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7)
嚎的沈公子给制住了,让人把他送到医馆去。
“我们回去吧。”段瑶拉了拉周成易的袖子,她已经没有心情再看什么杂耍了。
周成易握住她的手,歉意地道:“对不起,让你坏了兴致。”
段瑶对他摇摇头,“又不是你的错。”
两个人转身往外走,周成易道:“改天我们再来看。”
“好。”段瑶扬起笑脸道。
“不许走。”两个人才走了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利的声音,张婉珍怒气汹汹地跑上来,指着段瑶和周成易大声道:“肯定是你们两个搞的鬼,先前沈公子还好好的,就是碰到你们两个之后,沈公子的眼睛就痛了,你们两个不许走,我要报官!”
周围人听到张婉珍说的话,纷纷地看了过来,议论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两个人是才进来?”
“好像是看到他们跟那沈公子说了两句话。”
“可我看到他们没动过手啊。”
“这男的长的那么器宇轩昂,一股正气,女的又这般美貌如花、妍姿丽艳,应该不是会干这种事的人吧。”
“说得也是啊……”
听到周围人的议论,段瑶张口要说话,被周成易握了握手,只见他肃着脸冷声道:“你说是我们干的你可有什么证据?你是见我们动过手么?”
张婉珍才不管那么多,胡搅蛮缠道:“你们是没有动手,但是我就是知道是你们干的。”
周成易“哦”了一声,对周围围观的人道:“她刚刚说的话,大家可都听到了,还望大家帮我做个见证。她自己亲口说的,我们没有动手,我们既然没有动手,那公子的病症又怎么会跟我们有关系,这不是血口喷人是什么?她这分明就是想要碰瓷,想要讹诈我们啊!”
张婉珍叫道:“我没有要讹你们,我说的都是事实。”
“事实?”周成易眉毛一挑,“那你借了瑶儿的簪子首饰还了么?吃人家的用人家的给钱了吗?好像都没有吧!”
“你,你……”
听到这话,周围的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也跟着议论起来。
“就是啊,自己都承认了。”
“这就是冤枉人啊!”
“就算是报官也说不通。”
“估计是想赖上人家两个呃,看他们两个就是有钱人啊。”
“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呵呵,一看就是那种厚颜无耻的无赖……”
在周围的议论声中,张婉珍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白,她想继续撒泼耍赖,又顾及着自己在沈公子心目中的形象,就不敢真的像在老家那样倒在地上去装泼妇。
而就在张婉珍犹豫了时候,她的耳中听到周成易的话,“你要是想活命,就给我老实点儿,不然我就叫你跟那个沈公子一样痛到死!你要知道,我要杀你简直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这一次周成易用了密语传音,他的嘴巴没有动,周围的人也听不到他说话,就只有张婉珍一人听得见。
张婉珍的脸色刷地变得比刚才还要白,她虽然蠢得不得了,但还是惜命的,没有哪个人不惜命,特别是看到沈公子突然那样惨叫,捂着双眼痛苦哀嚎的模样之后,她就更心虚害怕了。她心里清楚,周成易说的不是假话,他能在不知不觉中叫那沈公子痛得死去活来,他要取她的性命肯定也是易如反掌的。
不得不说,张婉珍在关键时刻脑子还是清楚了一下,主要还是怕死,就退缩了。
“我,我刚才是激动了,才说是你们干的,是我弄错了。”
“真的弄错了?”周成易这一次没有用密语传音,周围围观的人也听得见。
张婉珍紧张地吞咽了一口口水,看了看四周指指点点的人,不得不承认,“真,真的是我弄错了。”
周成易却毫不领情,反将一军道:“冤枉我们,说要报官,现在又说弄错了,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那我们也不依,我们也要报官。”
张婉珍蠢是蠢,却也知道,如果现在周成易他们去报官的话,她其实讨不到好处。
“瑶儿妹妹,你快帮我说说话,我刚刚也是急糊涂了才会说那样的话,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你原谅我吧。”张婉珍还算不是太笨,还晓得找段瑶求助。
今日段瑶先是参加八卦宴会无聊到头疼,现在又遇到张婉珍这个无理搅三分的人,只觉得更头疼,她求她原谅,她也不想跟她扯,就看向周成易,道:“算了吧,我们走吧。”
周成易自然是听段瑶的话,看到她神情倦倦的样子就心疼,也不想跟张婉珍纠缠下去了,当着周围围观的人道:“这一次我就看在瑶儿的面子上不再追究了,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也不在理会周围的情况,牵着段瑶就离开了。
只是周成易哪里会就这么轻易的走了,他扶着段瑶上马车的时候,朝自己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等周成易和段瑶上了马车,那侍卫就悄悄的离开了。
后来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一队差役冲进了万和堂药铺,把正在那里看诊的沈公子和张婉珍抓了。
到了衙门里,通过审讯,张婉珍才知道,她跟着的这个看起来风流倜傥的沈公子根本就是个招摇撞骗的骗子,他编造的所谓的沈府嫡子的身份,什么家财万贯都是假的,他专门就骗那些想要嫁入豪门贪图富贵的姑娘,被他骗过的姑娘都有十好几个了。
好在张婉珍认识他的时间不长,才不过三四天而已,只不过被他骗了一些银两,还好没有把清白骗走。在知道真相后,张婉珍气得大哭了一场,最后被周氏从衙门里领了回去。
这一回丢脸丢到家了,张婉珍躲在屋里好几天不敢出门,也没有去找张婉菊麻烦。
而当日周成易把段瑶送回段府之后,又细心地哄了段瑶好一会儿,直到把她哄得高兴了才离开。
回到肃王府之后,周成易就把负责调查张家大伯的人找了来,一问之下,竟得了重要的消息。
“那张家大伯前几日去见了吴陈。”
“吴陈是谁?”周成易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他是个帮人跑腿的小喽啰,三教九流都来,他是屈广家的黄管事婆娘的娘家兄弟。”侍卫道。
周成易微眯了一下眼睛,“宁王的幕僚屈广?”
“是的。”侍卫道。
周成易冷笑一声,“先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盯着,估摸着用不了几天就该跳出来了。”
张家大伯又一次接到了吴陈传给他的消息,他不敢怠慢,早上天不见亮就出了门,去的还是上一回那个小院子,扫地的老头儿还在,依旧是他来开的门,然后拿了扫帚在院子里打扫。
进了屋子里,张家大伯陪着笑脸,“不知吴先生这次找我来所谓何事?”
其实他心里清楚,这么多天了,上面的人交□□的事一件都没办好,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拿人钱财,□□,这是应该做的。
不过张家大伯心里还是有些怨气的,一是上面的人交代的任务太重了,二是段家的人也太不顾念亲情了,搞得他想了那么多的法子都不能完成任务。
是的,他就是这么想的,他不觉得是自己的错,不觉得接了这样的任务去害段家是有错,要怪都怪周围的人,是这些人让他这么难做的。
吴陈非常生气,责问张家大伯,“怎么这么久了一点儿进展都没有,给了你那么多钱,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张家大伯厚着脸皮道:“这不能怪我,要怪只能怪段家人太狡猾了,我根本进不去段府,接近不了他们,我那庶女也被他们赶出来了,一家人都去不了,就没办法任务啊。”
吴陈一拍桌子,“你就这么蠢?就不会想想其他的法子?”
“这,这有什么法子?”张家大伯除了吃喝嫖赌之外就不会其他的,让他动脑子想法子那都要看年看月才能灵光一回,比如上回让能进段家的张婉菊去接近段家人探听消息的法子,那就是他难得能机灵一回了。
吴陈怒道:“真是蠢笨如猪,早知道就不找你了。”
“那可别啊,你要不用我,你上哪儿去找跟段家有这么亲近关系的人?”张家大伯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
吴陈嫌弃地瞟了张家大伯一眼,“这天底下人这么多,没关系也可以制造出关系,不一定非要用你。有钱能使鬼推磨,多的是人抢着帮我办事儿。”
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张家大伯这才意识到了一点点危机,“那,那您说该怎么办吧?”
吴陈等的就是这句话,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上了火漆的信丢到桌上,“拿去,不管用什么法子想办法送到段禀文的书房里去,夹在他的书页文档里就可以。”
张家大伯伸手拿了桌上的火漆信,看了看,封面上啥字迹都没有,看不出个究竟来,当然他的脑子也不够他去想那些负责深奥的问题,只是为难道:“送个信倒是没问题,就是我进不去段府这可怎么办?”
“你怎么就这么蠢笨?你就不会买通段府的下人或者乔装改扮啊?”吴陈真是服了张家大伯这个蠢货了,怎么之前的时候没发现他这么蠢了,连个法子都不会想,早知道就不用他了,不过也好在他够蠢,太聪明的人或许就猜到其中的症结所在了。
张家大伯朝吴陈摊了摊手,意思是自己没钱啊,没钱怎么买通下人,怎么乔装改扮进段府?
吴陈沉着道:“在老家不是才给了你三千两么?”
张家大伯嘿嘿一笑,绿豆眼都要看不见了,“三千两哪里够花啊,你也知道我有一大家子人要养活呢!”
这人真是厚颜无耻了。
吴陈在心底冷笑,有这个命拿钱,还不知道有没有命花!
张家大伯见他不动作,又补充了一句,“少给点儿也行。”
吴陈从身上抽出一张银票丢到桌子上,“拿好了,省着点儿花。”这也就是你的命换来的了。
张家大伯赶快把银票拿了过来,那飞快的动作,生怕吴陈会把银票拿回去似的,看了看,一千两,还不错。
“多谢,多谢。”张家大伯笑得快要合不拢嘴了。
吴陈冷眼看着他,“谢就不用了,把事情好就成。”
“会的会的。”张家大伯把信贴身收起来,又笑着说了一通好话,然后才离开。
这天气越来越凉了,很快就要入冬了,风吹在脸上已经有些刮脸了,张家大伯身上操着一千两银票,心里乐呵呵的,就算风吹得大,也不觉得冷了,有钱就可以大吃一顿,再去玩一把,享受一番了。
这一天张家大伯都漂在外面,直到夜里才回去。
第二天一早,张家大伯就去了段家。
在段府外面,张家大伯转了一圈,走正门是进不去的,门房不会让进,他转到后门,那里是下人采买进出的。
他花了几两银子给送菜的下人,戴了顶草帽遮了遮,跟着一起进了段府。
三年前他在段府住过,对段府的地形熟悉,很快就摸到了段禀文的书房外面,甚至一路上都没有遇到阻拦,顺利得简直不可思议。
但是就凭张家大伯那个脑子是没发现不同之处的。他还在为自己顺利摸到段禀文的书房感到高兴万分,这段府也真是太好进了,嘿嘿。
张家大伯进了段禀文的书房,左右看了看,把身上藏的信随手夹在了书案上面的一本书里面,他没认真读过几天书,看到书就头大,书名都没看就把信夹进去了,反正完成任务就成。
出了段禀文的书房,张家大伯就又偷偷摸摸地沿原路离开了段府。
刚走出段府的巷子,就碰到了站在巷子口的吴陈,被他拉到角落里,“事情办成了?”
“办成了。”张家大伯笑眯眯地点头。
吴陈从身上又掏出一千两的银票拍在张家大伯身上,“拿去,省着点儿花。”
“好说好说。”张家大伯接过银票,乐呵呵地走了。
吴陈瞧着他离开的方向,露出一丝冷笑,很快地转身离开。
且说段府里,在张家大伯离开段禀文的书房后,就有个黑影从旁边闪了出来,却是周成易安排到段府来保护段瑶的吴侍卫,他推开门进了书房,到了桌案边,把那封藏在书里的信取了出来,然后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书房。
要说吴侍卫怎么会知道哪本书里就信,这便要从周成易得知张家大伯跟吴陈联系开始,周成易就趁着过来段家的时候,吩咐了吴侍卫注意段府的动静,如果有张家人过来,更要盯紧了。
吴侍卫得了命令,当然要好好的坚守职责了。
他本来是在后院,是负责段瑶安危的,得了周成易的命令之后,就格外谨慎。
今早他就在后门那儿,看到了乔装改扮进门的张家大伯,他那个乔装改扮,说是乔装改扮,大约也只有张家大伯那种人才会以为是了,稍微懂行的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吴侍卫看到张家大伯鬼鬼祟祟的进了院子,就一路尾随,张家大伯能那么顺利的到了段禀文的书房,也跟吴侍卫有关。他是亲眼看到张家大伯把信放进书里面的。
这吴侍卫取了信之后就翻墙出了段府,交给在外面等候的暗卫,暗卫以最快的速度交到周成易的手上。
周成易拆开信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原来是一封伪造的通敌叛国的信,屈广果然只会耍这样的阴招。
“不好。”周成易骤然想起一件事来,身子一动就晃出门去,以最快地速度赶往段府。
一队腰配大刀的官兵匆匆赶往前方,进了巷子中段就是段府的宅邸,为首一个穿着铠甲的将领一挥手,“围起来。”
官兵立马分散开来,把段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那将领下了马,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几步就跨上了台阶,守门的根本不敢抵抗,将领领着人进了段府,冷肃着一张脸,“搜!”
这搜查的人还没动,就传来了打动的声音,然后就瞧见一个玄色的人影从院墙外跳了进来。
“什么人?”将领喝问,立马有人拿着刀上前。
周成易转过身去,拍了拍身上并没有的灰尘,目光冰冷地盯着那个将领,“何湛,你来搜查太子太师府可有搜查令?”
何湛看着周成易,朝围着周成易的几个官兵使了个眼色,几个官兵赶紧收了刀子退到一边。
“下官不知道肃王还会来管这等闲事?”意思是告诉他不要管段家的事,免得引火烧身。
周成易“呵”地一声冷笑,“本王管着刑部和大理寺,居然没有接到搜查令,不知何大人是奉了谁的命令来搜查段府?”
“下官是接到有人暗报,害怕段府的人转移证据,才带着人前来搜查的。”何湛毫无顾忌地道,丝毫不把周成易放在眼里。
“你接到谁的暗报,奉的又是谁的命令?”周成易沉着一张脸,表面上装作不知,却是早就知道这是宁王周成烨的安排。
何湛却是肆无忌惮,还用一种挑衅的眼神打量着周成易,勾唇道:“这就无可奉告了。”
“放肆!”周成易呵斥一声,看向何湛的目光如鹰一样锐利,“何湛,你好大的胆子,按大齐律,没有搜查令带兵擅闯朝廷大臣的府宅,你该当何罪?”
4月16日
从大门外又传来一阵叮叮当当打斗的声响。
就在周成易和何湛对视的时候, 外面又传来了打斗声, 这是周成易的人跟何湛的人对上了。
有人从外面跑进来, 看到院子里的情况, 没想到周成易居然在, 稍微迟疑了一下, 又快步跑到何湛的身边, 对何湛耳语了两句。
何湛看向周成易,表情里的得意掩饰都掩饰不了,“王爷, 你要的搜查令马上就到。”
周成易心中微微吃惊了一下,宁王周成烨的动作还是挺快的嘛。
显然这事他是兵分两路在进行,从得知张家大伯把栽赃的信件放到段禀文的书房之后, 周成烨就让何湛过来搜查段府, 而他自己则绕开了周成易亲自去要搜查令。
只是,现在哪怕让他搜, 也只会让他空欢喜一场就是。
“那就把搜查令拿来看。”尽管知道他们也搜不出什么来, 周成易还是不准备让他们这么容易。
此刻何湛是拿不出搜查令的, 搜查令还在路上。
两边互相相持着, 李氏扶着老太太张氏过来了。
“王爷。”
周成易对老太太张氏道:“何大人说奉旨来搜查段家, 只是这搜查令还没到, 要稍等片刻。”
说话的语气十分讽刺。
段家一门一心忠君,听到说要来搜查段家,老太太张氏的脸上竟然看不出丝毫慌乱, 依旧如平常一样镇定。
“娘。”李氏扶着老太太张氏的手紧了紧, 老太太张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让人去给馨儿和段瑶说一声,让她们看好院子里的下人,还有安哥儿那里,也让人好生照顾着,不要让他乱跑。”
李氏心里紧张得很,听到老太太张氏的这些安排,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吩咐了人去通知段瑶和段馨还有安哥儿。
搜查令很快就让人送了来,何湛拿在手中在周成易眼前晃了晃,抬起手就要叫人进屋搜。
周成易在他身旁冷冷地道:“何大人,这是先皇御赐的宅子,搜查的时候可要小心点儿,伤及了这宅子里的人和物,到时候就不是你能担待得起的了。”
何湛看了周成易一眼,不屑哼了一声,尽管如此,却也不得不吩咐搜查的人小心谨慎一些,只因那搜查令上确实写了一句不能伤及段府的人和财物。
官兵很快进去搜查,重点就是段禀文的书房和段雁鸿的书房,他们在两个书房里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搜查了一遍,连各个角落,柜子背后,甚至地砖墙砖也一块一块地敲了一遍,最后就搜出来几本可疑的书和几封信件。
周成易抬手止住他们要封箱的动作,“慢着,先就在这里检查一遍,做个记录,有哪些东西,每一样都登记造册,如果以后有多出来的信啊书啊就不是段府的责任。”
这最后一句话周成易是对着何湛说的,就是明确地告诉他,他不相信他,书信这类东西实在太好做手脚了,何湛把这些搜查到的书信拿回去,等到开封查验的时候还是不是这些东西都不一定了。周成易可是管着刑部和大理寺的,里面那些手段他太清楚不过了。
“何大人,我们一起做个见证吧。”周成易看向何湛道:“你这么铁面无私,不会不敢现在查验,准备拿回去之后动手脚吧?”
被周成易这么一将,何湛哪里还敢说拒绝的话,他只能硬着头皮应下来,当着在场众人的面让官兵一一查验,每一样都登记造册,最后周成易、何湛和老太太张氏在册子上面签字画押。
然后当场把书信封起来,打上封条,何湛才带着人把东西拿走。
何湛走的时候把门外把守的那些官兵也一并带走了,这是他们只拿到搜查令,没有拿到查封文书,如果有查封段府的文书,他们就能更嚣张了,只是很可惜,景熙帝还是愿意相信段家的。
官兵走了,李氏让人把段府的大门关了起来,闭门谢客。
老太太张氏看着周成易道:“王爷,今日之事,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刚才他们带走的那些书信老太太也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老太太不用担心,皇上一定会秉公处理此事,还给段家一个公道的。”周成易脸色很平静,说的话很沉稳,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那就好。”老太太张氏点了点头。
李氏心中也稍微安定了一些。好在他们之前就得了周成易的提醒,家里面早就已经检查过一遍了,不然今日不知道会不会搜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周成易看向老太太张氏道:“老太太,这件事本来不该我管,但是我还是想给老太太说一声,张家大伯那里,老太太要早做打算。”
让周成易来说,他如果处理张家大伯这种瘟神的话肯定是分分钟的事情,但是这毕竟是老太太张氏的亲侄子,她也看顾了他那么多年,人非草木,总是会有点感情的,而且还是血缘亲情,他怕他不先说一声就动手,以后在老太太张氏面前不好交代。虽说他也无须交代什么,是张家大伯不争气,险些连累了段家,但毕竟他以后是要娶瑶儿的,老太太张氏也是他的长辈,这也算是对她的尊重。
老太太张氏早就被张家大伯伤透了心,这一次更是做得过分,险些把他们段家给毁了,枉费她以前还那么维护他,这次事件让她觉得好累好累,她深感无力地道:“王爷,老婆子我老了,处理起这些事情来也是瞻前顾后没有了年轻时候的果断,那个孽障是我的一贯的维护才纵容了他这么大胆,我现在是不想再见到他的了,还请王爷帮老婆子我这个忙,老婆子感激不尽。”
这意思就是把张家大伯交给周成易处理了,至于周成易要怎么处理她是不会过问的,是好是歹都无所谓,她就当没有这么个人一样了。
下这么个决定还是不容易,周成易看到老太太张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他能理解她的心情,但是张家大伯这种毒瘤不得不除,此次惹出这样的大祸来,险些害了段家,以后不知道还会干出多么无法无天的事情来,越早处理了越好。
“那我就听老太太的。”周成易道。
老太太张氏道:“那就麻烦王爷了。”
今日发生这事也是凑巧,正好段雁鸿和段禀文都不在家,不过现在估计是在回家的路上了。好在周成易先赶了过来,有他在还压了压何湛的气焰,否则的话,何湛还不知道会多嚣张。
周成易跟老太太张氏说了一会儿的话,见老太太张氏也累了,起身道:“老太太好好休息,等段大人他们回来了,我会再跟我们商量一下此事。我现在去看看瑶儿。”
老太太张氏和李氏自然是不会拦他的,李氏扶着老太太张氏进屋里去休息,周成易就转去了锦瑟居找段瑶。
刚走到锦瑟居门口的时候,段瑶闻讯就跑了出来,急急地道:“仲卿……”
周成易上前一步拥住她,大手抚摸着她的背部,安抚着她,“别怕,一切都有我。”
当那些官兵冲进来搜查的时候,段瑶确实是害怕的,上一辈子,段家还没有被人搜查过,景熙帝和太子一直都对段雁鸿和段禀文信任有加,段雁鸿和段禀文在朝堂上一直做得很好,偶尔有不顺利的时候,也没像今日这样。只是到了最后的时候,才被宁王周成烨让柳青山带着叛军来大肆屠杀段家的人。
今日忽然看到官兵冲进家门,令段瑶一下子就想起了柳青山带着叛军冲进段家的那一日,她要极力的忍耐才能控制住自己尖叫出声。有那么一瞬间,她还以为噩梦又一次再临了。
好在那些官兵虽然看起来凶恶,但也只是在屋子里搜查了一番,连屋子里的摆设都没有摔坏打烂,也没有打屋里的丫鬟下人,更没有动刀子,她才咬牙忍了过去。
“他们已经走了,后面的事情我会去处理,不要担心,没事儿的。”周成易扶着段瑶进了屋,让她坐在镂空雕花圆木椅子上,他感觉到她单薄的身子在颤抖,便坐在她的身旁,把她揽在怀里。
段瑶靠在他的怀里,怯怯地道:“刚才我看到官兵冲进来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来杀人的。”
周成易一下子就想起那一回在醉仙楼上,段瑶喝醉了酒,拉着他哭得很伤心,说着死了,都死了,段家一家人都死了的话,他当时就觉得很奇怪,追问她又喝醉了没有说清楚,今日她再度提起,想来她上辈子肯定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周成易低头看她,疼惜地抚摸着她的身子,柔声道:“你在你的梦里面经历过?是谁来杀你们?”
话音刚落地,周成易明显地感觉到段瑶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圈住他的手臂搂得更紧了,声音很低,却足够他听清楚。
“是宁王……”
宁王?
是的,他早该料到的,宁王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甘居人下?
一直以来,宁王周成烨和太子周成康素来不和,小时候为了个吃食都能打起来,长大后又为了那个独一无二的位置明争暗斗。周成烨本就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手段狠毒,为了达到目的啥事儿都做得出来,他为了那个位置,很可能是会要造反的。
而周成康却要忠厚得多,不过他虽说是太子,但他的太子之位也坐得不牢固,前些年景熙帝还年轻,对周成康还给予了厚望,近年上了岁数之后,越发贪恋手中的权势,对周成康也有诸多防备,特别是在皇家猎场遇虎之后,越发的怀疑起周围的人来。
帝王都是多疑之人,他若死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就该换成别人来坐了,性命、权利、金钱、美人,哪一样能舍得放弃?在享受过天下间最美好的事物之后,没有谁能心甘情愿地把这些拱手让人。尤其是坐拥天下的帝王。
现如今,景熙帝心存猜忌,太子和宁王关系势同水火,这三方总有一天会爆发大的争斗。
周成易看着段瑶道:“能给我说一说你做的梦吗?”
段瑶的心颤了颤,她已经从他的眼神中读懂了一些深意,他只怕不是现在才发现的,可能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吧——这哪里又是什么梦不梦的,明明就是她经历过的上一世。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必要,段瑶道:“仲卿,我有些记不全了,只零零星星的记得一些,有些事也不知道该不该说,那毕竟只是梦,万一说错了话,我怕给家人惹祸。”
她的心里也有顾虑,自她重生回来之后,发生了许多的事情都与前一世不同,她已经无法确定她所经历的前一世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只是一场噩梦?如果只是噩梦,可那些噩梦里面的画面未免也太真实了一些,温热的血、真实的刀剑、每一个人的脸孔,都是那样的真切,她就像是切实感受过的一样啊。
周成易摸摸段瑶的脸,温和的声音给人真实的安全感,“别怕,告诉我一个人就好,就算你说错了,我也不会告诉别人,这你总是能相信我的吧。”
是的,她确实是相信他的,如果只是存留着上一世的记忆,她可能还不会那么依赖于他,偏偏有这一世的亲密相处,他对她的爱护,在她亲身感受之后,越发的明显,叫她想不依赖他都不行了。
段瑶犹豫了一下,决定把真相告诉他,“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景熙帝明年会大病一场,太子会暂代朝政,此后景熙帝的身子会越来越不好,到得景熙帝二十五年夏,江南一带会发大水,大江决堤,数十万人受灾,朝中发放出去的赈灾款会被底下的人贪墨,真正发到灾民手中的银钱不足十分之一,太子会去江南赈灾,不慎落水下落不明,在太子生死未卜之际,景熙帝又病重,宁王趁机谋反。”
周成易“嗯”了一声,他是猜到了宁王会谋反,竟没料到其中还有这些波折。
忽然周成易觉得少了一些什么,一脸奇怪地看着段瑶,“那我了?我会在哪儿?你的梦里面怎么没有我?”
这在周成易看来太不可思议了,他和她都这般好了,没道理她的梦里会没有他。以他的脾气来说,她的梦里要是没有她,他是挤也要挤一个位置的,好歹也要在她的心里留点儿影子。
段瑶不解地看着他脸上有些发狠的目光,心中颤了颤,不知道要不要把他会登基称帝的事情说了。
这是一个很矛盾的心里,要说是刚重生的那一阵子,她的的确确地很相信周成易会成功的,以后肯定会要去做那个皇帝的。
但是在发生了那么多事之后,她又不确定了,今生发生的许多事都与前一世不同了,谁又知道这一世的命运齿轮会怎么转动?
特别是周成易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帮着太子周成康,是有着忠君之心的,他此时又从她这里得知了以后会发生的事情,他又会怎么抉择了?
有太多的不确定了,上一世的周成易过得不好,才会有那样的企图。这一世他有婉蓉长公主的帮助,也从太子和瑞王那儿得过诸多照拂,一路走来虽吃了不少的苦,可也比上一世要过得好些。至少没有像上一世那那养成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性子。如此看来,万一他本就没有那个企图心了?要是被她的话误导了就不好了。
段瑶轻摇了摇头。
周成易一把捧起她的脸,双眼不顺不顺地注视着她,要把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看清楚,“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他的目光就那么深深地望进段瑶的眼睛里,段瑶看着他,蝶翼一般的眼睫毛眨了眨,最后还是没有把她所知道的“周成易”告诉他,“我不记得了,我在梦里跟你不熟。”
的确是不太熟的,前面十几年她和他都没有接触过,后面在生死攸关的情况下被他所救,她会求着他让她留下,也不过是想要借助他的手他的势力报仇雪恨而已,她跟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看到的也不过是他冷肃的脸,没有一丝一毫表情的模样,在他的身上根本就看不到一丝人情味,只觉得他像个冰冷的木头一般。如此一来,两人又怎么可能会有多少交集可言?
对于段瑶来说她这么回答是正常的,可是听在周成易的耳中那就刺耳了,他在她的梦中居然是“不熟”两个字,这可叫他受不了了。
不熟,不熟,周成易磨了磨牙,咬牙切齿地对段瑶道:“我们以前是不熟么?”
段瑶没有意识到他把“梦中”改成了“以前”的用意,也没有发现他正在为此而恼怒,如实地点了点头,算是肯定的回答了周成易的问题。
啪地一下,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段瑶惊得跳起来,手摸着被打疼的屁股,眼眸含泪地瞪着周成易,委屈地指控道:“你干嘛打我?”
周成易哪里是想打她,完全是气不过啊,他在她的梦里不熟,那她和谁又很熟?那个肖承启么?想想就来气。
周成易恨恨地磨了磨牙,对上段瑶娇气的眼眸,又不忍心看了,伸手把她拉回来,段瑶扭捏了几下,最终是没能扭过他,被他按在腿上坐下,大手揉了揉她的屁股,“打痛了?”
段瑶含泪点了点头,周成易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恨恨地道:“打痛就对了。”
“你欺负我……”段瑶挣扎着就要从他身上下去,无奈被周成易桎梏着纤腰下不去,气得用粉拳捶他。
周成易捉住她的手,气闷地看着她,还是舍不得她难受,就只有自己难受了,耐着性子道:“你也不想想你刚才都说了什么话,你以前跟我不熟,跟谁很熟?”想到她也会跟别人这般,任人抱着、亲着,就跟拿刀捅他的心窝子一般啊。
这下段瑶倒是明白他的意思了,睨了他一眼,眸中还含着水光,格外的娇嗔,让人怜惜,“我跟谁都不熟。”
“真的?”
“真的。”段瑶点头。
周成易这下才释然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凑过去吻上她的唇,段瑶要躲,周成易的大手正好掌在她的脑后叫她根本躲不开,就被他控制着吻了好一会儿。
等到一吻作罢,周成易放开段瑶,瞧着她被吻得红艳艳的双唇,就像晨曦雨露浇灌过的玫瑰花,色彩那么艳丽,叫人都移不开眼了。
周成易笑着还想吻她,段瑶倒是飞快地用手捂住了唇,他的唇便吻在了她的手背上。
段瑶又大又亮的眼睛里闪着光芒,有一丝小得意,谁知下一秒她就差一点儿忍不住惊呼出来了,不为别的,只因周成易用湿润的舌头舔她的手背,又痒又麻,蕴藏了叫人心悸的暧昧之意。段瑶的脸蛋儿红得都快要烧起来了,她就坐在他的腿上,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身体变化,就抵在她的小屁股下面……
“三小姐。”
好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妙语的声音。
段瑶如蒙大赦一般,朝着周成易使了使眼色,周成易翘了一下嘴角——吻我。
这人……
段瑶急于解脱,不得不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拿眼看他——行了吗?
周成易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唇。
一口气憋到段瑶的嗓子眼,可又挣不脱周成易的钳制,门外又传来了妙语急切的声音,段瑶无法,只好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得偿所愿的周成易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她。
段瑶飞快地跳下周成易的腿,整理了一下衣衫,又抚了抚鬓发,坐到离周成易有点儿远的雕花椅子上去,才开口叫了妙语进去。
妙语很着急,进了屋,连礼都没有行,就噼里啪啦地道:“有人来府里报了信,说雀儿胡同那边出事了,张家大伯一家都被人杀了,尸体就摆在院子里,老太太听了消息,差一点儿晕过去了,三小姐快去荣安堂看看老太太吧。”
段瑶和周成易一同赶去荣安堂。
丫鬟捞开门帘让两人进去。
老太太张氏乍然之下听到张家大伯一家被人杀的消息,气怒之下有些受不住,眼前发黑险些晕过去,现在就闭着眼睛躺在紫檀木雕花罗汉床上,额头上戴着抹额,形容疲倦。
今天先是段府被搜查,接着又是张家大伯一家人被杀,两相刺激之下,老太太张氏受不住也是有的。
段瑶走上前去,轻声唤道:“祖母。”
段瑶和周成易进门的时候老太太张氏就已经听到了动静,只是精神不好不想睁眼,这会儿段瑶叫她,她却是不能不睁开眼了。
“你们来了。”
周成易就站在段瑶的旁边,看着老太太张氏道:“不是我动的手,我还没来得及安排。”
之前老太太张氏把处理张家大伯的事情交给了他,是对他的信任。张家大伯是干了太多的龌龊事,不过在周成易看来,老太太张氏并不想要张家大伯的命,那毕竟是她的亲侄子,他再怎么不对,老太太张氏也狠不下那个心肠,她之所以把处理张家大伯的事情交给他去办,只是为了表明一下她想要处理张家大伯的决心,她自己是动不了那个手的。
周成易一来就告诉老太太张氏不是他动的手,就是为了告诉她,他没有打算对张家大伯痛下杀手,这是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只是他还没有来得及去办,张家大伯一家就遭了毒手了。
老太太张氏看了镇定的周成易一眼,周成易也坦然地回视了她,这一眼相触就让她明白了,这件事确实不是周成易动的手,杀张家大伯一家的另有其人,“是谁?”
周成易没有立马回答她,看了一眼四周,老太太张氏便对吴嬷嬷使了个眼色,吴嬷嬷心领神会,叫上屋子里的丫鬟都出去了,还把房门都关上了,亲自守在房门外。
周成易刚要开口,又听的外面报,说是段雁鸿和段禀文回来了。
这样正好,周成易心想,他把话一并说了,也不用再说第二遍了。
待段雁鸿和段禀文进了屋来,询问了老太太张氏的身体状况,确定老太太张氏没有大碍,几人才坐下来。
周成易道:“据我所知,张家大伯跟宁王的幕僚屈广家的下人有来往,张家大伯会把栽赃嫁祸段家的信偷偷放进段大人的书房里,想必也是受了屈广的指使,现在张家大伯一家人被杀,显然是为了杀人灭口。而屈广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又是受何人指使,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
段雁鸿和段禀文对视一眼,他们在回来的路上都已经猜到了,何湛之所以会带着官兵来搜查段家,就是宁王周成康去跟景熙帝要的搜查令。
自从上一回从皇家猎场回来之后,景熙帝对太子的态度大有变动,宁王在政事上也诸多阻挠,两边的关系急剧恶化,已经不惜当众撕破脸了。宁王到景熙帝面前去举报段家有异心,景熙帝只稍微斟酌了一下就下令搜查段家,虽说也提了不要伤及财物和段家的人,这也算是景熙帝对段家的看顾了,但是景熙帝同意搜查段家背后的深意却是值得人深思的了。
段禀文道:“王爷说得甚是。”
周成易道:“宁王对段家记恨颇深,何湛从府里搜走了一些书信,我和老太太已经事先检查过做了登记备案,内容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不过到了皇上面前,两位大人还要是要谨言慎行才好。”
景熙帝现在对周围的人都起了怀疑之心,这一次下令搜了段府,尽管没有搜出什么,但在心里已经扎了一根怀疑的刺,要拔出并不是那么容易,段雁鸿和段禀文已经不如当初那么令景熙帝那么信任了。
段禀文道:“这一点我们也考虑到了,我们会小心的。”
周成易点头,“宁王和太子殿下不睦已久,经此事可看出他心怀不轨,只怕他有更大的企图,两位大人都要小心为上。”
身为皇子,谁又愿意真的甘愿屈居人下,宁王性子凶狠暴戾,本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他不图谋大位才有鬼,周成易之前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不知道他会采取什么手段罢了,今日又听了段瑶的述说,他便知道宁王是要用血洗一途篡位了。
段雁鸿和段禀文对视一眼,心里惊起了惊涛骇浪,他们一直觉得太子之位十分稳固,虽然宁王与太子不睦,但是宁王的才能有限,望之不似人君,这是朝中众多大臣都看得出来的,怎会料到他还会有那种企图。不,其实也料到过,只是觉得他根本不会成功罢了。一个只会在背地里行阴私手段,性格又残暴凶狠之人,根本比不上宅心仁厚、礼贤下士的太子殿下嘛!
得,这便是太过自信,轻敌的缘故了。
既然已经提到了宁王之事,自然要商议一番。
后来几人又说到张家大伯的事要怎么办,宁王现在这样咄咄逼人,大家又要怎么应对,如此这般商讨了一番,议出了一个章程,大家心中也有了数。
半个时辰之后,周成易从段家离开,吩咐了人去查张家大伯的案子。
侍卫查了回来禀告,跟张家大伯联系的吴陈不知去向,顺天府以凶杀案处理的张家大伯一案,抓了三个入室抢劫的歹徒,三个人供认不讳。
隔日,侍卫在郊外一处山洼找到了吴陈的尸体,他又是个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他死了就是死无对证。
何湛查封的那些书信呈到了景熙帝的面前,这本来无需景熙帝亲自御览,不过因为是段家,又有太子和周成易到处活动的原因,东西原封不动地呈了上去,景熙帝看过之后,自然是没有找出段家的可疑点。
上朝之日,景熙帝当众斥责了宁王及其一派的人,又赏了段家一些东西作为补偿,并称段雁鸿为段卿,是他最为信任之人。把打一巴掌赏一颗糖发挥得淋漓尽致。
见此,朝堂风向又开始变幻。
……
且说,上一回李氏邀请了工部侍郎蔡家夫人和蔡秀芝到段家来作客,当时两边的感觉都不错,照当时的情况来说,就是双方都已经看上了,李氏就请了媒人上门去提亲。
谁知媒人去了蔡家一趟之后,竟被蔡家夫人不软不硬地推回来了。李氏得知蔡家夫人没有答应,气得当场就想拍桌子,不过好歹是把那口气给咽下去了。吩咐了丫鬟拿了红包送媒人出去。
段瑶和段馨本来是高高兴兴过来帮大哥段云琪听信儿的,却撞见这样的情况。
段馨走上前去道:“母亲,这蔡夫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先前都已经说好了,差不多都同意了,现在怎么又变卦了?
李氏气得很,“什么意思,不就是因为我们家被景熙帝下令搜查了,他们蔡家就不那么放心了,要再观望观望了。”
这李氏说的是气话,却也是实话,话里不无对蔡家的不满,却也有对景熙帝的不满。
段瑶赶紧安抚李氏道:“母亲,你别生气,为了这种事生气不值得。”又拿眼示意了一下皇宫所在的方向。
李氏道:“就是太过分了。”
段瑶又赶忙端了茶给她喝,劝道:“母亲,大哥那么优秀,不差找不到好的,蔡家如此趋炎附势,不把蔡家小姐说给大哥正好,我们之前也是没看明白,如果真娶了蔡家小姐,说不定反而害了大哥,娶妻娶贤,我们家也不稀罕是那种人。”
这些道理李氏哪里会不懂,她只不过是心疼自己的儿子罢了,喝了一口茶,把茶盏放在桌子上,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大哥的亲事怎么就这么不顺了?”
闻言段瑶的心里一颤,上一世大哥的亲事也是这么不顺利,好不容易订了亲又退亲,大哥因此心灰意冷,这一世好不容易遇上一个喜欢的姑娘,原本以为能够顺顺利利的订下来,也能全了上一世的遗憾,谁知道又发生这样的变故。段瑶不禁也跟着心疼起段云琪来。
几日后,段云琪从京郊大营回来,听说了此事,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一个一干二净。什么话也没有多说,沉默着就回了自己的锦墨居。就连段瑶亲自送吃食去看他,他也是恹恹的没有精神,随意的应付了段瑶几句,就把段瑶打发走了。
夜里,段云琪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出蔡秀颖的模样,犹记得那日陆霸天的刀就架在她的脖子上,她连眼睛都没有眨一样,那么清亮坚定的一双眼睛,深深地望进了他的心里,烙下了挥之不去的印记。她怎么会是那种趋炎附势见风使舵之人呢?他不肯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除非亲自听到她说她不愿意,否则他不会放弃!
段云琪从床上爬了起来,闪身出了锦墨居。
……
段云琪在工部侍郎蔡家府宅外面守了三天,到得第三天午后终于看到蔡秀颖带着丫鬟小采出了门。
段云琪心中略有些奇怪,蔡秀颖出门居然只带了小采一人,连粗使婆子都没有带一个,马车也没有,更别说车夫了。
这与自家妹妹段瑶和段馨出门的情形差别很大。
就算段瑶和段馨偶尔出门不带多的下人跟随,一两个粗使婆子再加上丫鬟和车夫是必须的,再带一些以备不时之需的物品,总是会零零散散弄出一大堆的东西来,这一点跟蔡秀颖的情况极为不同。
也是这会儿段云琪才想起来,他几次碰到蔡秀颖的时候都只有丫鬟小采一人跟着她,也没有其他人跟随照顾。
再看她身上穿的衣服样式也都是以前的旧款式了,衣料也很普通,花色也不是最新出的花色,头上的发饰也很少,只插了一支金簪子,不是新款,倒像是旧物翻新的。
段云琪的心情沉了沉,蔡秀颖跟他说过,她的父亲是蔡敏,十年前就过世了,工部侍郎蔡恒是她的大伯,从她穿着打扮和出行的情况看来,她在蔡家想必过得不太好。
想来也是,父母早逝,寄人篱下,一个孤女生活本就艰难,蔡恒忙于工部的事情大约也没多少时间关心她,多半也是负责管理中馈的蔡夫人在管着蔡秀颖的衣食住行。
后宅女人的心眼儿有时候是非常小的,一丁点儿事务都在意得要命,蔡秀颖这样一个寄居在蔡府的孤女,蔡夫人大约也不是多上心。
段云琪一边想着这些事情,一边不远不近地坠在蔡秀颖和小采的身后,直到看到蔡秀颖和小采一起进了一间书画铺子。
段云琪随后也跟了进去,佯装看书的样子,偷偷察看蔡秀颖,看到她低着头在书架上找书,侧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莹润光泽,耳朵上坠着的那一只米粒儿大的珍珠耳环随着她的动作前后摆动,让他的心也跟着飞快地摆动起来。
段云琪心想,来都来了,总要问清楚了才好,不然怎么能甘心了?先前想了那么多的话要当面跟她说,见到人了,又怎么能忐忑退缩?
脑子里这么想着的时候,双脚已经不受控制地走了过去,当段云琪走到蔡秀颖的身边,蔡秀颖似有所觉,正好也抬起头来。
两个人四目相对,蔡秀颖认出是段云琪,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段公子,你也来买书吗?”
段云琪脸上的表情略沉了沉,目光落在她笑容明媚的脸上,竟是丝毫没有拒绝他提亲的尴尬和窘迫,依旧如原来一样落落大方。
“我不买书,我想跟你谈一谈。”
4月17日
“我不买书, 我想跟你谈一谈。”
看着蔡秀颖镇定的模样, 段云琪只觉得难受, 她怎么能丝毫反应也没有呢?她就是那么冷心冷情的人么?他不肯相信, 他一定要问一问。
蔡秀颖听了段云琪的话, 愣了愣, 再看他脸上的表情, 不知道她是不是多心了,她觉得段云琪似乎不太高兴,等她再要仔细看的时候, 段云琪已经偏开了头,只留给她一个紧绷着的下巴。
可能是自己多想了吧。蔡秀颖心里想着。
“段公子有话请说吧。”蔡秀颖道。
段云琪抬头看了一下外面,“这里人太多了, 我们到对面的茶楼去喝杯茶吧。”
说完段云琪已经迈步往前走去。
蔡秀颖望着他挺拔的背影, 总觉得他今日怪怪的,感觉有点儿陌生, 不像前两回遇上时那个样子了, 只是哪里变了她又说不上来。
也不知道段云琪会跟自己说什么?蔡秀颖拿不准段云琪是个什么意思。
看到他已经走出了书画铺子, 站在门口转过头来示意她跟上, 蔡秀颖迟疑了一下, 迈动脚步跟了上去。
蔡秀颖跟着段云琪去了对面的怡园茶楼, 段云琪在二楼要了一个清静的包厢,小二来上完了茶就退了出去。
段云琪坐在桌子后面,抬头看到蔡秀颖站在包厢门口没有动, 嘴角往下弯了一下, 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坐。”
蔡秀颖看着他没有动,“段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段云琪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有拿她才这么无力,还这么忐忑不安,目光落在她脸上,“你过来坐吧,隔这么远我怎么说?”
屋子里一个人坐在桌子后面,一个人站在门边,这情形确实也不利于谈话。
蔡秀颖默了一下,提步要往前走,小采紧张地拉了拉她,她回头朝她微微摇了摇头,小采只好放开了手,任她走了上去。
两个人隔桌而坐,段云琪打量着她,若论美貌,蔡秀颖是比不上自己妹妹段瑶和段馨的,然而她镇定从容的模样就是深深地刻印在了他的心中。
在蔡府外面守的那三天,段云琪早就已经想明白了,他也不是非要逼着她答应他,他就是想亲口问上一句为什么拒绝他的提亲,尽管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他依旧不愿意相信是那么一回事,他觉得蔡秀颖不应该是那样的人,他不希望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因此而大打折扣。
蔡秀颖被他盯着看得有些不自在,动了动唇,“段公子,有什么话你就说。”
段云琪听到她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咳了一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在心中又给自己鼓了鼓气,才开口道:“为什么拒绝我的提亲?”
蔡秀颖听到他的问话,脸上顿时一红,瞬间又反应多来,羞恼地道:“你何时向我提过亲?”
“你那日不是和蔡夫人一起去我家做客吗?”段云琪道:“不是都已经说好了么?”
蔡秀颖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偏过头去,看也不看段云琪一眼,但是垂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还是暴露了她的气愤,“我从未与大伯母去过你家,也从未听任何人说过什么已经说好的话,我是很感激段公子你曾经救过我,但你说这样的话就太过分了!”蔡秀颖深吸一口气,“告辞。”转身就往包厢外面走。
好在段云琪还是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她没有去过段家?怎么可能?那跟蔡夫人去段家的人是谁?
“慢着。”出声的时候,段云琪已经起身,从桌子边一下子就掠到了蔡秀颖的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和你大伯母一起去段家的人是谁?”
蔡秀颖没料到他的动作那么快,一下子就挡住了她的去路,惊得往后退开一步,抬头看他,“不是我。”
“你大伯是不是也有女儿?”看蔡秀颖的样子,段云琪已经明白自己肯定是搞错了,“所以蔡夫人带着去段府作客的女孩儿不是你。”
蔡秀颖把脸偏到一边,眼睛里已经湿润了,“大伯母从来不会带我出去作客……”
一句话就说明了其中的缘由。
也说明了她这个孤女寄人篱下的难处。
蔡秀颖幼年丧父丧母,老夫人看她可怜就带在身边养大,对她也就格外疼惜一些。不过这让蔡夫人心中不太乐意,她生的也是女儿,却不得老夫人的疼爱,明明蔡秀颖就只是一个孤女而已,却在老夫人面前更得脸,心中就对蔡秀颖多有不满。
再加上蔡秀颖和蔡秀芝年龄相差不大,都是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对于自己的亲生女儿,蔡夫人当然会多偏心一些,出门作客多认识一些夫人小姐结交朋友这些事儿,蔡夫人肯定也是首先考虑蔡秀芝的,蔡秀颖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自然不愿意带她出门。
此刻段云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之前被拒绝的难受心情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欢喜和喜悦,连忙向蔡秀颖道歉,“对不起,之前是我弄错了。”
段云琪便把李氏邀请蔡夫人到段家作客的事情说了,还有媒人到蔡府去提亲被拒绝的事情也说了,并向她解释了一下误会,请求她的谅解。
“都是我的疏忽造成的误会,这本是不应该出现的错误,我跟你道歉,请你原谅。”段云琪诚恳地道,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期待她能点头。
在段云琪说这些的时候,蔡秀颖一直偏头朝向一旁并没有多看段云琪一眼,等他把话说完之后,只波澜不惊地说了一句,“我要回去了。”
“蔡姑娘。”段云琪情急地一把拉住她的胳膊,“你听我说……”
蔡秀颖挣了挣手,没挣开,抬起氲满了雾气的眼眸看他,“你放手,请自重。”
这个时候,段云琪哪里敢让她走,只怕今天让她走了,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她,又担心这么拖下去夜长梦多,索性更抓紧了她的胳膊,生怕她跑掉了不停他说话一般,一口气把话全部说完。
“我想娶你,我要向谁提亲?蔡夫人肯定不会答应,谁还能替你做主?”
“你,你……”蔡秀颖震惊不已,瞪大了眼睛看他,眼泪却不争气地从眼眶里流出来,险些泣不成声。
“我是认真的。”段云琪再次道:“我是真的想娶你。”
很多年以后,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窝在蔡秀颖的怀里,仰着天真的小脸,好奇地问她,“当年爹爹是怎么娶到娘亲的啊?”
“小丫头问这么多做什么?”蔡秀颖好笑地道。
小姑娘嘟起红润润的双唇,不依不饶地道:“我就是想知道嘛,娘亲,你就告诉我嘛!”
蔡秀颖被小姑娘磨得没了法子,只能缴械投降,“好好好,我告诉你,你快别摇我了,头都摇晕了。”
嘻嘻嘻嘻,小姑娘笑得很开心。
蔡秀颖回想起当年的情形,“当年你爹是亲自去求了我的祖母……”
那一日,段云琪在怡园茶楼上拦着蔡秀颖不让走,非要她给个说法,不然他决不放弃。
蔡秀颖被他缠得没有法子,又气又急,眼泪珠子一个劲儿地往下掉。
段云琪看到她哭了,心疼得不得了,对着她说不完的好话,又是作揖,又是求原谅,最后还道:“你别哭了,你再哭我也想哭了。”
想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也是被蔡秀颖哭得急昏头了,蔡秀颖看到他那手足无措的模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角还挂着泪水,脸上却带了笑,样子明明也没有多好看,却叫段云琪看呆了,心头的大石头一下子就落回了原处。
段云琪拉着蔡秀颖的胳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道:“你倒是给句准话,同不同意,同意我就让人去提亲。”
蔡秀颖眨了一下眼,狡黠地道:“那,如果我不同意了?”
段云琪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抓住她胳膊的手更用力了,“你为什么不同意?”
蔡秀颖的胳膊被他捏得一痛,“哎哟”一声,委屈地睨着段云琪。
哎哟之声听在段云琪耳中,心里难免又一疼,忙又放松了一些,追着她问,“你为何不同意?你倒是给我个理由。不然的话,我是不会放弃的。”
难得那个上辈子婚事不顺,到死都没娶妻的段云琪,这一回有这么坚定、执着、霸道的时候,要是上一辈子他能这样的话,估计早就抱上儿子女儿了,也不用等到这一世了。
不过也好,能这么勇敢一次,到底是把蔡秀颖说动了。
要说蔡秀颖心中对段云琪也是有好感的,在第一次他救了她之后,他就在她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都说美女爱英雄,何况还是一个相貌家世出众,才华不凡、文武双全的英雄,又有谁不爱了?
只是蔡秀颖也有自己的顾虑,如果没有蔡秀芝那个乌龙,这事儿还好办些,如今蔡夫人刚拒绝了李氏的提亲,转头他又去求娶她,这不是搞得像是她蔡秀芝不要的男人塞给自己一样么?
她不忍心段云琪受这个委屈,她也不想被别人说得像是捡蔡秀芝不要的东西一样。
她看着段云琪道:“大伯母才拒绝了你的提亲,你又让人去向我求亲,这事儿恐怕不成。”
段云琪也知道她身为孤女,寄人篱下的难处,蔡夫人对她不好,肯定不会真心为她打算和考虑,他现在冒冒失失的去求亲,肯定是不行的。
“那你说,除了蔡夫人,还有谁能替你做这个主?”
除了蔡夫人,还有谁能做这个主,那就只有老太太蔡秀颖的祖母才能做这个主了。
两个人心里都有对方,又把话都说开了,那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早日把婚事定下来最好。
段云琪回到段府之后,就去找了李氏,把认错人这件事跟她详细说了。
“哎呀,怎么会搞错人了。”李氏十分懊恼,看着段云琪道:“你已经见到蔡姑娘本人了?你们把话也都说清楚了?她同意了吗?”
“正是因为她同意了我才回来说的。”段云琪高兴得很,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轻快地道:“就是还要麻烦母亲再去跟蔡老夫人见上一面。”
“这没问题,这回一定不会搞错了。”李氏因为前一次把人搞错了对自己儿子感到很亏欠,还闹出提亲被拒的乌龙,这一回既然都说好了,她是说什么都要把事情办好了,再不能出任何纰漏了。
双方很快就把见面的时间定了下来,十五那天,李氏就去了慧觉寺上香,蔡家老太太也在慧觉寺上香,两个人就在慧觉寺里面了一面,彼此相谈甚欢。
李氏也见到了蔡秀颖,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好孩子,长得真好,一看就叫人喜欢。”
蔡秀颖被李氏夸得脸都红了。
李氏送了一个碧玉镯子给她做见面礼。
蔡劳夫人也很满意,双方很快定下了亲事,交换了庚帖,这件亲事也就这么订下来了。
因为段馨的婚事定在四月初,段云琪和蔡秀颖的婚期定在了年后二月二十八,虽然时间上有些仓促,不过双方该走到的礼节都走到了,段家送去的聘礼十分丰厚,抬了三十二抬,让周围的人看了无不羡慕,都道蔡秀颖这么个孤女找了个好人家。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就进入了腊月。
前天夜里下了雪,早上起来,庭院里到处白茫茫一片,天地间银装素裹。
屋里烧了地龙,暖烘烘的。
窗外雪花飘飞,打着旋儿落下来。
段瑶来了兴致,叫妙语准备了笔墨纸砚,她就立在床前的案几后面作画。
周成易从衙门里忙完了事过来,一进门就看到段瑶在全神贯注地作画,便没有让妙语提醒她,而是自己缓步走了过去,立在段瑶身旁看她画画。
“画得真好。”周成易赞了一句。
画上是一株红梅傲雪挺立,红梅在白色的冰天雪地里绽放,红艳艳的花朵,跟白色的雪花形成了鲜明对比,在周围白茫茫的天地间,那一株红梅是唯一的色彩,鲜艳明亮的色彩,十分引人入胜,叫人望之难忘。
段瑶搁下手中的笔,笑看着他,“仲卿,你的字写得很好,不如在这儿给我提下字吧。”
“好。”周成易笑着答应下来,伸手从笔架上取了一支狼毫笔,略微思索,就动笔写了起来。
墙角数枝梅
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
味有暗香来
字迹苍劲有力、笔走龙蛇、铁划银钩,端得是好字。
“写得真好。”段瑶道。
周成易放下笔,笑着刮了一下她的脸,“我说你画画得好,你就说我的字写得好,这算礼尚往来吗?”
段瑶嘻嘻一笑,“这是自然。”飞快地挽住他的胳膊,再补充一句,“本来就写得好,我又不说假话。”
这是段瑶的心里话,都说她是齐都城的第一才女美女,在字画上很有造诣,可是就她自己看来,她的字就没有周成易写得好,也是周成易没把他的墨宝流传出去,再者他是男子,也没人拿她跟他比较了。
“那把这幅画送给我吧。”周成易道:“我拿去裱起来挂在书房里。”
段瑶自然不会拒绝,就把画送给了他。周成易回头就吩咐了人把画拿去裱起来,挂在书房里日日欣赏了。
两个人移到屋里的桌边坐下,丫鬟重新上了茶,两个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
很快就要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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