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琴展

    自打试炼上了直播, 过江龙小队乃至整个放牛班，在克莱门萨都出了名。每周就那么几节课，向芷和艾瑞斯从不缺席, 老师们见了他们都笑得一脸春风, 甚至放牛班的兼职班导，那位整天拉着脸的实验室老师, 对上他们表情都和缓上那么一扭扭。

    在平均通过时间一天多的E区，仅用二十多分钟完成了试炼任务, 同时获得了学校的认可上了直播, 很多人自此, 都对放牛班有了改观。哪怕起点低，努力一番还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放牛班的学生，大部分都自暴自弃地过来混文凭, 可班里出了这么两位，实在是扬眉吐气。精英班怎么了？年级第一的那个玻尔家的继承人，他带领的雷神小队还联合了另一个队伍，十个人, 第二个通过，不也用了将近一天时间么？

    平日里趾高气昂，倒是也来靠实力说话, 上个直播啊？可惜，不仅没取得第一名，连直播都没上。年级第一有什么用？还不是被放牛班的人赶超了？

    就连隔壁的放牛班也受到鼓励，出勤率高了很多, 在校园里也一改低声下气，而是一个个挺起了腰杆，开始来往于教室和图书馆。

    种种改变，最欣慰的自然是学校，收钱是一回事，但总体还是希望无论怎样进来，克莱门萨的学生都能奋发图强。

    向芷注意到了最近周围的同学劲头都很足啊，这样的话，想取得奖学金还得再加把劲。她不会自恋到，认为自己带动了学校的风气什么的。偶尔能遇上试炼地那个玻尔家弟弟带着女朋友，表情狰狞，说话也阴阳怪气，但她也没放在心上。

    毕竟都是不相干的人，比起跟他们撕逼，她在考试后可是有一项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赚钱！

    或者原计划是赚钱来着，不过她超级无敌期待的那个交流会，哪怕倒贴钱，她也一定要去！

    幸亏向芷在艾瑞斯出名之前，就请他帮自己理财，算是聘请了一位私人理财师。只是向芷没有想到，艾瑞斯居然天才到如此地步。人形终端可不是浪得虚名，比起自己的异能，感觉艾瑞斯的能力更让人惊讶。如果试炼中没有艾瑞斯分析地形，圈出地点，她飞再快也只是乱飞，可能绕着E区飞十几圈也找不到目标物。而且艾瑞斯的能力是各种数据分析，不仅仅是地形数据，就是字面意义的各种数据。

    在向芷眼里，这能力真真是逆天啊。

    试问，一个分析数据比超级终端还快的人，有他帮忙打理，不是用屠龙宝刀杀鸡么？还是友情价！投资理财小菜一碟啊。

    把上万点的身家放心地交给艾瑞斯去运作，向芷顺便问了一句，如果要买一架古琴，需要多久。

    艾瑞斯推了下眼镜，思考了两秒，然后回答：一百年。

    向芷抓紧胸口：这里，痛。

    连超越超级终端的人形终端都无法拯救她的贫穷么！哭唧唧！

    所以没空撕逼！撕逼又不给钱！也不会掉落古琴！嚎啕大哭！

    向芷考完最后一门，就赶紧收拾行李，当天下午上了星际飞船，去参加一个古东方文化交流会。

    邀请是在考试周送来的，举办方是希娜维尔古东方文化研究中心，历史悠久。不过因为太过悠久，星际又辽阔，人员越来越分散，所以历史资料渐渐残缺，感兴趣的人也越来越少。

    从克莱门萨到希娜维尔，需要三天的时间。漫漫旅途，向芷在星际飞船上刷刷网页，清一波“译世”的单子，放上一个视频，跟粉丝互动，时间过得很快。她在UMS还新添了一项合作，虽然她在视频里一直用的是F语，但每个人的上网账号都是绑定的，也就是说，粉丝们顺着她的账号可以找到她在“译世”的工作号，新接了一批单子不说，UMS上也有几位小有名气的主播找上了她，请求帮忙翻译。

    语言果然是沟通的桥梁，向芷借此机会还认识不少来自世界各地的小伙伴，比如这次前往希娜维尔，就有一个UMS主播负责接待。

    向芷用一晚上的时间给她翻译了二十七个视频，然后那个名叫薇薇安的女主播，把翻译稿交给她的管理，第二天下午，她的视频已经更新换代，添加了不同字幕和配音选项，然后第三天，她的等级就增加了两颗星星。

    UMS上的全职主播，点击与收入息息相关，向芷一夜赶稿，让女主播的等级增加两颗星星，如此成果，相当于薇薇安以往半年的努力。

    所以薇薇安热情地决定好好接待这位翻译技能满级、美妆技能高级、料理技能逗比级的妹子。

    下了星际飞船，取了行李，上了薇薇安家的车子，向芷感觉自己迟早是要仇富的。

    莱安家也是，薇薇安家也是，随便接待个朋友就开这种价格带七个零的陆行车真的好么！还有薇薇安家的房子，也是大别墅，没有莱安家的大，也差不多了，相比之下，她的宿舍就像狗窝。不过让向芷满意的一点，薇薇安家是厨师世家，连自称水平一般的薇薇安，随手一道菜都能让她如果不竭力控制自己，一定会吃到扶墙。

    薇薇安全名薇薇安·于，家里祖辈最初是哪个星球的渔夫，做海鲜生意，后来开了海鲜料理店，再然后餐厅越来越有名气，家族也越来越壮大。整个家族在全星际开的连锁餐厅，不多，就十家。餐厅名字还很好记：0号到9号，是薇薇安懒得冒泡得祖祖祖祖祖爷爷的爷爷取的，5号餐厅就开在克莱门萨，试炼的时候，向芷还去了运输飞船上的迷你5号。

    于是这薇薇安来头挺大？也难怪开豪车住豪宅了。性格也很豪爽，跟向芷见面后聊了一路到了她家，就已经结成闺蜜，相见恨晚。

    位于希娜维尔的于家餐厅是7号，不过薇薇安的父亲见女儿带朋友回家，拦住准备去餐厅的二人，热情地决定亲自下厨。借住的日子里，向芷发现，这个家族确实厉害，无论男女老少，随便拉个人出来，分分钟就是一桌好菜，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秘方，各具特色。

    也难怪仅凭十家数字餐厅就能称霸星际的料理界数百年了。认认真真，能把一件事情坚持数百年，在原有基础上不断钻研、创新，真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薇薇安虽然比较谦虚，但深夜翻译她视频的时候，向芷就盯着视频直流哈喇子，自己的家常菜跟人家完全没法比嘛。不过术业有专攻，向芷心态放平，跟薇薇安学了两手，也算不虚此行。

    当然，来到希娜维尔最首要的目的，还是参加古东方文化交流会。以前的向芷，听说过什么车展、画展，这是第一次听说琴展。交流会上会展出很多古东方的字画啊服饰啊诸如此类，但最吸引向芷的，也是她绝对无法拒绝的，就是琴展。

    主办方邀请她做“琴模”，届时会有数十架古琴面向前来参观的观众展出，当时克莱门萨的试炼回放上，主办方发现向芷的形象刚好符合，所以考察过后发出了邀请。

    这是向芷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有机会接触到真正的古琴啊喂！几个月都没摸过琴了！买不起还摸不到，简直快疯了啊！摸不到琴的长歌不是好大哥！

    太激动了也就不吐槽那什么“琴模”了……

    毕竟是偏冷门的古文化会场，不会有漫展那种熙熙攘攘的人潮，但也不至于太过冷清。全星系古东方文化迷上百万总是有的，每年这个时间的交流会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大盛事，交流期间会场流量怎么也得有个几十万人次。交流会第一天，向芷到了古琴展区，不算大的露天展台，周围也差不多有几百人。

    比预计的好太多。

    这可是古琴啊，都来感受一下嘛，然后吸引大批人学习，古琴就有市场了，就会容易到手了，乐器店就有卖了，还买得起了！

    向芷激动得想赶紧换上统一的工作服，然后上去弹上个三天三夜不眠不休！

    结果工作人员过来交待注意事项，零零总总说了一大堆，中心思想就是：美美地站在一边对观众笑，要保持与琴两米以上的距离，只准看，不准摸，古琴精贵着呢。

    哦，还举了个例子。去年有个琴模，大冷天穿的工作服也清凉，一个喷嚏没注意，有不可言说的物质喷到了琴上，丢了工作不说，还被告上了法庭。

    所以今年的工作服加了外套，而且万一有人想打喷嚏，可以的，不过请用百米冲刺的速度滚去距离古琴100米以外的地方去打。

    向芷听完，感觉好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冰水，在初冬季节的希娜维尔的寒风中瑟瑟发抖，透心凉，心踏马碎成渣渣随风飞扬。

    琴是用来演奏的好伐？！只准两米外观看不准摸？这是什么几把规定！

    万般愤懑无以言表，向芷默默换了工作服登上展台不说话。

    今天有十架古琴展出，圆形露天展台，周围是栏杆，观众只能在栏杆外观赏。

    跟向芷一同担任琴模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人显然激动得不行，刚才换衣服跟女生说了说话，女生显然是古乐器迷，能这么近距离地看到古琴，兴奋得满脸通红，还说了一大堆关于古琴的知识。

    可她说的，向芷早已烂熟于心。古琴又称瑶琴、玉琴、七弦琴，是她的民族最早的弹拨乐器，贯穿民族文化历史长河，也就是说，摆在这里展出的琴，就是她曾经文化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她的家训也是取自古琴清、和、淡、雅的音乐品格，再结合她喜欢的长歌门派，古琴寄予了文人风凌傲骨、超脱凡俗的处世心态。虽然向芷没有体验过吹箫抚琴、吟诗作画、登高远游、对酒当歌的生活，可古琴也不该这般生冷地被摆放在展台，仅仅供人拍照，然后又被尘封在某个角落。

    向芷一一看过摆放的十架古琴：琴漆都带着断纹，不知是长年风化还是仿造熏制，但可以肯定不是弹奏的震动造成。她可以感受到这里古琴凝结于沉默的悲哀，作为乐器，而不能音起，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也许作为保护文物的考量，研究中心花大价钱，用各种手段小心地保存着这些最早可能追溯到几千年前的古琴，可是乐器不拿来演奏，还有什么意义呢？站在展台中央，来往行人好奇地观赏拍照，向芷感觉他们在参观博物馆的恐龙骨架，自己不是琴模，而是龙模。

    神踏马龙模哟。

    行人往来，在展馆之间辗转，都是同好，自然少不了互相交流，很快，大伙儿都知道了，古琴展馆里有个表情高冷凝重但是特别漂亮的小姑娘，那长相，那气质，特别具有古东方风韵，往古琴边儿上一站，像模像样的。

    于是，来古琴馆参观的人数渐渐增加，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已经将近两千游客。

    琴模是半天轮班，向芷排的都是上午，到饭点，换衣服，收拾东西，然后闷闷不乐地上了车，被接回薇薇安家。

    午饭太美味了，薇薇安的奶奶下厨，向芷强迫自己暂时忘记琴展的事，而等回了房间，表情又凝结上冰霜。

    买不起琴，终于有机会摸到琴，结果只能隔着两米盯着看，还得微笑地美美地站着任游客拍照。

    这次赚钱真不是主要目的。如果没这个念想，也就那样了。可是琴都摆在眼前了，连摸一下都做不到，太痛苦了。

    在房间生了一下午闷气，到晚上，向芷出来吃晚餐时，脸上带着毅然决然的表情。

    第二天上午风和日丽，是希娜维尔初冬时节少有的明媚天气。一同工作的女生冲她热情的打招呼，她只是点了点头，换上衣服就进了会场。

    今天一大早就来了大批游客，见她上了展台，还有两个大男孩冲她笑着招手。

    向芷心情好了点，然后，在古琴会场的负责人安顿完之后，看那个主管跑去别的展厅，向芷深吸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中间的琴凳上，闭了闭眼，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抬起双手，轻抚琴弦。

    颤抖的指尖沿着琴弦轻轻滑过，向芷心跳飞快，几乎透不过气。

    这是她从小到大最亲密的伙伴啊。她的琴，甚至融入她的灵魂，跟她来到这个陌生又危险的世界。

    这里的人们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被一瞬间夺去生命却不为所动，这里的人们拥有异能，能够瞬间杀人夺命。这是个可怕的世界，可也有人，会把她当作手足，关心她，为她铺平道路。这个陌生的世界，她觉醒了长歌异能，她的琴在她的灵魂中奏响，保护她。

    异世界的人们啊，来听一听古琴的奏鸣声吧。

    古琴不是恐龙化石，是一种可以随意沟通的语言，琴声，能倾诉这世间一切。

    向芷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没反应过来。摆好姿势，深深吸气，如她曾经千万次那样，身边一片沉寂，她的心中也是一片平稳的湖面。素手拨弦，琴声骤起，许久不曾弹奏的古琴声音黯涩，连音准都已偏离，向芷手指顿了一下，两行清泪不自觉顺着脸庞滑落。

    对不起，我来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