪,靶镜移到后面,明晃晃照出脑袋后面帖着个金壁虎。
小翠见宝馨的眼儿盯着靶镜的那个壁虎,“今个五月呢,毒虫多,姑姑戴个壁虎,保证五毒不侵。”
难为小翠的那条舌头,镜子里的女人珠光宝气,耳朵上挂着的金耳坠子是做亭台楼阁的模样,精致的叫人惊艳。
脸均匀上了粉,薄薄上了胭脂脸颊白里透红,明明是再好不过的颜色,嘴角却始终平着。鲜活的妆容瞧着总有那么两三分的怒气。
“嗯,瞧着还成。”宝馨点点头,旋即她站起身来,关她的配殿里头还算干净整洁,就只是之前门窗全都关住了,殿宇内阴沉沉的。关了这么段日子,宝馨一个人的时候,自得其乐唱歌解闷,可要走了,这地儿落到眼里,就变得格外阴森可怖。
“走吧,这地方没人气。待久了到时候孤魂野鬼找上门了”
小翠打了个哆嗦,“奴婢胆子小,您可别吓我。”
说着,她又想起老宫女的话,腰杆子又挺起来,“听那些姥姥说,宫里有宫神,哪里有什么孤魂野鬼的”
宝馨深深的看她一眼,“那可说不定,宫里死了多少人谁知道,到时候缠着你就坏了。”
说着,她径自出了门。她醒的时候就已经日上三竿,到了梳妆完毕,外头太阳已经老大了,炙热的阳光晒在身上,不一会儿浑身发烫。
“好姑姑!你何苦在大太阳底下站着,小心待会中暑了!”小翠说着,搀着她走远了。
“关久了,出来透透气。”宝馨望了一眼这艳阳天,太阳照的下头都是白花花的一片,白得耀眼,她深深吸了口气,草木清新的味儿让她浑身舒泰。
“姑姑受苦了。”小翠听得心酸。
“受苦不打紧,只要这苦不要白白受了。”宝馨回首望了一眼身后的配殿,那配殿就在身后,殿门敞开,门内黑洞洞的,像个巨兽张大了嘴。
成华殿已经扫洁完毕,宝馨搀着小翠的手,一路走外面直接走入殿内。
她入了明间,抬眼就看见明间里的地坪宝座,她没有半点犹豫,径直坐在宝座上。这主殿来过许多次,但这宝座却还是头回坐。
不到那个分位上,就算和太子关系再亲密,只要跨过一步,就是罪大恶极。以前心里头总有顾忌,现在这份顾忌烟消云散。
殿宇内的太监宫女见她坐了上去,低眉顺眼站那儿,鸦雀无声。
小翠和公鸡似得,抖起羽毛,趾高气扬的站在一旁。
宝馨坐在上头,挪了挪身子,这宝座紫檀造成,但坐上去和普通绣敦没太大区别。但是坐上去,众人屏气静声,唯她独尊,这感觉的确相当美妙。
朱承治到了傍晚时分才回来,一回来迫不及待直奔成华殿,没见着她人,问了宫女,直接冲着楼阁去了。
宝馨站在楼阁上,这楼台有四层高,她在顶上。
朱承治见她坐在圈椅那儿,过去环住她的肩膀,“看星星呢?”
今个夜里没有出月亮,满天星斗,方便夜观天象。她肩膀单薄,一条胳膊就足够轻轻松松的把她纳入怀中,衣上的欢蜜香袅袅袭来,雅致的香被她的体热一熏,演绎出格外不同的味道来。
宝馨沉默着,她一动不动了好会,朱承治觉察出不对了,“你在生气?”
她樱唇微张,“太子爷觉得呢”
宫里女人的出路都是以被皇上太子临幸,只要被临幸了,在宫女堆里头就显得格外不同。可以受封受赏。
朱承治侧头,“你不高兴,但我不知道你为何不欢喜。”
明明是大好的事儿,她却不为所动,好像没将这背后代表的荣华富贵当回事。
宝馨嗤笑,“感情太子爷当我会欢天喜地呢?人关在屋子里头那么久,连个光亮都没见着,见面就急哄哄办事儿。太子爷把我当甚么了”
“跟了我有甚么不好?”朱承治有些委屈,跟了他到底有什么不好?难道和他在一块不比和冯怀那个阉人更好?
和他说话简直要累死,打开天窗说亮话这事儿,基本上就不要想了。
两条胳膊圈她肩上,挣也挣不开,索性由他去了。
“太子爷是这儿的主子,爱怎么样那都是您的事儿。”宝馨不疼不痒开口,身子歪在椅子上,“只是我住到成华殿里头来了,外头不知道要传成个甚么样儿。”
“东宫的事儿,外人管得着么?”朱承治脸往她肩膀里窝了窝,“既然叫你住了进来,那外头的闲言闲语就叫他们自个吞落肚里去。”
果然是太子,说的霸气十足。宝馨挤了挤眼,结果老会都没能挤出点泪水来。
朱承治他环她双肩的手缓缓下移,搂住了腰,“咱们就这样一块儿。”
“回头王娘娘还不得活撕了我。”宝馨笑,眼波流睇,“那位娘娘可容不下我。”
“母后那儿我自有分寸,有我在,她动不了你。”
这倒也是,朱承治没有他表面上的好相处,管他的事儿,小心叫他心肺都给顶了个里朝天。
“我……喜欢你,打小就喜欢你了。”他下巴抵在她肩膀上,怕她疼,只敢放了点力道,虚虚实实的压着。
两人凭栏而坐,小小的一片宫城大片尽收眼底,此刻已经入夜,宫门都已经下钥,宫道之间除了巡逻的禁军之外,已经没有人走动,一片静寂的漆黑,和白日的静静的热闹来比,有格外的况味。
宝馨看的入了迷,不知道什么时候,朱承治已经抱着她坐那里了,“等咱们有了孩子,他们大点,就带他们过来看星星,外头的那些玩意儿,没有一个比的上满天星斗好。”
宝馨一哂,星星又有多少好看的,也就只有他风雅毛病犯了。
她一笑,朱承治低头望见,嘴唇碰了碰她的额头。见着自个没给推开,顿时心花怒放。
似乎两人之间这么多天的隔阂终于烟消云散了。
“以后得空,我陪你到外头走走,京城里头好多好地方咱们都还没有走到呢。”
“得了吧,和您出去,指不定又遇个甚么事。”宝馨掰着手指数数,“头一桩遇见了齐娘娘,叫人在皇爷那儿给告了一状,你还不记得了?”
她这么一提,朱承治想起来了,“那次不算,是父皇带着我们几个去祭祖,谁知道她会横插一杆子?”
他说着压着点儿鼻音,透露出快乐,“最近她病了,倒在床上起不来呢,那个齐阁老被首辅压着,一时半会的也出不了头。”
“病了?”宝馨有些吃惊,“她也会病?”
“又不是铜墙铁壁……”说着朱承治眼底晦暗,再抬眼时,又恢复了清明。
宝馨倒是不希望齐贵妃病,虽然她和朱承治是对头,但却能牵制王皇后,有她在,王皇后不管做什么都是缩手缩脚的。
王皇后眼下还有用,暂时还不能倒,但时不时把她恶心的半死不活,那也是个叫人开心的事儿。
这么好的光景儿,抱在一块说话很好,但朱承治还想更好。叫太监宫女上了酒,和她乘凉喝酒。
酒水一口闷在嘴里,低头吻在她唇上,舌尖儿抵开唇缝,醇香酒水灌入口里。酒水轻薄,泛着清冽的香。
醇厚的酒香在唇舌上弥漫,亲着了就舍不得放开,柔软的香甜让他恨不得一头扎在里头再也不出来。
温柔乡英雄冢,所言非虚。
一旦遇上了那个人,身心恨不得一股脑儿都给她。眼巴巴的双手捧着把真心奉上,心头咚咚咚的跳的厉害。
昨夜里他恨极了,可此刻他恨不得蒋自己的所有一股脑的全都献给她。
若不是爱极了又怎么会恨?他紧紧抱住她,一直到她发出不舒服的呢喃,他才放开她。宝馨趴在他胸口喘气,那一吻吻的深长,感觉自个肺里的气儿都要被他给吸没了。缓了缓,她才觉得自个和活了回来似得。
“今个起来,你还好吧?”鼓起了勇气,朱承治问。
“好,没半点不舒服。”宝馨故意答道。
男人的那么点儿小心思,她再明白不过。果不其然,身后结实的身躯僵硬了,他两手抱着她,似乎傻了眼,嘴翕张间有那么点不知所措。
他郁闷心情难以言道,双臂圈了她,“咱们以后天天这样。”
夜里朱承治要留宿,被宝馨推了回去。
热天里天天都要洗漱,小翠指挥着宫女打了热水,等到宝馨下了水,她亲自卷起袖子给她擦洗。
北方洗澡,时兴拿老丝瓜瓤搓澡,浑身上下搓掉一层灰,再拿香胰子洗。
一顿忙,宝馨坐在浴桶里,水漫过了肩膀。
“今个姑姑有些奇怪。”小翠道。
宝馨闭上眼,“我怎么奇怪了?”
“总觉得姑姑有心事。”小翠跟在宝馨身边也有段日子了,别人不敢说,但对宝馨的心事,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到点儿。
宝馨嗤笑,“小丫头,好好的揣摩我的心思干甚么?”
“姑姑难道还是因为太子爷幸了您的事儿?”小翠来自宫外,脑子里想的和从小开始关起的宫女脑回路有些不同。
宝馨终于睁开眼,氤氲的雾气里,那双漂亮的眼睛盯的人心里发慌,小翠吓得一脚踩到地上的浴巾。
“倒也不全是为了这事儿。”宝馨盯着水面,之前和朱承治没有到最后一步,就是不想在这个位置上就定了,没成想最后还是这样。
她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喜欢么?那么个出身不凡的俊朗少年仰慕你爱慕你,哪个女人不心动。可她真的气,气朱承治竟然来真的,也气自个做事不周全,竟然叫朱承治给探察了去。
这事说实话瞒不了多久,可没想到朱承治反应这么激烈。
“现在我上不上下不下的,你日子也不好过吧。”
小翠拿了浴巾给她擦身子,她从浴桶里出来,小翠给她擦干身子,又给她身上抹香脂。
“姑姑这说的甚么话呢,再不好过还能比得上宫外时候饿肚子?姑姑说笑了。”
小翠想的很好,“而且再说了,日子还长着呢,姑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到时候姑姑发达了做了娘娘,奴婢走出去也能吆五喝六,叫那些六根不全的玩意儿趴在奴婢脚下,心甘情愿的叫声姑奶奶!”
小翠的这份雄心壮志叫宝馨心头上的阴霾去了大半。
幸过的人儿不一定能有分位,多的是被帝王采撷过一次,就再也见不到天颜的。可小翠对宝馨十分有自信心。
过了那么会儿,司寝领着几个打扮齐全的宫女儿往丽园门这儿走,宝馨恰好在丽园门内的荐香亭,天热的一天比一天厉害了,早早搭起了凉棚,小翠和外头的太监附耳几句,回头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几句。
宝馨躺在竹床上,手里宫扇摇摇,“既然来了,叫她们过来给咱们看看。”
小翠嗳了声,不一会儿司寝就带着一群十五六岁少女出现在她跟前。
大热的天,司寝站在凉棚外头,幸好园子里头老树多,树冠亭亭如盖,不然站不了多会,就要晕过去。
“宫里又进新人啦?”宝馨不徐不疾走出,打着宫扇和司寝笑。
司寝来的时候听到这位来召,顿时就头大如斗。却不得不来,听得她问,笑脸道,“王娘娘叫人给太子殿下选了几个宫女来。”
宝馨哦了一声,装作听不出司寝话语下的深意,她抬眸把那几个宫女一一看过,嗯了几声,“这年纪,和花似得。”
说完又是笑,“司寝去忙吧。”说罢,转身回凉棚里。司寝一口气悬在嗓子眼,见她不在意,才放下心来。
朱承治回东宫,就见着在勋勤宫内伺候的宫女换了一圈,都是些生脸,朱承治喜欢用熟面孔,尤其是在跟前伺候的。
“这怎么回事?”
朱承治掉头去看方英,方英呵腰,“听说是徐姐姐安排的。”
那几个脸生的宫女都站在醒目的位置,叫人想看不见都难,朱承治掉头就去了成华殿,“你故意的是不是?!”
宝馨啜饮一口手里的玫瑰露,玫瑰露的滋味并不好,涩的很,才喝了一口,没来得及吞下,朱承治就闯了进来,那口玫瑰露堵在喉咙那儿,涩味停在舌尖上。
“那人是不是你叫站在那儿的!”朱承治说着,心头愤怒委屈一股脑的全涌了上来。放那么些人木头桩子杵在那儿,是把他当个物件随意塞到别的女人那里去?
宝馨眼睛忽闪忽闪眨了两下,终于想明白朱承治说的什么,她胳膊压在矮桌上,“王娘娘送来的人,你说我敢不放那儿么?”
朱承治一撩袍服下摆,就在她身边坐下,定定盯她,“你吃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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