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2 章节
可以靠后的。
我不是方萌萌那种感情至上的女人,对孩子没有那么看重。不同于方萌萌拼死也要生下自己的孩子,并且保护他,我觉得胚胎并不是活生生的孩子,杀死一个胚胎还是比较简单的。
可我没想到,仅仅是这个想法,就让我痛彻心扉。
我的理智很清楚那不过是一个还不到三厘米大的胚胎,没有任何知觉,更不具备思维和感情。可我的身体已经在自发地保护他,下意识地,我把杀死他这个选项看成畏途,还没来得及考虑这样做的后果,就先心痛到无以复加。
我迟疑着,在养了两三天,能够下床之后,在医院做了个B超。我试图说服自己,如果这个孩子不够健康,那我不该带他来这个世界上受苦。
可检查结果出来,他很健康。尽管在我在好几个月里心情抑郁、营养不良,可他健康得像任何一个被精心呵护的胎儿一样,看不出丝毫异样。
医生劝我留下他:“他很健康,现在放弃的话,你以后会后悔的。”
我想说自己不会后悔,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我没法确定自己真的一点都不会后悔。
他是我爱的人和我的孩子,尽管现在爱情已经消失,可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我们的确还是相爱的。这份爱延续到了他身上,我没法忽视那种强烈的悸动。
很久以前,我曾经笑话方萌萌那么大个人,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还曾经暗暗发笑,觉得她想要独力抚养孩子的决定十分荒诞,没有能力抚养孩子,打掉他岂不是更理智?
等到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才意识到在身体没有出现妊娠反应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才知道母性对一个人的影响究竟有多大,它能令一个女人判若两人。
现在的我,想要生下这个孩子,爱他、抚养他,给他我所拥有的一切。
他还没有出生,甚至连胎动都还没有,我不知道他的性别,不清楚他会长成什么样。但我已经想把整个世界的美好作为礼物送给他。
他是我的孩子,我要留下他。
自然,我对程嘉溯隐瞒了怀孕的真相,本来我还很担心要怎么才能瞒过他那么聪明的人,但他被周玫小姐一个电话召唤回越城,倒不用我再苦恼这件事了。
这段时间照顾我的护工是郑家派来的——郑与泽和方萌萌初为人父母,早就忘了我的存在了。好歹郑明辉先生还记得我是在他家别墅附近出的事,让人请了个护工给我。
护工就是当地人,转了好几道手才到我这里,我稍微叮嘱她不要把我的状况外传。这个沉默寡言的女人,应当没有机会把我的情况泄露给程嘉溯。
这样一来,我所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为孩子的降生做充足的准备。
在这几天,姗姗来迟的妊娠反应也光顾了我,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吐到天昏地暗,而后,这一整天都吃不下饭,每次饭后必定呕吐。
但我现在不能像在青旅时候那样任性,因为不想吃就不吃饭了。除了打吊瓶输送营养,我还得不断地强迫自己吃饭,这样才能保证腹中胎儿吸收到足够的营养。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他,我就要为他负责,保证他能够正常降生,而不是因为我的任性或失误遭遇悲剧。
经验丰富的妇产科医生为我开出了营养食谱,不论吐多少次,都都会强迫自己吃下去更多的食物。这样还是有一点效果的,半个月里,我的体重增加了两公斤。
但据医生说,我的体重应该增加更多才对。
半个月后我在泥石流当中所受的外伤全部复原,当时可能存在的对胚胎的损伤,也应当完全恢复了。我辞退护工,独自出院。
医生问我为什么程嘉溯没来接,我随意找了个理由糊弄了过去。
之后,我租了一辆车,带着半箱孕期护理和婴幼儿照管、教育方面的书籍回到老家。
如果说半年前,在风津这个小镇上,我家的门楣因为我光彩夺目,那么现在,它显然灰暗了许多。
先是小姑夫被合伙人骗了一千万,这个数字对镇上的人来说是天文数字,他们觉得可能几代人都还不清了。小姑夫出了这样的事,我家不可能置身事外。
紧接着,我和程嘉溯感情生变事小,我被指责枉顾职业道德、向对手企业泄露商业机密,更是让我的父母颜面无光。
如果可以,我不想回到这里。时间会冲淡一切,但这仅限于我不在的时候。只要我不回来,等事情慢慢过去,就不会有人再揪着我所谓的“丑事”不放。
但现在我必须回来,我需要妈妈的照顾。
回到家里的时候正是一个周末,妈妈在家,她看到我,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张梓潼,你还知道回来!”
我以为自己这样理智的人,和父母的感情并没有多亲近,但被妈妈这样一声喊,我登时忍不住泪流满面,扔下箱子扑上去:“妈妈!”
她做了几十年严厉的班主任,在我面前也是嗔怪的时候居多,可现在她紧紧抱着我,抚着我的脊背,用温柔的声调呢喃:“没事了,没事了,回来就好了。”
我好像又回到了幼小的时候,记忆的最初,受了委屈,总是要找妈妈来给自己撑腰的那个小姑娘。
有了自己的孩子,我才知道妈妈是在用怎样的心情爱着我。
等爸爸下班回来,未免又是一场抱头痛哭。
之前程嘉溯的到来,给爸爸带来了不少便利,而现在随着我失去了他的感情,也就到了该还账的时候——由程嘉溯带来的敬畏,变成了由程嘉溯带来的麻烦,工作还是照旧,但若有若无的轻视和刁难,足以让一名中年男子迅速衰老和愁苦。
好在我的父母都是豁达平和的知识分子,面对这种事情也没有怨天尤人,更没有责怪我的鲁莽冲动,而是用全部的爱欢迎我回家。
“我怀孕了。”妈妈做了我最爱的饭菜,而我捂着嘴呕吐。在她担忧的目光里,我说出实情。
妈妈愣了一下,眼里沁出一层泪光:“潼潼,你究竟都……”
她哭得说不下去。
“你打算怎么办?”爸爸握住妈妈的手,平和地问我。他的态度很明确,不论我做什么决定,只要有合理的理由,他都会接受并且支持。
我泪眼朦胧:“我想,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养着他。我现在还有上百万积蓄——”作为“YOUNG”项目的负责人,唐韵在将我架空、逼我离职时,补偿了数额不菲的奖金。
“以后我也还能积蓄工作,我可以养活他,并且我想,我可以调整自己的心态,给他爱。”而不是给他怨愤和仇恨。如果是后者,爸爸一定会阻止我的。
爸爸深深地凝视着我,他固然学历和研究精神不如我,可他所有用的人生阅历和生活智慧,是我所不能及的。
爸爸终于开口:“好。”
过了几秒,他又补充道:“正好我和你妈都还年轻,给你看看孩子没问题。”
我用力点着头,在滚滚泪珠里,绽出一个笑容。
227 求情
风津小镇上的日子风平浪静,偶尔起一点波澜,不过是邻里之间的口角,背地里的窃窃私语。
经历过最为惊心动魄的天灾,也遭遇过人心诡谲,这些不自觉的恶意在我看来不过是零星小事,甚至都不值得为之动容。
爸妈害怕我抑郁伤身,在外受了什么话,从来不告诉我。不过我能看出来他们的闷闷不乐,尽管他们一直在极力掩饰。
也是,作为都有正经工作的双职工,他们一直是镇上令人尊敬的存在,我妈教出了多少学生,我爸又交好了多少人。之前二十多年,我一直因为漂亮、乖巧和成绩好而被人羡慕,是他们的骄傲。
但现在,还是因为我,他们的面子被人踩在地上,路人的微笑里透着鄙夷。他们的女儿给他们丢人了。
如果是心灵不够强大的人,早前有程嘉溯撑腰的时候,就该张狂起来,忘了自己几斤几两。而现在跌落云端,又该整日抱怨,怪我不争气。
但这些都没有发生在我家里,父母把他人的刺探掩藏起来不让我看到,就像小时候,不会让我知道太多人间疾苦一样。
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很清楚自己带来的麻烦,和必须承担的后果。
我们一家子心平气和地过日子,但别人家可就不一定了。幸福的家庭多半相似,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我这里算暂时困在逆境当中,但也能相信自己正在好转,另外一家子则是愁云惨雾,无法自拔。
这家人上门的时候,爸爸妈妈都去上班了,只有我一个人在家。
我早听温情提过她有一家子吸血鬼的家人,父母兄弟都指望着把她卖个好价钱——这也是我大学那几年格外照顾她的原因。
不论温情做过多少恶事,说过多少谎话,有一点她没有错:这一家子,的确是一家子吸血鬼。
当年温情和我关系好的时候,他们一次也没有上门过。要知道,他们家距离风津镇并不远,哪怕是走路,一个小时也能走到。
温情做错事,抢了我已经在谈婚论嫁的男朋友的时候,他们没有来道歉。
温情倒霉,被侯轻白用一笔钱买断了一个孩子生命的时候,我和程嘉溯在一起,他们不敢来替女儿姐妹讨个公道。
因为涉嫌诽谤和扰乱社会治安,温情被刑拘的时候,他们没有来求情。
但现在,当温情的案子快要审判,当我因为出事而在家养身体的时候,他们出现了。一家子仿佛苦水里头泡出来的人,可怜兮兮地求我放过温情,放过他们家。
这家人养出了一个叫温情的女儿,可这个家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情”。我冷眼看着他们,心想,你们有什么资格求我原谅。
压榨了温情那么多年,他们深谙道德绑架的精髓,眼见求情不成,就要在门口对我跪下去。可惜,我家门口冷冷清清,连看热闹的人都不超过一个巴掌的数量,他们精彩的表演并没有多少观众捧场。
温情的父母不过中年,就比我爸妈大了五六岁,她的哥哥弟弟则是正当壮年,都处在一个男人一生当中最能干、也应当是最巅峰的阶段。
但她的父母已经很习惯用下跪这种低姿态来胁迫别人——当初他们就是这样胁迫他们的女儿不断占别人便宜的吧——她的哥哥弟弟,两个“老实人”,老实木讷得仿佛连话都不会说,只会跟在父母后面唯唯诺诺。
可是真正的老实人会趴在自己的姐妹身上吸血吗?真正的老实人,会让自己的妹妹去像交际花一样游走在男人中间,来供养自己吃饭穿衣、甚至是娶媳妇吗?
这样的老实人,还真是叫人齿冷啊。
我一点都不同情温情,但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反之,可恨之人,偶尔也是有可怜的地方的。
那个卑劣的女人,一生都生活在这个家庭的阴影当中,无法逃脱。哪怕她拼命抓住别人的男朋友,哪怕她拿了巨款远走高飞,可这些人在她心灵里投射出的影子,像魔鬼一样如影随形,让她永远也无法摆脱。
如果说温情曾经是我的朋友,我在想起她的时候,除了不齿与痛恨,还会有一丝丝怜悯。那么在我面前哀求我放过温情的这四个人,就只能让我感到恶心。
恶心到想吐。
这么一想,我果然吐了出来。
等这一波呕吐过去,我也没精神再跟他们歪缠了——这种拙劣的表演一点都不好看,也就只能骗骗那些认为亲情可以压倒一切的糊涂虫罢了。
你家的亲情,关我屁事?
我冷淡地开口:“你们知道温情做了什么事?”
温情的父母对视一眼,惶恐地道:“我家情情不懂事,可她是个好孩子,求你放过她吧……”
我本以为他们不知道温情犯了什么事,只当温情是惹了我,被我弄进看守所去的。可几句话盘问下来,他们始终躲躲闪闪,不肯正面回答,令我不由疑窦丛生。
于是我只能假设他们很清楚温情犯了什么事。“温情犯的是诽谤罪,她诽谤的不是我,是整个唐韵药妆。那么大个公司,形象被她破坏,公司能放过她?我又有什么资格去原谅她?”
把温情推上被告席的是唐韵法务部,我对温情的控告也由他们一并代理。哪怕我真的糊涂到撤销对温情的指控,唐韵也不会放过她。
她给唐韵造成的损失,足以让唐韵对她采取雷霆般的措施,使她身败名裂、潦倒一生。
温家父母扑倒在我脚边,我吓得后退一步——若是被他们撞到,我现在的身体受不住——听到他们嘴里胡乱嚷嚷,听了好一会儿终于听明白了,原来他们也知道温情不仅仅是诽谤了我,更是诽谤了唐韵。
但他们以为,只要我撤销指控,唐韵也就不会再追究。
“你和我们情情是好朋友,求求你放过她吧,你们是最好的朋友呀!”他们在哭叫。
而我在想,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们吸她的血,而她吸我的血吗?就是抢走朋友的男友吗?就是在朋友遇到困难的时候落井下石,指控她学术不端、对外泄露实验数据吗?
这种友情,和你们家的亲情一样,未免也太廉价了些吧。
我冷笑着说:“别说唐韵不会放过她,就是我自己也不会放过她!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交了她这么个朋友,你们一家子,个个都让我恶心!”
与其放她出来继续受你们盘剥,而她为了自己也为了你们去祸害别人,还不如让她在监狱里好好呆着,悔过自新。
我狠狠关上大门,把他们丑陋的脸关在外面。但人可以关在外头,声音却是关不住的。
也不知道温情和我关系不错的那几年给他们灌输了什么理念,这家人好像都当我是包子,谁都能来咬一口了。他们絮絮叨叨地在门口哭,一会儿回顾当年我和温情的友谊,她有多么“照顾”我;一会儿又哭自己家里没有收入,没了唯一的女儿,家里连饭都吃不起了;一会儿又哭温情在监狱里过的不知道是什么悲惨的日子,以后出来可怎么嫁人……
我只当听不见,不为所动。
这种情形一直僵持到爸妈下班,他们赶走了温家人,警告他们以后不要再上门了。
在风津这个小镇上,父母的威信永远是高于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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