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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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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和帝觉得明德殿上的那一出是把自己给坑了, 以为长子没有人教导, 和自己说的那些话都是鹦鹉学舌罢了。谁知道这孩子竟然还真有几分本事。

    这要是换在别的父亲身上,自己儿子能有这份本事,早就欣喜不已。可惜宣和帝没有,这个孩子来的出乎他意料之外,并不是他一心所求。何况他属意的是爱妃肚子里头的孩子,这个长子就有些碍事了。

    他打开手里的折子, 看到又是请他册封太子的,这封写的还要毒辣, 说他这么多年来, 膝下没有皇子,现在好不容易上天眷顾,有了这么一个聪明的儿子, 应当顺承天意祖制,册封皇长子为皇太子。

    这规矩宣和帝都知道的,他自小就被这些祖宗规矩给管的死死地。但他心底深处总有一份叛逆,想要自个抵抗这个所谓的祖宗规矩。

    宣和帝把手里的折子给丢到一边,靠在龙椅上闭目小憩。

    这会儿小太监过来, 轻手轻脚的,连说话的声音都轻到了飘忽,“皇爷,慈宁宫老娘娘请皇爷过去一趟。”

    宣和帝闻言睁开眼, 颇为些错愕。生母很少叫他过去, 就算有事, 能派人说清楚的,绝对不会专程叫他过去。

    宣和帝立刻从龙椅上起身,叫人过来给自己更衣。

    进了慈宁宫,见着张太后坐在宝座上,抬眸朝自己看过来。宣和帝下意识的心下一个咯噔。张太后不是个慈母,哪怕他被立为太子之后,也没有对他有多少和颜悦色的时候。宣和帝对亲娘有些犯怵。

    张太后示意宣和帝坐下,宣和帝在一旁的圈椅坐下,心下忐忑,“娘叫朕来,是为了……”

    “我找你来,还真是有事。”张太后说着,身子朝着宣和帝那边挪了挪。

    “我听说,下头不少朝臣给你递折子,请立太子?”

    宣和帝听到张太后这话头皮发麻,太*祖皇帝有祖训,后宫不能干政,但是这话他哪里敢在张太后面前提起来。

    “是。”宣和帝硬着头皮应道,“但是,大哥儿还小……”

    “快八岁了吧?”张太后转头看向手边的连嬷嬷,“我年纪大了,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连嬷嬷躬身应道,“回禀太后娘娘,大殿下已经快八岁了。”

    “看,你还说小,八岁的孩子,在外头人家里头都已经能养的住了。有些都能帮着爹娘了。”

    宣和帝被亲娘这一番话说的哑口无言,可他到底还是不甘心,“但是大哥儿之前在西内呆了那么久,该学的都没学。”

    “可是我怎么听说,大哥儿在明德殿背了一篇孝经?”张太后说着脸向里微侧,脸上露出些不虞来,“皇上该别以为我老眼昏花了吧?”

    “娘……”

    张太后坐在宝座上,重重叹了一口气,“好了,你既然说大哥儿还小,不能立为太子,那也行,但他书总得读吧?”

    宣和帝被针给刺了一般,坐在那里挪了挪身体,张太后叹口气,“你说说看,都八岁了,再过一两年就要成个半大小子了。你四五岁的时候,先帝就让你读书开蒙。怎么到了大哥儿身上就半日也不见动静呢?”

    她说着又叹了口气,叹气声一绕三叹,听得宣和帝连连向她拱手,“娘,不是不让他读,而是这孩子自小体弱,朕担心书房里头人多,他一不小心又出个甚么纰漏。”

    “上回他不是才病过么?”宣和帝叹气。

    “那都好久的事了。”张太后原先有犹豫,但是很快又开口道,“现在好的差不多了吧?皇上让他到朝臣面前去,那么多个人,要病早病了。”

    见宣和帝还想开口,张太后说,“好好的皇子,最后大字不识一个,天家的脸面都被丢光了。到时候宣扬出去,皇上脸上有光,还是我这个老太婆脸上有光?”

    说着,她又软下来,身体陷入宝座柔软的褥子里,“我老啦,也活不了多久,临走之前,见到有大哥儿能有个模样儿,我也就知足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宣和帝还能有什么话说。母子两人各退一步,倒是比朝堂上那些令他头疼的朝臣要温和许多。

    “那好,朕就给他选师傅,开始读书。”

    张太后点点头,“应当的。”

    宣和帝知道张太后既然从他这儿得了承诺,不两只眼睛盯着他,恐怕这事不算完。从翰林院里头点了翰林给朱承治做师傅,叫他去读书。

    另外对着朝臣一片请封太子的呼声,宣和帝用王皇后春秋正盛,说不定还能生出嫡子的理由搪塞过去。

    消息传来,翊坤宫那里摔了几个花瓶。

    齐贵妃早先就和宣和帝说好了,要立她生的儿子做太子。自己儿子没了,突然之间多出个半大小子,她哪里肯就此让位,自然把宣和帝拢在身旁。

    宣和帝对她的宠爱也不是假的,对承乾宫那边没有丝毫的宠幸不说,就连那个小崽子也是太后来叫人了,才过去看一回。上次叫那小崽子到明德殿,原本两人的用意是叫众臣看看着个皇长子如何不堪大用,谁知竟然还能叫他博出彩头来。

    现在更好,太后出面让出阁读书了。

    齐贵妃怀孕情绪容易波动,宣和帝到了翊坤宫,还没说话,就看到爱妃泪水涟涟,哭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宣和帝好言劝慰和几句,齐贵妃还是哭得厉害,以前见齐贵妃哭泣,那是梨花带泪,美艳非常。可现在齐贵妃大着肚子,人比之前臃肿了些许,而且他还在外头和那些朝臣斗智斗勇,再对着美人垂泪,就有些心烦,尤其齐贵妃哭个没停。

    宣和帝的脾气一上来,抬腿出了翊坤宫。

    齐贵妃看着皇帝摆驾离去的背影,帕子攥在手里傻了。

    承乾宫里头喜气洋洋的,就差张灯结彩和过年一样了。

    宝馨提着灯在过道上走,方英从后面追上来,“徐姐姐,明个殿下要出阁读书,小的和徐姐姐说说该准备的东西。”

    方英精明的很,见着拉宝馨不下来,那位殿下对宝馨的器重有增无减,也明白了自个想要取而代之是不可能了,但结好还是可以的。

    宝馨微微吃了一惊,她看过来,瞧着方英对自己这般殷勤,眉梢一挑,“给我说?”

    “是啊,娘娘都说了,殿下出阁读书,乃是大事,不能有丝毫的差错,徐姐姐在殿下身边这么久了,比我们这些愚笨的自然更清楚殿下的喜好。”

    宝馨觉察出点儿趣来,“这事儿也不该来问我啊?宫里的规矩,殿下出阁读书的时候自然有相应的仪仗。”

    “徐姐姐,弟弟说的可不是这个,”方英涎着脸皮凑上去,“殿下的喜好,姐姐最清楚不过,殿下喜欢用甚么纸,爱甚么墨,甚至喜欢喝甚么茶,这谁还比姐姐更清楚呢。”

    方英根本不知道廉耻两个字怎么写,也不怕宝馨和他翻脸。笑的满脸的殷勤。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宝馨不喜欢方英,但是对着这张笑脸,她也不好恶声恶气。

    “殿下喜欢的东西我老早准备好了,到时候你直接捧了去就是。”

    宝馨还是给人留了脸面的。

    方英一听就笑了,腰给弓的更低,“徐姐姐果然心胸宽广,弟弟永远记得徐姐姐的好。”

    “你记得就行。”宝馨才不信这些太监嘴里说的这些鬼话。方英这般讨好她,不过是认清了现实。宝馨暂时还没打算对方英喊打喊杀,既然这样,双方面上和和气气是最好。

    宝馨说着,已经到了寝殿门口,她把手里的铜长枝灯递给门口守着的宫女,她到了里头,朱承治已经坐在床上等她。

    朱承治没了她睡不好,非得要喝了安神汤才能睡着。

    “殿下还在等呢。”宝馨说着坐在床边,脚踏下面是她的铺盖,宫女守夜按道理说是一夜都不能睡的,枯站一夜。但是站一夜,还要伺候一整天,不用两天,她就可以升天了。

    所以朱承治叫人给她铺了个铺盖,叫她睡在那里。

    其实朱承治还有另外的打算,“宝姐姐要不和我睡一块算了,反正这床好大,宝姐姐上来也有空余。”

    这张拔步床的确很大,四五个人都睡的下。

    拔步床上铺着厚厚的锦缎,坐上去,软的叫人心醉。这个可比自己的那个铺盖好太多了,宝馨也很心动,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这可不成,要是叫人说给娘娘听,奴婢可是要受罚的。”

    “有我护着宝姐姐,姐姐不会有事的。”朱承治倒是挺怀念在西内的时候,宝馨会抱着自己一块睡。

    软绵绵香喷喷的,而且有她在,总睡的很安心。

    “这话得等殿下长大了说罢。”宝馨笑。她说着按着朱承治的肩膀,把他推倒在柔软的床上,“明个殿下还要读书呢,殿下在外头首战告捷,这接下来也不能叫人看低了去。”

    朱承治顺从的被她推倒在床上,妆花织金被盖上,他瞧着宝馨转身让宫女把灯灭掉几盏。然后一阵轻轻的窸窣之后,脚踏那里响起了被子掀开的声音。

    朱承治努力勾头去看她,内室的宫灯,宝馨为了不影响他休息已经叫宫女给收拾出去了,外头只有微弱的光透进来,昏暗的光晕洒在她身上,被子把她整个人都盖的只剩下个脑袋。

    “殿下,睡吧,明个还要早起呢。”宝馨低声道。

    朱承治含糊不清的嗯了声,然后躺了回去。

    第二日天不亮,他脸上就被蒙上了热热的帕子,宝馨一手给他擦脸,瞧着迷蒙着双眼,睡意未消的孩子,她又给他脸上揉一把,“殿下,起了。”

    皇子们都要出阁读书,像拖到朱承治这个年岁的,简直前无古人。所以这一次更不能有半点差池。

    略带凉意的手掌在他暖烘烘的脖颈上一贴,浓厚的睡意顿时消散了个干净,他睁开眼,宝馨已经扶着他坐好,叫太监带他去更衣。

    宝馨亲自给他穿衣洗漱,方英叫人拿了热牛乳蛋羹还有几块抵饿的糕点过来。对付着吃了,然后直接出去乘上小舆在前呼后拥的皇子仪仗中离去。

    宝馨送走了朱承治,肩膀一松。她主要任务就是伺候朱承治,朱承治出阁读书,她是宫女,不能到外朝,于是这会儿终于可以松散一下。

    这会天还早,启明星还挂在天上。太阳都还没出来,宫女和太监们手持长枝宫灯分列在宫门两旁。

    宝馨转身走回去,瞧着这两边人一字列开的排场,自个又被这灯泡着,整个人都觉得自己完全不同了。

    她一条腿迈过门槛,眼角余光瞧见惠妃身边的春桃向她走来。春桃走到她面前,微礼了礼,“娘娘遣我来问姐姐,殿下已经出发了吗?”

    宝馨看了一眼依然灯火辉煌的承乾门外,“殿下已经去读书了。这会子恐怕已经走了有一程的路了。”

    春桃点了点头,回身去惠妃那里回话了。

    等到天空完全放亮,太监和宫女们才吃上饭,主子们大清早就要起来,所以天还没亮,就要服侍他们用膳。等到差不多都忙完了,宫女和太监们才能得空吃口饭。

    宝馨的饭菜有人准备的,不用她亲自开火,有人送过来。她自己独门独院,不和其他宫女一样睡大通铺。她吃了点,留下碟杏仁糕,拿着走到另外一个院子里。宫女们住的地方都是连在一块的,过了一道墙,就是春桃她们住的。

    春桃她们正忙着吃饭,见着宝馨来了,站起来,“徐姐姐怎么来了?”

    “我瞧见攒盒子里头有碟杏仁糕,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给你们送来了。”说着,宝馨就笑,“只求妹妹们可别嫌少。”

    春桃几个在宫里已经有好几年了,但个个都只有十三四岁,正好是爱吃爱玩的年岁,见着她送点心来,眼睛都亮了,“徐姐姐说的甚么话呢,我们有吃的就不错了。”

    这宫里的宫人们除非是死,要不然就是只进不出。宫里宫女的人数都已经快上万了,人数一多,除非那些混的好的,不然吃喝的其实并不怎么好。

    宝馨是朱承治身边的大宫女,吃穿用度有他罩着,不会差到哪里去,但是其他人就难说了。

    屋子里头的宫女们过来各自拿了一块糕点塞到口里,春桃也一样。她望着宝馨笑,“还是徐姐姐好。”

    “那当然,咱们在一个宫里当差,自然要互相照顾些。”宝馨说着靠坐在炕上,众人吃完了一碟糕点,瞧还有一会儿的空闲,说起杂事来。春桃挨着她坐下,小声道,“最近娘娘也不知道为甚么着恼,夜里都睡不好。”

    宝馨飞快的乜了她一眼,春桃冲她笑。

    守夜的宫女们不止一个两个,偶尔看到个什么,也不奇怪,私底下偷偷说那么几嘴没事。不过和她说,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宝馨原本就是抱着多交好个人,就多条道的心思来的。听着这话,面上浮出些许似有所思,“现在大殿下越来越好了,说不定哪天娘娘也能想开了。”

    “可不是?”春桃也跟着笑起来。

    宝馨从春桃那个院子里头出来的时候,心情轻松许多。她以前也对春桃这儿诸多交好,这会看来,功夫总算是没有白费。

    朱承治这里也就罢了,总归她在他身边,什么事都瞒不过她。但是惠妃那里就难说,尤其惠妃有时候不是那么靠谱,还是早早知道一些消息才好。

    朱承治出去读书,要到中午的时候才能回来。他不在,宝馨在寝殿那里转了圈回来了,也没人说她偷懒。

    走在路上,突然听到身后一阵轻轻的急促的脚步,回头一看,只见得一个小太监提着个攒盒,脚下走的生风,像是在追上她。

    这小太监她看着也有几分眼熟,是承乾宫里头的人,立刻停了步子,“你找我?”

    “是的,徐姐姐走的可真快,小人差点都没追上。”小太监走的气喘如牛,把手里的攒盒递给宝馨,“这是有人要小的交给徐姐姐的,说八月里到了,给徐姐姐尝尝鲜。”

    宝馨听到这话,知道是冯怀叫人给她送来的。除了朱承治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谁在这个时候叫人给她送东西来。

    宝馨摸出几个银角子给那个小太监,自己提着攒盒回了房。

    她是借故出来的,加上朱承治最依赖她,谁也不会这么没眼色的去惠妃那里告她偷懒。

    宝馨进了屋子,把门关好,打开攒盒一看,只见得两只肥美的大螃蟹被五花大绑躺在里头,那螃蟹硕大一只,用细细的草绳子捆绑好了,浑身红彤彤的。

    八月是蟹最肥美的时候,宫里每逢这个时候,内官还有宫眷们要吃螃蟹。不过宝馨这种宫女能不能吃到,全看主子们手头宽裕不宽裕了。

    宝馨把里头的姜醋给拿出来,瞧见里头还有一张纸条,打开来看,上头是清隽却不失锋利的字迹,上头说蟹虽肥美,不过还是要将姜好生全吃进去。

    女子原本就体质阴寒,螃蟹也是冷寒之物,如果只吃螃蟹不用姜,到时候来月事,是要吃亏的。

    宝馨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心里想着冯怀还真想的周到,紧接着,拿出里头的剪刀筷子等物,把那两只螃蟹给大卸八块。

    那两只蟹也不知道是不是冯怀自己的份例,生的肥大不说,蟹黄满的要把蟹盖都顶起来,掀开蟹盖,把蟹肺蟹心蟹肠等物都给去掉,夹起蟹黄,在醋里头蘸蘸,送到口里。蟹黄是一整只蟹的精华,送到嘴里,那个滋味美的她立刻眯起眼睛。

    她吃完两字螃蟹,照着冯怀的吩咐老老实实把里头的姜末给一块吃到肚子里头。妃嫔还能听症取药,宫女就什么都别想了。

    人在宫里还是少给自己和别人添麻烦。

    她吃完之后收拾残局,把蟹壳啥的都在树下给埋了。手用胰子清洗了两回。一切整理好,摸出镜子左看右看,看不出多少端倪了这才到前头去。

    到了晌午时候,朱承治回来了,出阁读书的第一天,他有些不适应。之前是宝馨教他,宝馨和师傅教课的方式迥然不同,翰林院来的翰林学士端坐在那里,浑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写着“一丝不苟”四个大字。

    光是坐在那儿就叫人心里发怵。

    这一天课上的有些小心翼翼。

    宝馨赶在小舆到承乾门前,就在那里候着了,小舆被太监们小心放在地上,宝馨上前去,看到他满脸的疲惫,心疼道,“殿下辛苦了。”

    朱承治抬眼看到是她,对她伸出手来,带着些许撒娇,“扶我。”

    宝馨立刻扶住他,朱承治整个人都恨不得靠在她身上,这会儿没了在师傅们面前的稳重模样,浑身上下好像没了骨头似得。

    宝馨把他半扶半抱到殿内,洗漱换衣之后,叫人给上膳。

    那一顿早膳还是天不亮的时候吃的,再怎么顶饿,到了这会子,也是肚子空空,饿得头昏眼花了。

    上来的先是几道开胃的水果。没几下就被朱承治整个儿吃了。宝馨看的目瞪口呆,她看向一块跟着去的方英,“书房里头难道没有糕点供应吗?”

    主子们在的地方,从来少不了各种糕点。饿了可以吃一块顶一顶,怎么饿成了这么个德行?

    方英苦着脸,“徐姐姐不知道,书房里头的那个翰林,眼睛盯着殿下,几乎就没见过他挪眼!殿下是个尊师重道的人,哪里能当着师傅面吃东西!”

    宝馨嘴险些张开,她下意识去看朱承治,朱承治这会已经吃了几块糕点水果,好歹把肚子里头的那股饿劲儿给压下去了。

    宝馨膝盖曲了曲,心疼的很“殿下辛苦了。”

    朱承治拿起茶喝了几口,长长吐出口气,他扬起脸冲宝馨笑,“这倒也不辛苦,好歹可以读书了不是?总比以前好。”

    宝馨见他这么懂事,有些心酸。正在这时候,菜肴上来了。

    朱承治看了一眼,叫人弄个碗,“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布菜的太监照着朱承治所说,将他说到的菜肴夹到碗里,然后朱承治手一指宝馨,“赐给你了。”

    朱承治每次都这样,身边的人早就见怪不怪。

    宝馨接过来,当场就吃了。

    朱承治瞧她吃完,担心她吃不好,又指了几样给她,觉得差不多了,才自己开始吃。前头已经垫了一点,所以他正餐里头吃的不吃很多。

    吃完之后他站在院子里头散步消食。

    宝馨在后头跟着,他站在一株梨花树下好会,他掉转头来,“宝姐姐,今年侍讲官给我讲课完之后,看着我说了三声可惜。甚么意思?”

    宝馨愣住,没想到他竟然问这个,她凝思一会,“可能是觉得殿下被耽误了这么久,觉得可惜吧。”

    她人在后宫,但那些太监们消息最灵通,她知道朝臣给宣和帝上折子,要宣和帝立太子。

    最后宣和帝没有立太子,但让朱承治出阁读书。已经是做出让步。

    估计那个侍讲官说的就是这事吧!但宝馨不能这么说。

    朱承治眨了眨眼,他睫毛生的长而密,阳光照下来,眼下几乎能成两片扇形的阴影。

    宝馨满脸纯良,却见他抬起头来,“宝姐姐没有完全说实话。”

    宝馨没成想叫个孩子给戳穿,咳嗽了声,脸上板着,“殿下,我说的可都是实话。”

    她说着笑嘻嘻蹲身下来,视线和他平行,“说起来,殿下也该好好休息了,毕竟待会还要去学其他的呢。”

    皇子们的课业也很重,上午学文,下午要去学骑马射箭。

    朱承治上午才跟着翰林院的老学究们眼对眼,被她这么一提,困乏涌上来,终于肯睡了。

    睡了一觉,又爬起来,准备去学武。

    宫道上突然迎来另外一拨人,那个仪仗远比皇子仪仗还要隆重些,方英眼尖,瞧见前头开道的太监,和后面的女官。跟在小舆旁小跑道,“殿下,那个好像是皇后娘娘!”

    朱承治闻言,马上叫人停下,给王皇后让道。

    他从小舆上站起来,垂首低头,端的是乖巧模样儿。

    王皇后的凤舆从面前经过,里头的王皇后转头看了一眼外头站着的皇子。那个之前瘦瘦弱弱的小可怜现在长高了点,脸上也有肉了,瞧上去倒真有几分皇子的模样。

    王皇后看见了,手里的帕子擦了擦嘴角,眼角余光露出讥诮。

    这朝堂上的风雨,她在坤宁宫也听到了。皇爷说,她还年轻着,也能生育,没有必要这么早立太子。

    她听到这话,心里和进了活水似得,全活泛起来了。

    一旦立了庶长子为太子,那么皇帝就不会再进皇后的坤宁宫,免得皇后又生出皇子,引来朝纲震动。

    她知道立了那个小子做太子,自己这半辈子恐怕就只能守活寡了。听到这个消息如何不庆幸?

    只求皇爷能真如他所说,多多眷顾她。王皇后想着伸手探向自己的小腹,自己肚子再争气点,生个皇子,到时候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王皇后想着,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王皇后凤驾到了慈宁宫,下了凤舆,直接在慈宁宫女官的引导下,到慈宁宫内。张太后刚刚午睡醒来,王皇后和外头的媳妇一样,净手伺候张太后洗漱。

    张太后瞧见是她,也没叫她停,完了之后靠坐在地屏宝座上,“皇后是一国之母,怎么能做这样的活计!”

    王皇后满脸是笑,她这会对这个婆婆心里全都是感激之情,“这都是媳妇的一点孝心,算不上甚么。”王皇后说着,双膝曲了曲。

    张太后嗯了声,“皇后今日来,有事吗?”

    “回禀娘娘,媳妇这段时间为太后抄了几卷法华经。”说着,身后的女官捧来几卷经书,她伸手接过,递到张太后的面前。

    张太后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拿过来,随意看了一眼。嗓子里应道,“嗯,不错。”

    “媳妇以前宫务缠身,不得过来看太后。所以这次特意为太后娘娘抄写经书祈福。”

    张太后脸上浮出几丝笑容,“好孩子,你的孝心我知道了。六宫宫务繁重,皇后也要多多注意身体,毕竟身体好了,人才能好不是?”

    这话听在王皇后耳朵里头,似乎有另有所指。王皇后红了脸,“太后娘娘说的对。”面上竟然有了几分少女的羞涩。

    张太后冷眼看着王皇后这样,心下觉得好笑。她是习惯了清净的人,以前除了过年过节的,不然不耐烦让后妃们到这里打扰。

    说了几句话,她面露疲惫,整个身子都窝到后面的软枕里头。

    王皇后不是看不懂眼色的人,知道张太后此举是在催自己走了。自己这一番孝心,才在太后面前露了个头,实在不甘心就这么退了去。

    她正想要自请服侍,一旁的连嬷嬷已经过来了,“皇后娘娘,太后娘娘念经的时辰到了。”

    王皇后这才站起身来,“那媳妇告退了。”

    王皇后走后,张太后睁开眼,“真真不是个聪明人。”

    她和自家儿子说的那些话,可没有一句是为王皇后说的,结果王皇后跑到她这里来使劲,真是找错了地方。

    她为的是她的孙子,和媳妇有个什么关系!

    连嬷嬷在一旁给她端了一碗茉莉花茶,“皇后娘娘也是被压制了多年,这一朝看到了希望,就劲儿恨不得往一处使。”

    “不说她,她这脑子,到时候不吃个大亏是转不过的。”张太后说了一声丢开了,“对了,大哥儿那里今日可一切都好?”

    这孩子是出阁读书的第一天,在翰林们面前亮相,意义非凡。在翰林们面前开个好头,到时候传出去也好听。

    “听前头禀报说,大殿下一切都好,在翰林们面前表现很不错。”

    张太后这才放心,眼角细纹都泛起了笑意。

    笑了会,张太后又叹息,“要不是皇上闹得实在是不像话,我又何必管这档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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