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射击

    如伊凡所言, 5号餐厅不愧是享誉全星际的天然食品饭店，能够从不同的菜品中感受到清晰的文化背景。

    比如有一道肉汤，叫做思慕拉肥, 拉肥是M国特产的类似绵羊的动物, 肉质鲜嫩，纹路细腻, 而思慕就是那个国家习惯的烹饪方式。

    “思慕是什么意思？”向芷好奇道。

    “思慕是M国的语言音译过来的单词，本意是一加一大于二, 即一种事物与第二种事物, 两相结合后变得更加美好。在M语中, 思慕最原始的意义指的是‘在与熟成后味道开始流失之前的最短时间，用新鲜调制的酱料腌制，让肉质的鲜美与酱料的浓郁充分混合’, M国专门有一种腌制拉肥肉的酱料中就叫做‘思慕酱’。

    “拉肥肉是M国的特产，配合拉肥独特口感的思慕酱原料之一也是M国的国花。”克劳德动作优雅地用叉子将一块长长的拉肥肉卷起来，在蘸料盘蘸了蘸。

    向芷被他的动作吸引，盯着那块被卷得像是艺术品的拉肥肉, 然后，那块肉停在自己嘴边。

    ……？

    向芷抬头对上克劳德的眼神，他在用眼神鼓励向芷吃掉。

    向芷飞速地环视了下周围的人们, 玛丽在游戏排队的间隙吧唧着嘴大快朵颐，麦肯给伊凡喂了一口果汁，正在拿手帕给他擦嘴。

    所以……互相喂食很正常？

    也对，毕竟大家都是一个队伍的伙伴, 像是家人一样呢。

    再看克劳德理所当然的眼神，果然自己还不太会跟兄弟姐妹们相处呢。

    原本的向芷是独生女，除了大学的四年，都没有集体生活的经历，那就从现在开始适应吧。

    向芷张口把克劳德喂给她的思慕拉肥吞进嘴里。

    “哦，对了，思慕拉肥一般是吃不到的，特别是在M国。除了特殊场合人们不会吃这个，因为思慕拉肥还有一层特别的意义，”对上向芷疑惑的眼神和鼓鼓囊囊的腮帮，克劳德笑道，“那就是向心爱的人表达爱慕之情。”

    向芷噎了一下，“你知道的真多啊，以前去过M国？”

    “我就是M国人。”克劳德给向芷的杯子里加了点果汁，“既然请客，就要用特产招待你。这家店的思慕拉肥做得很正宗，不过有机会去M国的话，可以再尝试一下当地的味道。”

    “嗯，味道确实不错。而且拉肥的肉纹路真的好奇怪，都顺着一个方向生长。”

    “是的，拉肥本身也是一种非常忠贞的动物，哪怕变成盘中餐，也只能被一只叉子卷起来。如果用叉子卷起来放进盘子，再用另一只叉子卷第二次的时候就会破碎成渣。”克劳德又卷了一块递到向芷嘴边。

    为了不暴殄天物，向芷淡定地接受了他的投喂。这么脆弱的肉，要是一次卷不起来，那不就变成渣渣了么？根据自己卷意面经验，还是别辣手摧肥了。

    除了最特别的‘思慕拉肥’，还有几样菜跟向芷记忆中的差不多，比如——牛排！

    在小机器人按照人数端上牛排后，克劳德面前摆了两份，他自己的和向芷的，他切牛排的样子好像外科医生在做手术，每块大小适宜，差距不到3毫米。而麦肯也是两份，其中包括伊凡的，麦肯片鸭都很娴熟，切牛排自然不在话下，动作比克劳德狂放些，但效果也很好。玛丽一边单手操作放雷，一边叉起一整块牛排上去就是一口。

    克劳德动作很快，看起来就轻轻划了几刀，牛排就被整齐地分开了。向芷拿起番茄酱想要递给他。

    “你先。”克劳德把一份切好的牛排推到向芷跟前，开始切自己的。

    真会照顾人，向芷心想，然后问，“你有妹妹或者弟弟？”

    “没有，怎么了？”克劳德垂着眼帘切自己的那份牛排，等分的每一块，都比向芷的略大一点。

    “就是感觉你很会照顾人啊。很……嗯，”向芷摇了摇番茄酱的塑料瓶，想了下，“很体贴。”

    克劳德抬头冲向芷一笑，“没有。”

    “哦。”向芷低头，把番茄酱的瓶口对准牛排，然后用力捏瓶身。

    噗嗤--

    带着气声的一股番茄酱从有点开裂的瓶口向旁边射去。

    向芷凭借异能觉醒后的动态视力，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一股番茄酱在空中的运动轨迹。

    啪叽。

    一坨番茄酱落在克劳德的牛排上。

    很稳。

    可惜还有几滴不听话，飞溅到了他的白衬衣上，然后浓稠的酱汁从落点正缓缓地往下流。

    这就尴尬了。

    向芷赶紧抓了张纸巾，从下往上，在克劳德胸口轻轻地抹，感觉自己蠢得要命T T.

    “准头不行啊。”克劳德戏谑地说道，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向芷偷偷松了口气。

    “我警告过你啊，嘲笑肚子饿得咕咕叫的美少女，迟早会遭报应的。”向芷心虚地说。

    “报应？”克劳德的手指从盘子边抹了一点猩红色的酱汁，向芷的目光顺着他的动作，看到他微微张嘴，把手指送到唇边，然后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这么甜的么？”

    ……怎么感觉有点色`色的。

    但是向芷不敢说出来，把克劳德衬衫上的“罪证”擦得差不多，又回到自己座位，埋头吃牛排。

    也不挤番茄酱了。

    克劳德好笑地看着她，拿起另一瓶番茄酱，摇了摇，然后伸手，给她挤了点。

    “……谢谢。”向芷哼唧了一声。

    接下来的晚餐就比较顺利了，向芷动手之前都要三思，克劳德也基本没给她机会再动手。

    告别了克劳德、麦肯和玛丽，向芷终于神清气爽地跟伊凡回他的宿舍。

    伊凡的二年级宿舍跟向芷的相隔一个区，走路十分钟。

    还没进门就能感受到伊凡鲜明的个人特色：门口种满了鲜红的玫瑰花，整个房子都被鲜红的玫瑰花包围了不说，墙上还有带刺的藤蔓。

    沿着几阶白色大理石楼梯进门，里面也是华丽的巴洛克风格。色彩富丽的装修，墙上罗列的统一风格的油画，台面上摆放着花样繁多的装饰品。客厅里，沙发华丽的布面和精致的雕刻互相配合，高贵的造型和地面的铺饰融为一体，气质雍容豪华，色彩艳丽，一如伊凡，永远倡导华丽、奔放和热烈。

    “你这真美，不过美中不足有一点。”向芷赞叹地四处环视，虽然她觉得巴洛克风格有点过分华丽，但这并不妨碍她欣赏。

    “什么？”

    “花园里怎么能少了喷泉。带撒尿小孩的那种。”

    “啊！”伊凡扑了上来，“太懂我了！马上买！”

    于是向芷泡了一壶花茶放在茶几上，一边跟伊凡喝茶消食，一边一起在网上开刷，各种买买买。

    除了伊凡的撒尿喷泉，还有向芷的盆栽、一块草皮、秋千、各种靠垫等等一系列她目前设想好的小玩意儿，并设置好明天下午放学后送货上门。

    预约并支付完毕后，向芷收到一条信息。

    克劳德：明天上午去接你。

    向芷：(⊙o⊙)哦。去哪里？

    克劳德：好玩的地方^_^

    向芷傻傻地信了。

    等到第二天，克劳德带她到了一处宽广的射击场，漫天沙尘让她只想掉头回宿舍。

    “因为我准头不好所以还要学射击么？”向芷双手费力地举着枪，没一会儿就觉得肩膀发酸。

    “哦，这也是原因之一。你知道成为异能者第一个训练的是什么吗？”

    “打枪？”

    “就是不使用异能的自保能力。”克劳德认真地说道，“当你的异能越来越强大，你就会变得越来越依赖它。当有一天你无法使用异能的时候，你就会手足无措。半秒钟的迟疑便是万劫不复。懂么？”

    向芷点了点头。道理她懂，毕竟她的懵逼圈就是这个原理。

    “懂了，那就去先跑两圈热身吧。”

    向芷：……

    怎么感觉亲手挖了个大坑然后自个儿噗通跳进去了呢？

    抱着重达五斤的，所谓的“女士专用轻便型”它大爷的步`枪，不出五百米，向芷就喘得像狗一样。漫天黄沙的射击场一圈八百米，这还只是热身，简直欲哭无泪好么。

    近两个月的锻炼还是有点效果的，向芷咬紧牙关跑完了两圈，瘫在地上，还留了半口气。

    克劳德微笑着从地上单手拎起那团毫无形象瘫软在地的向芷，把她丢在旁边的休息区，“休息五分钟开始训练。”

    魔鬼啊！

    射击的时候，靶子距离很远，向芷瞄准的时候胳膊酸得要掉下来。

    “就没个手`枪么？灵巧轻便，机动性高。”向芷把枪当拐杖杵在地上，稍微缓解一下手臂的酸痛。

    “有手`枪。”克劳德说道，向芷眼睛一亮，然而他又继续说道，“但是手`枪只能针对普通人，射不透异能者的防御的。”

    原来手`枪连破防都做不到么？

    “那没有镭射啊电击之类的？”向芷不甘心地继续问道。

    克劳德目光幽深地瞅了她一眼，“科幻电影看多了吧。”

    这个满是异能者的世界，居然没有镭射枪？你在逗我吧？！简直无力吐槽了好么！

    “先把这个基础的学会，尽快适应，然后我们主要学习的是榴弹炮，也就是应对异能者对战最有效的一种通用型武器。”

    等等！我没听错吧？向芷双眼睁大。

    榴弹炮，是我想的那个么？

    “榴弹炮，就是俗称的‘RPG’。”克劳德补充道。

    向芷：……

    RPG？是我想的那个玩意儿么？就是她想拿来射那个女生的衣柜的RPG？

    所谓RPG，就是俄语的音译ruchnoy protivotankoviy granatomyot，翻译成英文是armed anti-tank grenade，即“手持式反坦克榴弹”，以英语解译为“Rocket-Propelled Grenade”(RPG；火箭推进榴弹)。

    由于向芷曾经非常强烈地想要轰掉那个让整条走廊都散发出恶臭的衣柜，所以她特别去调查研究了一番（……），没想到，这里的异能者对打，随便就是一发RPG。

    所以，异能者们就跟原本世界的坦克一个级别的么！

    细思恐极。

    麻麻，我在异世界变成坦克啦，又硬又结实，请您放心！

    眼前的真·坦克·克劳德没给向芷留太多时间发呆，在训练的一个上午，充分利用了每一分每一秒，让向芷体会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手要平稳，呼吸放缓，心平气和，瞄准，然后射出去。”克劳德从向芷身后环绕，他的声音在耳边，低沉好听，后背传来他胸腔的共鸣，然后他又补了一刀，“很简单的。”

    根本射不中啊，我也很无奈啊。

    向芷偶尔几次射中，也是碰巧打到旁边的靶子，她瞄准的那个上面一个弹痕都没。

    这种时候是多么怀念打游戏时候的插件啊。

    “我想知道这个世界上，射不中的那些人是怎么活下来的。”

    “别傻了，那些人当然是被射死了。”克劳德没给向芷插嘴的机会，“或者被异能虐死。”

    哦，多么无理取闹的世界。有异能不够，还要RPG对射。太疯狂了。

    “实在射不中也没事，”克劳德从未见过如此惨不忍睹的成绩，哪怕闭着眼睛瞎几把射，总该有射中的时候吧？但向芷愣是一发不中，也是厉害了，“你眼神凶一点，显得你射得准，多少能起到点干扰作用。”

    这也行？靠眼神威慑，靠信仰瞄准么！

    那这么苦逼的训练意义何在！

    向芷幽怨地回头看了克劳德一眼，继续瞄准，然后扣下扳机。

    午饭时间，向芷以标准的葛大爷瘫姿势，接受克劳德的投喂。这次她想动手也没办法了，她的两条胳膊完全没了知觉。

    “表现不错，别太往心里去，这个世界，既然存在神射手（比如劳资我），也一定会存在完全射不中的人的。”克劳德安慰道。

    ……这安慰听着咋那么气呢？

    向芷连瞪他的力气都没了，但是想到另外一件事，“你的异能数据可以给我看看么？实力和潜力就行，”想了想，又改口，“就目前的实力吧，我想看看，可以吗？”

    异能数据是每个人最为重要的隐私，轻易不会给别人看。虽然向芷信任克劳德和伊凡，但不代表对方也对她同样信任。

    克劳德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果汁，然后低头飞快地在终端点了两下。

    几乎在同时，向芷的终端滴滴响了两声。

    打开刚收到的文件，里面是克劳德完整的异能报告。

    向芷抬头看着他，克劳德轻描淡写地说，“除了我，只有你。”

    犹豫了一下，向芷还是下定决心，把克劳德的报告从头到尾认真看了一遍，然后，彻底删除。

    “谢谢。”向芷发自真心地感谢。她必须了解自己与强者之间的差距，能够看一份强者的异能分析然后跟自己做对比，这是最快最直接的方法了。克劳德的报告，连伊凡都不知道，自己能得到他如此的信任，再苦再累的训练也值得。

    她不知道的是，黑市上，克劳德的异能分析报告，至少价值十架古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