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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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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束茶花枯萎了,虽然曲珍回来扔了一片阿司匹林进去,但她抱怨西安每日不知疲倦的足日头。

    她心不在焉得吃饭,内心一直叹息这样一束倔强的花就这样早早夭折。

    朝开夕败,生命脆弱。

    老陈夹了两筷子菜,就着米饭咂摸着嘴“去那么远的菜市场怎么不买点肉,牛牛说想吃鸡翅了。”

    曲珍讪讪得点头,谎话圆得极其自然“走路去那么远,拎太多太重,我本意也就是去逛逛,没成想人太多,我进去就出来了。”

    婚姻会让一个女人变得滋润吗?不会,它会让一个女人变得聪明甚至狡诈,婚前无知与难得可遇的执着在恰逢合适的时间沦陷在一个男人的天鹅套索里,婚后晚熟变得智可敌人,反宾客为主,将当初那个人男人的智商狠狠践踏。

    女人一生变聪明的后智只有一回可乘之机,就是在她心存歪念之时。

    曲珍自己并未察觉,她觉得她对吴南邶的兴趣,不过是兴趣本身,无关乎想要真的实施什么行为。

    老陈吃完放下碗筷,忽然有些抱歉得看着曲珍“晚上临潼有个水库测距,是夜试,明儿一早我就赶回来,你在家的时候把门窗关好,听说今晚有暴雨。”

    曲珍点点头,老陈的每次机动调研都是最后才告知她,临到跟前儿才说,陈述句,只是例行通知。

    但曲珍已经很感激,她能想到老陈犹豫再三怕她使小性子不让他走之时他无奈的模样。

    但曲珍何曾对陈杜生赌过气?又何曾像个小女人似的撒娇让他在学术和她之间做个取舍?

    曲珍默默收了碗,拿到水池边清洗。

    老陈也没说什么,一直沉默不语穿上衣服,走到门边。

    曲珍探头出来,双手还沾着泡沫“洗漱的牙具浴室柜下面有,你带着,别浑身打浑身的就睡了。”

    老陈点点头,又朝她勾了勾手。

    曲珍过去,老陈在她额间轻轻落下一吻“把门锁好,不能给陌生人开门。”

    一般这种情况,老陈是真的对曲珍有歉意,另一方面,是真的关心。

    曲珍就又有些心疼他日日如此忙碌“你说要下雨,带把伞吧。”

    老陈正在换鞋“好,你把伞放哪了?”

    曲珍一下子说不出话,脑中翁得一下,她自己竟把自己绕进去了。

    嘴拌蒜,磕磕绊绊才圆谎“回来……回来的时候,呃——楼下看到车子贴条呢,我开到小区收费车位,把伞落在车里了,你看看副驾驶手抠里有没有。”

    老陈下楼,找了一圈,发现车子停在小区外面马路牙子边上,右侧车轮还压上半截石台,车轮也没有回正,可见开车之人下车之时有多么着急。

    老陈走到驾驶位边上,墨黑色车窗外粘着刚刚贴的违章通知单。

    老陈站着没动。

    他不清楚一向温婉的曲珍为何撒谎。

    但他选择包容,谁都有秘密吧,尤其是从来不与他掏心掏肺的曲珍。

    牛牛写着语文作业在卧室喊曲珍“妈妈,快来帮我看看这个怎么写。”

    曲珍走进去,俯身哈腰看着他的作业本,手按在旋转椅背上。

    是一道看图说话,简笔画中一人带着草帽坐在水边,下面提示是:根据图中绘画描写一句所学诗句。

    曲珍无解,她如同牛牛一般的年纪已经开始读宋词,疯狂迷恋,唐诗涉猎少,但积年累月的,到了她这个年纪也有些。

    竟也一时答不上来。

    突然听到嗡嗡得震动声。

    曲珍还沉浸在这道题的题解里,牛牛仰着脸看她,侧脸被护眼灯的光亮照得恬静“妈妈,你手机响。”

    曲珍隔着布料按了下裤兜里的手机,没有动静。

    “你听错了——”

    自己也竖着耳朵听,的确是有。

    她脑中炸开火焰,一下子明了,赶忙说“也许是你爸忘拿手机了!”

    她转身要走,牛牛却懒洋洋得问“这道题怎么办?”

    “先空着吧,做下面的。”

    曲珍走到客厅,没有开灯,月光洒在瓷砖地上一个方块形状,仿佛甜凉糕黏在了无法逃出的去路之中,曲珍深吸一口气,迈过去拿出她藏在鞋柜里的那个手机。

    按亮,哪怕这突然乍现的光亮都让她做贼心虚,她闪到了浴室内。

    想起吴南邶当时说得那句话“你的礼物。”

    礼物,这个词,应该是对授予人的恩宠,曲珍当时不明白一个手机对她来说有什么能使自己欢喜兴奋之事,她错解了礼物的意义,觉得吴南邶也不过如此。

    小心按开,手机主界面只有个微信,右上角亮着一个红圈,显示着“1”

    曲珍打开。

    干净的通信录,这个微信被注册是为了什么她不用消说就明了,果然联系人里就一个,未注册朋友圈,头像也是灰白的一个轮廓,署名“无。”

    曲珍点进去,发现是一张图片。

    还是她记忆里吴南邶的寝室,整洁的桌面,还是那三等分厚厚摞起的书本,烟灰缸里多个根烟屁股,曲珍却还是轻而易举发现了异样。

    多了一面立在桌上的小镜子,能看到一个男孩裸着上身仿佛刚刚沐浴完端着手机对着书桌拍摄的镜像。

    她能看到吴南邶的腹肌,微微隐现在宽松裤腰的上方。

    照片中桌子上还多了一个相框,上次本没有的,相片里面是一朵山茶花的特写。

    曲珍突然回头看着月光下插在窗子前面花瓶里那束已然枯萎的山茶花。

    外面惊雷咔擦一声响,带着闪电,将客厅里静默的事物照得粉碎性的清晰。

    曲珍心里突然感到很踏实,也很甜蜜。

    她的礼物——

    曲珍突然捂住脸。

    她感到她的世界天旋地转,颤抖的手不知如何回复。

    【我在楼下】

    手中震动让曲珍惊得一下子掉了手机,她看着未关的对话框里这条信息,好久才颤颤巍巍得捡起来。

    【再等等】她鬼使神差发了这条。

    哄牛牛睡下,这孩子一旦睡着就很安稳,电钻声都闹不醒。

    曲珍却一直内心焦急,觉得过了太久,怕吴南邶已经走了。

    赶紧又回到浴室拿起搁置在干燥浴缸里的手机,犹豫了很久才顾左右而言他得发送【下雨了】

    很久没回。

    曲珍坐在马桶上,发完这条就开始后悔,脸埋在膝盖上,她不期待别的,只期待那男孩说他已经回去。

    突然轻轻一声敲门声。

    曲珍猛地抬头,甚至觉得自己幻听。

    的确又过了很长时间没有任何声音。

    可曲珍还是走到门边,朝猫眼里看了一眼。

    廊灯已经熄灭,外面事物没有轮廓,黑暗一片,像极了自己此刻的心。

    过了不知多久,客厅的时钟滴答作响。

    咔哒

    咔——哒——

    咔哒——

    仿佛他那日按响门铃时的催促,曲珍自我安慰似得拉开门。

    又是一声惊雷,走廊里的窗子透过暗弱光线,却将门外的人照得仔细。

    曲珍反手欲要一把拉上门,吴南邶却伸手抵住,曲珍怕夹着他的手突然心存恻隐,也就是这么一个空档,吴南邶迈了进来。

    黑暗的房间内,只有彼此呼吸。

    曲珍眉心跳动,紧了紧身上的披肩,不合时宜得开了空调,打开的半扇窗子里迎来户外的凉风,交织着热气,与室内的温度混合,曲珍后退半步,已经后悔让他进来。

    吴南邶却又上前一步伸出手。

    以为他要来拉自己的手,曲珍没动,那手顿在空气中片刻,却勾住了自己的脖子,将她一寸寸按压在他的怀中。

    很久,只有维系这个姿势,窝在他坚硬臂弯里被融合感包围着,曲珍已经觉得很满足,甚至要哭泣,吴南邶渐渐锁紧这个拥抱“是我把他支开的。”

    曲珍突然浑身颤抖,竟不成想自己难得几次谎言,却顺了吴南邶的意。

    他淋了雨,浑身湿哒哒,曲珍却不觉得违和。

    仰起头,难耐得,迎接他的唇。

    道德的沦丧让她浑身发抖,瑟瑟不安,吴南邶揩掉她的披肩,手抚摸上她内着的肩带褪下。

    曲珍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与情绪熏染激荡得浑身战栗。

    他托起她的臀,感到她的抗拒与难以取舍,抱着她进了浴室反锁上门。

    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汗水雨水还是情劫激发的体*液,温热烫过胸膛薄衬内衣的只有□□之间最原始的被需要与被舍取。

    他将她放在浴缸里,开了温水。

    她像一朵在浓茶里绽放得淡菊,不容许再步步为营心存侥幸得试探,吴南邶只想长驱直入,快速地完全地占有。

    手指顺进温热穴口,搅着她的命脉,不多时曲珍就死死攥着他的肩膀呻*吟。

    吴南邶将欲望抵着她津津涵口,他难耐,一下子送了进去。

    曲珍很久没有这样的异感,头朝后抵在瓷白浴缸边缘,身下却缩紧开始抗拒。

    吴南邶突然掐住她的喉咙。

    这种将死之时难耐得挣扎让曲珍破喉而出一声叹气,涟涟眼角含泪,突然注视着吴南邶,他一寸寸,一寸寸,滑了进去。

    想要做个长辈指引他,曲珍在喘息间说“慢一点……”

    他像个虔诚的信徒埋首在她的胸前肆意妄为,完全破碎了自己卑贱的可怜的主动权,吴南邶勾着她的下巴舔含她的嘴唇,逗弄她的舌头,发觉情*欲喧嚣之时插得更深。

    抵到她的敏感。

    曲珍颤抖着,还未做就来了一次。

    她不得不一手勾着他的脖颈,微微挺腰应承着他新一波开始的律动。

    浴缸从未被认真利用过,水阀不结实,不多时半池的水就漏空。

    他们在坚硬瓷壁的浴缸里狠狠做*爱,曲珍咬着拳头,生怕被牛牛听见。

    吴南邶抬高她的腿架在自己肩上,他俯身之时插得更深,去亲吻她动情之时伸出的舌尖。

    吴南邶狠狠咬上她抬头时扬起的下巴,一同与她到达欢愉的顶端。

    他们渐渐消沉,胸口贴着胸口,能感到对方砰砰心跳混乱。

    像是心里有了一个窟窿,黑黢黢得捅进来一样东西,哗的一下,是一把温柔的伞猛得撑开。

    粘腻汁液顺着未流干净的水流一同消沉。

    吴南邶慢慢吻上曲珍的脖颈,狠狠吸允了一口。

    曲珍吃疼,推了一把他,推不掉,力气让自己很快认输。

    吴南邶说“你是我的。”

    “永远永远永远。”

    ***

    曲珍去药店买避孕药,不敢带回家,掰了两片就着水服下,之后将剩下的扔在垃圾桶里。

    是个晴天。

    但她却总能想起那个暴雨的夜伴着雷声他们的欢情。

    回家时多看了老陈两眼,发现他依旧闷头在学术里,曲珍突然觉得对不起他。

    切了半块哈密瓜放在他边上,温柔嘱咐“注意休息。”

    老陈笑着拍拍她搭在肩头的手,却又盯着她皱眉看“你脖子怎么了?”

    曲珍摸了摸,那里贴着一块创口贴。

    “早上做饭油崩到了。”

    老陈抿着嘴“真的辛苦你了,能娶到你这样的媳妇,得之我幸。”

    曲珍却眼神飘忽,抽出手“午饭吃什么?我去做。”

    “我看剩了颗圆白菜,炒饼丝吧。”

    曲珍赶忙去了厨房。

    钢琴漆的厨柜如同一面镜子,曲珍切好饼丝抬头看,是自己清丽的身影,却孤孤单单,哪怕她伸出手也是寂寞的,摸上镜面倒影里自己脖颈那枚创口贴。

    是他的吻痕。

    很快恢复理智,她切了蒜,爆炒出香气,老陈在外面摘了眼镜揉了揉眉心。

    那天晚上的实验他去了,但被告知测距要在三天后。

    回来之时又对上曲珍另一番谎言,她早上煮的粥又准备了咸菜丝,不会用到油。

    老陈不知为何曲珍一而再再而三得欺骗自己。

    吴南邶又开始了日日来给牛牛补课的日常。

    一般情况下,他来,曲珍就借口出去买菜。

    但她最近买的菜有点多,在冰箱冷鲜区域已经没有可放置的空间。

    她保留那个手机,只在必要的时候才想起来看看,也并没有看到吴南邶发给自己的信息。

    曲珍开始后悔那天的放纵。

    老陈破天荒得给她买了件衣服,成套的连衣裙加外搭,老陈的直男审美很保守,一般情况下他对曲珍的平日穿着偶尔点评,喜欢她穿素一点包裹得严实一点的衣服。

    她将新衣服罩上挂在衣柜里,看着它考究的布料,老陈进门从后面慢慢环抱住她,下巴抵着她的肩窝。

    曲珍轻轻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家里有人,注意分寸。”

    老陈尴尬得笑笑,拍了下她的屁股将她推向衣柜“怎么不看看合不合适?”

    “你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舍不得穿。”

    她侧头同老陈说话,目光发现卧室开着的门前站着吴南邶。

    曲珍赶紧挣脱开,转身开始叠刚晒干的衣物。

    “哦,南邶啊。”老陈也发觉,但没什么惭色,走过去拍拍他肩膀“张教授刚给我打电话说曲江会议中心有个很好的项目,要去户县考察,后天出发,我看了实验项目不错,你跟我一同去。”

    吴南邶点头说好。

    老陈与他一同朝外走,曲珍却又叫住他“老陈。”

    老陈回头嗯了一声。

    “这几日变天,多带些厚衣服。”

    老陈笑笑“知道了。”

    曲珍又看了看吴南邶“你也是。”

    吃完饭,老陈又埋首在图纸里,吴南邶仍是再给牛牛补课,出来的时候老陈叫他过去,问了他几个问题,吴南邶回答完能看出陈杜生很欣慰得抿着唇点头。

    曲珍从客厅路过,看了他们一眼,不知为何她的心砰砰乱跳,自从有那一次之后她非常不喜欢吴南邶与老陈的接触,她反思,这是自己做贼心虚,没办法劝说他人。

    曲珍走到厨房去切西瓜,阳台的窗子大开,透过无门的玄关处吹得身畔厨房纸翻了个轱辘,曲珍走过去,拉开纱窗将里面的窗户拽了过来。

    一回头,曲珍看到吴南邶平静的脸。

    像是个不堪回首的梦魅。

    曲珍不自觉得朝他后面望一眼,厨房门虚掩,老陈做实验室时发出的脉冲声顺着缝隙飘忽进来。

    曲珍深吸一口气“吴南邶,我希望我们都能忘了那天。”

    楼下那户在拉着手风琴,前苏联风格的曲调,期期艾艾。

    吴南邶靠前一步,曲珍勇敢抬头看他,甚至盯着他,异常得坚决“我很爱老陈,我们是事实夫妻,相濡以沫,我知道我犯了错无法被原谅,但我必须为这段婚姻做弥补,不能再跟你有任何瓜葛。”

    吴南邶垂头回视她的目光。

    这间房子,四百平米,其中二百平堆满实验设备以及宽大厚木书架,为曲珍所保留的悬窗前面的区域挡着一盆绿萝隔绝出她可怜的一方天地,那里是她的风格,小小藤麻坐垫,书本一尘不染得被白纱盖着。

    “你们并不适合。”

    “我们更不适合!”曲珍反驳,甚至愤怒,尾调颤抖。

    她咽了口气,憎恨自己刚才乱了分寸,她是长辈,不至于在他一个逼问的眼神下溃如蚁穴。

    吴南邶的手不知轻重得一把捏上她的腰间,曲珍咬着牙不吭声,死死与他那顽固的臂弯较劲。

    回忆像一片砂纸轻轻一划就一道白印,刻印在头颅里,乍现那天的疯狂与任性。

    教养和学识堆砌起来的人生让曲珍觉得性是丑陋的。

    所以每当意欲喧嚣之时——与老陈缠绵之时,她都克制得不吭声,老陈也是,他连性*爱都是学术派的,像那规律的电波,每隔几秒颤动一次曲线。

    所以曲珍无法正视那天她与吴南邶的合拍,以及自己虽然极力堵住口唇却仍是宣泄出的媚声。

    她的清高让她无法沦为一个只为肉*欲选择取向的荡*妇。

    但她如今已经万劫不复,她想起父亲人生中第一次骂她“读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曲珍刚要说话,却感到吴南邶的手顺着她的连衣裙下摆探进不该它去的禁区,曲珍抽了他一巴掌,啪得一声脆响,却让那支手指更加不客气得破了进去。

    曲珍愤怒得粗喘,噎着嗓音压着喉咙“吴南邶,你叫我恶心!”

    吴南邶俯身贴着她的唇,感受那穴道里的吸允“你也是。”

    刚刚抽他那一巴掌的声响惊动了屋外的老陈,他突然大声问“曲珍?”

    曲珍吓得并拢双腿,推着吴南邶的肩膀要支撑已经软塌塌的身子,却听到那粘液裹着手指拔出的难堪声响。

    “切水果呢……马上了……”

    人在犯罪的时候,脑筋转得最快。

    她不由自主得被这一波波带着愤恨得搅动牵引着扭了下臀,小腹痉挛似的抽搐,一波波挺起又一波波塌陷,像是十二岁那年在兴城海滩傍晚时见到得疯狂滋生的烂海藻。

    吴南邶在用实施行动告知曲珍他们是有多么合适。

    曲珍已经快哭了,也的确在看到吴南邶将那湿漉漉得手指伸到自己嘴里之时,崩溃得蹲下来抱着膝盖。

    吴南邶在转身离去的时候说“不要有负担,我比你小心。”

    做实验的时候刘乐在嘲笑吴南邶买了新手机却不会用微信这事。

    摆弄半天,又说“怎么还有套餐情侣号啊?吴南邶,真是小瞧你了!咱们如月姑娘要是知道不得上吊啊!”

    曲珍谎称下楼要买东西,冰箱里已经被她逃叛的几次行为塞得满满的时蔬,她只是借口下楼透透气。

    十八楼的住户仍在装修,已经到了尾声,电梯里偶尔会见难忍的秽物以及杂乱堆放的木屑,刺鼻难闻的味道在这个格子间里很难挥发。

    走到外面刚好接到了好友郑思远隔千里的电话。

    “曲珍……”一向强势的郑思突然欲言又止。

    曲珍坐在楼下花坛边上的长椅里,开玩笑说“咱们郑经理又把刘检察官气得离家出走了吧。”

    说到刘明,郑思好半天没说话。

    “怎么了?”

    “我们下午刚领了离婚证。”

    曲珍诧异,虽然这位高管闺蜜一万次在吵架后嚷嚷着要离婚,但所有人都知道她不会付诸行动。

    “怎么回事?”

    “我发现他外面有女人了。”郑思说完听不到曲珍答复更觉伤心“是他提出离婚的,我见过了,快五十岁的一个老女人,一头红发,叼着烟卷在一个……在一个游戏厅里见得我。”

    曲珍突然说不出话,但要劝的,可以设身处地得想象一个穿着精致西服套装的女人与一位不堪妇女坐在狭小游戏厅会面的委屈与不甘,硬着头皮讲“可能是误会,也可能是偶尔犯一次错,你不能这么强势。”

    “一次都不行!”郑思突然咆哮“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啊曲珍……我可以承受他身体出轨,我也可以承受他因为我的强势出去找女人慰藉,但我无法忍受他骗我瞒着我……”

    “他也许是不想让你知道后有过激行为,刘明我们都了解,他是不敢做出出格事的人。”

    “不敢出格他也出了!”能听到郑思崩溃又压抑得哭腔“他说他在那个女人身上找到了……爱……”

    爱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曲珍没说话,郑思却问“婚姻是为了什么?”

    “就是为了爱啊……”

    电话那头的郑思冷笑“婚姻是为了尊重,找一个能完全尊重自己的人。”

    挂了电话,曲珍默默坐了很久。

    上楼的时候,发现电梯间里的污秽已经被人打扫干净,还贴了个抱歉通知,让全楼的住户理解,电梯内的地面很客气得铺了层乳白色的塑料布,踩在上面沙沙的响。

    曲珍知道,多么多么难堪的事物,都会在有心人的努力下,最终被抹得仿佛没有发生过。

    走出电梯时,曲珍明白自己不得不在每个人各自安好之时做出弥补。

    夜晚静谧的可怕,老陈终于看完了那本厚厚的数字电路书,他刚要关灯,曲珍却一把拉住他。

    老陈已经摘了眼镜,近距离低头贴了贴她的鼻尖“你最近有点粘人?”

    曲珍却说“郑思跟刘明今天下午离婚了。”

    老陈也显出有些诧异,复又戴上眼镜“就是你那个在摩根大通做高管的朋友?她老公……我记得是朝阳检察院的。”

    曲珍点点头,合着衣服坐起来,她看着老陈的眼睛“谁能想到一向懦弱的刘明有了外遇。”

    老陈轻笑“你对出轨这种事有偏见,这跟性格没关系。”

    “那跟什么有关系?”曲珍反问。

    “跟欲望。”老陈看着她“多么平凡的人也都会有最卑微的欲望,人都是半截身子活着,缺什么找什么,填补那块缺陷,然后变成个完整的人。”

    曲珍突然觉得鼻酸,却仍是笑着揶揄“真不该跟你说,你们男人对男人总是包容。”

    老陈拍拍她的头“男人对女人也总是包容的。”

    ***

    这一夜,曲珍辗转发侧睡不着。

    她可以明了老陈刚刚所说之话的弦外之音,也不知是触动末梢神经觉得老陈已经有察觉什么还是怎的,曲珍只感到抱歉,抱歉老陈仍是对自己的包容。

    第二天老陈要与吴南邶去户县做实验,一大早曲珍起来做了早饭,说了自己的意思。

    “暑假还有半个月,牛牛的功课做得不错,我想这几天就带着他回北京,李丽也联系了我几回,姥姥姥爷仍是不放心,想在开学前再见见外孙。”

    她说得天*衣无缝,不为自己,都是为了陈杜生的宝贝儿子,他一定会让步。

    但也没成想老陈如此爽快得回答“行,我帮你订票,你就甭管了。”

    曲珍悄悄拉上老陈的手,趁着牛牛还未起床难得温存“你也跟公司说说,家在北京,一个月总要回来一趟。”

    回来,不是回去,曲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也知道陈杜生异乡游子的难处,她极尽全力理解,又盲目得主观臆断分了轻重。

    见老陈为难神色,曲珍厉声“你是有家室的人,公司肯定能理解。”

    陈杜生难得抬眼正视着曲珍“好多人都说我娶了你是抄着了。”

    曲珍莞尔“你又何时难得糊涂。”

    陈杜生人走后,曲珍开始收拾行李,牛牛虽看着有些不情愿,但曲珍有一万个办法哄他开心“回去咱就不补课了,作业也做得差不多,妈妈带你在北京玩一玩,上次不是说补课班的妮妮跟爸妈去了欢乐谷玩很好吗?我也带你去,咱们买全天的票,白天和夜场都尽兴。”

    牛牛很兴奋,突然又有些很落寞“那我还没跟吴老师告别呢……”

    “你吴老师有很多自己要做的事,就像你的作业,你的期中考试和期末考试,他也还是个学生。”

    讲到他也还是个学生,不知怎的曲珍有些鼻酸。

    咸阳机场停机坪的风异常的大,飞机在起落的瞬间轰鸣着引擎带走一个个相离相别的人。

    牛牛吃着薯塔嘴角沾着油脂,曲珍却未察觉默默垂头盯着脚尖。

    广播里通知登机,曲珍拉着牛牛站起来,牛牛回头着身后不锈钢座椅里“妈妈,你的手机?”

    曲珍笑了笑,摸着他的发顶“你认错了。”

    实习之初每个人都大同小异,但渐渐实践经验让每个人拉开距离。

    吴南邶仍是泡在那间陈杜生的私人实验室里,二十天,他只言片语。

    刘乐在一次成功试验后与另一位揶揄“总觉得吴南邶最近有些不对劲儿啊?”

    “能有啥不对劲儿,师傅给介绍了军电的工作,咱俩才叫惨。”

    “你没觉得他话少?”

    “本来话就少啊,但嗯……可能是步入社会不适应吧。”

    吴南邶的转变是在与陈杜生做完实验回来三天后。

    他问陈杜生怎么好几天没见到牛牛,陈杜生拿着放大镜看电路板上的焊点自然而然得回答“你师娘带他回北京了。”

    吴南邶当时背着斜挎包站在门口,这句话毕陈杜生以为他已经出去了,好半天一回头,发现他仍是站在门口。

    陈杜生推了推眼镜“怎么……落东西了?”

    吴南邶点点头,转身进了浴室。

    不知道他拿了什么,出来并无异常,复又穿上鞋在门口朝陈杜生鞠了个躬“谢谢师傅照顾。”

    陈杜生目送他离开。

    好学之人尽利不尽义,吴南邶对陈杜生给自己的关照一向感激,虽然不言,但从旁辅佐毫无怨言亦不求分文,无论是对陈杜生私心接下自己背着公司感兴趣的科研项目还是当初对牛牛的义务指导,吴南邶从未跟他在金钱上索取过分毫,陈杜生知道吴南邶是个感恩的人。

    但没必要尽义,每个人都有主观臆断的选择性,陈杜生虽然惜才介绍他去了军电,但他也看出吴南邶意不在此。

    的确也是,吴南邶与刘乐说过一回,他想出去走走。

    至于去哪,吴南邶缄口莫言。

    那天晚上几个人为了毕业各谋生处聚在一起喝酒。

    大多数人仍是茫然的,没有吴南邶这样的好境遇,但大家知道他生活困难,也是恭喜他找到这样一份像样的铁饭碗工作。

    雁塔区白吉馍店边上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电烤串摊位,魏如月是席间唯一被邀请的女性,还是看在吴南邶的面子上。

    她一向豪爽,所以喝高的几个男生脱了上衣裸着上身也未觉失了分寸。

    如月挨着吴南邶坐,她今天格外拘谨,塑料凳子不结实,她喝得多了些,一个趔趄凳子横梁竟被她一个蛮力铬碎了。

    酒熏着情绪,她难堪得想哭。

    吴南邶让出椅子,到店里又去拿了一把出来,如月在看着他背影的时候喃喃得说“是她的味道。”

    女人敏感,观人用眼,嗅觉识人。

    狐狸精的味道。

    可狐狸精又怎么分男女呢?

    与曲珍唯一一次接触如月就闻到她身上好闻的青木瓜之味,当时好奇她用的什么沐浴液,那是属于那个人的标签,但吴南邶现在却也拥有。

    他回来,席间熙攘,如月趁着空歇凑近吴南邶“那女人……当真是你师母?”

    并没说明是谁,名与姓,都有所保留得给了分寸没捅破。

    吴南邶端起酒杯扬脖干了这杯啤酒,不看她,诚实得说“不是。”

    曲珍回来一个月后在咖啡厅见到郑思,那会儿她牵着个小男友,精致的脸,白白嫩嫩纯是男士高级化妆品的功效。

    “我男友彭鹏。”

    曲珍笑笑“很好的名字啊,像艺名。”

    男子说“我在做模特。”

    他去上厕所的时候曲珍问郑思“你不会动真格的吧,也不看看干不干净。”

    郑思冷笑“干不干净的,活好就行。”

    转脸她又盯着曲珍“倒是你,老陈在外出差,一个月回不来一回,你不渴啊?”

    曲珍咕咚咕咚喝下面前的冰茶“不渴。”

    郑思挑眉“我也算想清楚了,人生得意须尽欢,怎么舒坦怎么活。”

    曲珍将她玉盘里的焗苹果糕点挖掉一块含进嘴里“莫使金樽空对月。”

    郑思在下面踹她的脚“小男友总是懂得情趣,也小心谨慎,不用你操心。”

    “那小男友值得结婚吗?”

    郑思瞪着眼诧异看她“曲珍啊,你越活越老了哇,有个人能配合自己情趣生活,想要的时候他卖力,不想要的时候他不打扰,还求什么呢?婚姻?你觉得婚姻就是终点了?”

    曲珍哑然“我觉得是。”

    郑思叹息着摇摇头“看来你需要一份工作。”

    之前的电台又在招编辑,曲珍接到主编打来的电话问她生活过没过得烦闷。

    原来每个人都比她活得明白,知根知底的人都在等着她叛逆。

    曲珍犹豫着给老陈打了电话,说自己还是想回电台工作。

    陈杜生这却一反常态没有搪塞,很爽快回复“去吧,但必须休周末,牛牛周六日要补语数外以及足球、书法,这都得有人陪。”

    曲珍答应着,她已经非常非常感激老陈了。

    日子按部就班进行,直到——

    直到那个再普通不过的晚高峰。

    曲珍在等待地铁的九分钟里感受高跟鞋踩在脚后跟难忍的痛处感。

    地铁里卷着热风,与呼啸而过没有靠站的地铁一同消亡。

    周遭很多人在抱怨,在这个晚高峰,居然有地铁在国贸站不停靠。

    可是在曲珍眼里,这里不过是个生活的坐标。

    曲珍很想去逛逛,逛逛这个她生活很多年却过早步入婚姻而让她无暇浏览陌生的北京。

    她从十号线换乘一号线的走廊里,熙攘的人群中,低头踽踽独行。

    没有方向。

    中间隔着护栏,对面是与自己逆向而行的傀儡人群。

    她却突然没来由感到异样感觉猛地抬头。

    要相信宿命,它总是迫不及待打破规规矩矩的生活。

    曲珍望着熙攘人群中与她逆向而行的那个熟悉面孔。

    擦身而过,没有留下一丝片语,只有呼啸的廊风。

    曲珍被后面盲目步入的人群冲得靠在灯箱广告牌下,寻觅刚刚所见,但发现每一个人都是踽踽独行却又异常忙碌,雷同的后脑勺,蝼蚁般生存。

    她望了很久。

    甚至怀疑刚刚是错觉。

    朝阳大悦城里用爆米花做了个行为艺术雕塑,魏如月站在前面看了好久。

    离近了,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他。

    “神奇不?”

    她发了条语音,不多时收到一条文字回复【还不错。】

    魏如月拨通吴南邶的电话“到哪了?”

    “呼家楼换乘。”

    能听出他那边有些拥挤嘈杂,魏如月赶忙说“不着急啊,你慢慢坐地铁。”

    吴南邶笑了下“也不是我想慢就能慢的。”

    他在分钟寺找了家军工企业上班,来了刚半个月魏如月就跟过来了。

    魏如月自小在西安城长大,地地道道的陕北妹子,到北京来处处不适应,但还是很快找到了份凑合过去的工作,为了能解决职工住宿问题,她只能疯狂挤进上市公司,用低薪作为原则底线。

    哦不对,她的底线是吴南邶这个人,这个名字。

    魏如月在毕业的那天晚上,熄灯一小时的欢庆时分,把自己的初吻献给了吴南邶同学。

    这是她毕生所引以为自豪的所在,她在逐爱的途中异常果敢又满怀自信,她知道没有一个姑娘化不开的心,偏偏让自己摊上了,哦没关系,她就是喜欢怎么办?

    她放心吴南邶,虽然吴南邶并不属于自己,也无意示好,但魏如月知道,他也不属于别的人,她就是喜欢吴南邶不近女色这一点禁欲风格。

    魏如月在星巴克点了杯香草拿铁等吴南邶。

    想完这些却又叹了口气。

    她在追逐吴南邶,而吴南邶却又在追逐谁?

    在这个陌生的没有人情味的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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