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9 章节
那态度比起程嘉溯对小橙子也不差多少了。
我不禁庆幸程嘉溯因为工作忙而不在家,否则看到他素来严厉的父亲这种模样,不知他该如何自处。
程嘉洄也是一副乖儿子的模样,据程颐和说,他十分懊悔先前的任性,不该因为父亲的决定而愤怒离家出走。
无论如何,他是程家的儿子,父亲的决定不是他能够置喙的。哪怕他什么也得不到,他也应该尽到一个儿子的本分,承欢膝下。
程颐和因为程嘉洄的懂事而老怀大慰,他终究是老了。换在二三十年前,程嘉溯与程嘉洄这般行事,会被他用雷霆手段镇压。
但现在,他在程嘉溯面前选择退让和妥协,对程嘉洄也多了几分宽容。
很显然他不会亏待程嘉洄,把杏林留给程嘉溯是应有之意,但在这之外,他会给心爱的小儿子留下足够的基金和产业。
程颐和最信任的律师开始频繁出入程家大宅,我们都清楚,那是程颐和在修改他的遗嘱。
诚然,他身体一向十分健朗,但年纪不饶人,为了防止出现意外,早在几年前他就在律师公证下立下遗嘱。
时移事易,当初的心意改变,遗嘱也要做出相应更改。
董事长名下财产复杂而庞大,即便是最得力的律师,也需要统计、计算许多天,更要殚精竭虑地为程嘉洄考虑,给他留出足以保证富有生活、又不会惹怒程嘉溯的部分。
郑夫人问我:“律师进进出出,你就当没看见?”
我微笑:“是我们的,总是我们的。阿溯心里有数,我不急。”
郑夫人闻言也笑起来:“我就怕你沉不住气坏了事,既然你有分寸,我就放心了。”
我顺手把小橙子塞给她,小橙子喜欢祖母身上亮晶晶的首饰,揪着珍珠胸针就要往嘴里塞。
郑夫人眉开眼笑地哄小橙子:“乖乖,这个不能吃。”
回头她就给小橙子送来一匣子玩具,各个颜色鲜亮、造型新颖,要没有尖锐的棱角和过小的零件,十分适合小橙子这么大的孩子。
她送的礼物用心,我投桃报李,每天把小橙子送去和她玩。小橙子一笑,看得人心里的不快烟消云散,郑夫人嘴上说着孙女不如孙子好,待小橙子却一天比一天更加亲热,如珠似宝。
对于程嘉洄的回归,程嘉溯并不放在心上。他现在的重点是收拢手中权力,巩固自己的地位,以免忙中出错,授人以柄。
有时候忙起来便不能回家,我便开视频给他,让他看看他两个一个劲傻乐的闺女。
程呦呦一头褐发蓬松地披着,像一头小狮子,嘴里也不断模仿狮吼,每隔两秒钟就要突袭小橙子一次,在她脸上、肚子上乱亲乱拱。
小橙子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地想要抓住姐姐。但她动作慢得像蜗牛,哪里抓得住敏捷的程呦呦?
好在小橙子脾气好,不哭不闹,一边要抓程呦呦,一边自得其乐地笑。
她突然发现屏幕里头的人有点熟悉,歪着头看了看,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就啊啊叫着,用手去拍打屏幕。
程嘉溯一边含笑看着小橙子,不时做个小动作逗她笑,一边对我说:“真想你们啊,想现在就回家。”
说着叹口气。
我也跟着叹气,又不能真的让他扔下公司那一堆事情回家来,他若是回来,只会加班到更晚。
只好抱起小橙子冲他招手:“爸爸有没有好好吃饭呀?”
程嘉溯面露尴尬,“我这就去吃饭。”
我冷笑:“胃病好了就忘了疼是吧?”
好在公司的工作餐不错,他边吃饭边看孩子玩,和我说几句话,交代一下最近的情况,这才依依不舍地关了视屏。
小橙子正拍打程嘉溯的脸拍得很欢,突然发现屏幕黑了,里头那张熟悉的脸不见了,整个人一愣,疑惑地看看我,又看看程呦呦,吃力地两手举起pad用力一砸。
pad摔到地摊上,然而她爸爸还是没出来。小橙子瘪瘪嘴,有点想哭,程呦呦眼疾手快地拿了个玩具小鸭子在她眼前晃一晃,她就被鲜黄色的小鸭子吸引了注意力,把她爸爸忘到脑后了。
又过了两天,程颐和叫程嘉溯回家吃饭,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我们都心知肚明,他是要趁着大家都在的时候,把自己的遗嘱公布出来,免得以后在财产的事情上说不清楚。
最重要的是,避免在他放权以后,程嘉溯动什么手脚,委屈了程嘉洄。
也许程嘉洄知道,晚饭后他就再也没有翻身压倒程嘉溯的机会,因此他显得有点紧张,表情十分不自然。
程颐和与程嘉溯都保持着平稳的神态,郑夫人置身事外——程颐和对她尊重与敌意并存,她多说什么,很容易引起程颐和反感,进而牵连到程嘉溯。
如今她不需要在额外做什么,只要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下去,她的儿子自然就会得到一切,名正言顺。
因此她只是含笑看着想要抓勺子自己玩的小橙子,喂她吃米糊糊。
饭毕,佣人端上甜点,是杏仁酪。
程嘉洄站起身,亲自端一盏放在程颐和面前,微红着眼眶,说道:“爸爸,请用。”
他鼻音浓重,程颐和深深看他一眼,大约是觉得对不起自己一直以来心爱的儿子,但碍于形势,又不得不如此,他面上露出慈爱的神色。
“嘉洄,爸爸是为你好。”
“我知道。”程嘉洄眼眸低垂,纵然心里再多活动,表现在脸上,仅仅是带着落寞的顺从。
“给你大哥大嫂端过去。”程颐和又吩咐。
程嘉洄飞快地抬头看程颐和一眼,眼神里有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委屈。但程颐和目光坚定地回视他,他意识到父亲的决定不可更改。
程颐和这样强行压着程嘉洄在程嘉溯和我面前服软,不过是为程嘉洄日后铺路,免得程嘉溯怀恨在心,他日子不好过。
不管怎么说,大家族都是要讲究面子的,如果程嘉洄先服软,表现得十分尊重我们,程嘉溯再恨他也要投桃报李,不可能再往死里整他。
为了这个儿子,程颐和真是用心良苦啊。
程嘉洄犹豫片刻,终于向程颐和的压力低头,一咬牙,端起一盏杏仁酪放在程嘉溯面前:“大哥,请用。”
这句话一出口,他仿佛轻松了许多,又很快端了一盏给我,“大嫂,请用。”
我轻轻点头表示感谢。
而郑夫人不用经历这一遭,程颐和很清楚郑夫人对程嘉洄的厌恶。程嘉洄与程嘉溯毕竟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兄弟,他有本事让这两个人强行和好,却不能让程嘉洄去撩拨郑夫人。
让程嘉洄去伺候郑夫人,不是在对她表示服软,而是在挑衅她。
程嘉洄回到座位上,努力露出笑容:“往日里都是我不懂事,还请爸爸、夫人、大哥大嫂见谅。”
话说到这份上,郑夫人与程嘉溯只好沉默以对,而程颐和面露微笑,开始享用爱子的孝心。
杏仁酪是甜杏仁和牛奶的混合物,香浓甜滑,不论大人小孩都喜欢吃。
程颐和舀了一勺甜品,尚未入口,我霍然站起,猛地打在他手上,杏仁酪洒了他一身。
程嘉洄猛然变了脸色,与程颐和一前一后喝问:“你做什么?!”
我顾不上回答,扯着桌布猛一用力,将整桌饭菜掀翻,杯盏碗碟叮叮当当砸碎一地,汤汤水水四下里横流。
众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对保姆道:“带呦呦和小橙子上楼去!”
看一眼大家,确认没有人吃下杏仁酪,我这才长吸一口气,用桌布裹着手,捡起一只还装有半碗杏仁酪的碗。
“这句话该我问你——程嘉洄,你想做什么?”
254 逆子
对于普通人而言,实验室是一个危险的地方,不论化学实验室还是生物实验室,大量危险的药剂存放在那里,不是深谙实验操作规范的人,很容易就因为大意使自己中毒。
当初曹欣追《名侦探柯南》,有一集被害者服毒后嘴里有杏仁味,柯南据此推测死者中毒。
她追问我是不是真的,非要闻一闻那个气味,我无奈:“那玩意儿是剧毒,气体也可以导致中毒的!”
然而她看穿了我脱离剂量谈毒性的小花招,“气体没有足够的浓度,伤害不会太大,再说一般中毒都是通过口腔和食道黏膜啦,我查过的!”
拗不过她,我只好带着她去实验室,闻了闻封存在药品柜中的氰化物。那是一种特殊的苦杏仁味,若是不注意就会忽略过去。
但在我的印象中,它始终和可以食用的杏仁有着微妙的区别。
剧毒的氰化物。
因为对剧毒心存警惕,我记下这种气味之后,就再不会忘记。
在嗅到杏仁酪的香气的时候,这个印象第一时间袭上心头,令我极度警惕。而程嘉洄的反应佐证了我的推测——他的紧张与激动,不是因为在父亲高压下决定退让,对程嘉溯服软。
而是因为,他决定毒杀所有人!
我不知道他对自己的未来究竟有着怎样的规划与安排,也许等程颐和、程嘉溯和我全部死去,他自然有办法脱罪,成为程家名正言顺的继承者。
这个计划,何等恶毒,何等疯狂!
我因为后怕而脸色发白,追问程嘉洄:“你想做什么?”
这句话配合此刻的场景,指向非常不祥的事实。程嘉溯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身边,以护住我的姿态面对程嘉洄,以免他狗急跳墙伤害我。
郑夫人眼观鼻、鼻观心,端坐不动,宛如一尊玉像。
而程颐和的脸上,有一种混杂着惊愕、愤怒、不可置信和了然于心的古怪表情,他抢先斥责程嘉溯:“嘉溯,管好你媳妇!”
随即命令佣人收拾满地狼藉,之后才转向程嘉洄,问他:“怎么回事?”
不像程嘉溯不假思索便站在我这边,他选择询问程嘉洄,就意味着他已经在怀疑程嘉洄。否则,身为一位父亲,是不能容忍有人把下毒这样的罪名加诸儿子身上的。
佣人很快把现场打扫干净,轮到我手边的半盏杏仁酪,我眼风一动:“留下这个,其余的扫掉。”
他们不敢有异议,屏着呼吸,在快要凝滞的气氛中退了下去。
程嘉洄的目光扫试过餐厅里所有人,仿佛要把这几个人的模样深深刻在自己心里,然后他诡异地笑起来:“爸爸,您英明一世,还有哪里不明白的吗?”
程颐和眼下骤然现出一道皱纹!
他年纪不轻,但素来保养得很好,看上去完全不像五十多岁、接近六十岁的人。直到此刻,幼子的恶行让他大受打击,瞬间他如同老了十岁,精气神皆不如从前。
程颐和疲惫地看向程嘉洄:“嘉洄,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他毕竟做了杏林几十年的君王,纵然大受打击,威势也依然骇人。程嘉洄后退两步,又堪堪站住,回视程颐和:“爸爸,你要夺走我的一切,还不许我反击么?”
“你的一切?”程颐和细细咀嚼着四个字,越想越有意思,竟轻轻笑起来,“你的一切!”
程嘉洄在他的笑声里脸色越来越难看,再也撑不住气势,但还是努力表现出自己的不服气和狠戾。
程颐和笑声骤然消失,厉声道:“我的东西,我可以给任何人,唯独不能被惦记!”
说着他狠狠一拳砸在桌面上,安稳宽大的红木餐桌猛地一颤,程嘉洄跟着一抖。
程颐和的司机同郭峰一起进来,一左一右押住程嘉洄,询问地看向程颐和。
董事长疲惫地揉揉眉心,摆摆手,“把他关起来。”
两名受过特殊训练的司机很快把不断挣扎的程嘉洄拖出去,关在这座大宅某个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
他凄厉绝望的叫喊逐渐远去,程颐和严厉地看向我,眼神有如雷霆电光!
“你怎么知道,甜点里有毒?”
我心头一紧,明白程颐和这是在怀疑我。暴君们往往都是如此,他的儿子是不会错的,犯错的一定是别的人。
在他看来,程嘉洄乖巧听话,没胆子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而我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阻止众人吃掉下了毒的甜点——可以说是因为我格外警惕,但难道不能说是因为我事先得知情况吗?
更有甚者,如果是我使用苦肉计,陷害程嘉洄?
甚至是我想方设法诱使程嘉洄下毒,让他正好落在我的陷阱里?要知道,这个家里最容易接触到剧毒物品的绝不会是程嘉洄,而是我。
如果我的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会如此怀疑,但这样的怀疑降临在我身上,引起我的愤怒。
“父亲,”我采用和程嘉溯一样的称呼,“您应当很清楚我的专业,我接触过剧毒的氰化物,清楚它们的性状,更深深记得这种特殊的味道。”
“什么味道?”程颐和一怔。
“非常特殊的苦杏仁味。有百分之四十左右的人,闻不到氰化物的气味。如果您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你可以随意让佣人来闻,看是不是真的有一股特殊的味道!”
我不能让他把脏水泼在我身上。
在我开口辩解之前,程嘉溯挡在我前面,直直看着程颐和:“父亲。”
话不需要说透,意思已经很明确——如果程颐和想要推我给程嘉洄顶罪,程嘉溯绝对不会同意。他无条件回护我,而程颐和必须选择,是维护程嘉洄,还是放过我。
“逆子!”程颐和牙关紧咬,额上青筋鼓出,这句话,不知道是在骂程嘉洄还是在骂程嘉溯,抑或是二者皆有。
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程颐和迅速找出了一条能够保全程嘉洄的道路,不幸的是这条路被程嘉溯堵上,他也只好暂时偃旗息鼓,好从长计议。
“都散了吧。”程颐和还想压下这件事。
程嘉溯才要说话,我抢先道:“父亲,该报警了。”
程颐和浓眉一轩,看我的目光里已有了寒意。
“他不只是要毒杀他看不惯的兄长,更重要的是,他要毒杀您。”这话郑夫人不能说,程嘉溯也不能说,他们说了,就是构陷程嘉洄,唯独我可以说。
程颐和逼着郑夫人母子对程嘉洄忍让了一次又一次,把他的胆子养大,泄露公司机密都是小事,现在他已经疯狂到了要毒杀亲人。
若是这一次轻轻放过,下一次他能做出什么事,就不是普通人能够想象的了。
程颐和死死盯着我,我一瞬不瞬地回视他,最终他退后一步:“暂时不报警,叫人来鉴定。”
无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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