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节

    生财。他们也不希望郑与泽背负上沉重的包袱，因此，怎样妥善安置方萌萌，就成了首要的问题。

    幸而方萌萌有孕的结果是在林栎的医院查出来的，他那里保密工作做得不错，现在媒体还没有得到消息，不然媒体一定会疯狂地追逐方萌萌。

    之前郑家已经把方萌萌接出来，安顿到了一个酒店。随着新闻热度逐渐减退，跟拍她的记者正在逐渐减少。

    让郑家人头疼的是方萌萌完全拒绝与他们交涉，他们不知道这姑娘下一步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如果不是因为害怕打扰到家中二老，方萌萌甚至不愿意入住郑家提供的酒店。

    这个女孩子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无法控制的倾向，果然，与她相关的所有事情都会脱轨，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一路狂奔，最后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谁也不知道。

    出发去见方萌萌之前，我抽空问了程嘉溯一句，“呦呦那件事怎么样了？”

    程嘉溯道：“已经解决了。突然出了方萌萌的事情，我差点忘记还有这件事——不要担心，等你回来，我跟你细说。”

    他说的是解决，而不是“结束”，那就意味着也许并不是我无法接受的结局。我稍稍放了心，拒绝了他让我带上卡的要求，拿着自己的包就打算出门：明知道方萌萌不会要钱，还上赶着送去，那是我自取其辱呢。

    程嘉溯拉住我，笑道：“就算不带钱，你也该乔装一下。”由于成了他的女友，我现在多少也算是个名人，出现在酒店附近，肯定会被尚且逡巡不去的记者拍到，并且编造出一大堆谣言，揣测出重重阴谋论来。

    我换了一身运动装，不是和程嘉溯在一起之后他提供的那种，毫无版型可言的肥大衣物是我本科时代的遗留，连自己看上去都觉得辣眼睛，素来讲究衣着品味的程嘉溯更是露出了惨不忍睹的表情。

    乌润亮泽的头发被故意拨乱，黑框眼镜后面的双眼毫无神采，再加上一个大大的黑色背包，我觉得自己可以去参加年度选丑比赛了。

    程嘉溯吸着气：“你这……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可怕。”

    “那你还下得去嘴！”我怒目而视。

    程嘉溯哈哈大笑，“谁叫我发现了不修边幅的模样下面，你独特的美呢。”

    他送我出门，到地铁站附近，然后我自己乘坐地铁去酒店。没有人注意到我，就是注意到了，也不会把一个不修边幅的大学生和程嘉溯的女朋友联系起来。

    在前台我出示了一张郑明辉先生的名片，服务生立刻把一张房卡递给我——正大集团主营房地产，这家酒店正是郑家的产业，所以才信得过。

    房间是顶层的总统套房，郑家限制了方萌萌的行动，不允许她出去与记者正面相对，但并没有在生活品质上面委屈她。除了营养师与酒店大厨共同配制的营养餐，每天甚至会有专门的人引导她适量运动，以保证身体健康。

    方萌萌没想到我会不敲门就直接进来，她从沙发上跳起，满脸警惕。我摘下眼镜，把脸上的头发向后拨去，随手别在耳后，她认出我来了：“张、张梓潼！”

    她大张着嘴巴，表情仿佛见了鬼，片刻之后她开始狂笑：“你也有这样的时候！”

    趁着她笑到停不下来，我简单地收拾了下自己，做到沙发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方萌萌慢慢停下笑声，冷冷地问我：“你又来做什么？郑家又让你来给我送他们的臭钱？”

    我仔细观察着她，并没有看出太多母性情怀来。也是，现在月份太浅，恐怕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接受怀孕的事实。

    “我不是来送钱的，当然，更不是来威胁你。”我姿态很放松，她也跟着放松了一些，不再那么紧绷着了，“我只是觉得奇怪，你到底怎么会怀孕的？”

    方萌萌大怒：“你什么意思！”

    我连忙解释，“我不是怀疑你的孩子来路不明，我就是好奇，你们当时没有做措施，在事后都没有吃药吗？”

    怒意迅速退去，羞赧占据了方萌萌的脸和内心，她红着脸，像是不能接受我和她提起这么重口味的问题。“什么措施？”

    我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什么？”

    她迷茫地看着我，不知道我在为什么惊讶，“要做什么措施？吃药我知道，那种药对身体不好。”还有半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她觉得吃紧急避孕药也是不要脸的行为，会损害她的纯洁。

    我终于知道，明明说好了她不会再接触郑与泽、和郑家有瓜葛，为什么她还会怀孕。因为这个缺乏常识的姑娘，脑子里根本就没有“措施”这两个字，她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和郑与泽发生了关系。

    事后郑与泽可不会体贴到给她买药吃，而方萌萌自己因为害羞和无知，没有需要吃药的观念。

    我则是没想到她会连这些都不知道，在上一次去见她的时候，我考虑了所有问题，唯独没有想到她有可能会因此怀孕。

    只是那一次，她真的就怀上了。两个月后的现在，她查出有了身孕，惊慌不知所措的时候，被郑先生派人接到了酒店。

    我揉揉脸，哭笑不得：“吃药不好，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来了意外的孩子，你就要选择流掉它，那样对身体的伤害岂不是更大？”

    方萌萌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当然不能流掉！”她声音尖锐、态度激昂，“每个小孩子都是上天赐予的珍宝，我就是做牛做马也要养活他，不需要你们的救济，你们也没权力要求我流掉他！”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她勇敢还是该说她鲁莽，在连自己都养不活的情况下，居然还想着独立抚养孩子，要知道这是现实，并不是在童话故事里。

    可是，这种勇气又让我有点感动。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牺牲自己的生活，只为不顾一切地保护一个因为意外到来的孩子。

    方萌萌虽然不聪明，但她有可能会是一个好妈妈。

    192 安置

    来之前，我准备了好几套方案，准备根据方萌萌的态度随时调整。只是略提了提放弃这个孩子，她的反应十分激烈，显然是下定决心要把孩子生下来了。

    一时之间，我也不太敢问她今后的打算，以免逼急了她，她一气之下坚决不要郑家任何好处，那时候无法挽回，她一个人养孩子，情况会极其艰难。

    我想了想，还是从常识入手，问她：“你知道妊娠期都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方萌萌一呆，摇摇头，充满求知欲地看着我，大眼睛里完全看不到智慧的光芒。

    其实我是有点好为人师的，师弟师妹他们只要来问问题，我一般都会很高兴地解答，并不藏私。如果平时遇到有求知欲的人，那更是比较开心的体验。

    但这种爱好并不包括必须教一个连常识都没有的女孩子去了解妊娠知识……况且我也不是很了解这些——暂时还没有要孩子的打算，等我和程嘉溯想生的时候，我自然会提前研读关于妇产和育儿的知识。

    无论如何，我的常识总比连性·生活要做保护措施和事后吃药都不懂的纯洁女孩子多一些，只好叹口气，先跟她说了些常见的注意事项：左右不过好好休息，注意补充营养，定期去做孕检……

    方萌萌瞪着大眼睛：“做检查不会对孩子产生不好的影响吗？我听说辐射很大！”

    我揉着太阳穴，安抚暴动的青筋，“你从哪里听来的伪科学……”

    “大家都这么说啊……”她说。

    我实在不知道她这个“大家”都指的是谁，但这姑娘在追星的事情上门清，连程嘉溯胳膊上有几颗痣都比我更清楚，却总在应该懂的地方犯糊涂。

    就不该对她抱有希望！我恨恨地想，但是事情已经揽下来了，我也不希望她出什么事，弄出一尸两命来，那样我会良心不安。

    一边叹自己命不好摊上了这份差事，一边给她掰开了揉碎了讲B超不会对胎儿和母体有害，定期孕检是为了掌握胎儿的健康状况，一旦发现情况好及时采取措施……

    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不是很相信的样子。我急了，“我马上就要有一个生物学博士的学位，我不管你从哪里听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总之不会比我更加权威。把那些统统给我忘掉！回头我给你送书过来，你从头开始看。”

    方萌萌没想到生孩子还要学习，呆了片刻，弱弱地说：“那个……我听说好多女博士都是书呆子来着……”

    言外之意，拥有生物学博士学位的制药工程师，在知识量上面还比不过她口里的“大家”。尽管后者从未经过系统学习，只是通过一些神秘兮兮、不知所云的谣言，来传播所谓的“惊天秘密”。

    要不是看在她是个孕妇的份上，我真的好想现在就跟她决斗啊。

    好说歹说，总算让方萌萌暂时接受了我的观点，答应远离民间偏方和伪科学，老老实实科学养胎。在她点头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毕业答辩都不会比这更加恐怖了。

    经历了方萌萌洗礼的我，无所畏惧。

    说了这么久都没有提到郑家，方萌萌终于放下了戒心，主动问我：“那我什么时候能回家？”

    我斟酌着道：“现在还是有很多记者想挖你的新闻，你不想让他们打扰到你的父母的话，最好还是住在酒店。”

    我四下看看，“长期住酒店是比较无聊，对你身体和心理健康都不太好，如果你愿意的话，郑家愿意提供一所乡间别墅，供你休养。你父亲也可以搬过去，那里会对他的身体优速帮助。”

    方萌萌有点意动，又问：“那你们不会抢走我的孩子吧？”神态活似一只炸毛的猫。

    我哭笑不得：“方小姐，现在是法治社会。”郑家是正正经经的商人，又不是混黑道的，打打杀杀不是他们的一贯作风。哪怕是郑家要留下这个孩子，那也必然是会用优厚的条件买到孩子生母的允许，走合法的程序。

    不过在方萌萌看来，所有可能令他们母子分离的事情，都是郑家要抢她孩子的体现。我不想恐吓她，因此隐瞒了郑家的打算，含糊地说，“只要你不愿意，没有人能从你这里抢走孩子。”

    方萌萌这下放心了，大大咧咧道：“那就尽快吧，我都在酒店住烦了。”

    我如蒙大赦，知道这次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小半了。

    离开酒店后，我直奔书店，到育婴区挑选了几本没有常识性错误、内容涵盖比较全面的孕妇必读书籍，打包叫人送到酒店，然后才回去对程嘉溯汇报整个过程。

    既然方萌萌答应了去乡间别墅休养，郑家肯定会为她配备一套完整的服务人员，哪怕她不看那些书，佣人们也会把她伺候得健健康康，但我还是希望她能够好好看完那些书，以后不要再暴露自己极度的无知了。

    方萌萌的父母也可以随女儿一道去修养的决定，是我自作主张，程嘉溯还不清楚。我这里才要说，方萌萌一个电话追过来了：“我爸爸妈妈还不知道我怀孕啊！怎么办？！”

    我一愣：“他们还不知道？”

    “他们……他们只知道郑与泽说我是他女朋友，不知道别的事情。”方萌萌期期艾艾。

    我突然意识到信息的不对称让我差点犯下一个大错——如果方萌萌的父母还不知道她怀孕，那么这件事会对他们造成怎样的冲击，我不敢想象。

    他们以为自己纯洁的女儿连男朋友都是第一次交，满心期望着女儿能够幸福，同时又承受着门不当户不对的压力。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那对保守的父母得知女儿怀孕，并且是通过怀孕获得了如今的一切优待，他们会不会以为方萌萌是卖·身给郑与泽，才换来了这些？

    保守而封闭的环境之中，他们的道德观格外强烈，方父很有可能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我很清楚，一般人家是怎么处理这种事情的：先是父亲痛骂，母亲大哭，两个人大吵一架，互相指责对方没有教好女儿。

    然后这个家庭集体陷入悲伤和沉默当中，当母亲的拭泪做法，做父亲的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偶尔闷闷地冒出一句“天都塌了，还吃饭做什么？”

    最后，父母会达成一致，强行将女儿带到某个小诊所，悄悄流掉婴儿，装作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个女儿依旧可以正常嫁人，直到她不是处女的事情被直男癌的丈夫发现，对方从此认为她是个破鞋，对她打骂不休……

    想得有点远了——未婚有孕，男方还是素有花名的郑与泽，方萌萌的父亲很难相信这位公子哥对他的女儿有真感情，而是会认为对方玩弄了方萌萌。在方萌萌意外怀孕之后，郑家迫于形势，才不得不给他们一定的好处。

    拥有这种想法的人，不会对郑家的这个孩子有善意。甚至有可能，他会用一些极端的手段来维护他自己的世界观，例如，直接攻击自己的女儿，导致她受伤后意外小产。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但没有人能保证一个长期卧病在床、道德标准高且顽固、还生活在一个守旧封闭小区的人，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电话那头，方萌萌已经急得快哭出来了，我赶紧安抚她：“不要怕，我会解决问题的。”

    “你？”她的语气里充满怀疑。

    我哭笑不得：“那就程嘉溯，阿溯会解决的。”

    果然还是程嘉溯的名字比较有说服力，方萌萌冷静了一点，而我又跟她确认了一遍：“这件事情，真的不要告诉你的父母吗？”

    女儿怀孕，这种事情怎么能瞒得过去？

    方萌萌态度坚决：“不能让他们知道！”他们是那种传统的好人，夫妻俩一辈子没做过坏事，不管谁提起来都会说好话。临老，还没享受到女儿的福气，倒因为女儿的事情让他们被人指指点点，那是他们受不了的侮辱。

    我也是做人女儿的，可以理解她的心情，迅速提出一个解决方案：“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还是去乡下别墅疗养，你父亲这边，由我们派医生去治疗，就说是公司知道你的情况之后，给的员工福利。”

    没有哪家公司会有这样的员工福利，但只要当事人相信了，就没什么不可能的。

    方萌萌满意了，挂掉电话。我对程嘉溯叹息：“这姑娘心真大，还是没想到该怎么向她的父母解